假设上海话成了中国的官话Mandarin,某外国小伙在中国留学,第一个学期放假回国后的情景可能会是:
老爸带着一大家子人去餐厅吃海鲜大餐庆祝,
席间,
老爸指着螃蟹问:how do you say "crab" in Chinese?
学生:Haa!
老爸又问:excuse me, say again?
学生:Haa!
老妈指着鱼问:how do you say " fish“ in Chinese?
学生:Enn!
哥哥拿着手里的虾问:then how do you say "prawn" in Chinese?
学生:Hoo!
姐姐一边用刀切着烧鸭一边问:great! then how do you say "duck" in Chinese?
学生:Ahh!
老爸当时就怒了:you think I'm stupid or what? i'm paying you for learning some real language, you've just got some f*ckin words from a dubbing actors for KONGFU movie?
谢谢㑚个邀请。
根据题目,我认为那么大环境可能会是:
普通话=上海话;
首都=上海,被叫做“沪京”(本来想取“吴京”和“东京”但是都被抢注了);
汉语拼音=吴语拼音下的上海话拼音方案;
普通话的的定义是:以吴语方言为基础方言,以典雅的苏白文学作品为书面语,以上海市区为标准音。
在那个平行时空,被定为普通话的上海话自然是指没有被官话蹂躏的典雅老上海话版本,就是还分着尖团保留着吴语地区的传统词汇的软糯软糯的那种。
个么,让阿拉/我伲脑洞开始:(本人不懂粤语闽语等其他南方汉语,但是觉得不管普通话怎么改,广东福建地区的语言使用情况都不会有很大变化,所以这里主要写一写吴语区和官话区的脑洞)
(1)太湖片吴语区成为普通话最标准的地区,这片地区居民往往对其他地区的口音和方言感到不解和鄙夷:“蛮怪个,浊音啦,入声啦,尖团音啦,连读变调啦,到底哪能难个?为啥体有点人箇眼音也发弗对,普通言话也讲弗来啦”。
不能分尖团音,不能分清浊和舒声入声的口音被当成是没受过教育的乡下人口音。全国时常开玩笑嘲笑那些清浊音混淆的口音,并且用清浊错乱的词语来发明卖萌的网络用语。一张写着“豪懆拿油鸡(邮件)发拨老板啦!”的油鸡表情包大火。网络上亦有人卖萌故意使用错误的变调,将“老师(上海话音:捞四)”打成“牢思”。大部分官话区不分尖团的“剑=箭”的读音被全国人民评为“可爱,卖萌,不可思议”。
(2)随着后期上海市区的语音发生了种种野鸡变化,开始有谣言声称普通话语音采集自自首都旁边的嘉兴。巧的是,由于受到普通话的持续影响,嘉兴话本身失落的疑母得以意外回归(外=牙nga≠也/鞋gha),再加上新派嘉兴话向标准音的不断靠拢,是时的新派嘉兴话语音竟然真的比上海市区老弄堂里的语音更接近普通话的汉语拼音方案。于是谣言的支持者四起,众多人认为首都弄堂的土音并不等于真正的普通话。然而因为推广普通话的政策所在,不管上海话如何变化都可以堂而皇之进入媒体,但是如果是讲“北方兽语”或者其他几种“南方鸟语”的,绝对不给上电视的机会,总菊严格把关,贯彻推广吴语的政策。
(3)吞音和咬字不清成为首都方言的特点。外地人进沪京(本想打"吴京”但是同名了还是算了。。。)需要适应首都人民把“谢谢侬”读成“谢夜侬”,“好像”读成“好样”,“啥辰光”读成“啥恩光”的口音。苏州腔上海话因为苏州话文学作品和历史等原因被定为标准,因此部分使用宁波腔上海话(把“辰光”读“崇光”)的也被全国人民认为是首都的方言。一时间年龄偏小的首都公交车的售票员成为众人吐槽的对象。但因为普通话是上海话,仍有众多人学习这种嘴巴很懒的发音方式,以彰显自己的首都贵族气质。没有来过吴语区的外地人则只能在学校里学习普通话,他们的口音往往说话一字一音更加清楚,“谢谢侬”和“好像”不会发生懒音。
(4)春节联欢晚会的语言类节目被滑稽戏垄断。滑稽戏中会故意使用北方腔上海话,部分好懂的江淮官话或杭州话以达到喜剧效果。苏南和浙北的吴语亦会出现在节目中,因为和普通话十分接近因此基本能被绝大多数普通话水平高的观众所欣赏。但吴语以外的汉语除了淮官以外不会出现,原因是无法被全国人民所听懂。北方官话区的年轻人也能欣赏滑稽戏,但却苦了老一辈北方小城市的居民。他们一辈子活在官话环境中,除了书面语要书写吴语以外根本不需要学习普通话,他们无法听懂也无法get滑稽戏当中的点。因此春晚在北方的收视率普遍明显低于江南地区。滑稽戏当中一般会让北方口音的人充当丑角,时常表达的是:北方人又穷又粗鄙,野蛮不开化,只有江浙小商人才是懂大道理的。
(5)吴语区以外没有母语教育的地区在潜意识里被灌输了“汉语=吴语”的概念,在口语表达中会喜欢称和普通话不相通的汉语为“某语”或“某话”与“汉语”并列,并将上海话等同于“现代汉语标准音”。
于是北京人,南京人和四川人日常常说:“我除了会说汉语还会说官话”。广东人会说“我除了说汉语还会说粤语”。
部分欧美移民国家对移民语言的分类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Chinese; Mandarin; Cantonese; Hokkien ...将Chinese狭义等同于普通话
(6)上海话是教育系统的唯一官方语言:幼儿园和学校里面唯一允许的语言。因为苏南和浙北与上海话相通因此实际并未严格执行,方言大行其道。但是在官话区,政策执行非常严格。小孩在家讲官话,但是一进幼儿园大门就如同到了上海滩。小学中学大学都四处张贴着“请讲上海言话,侪做文明人”的横幅。小学班级里设立“推普员”这个职位,专门抓讲官话的小朋友,抓到送到老师那里作检讨,立壁角。久而久之,官话区的家长发现,虽然官话人口基数大,存在感强,而且在家坚持与孩子讲,仍然无法改变孩子用上海话回答而无法流利使用官话的事实。毕竟,除了污名化,小孩一天在学校待几个小时,在家又待几个小时呢?渐渐,官话区产生了担心母语传承不下去的社会担忧。
(7)由于普通话的强大影响,官话区的中新派开始“吴化”。以北京中年人和年轻人口语为例:
<老派>→<中新派>
什么东西→什么物事;
什么地方→什么场化(场许);
多少钱→几化钱(几许钱)或几钱;
后天→后日;
一天/半天→一日/半日;
这两天→这两日;
回来/去→转来/去;
去年→旧年;明年→开年;
了→仔/哉。 e.g. 他刚刚已经喝了三瓶酒了!→他刚刚已经吃仔三瓶酒哉!;
丢东西了。→物事落掉哉。;
分-n/-ng→有人混,有人分;
分平翘舌→不分平翘舌;
部分x-字根据上海话变为y-:型形刑变读ying;
行只能读hang一个音;
疑母重回:月yue→nüe;我wo→nguo;语yu→nü等;并由此产生新音节:原yuan→nüan;
“微信”重新读回wei2xin,但“微笑”仍然读wei1xiao;
“危险”重新读回wei2xian,但“危机感”却仍然读wei1jigan;
“学期”重新读回xueqi2,但“星期”却仍然读xingqi1(因为官话人甚至不知xingqi是哪两个字);
。。。。。。
官话方言保护者们对新派吴化现象嗤之以鼻,但又无法阻止本土说法的渐渐逝去。如果有人用官话语法说出“落物事哉”的普通话会被大家嘲笑。
(8)官话方言支持者们大呼要保护方言。但更大的声音是:方言不就是一样的文字一样的语言只是换个读音嘛!方言这种东西被淘汰是必然的。对此,渐渐有官话方言支持者站出来表示官话和吴语是平级的,官话不是吴语/上海话的方言,以及吴语上海话不等同于汉语。
(9)四大名著全部是苏白写成的:《海上花列传》,《何典》,《九尾龟》,《海天鸿雪记》。尽管官话方言也有一些作品,幸亏《红楼梦》等作品本身充满江淮/吴语特色,才被适量节选为语言教材课文,但学生们普遍反映就像读这个时代的鲁迅一样佶屈聱牙。
(10)全国人人都识正式的书面吴语字,没人写官话借音的“伐似上海宁”,“组特”,“昆高”而都写“弗/勿是上海人”,“做脱”和“睏觉”。相反,由于官话区长期缺乏母语教育,官白作品基本不入语文教材,导致官话区人士不具备用母语阅读书面语的能力。常有北京人表示“我们的话写不出来,没有字”。遇到大量母语不知怎么写的词汇时,大量使用吴语字来谐音,以北京小青年为例:
“怎么”被写作“增物”或“增末”;
“这”被写作“则”,虽然有语言学圈的人提出要写“这”,“者”,“遮”等汉字,但因为这些字不论在文言文还是在普通话白话文里都不存在表示近指代词的用法逻辑,因此难以推广开;
“吗”被写作“埋”;
“吧”被写作“摆”;
“北京人”被写作“背景神”,因为小年轻脑海中认为汉字的“人”只能读nin,北京话的ren需要用其他汉字假借表音;
“不”被写作“布”,因为小年轻受普通话的教育知道古文中的汉字“不”是入声字,因此困惑北京话的舒声“bu4"是什么,最后只好写个“布”表音;
“没”被写作“霉”,原因同上;
“东西”被写作“冬死”,上海话中“死”读如北京话的xi;
“睡觉”被写作“税叫”,因为受教育的人认为“觉”只能读kau, ciuih, koh这三个音,且“睡”字沦为生僻字;
“什么”反倒意外地复古被写回了“甚物”,因为上海话的“甚物(白读)”和北京话的“什么”发音最接近,由此引发官话区对官话保留古汉语词汇的热烈探讨;
“外地人总说我们北京人说官话就是排外。”这句话在网上成为敏感信息,于是北京人用上海话谐音字来书写官话以达到加密的效果,又躲避了系统的敏感词筛查,这句话被写成了:“弯低神总缩话门背景神缩关花纠思phe弯”。网络上其他官话人士读完之后心领神会,并在下面疯狂点赞。这时候会人站出来指责官话区人暴殄天物破坏汉语书面语,竟然用汉字来表音书写这种“兽语”。
(11)因为普通话区分清浊,因此中国人在学习日语法语俄语等塞音都不送气,只分清浊的语言时不再具备天然劣势。但与之相对的是,由于普通话在词首清音浊流,导致中国人学外语虽然能听辨清浊,但在发音是集体出现困难。
(12)好累....先写这么多吧 想到哪里写到哪里
-----------------看到大家这么有兴致,我再继续开一会儿脑洞------------------
(13)北京没有了政治加成,变回了一个颇为平凡普通的小城市,天津成为最大受益者,成为京津冀地区的老大乃至北方地区的老大城市。虽然北京作为好几个朝代的古都,但是架不住天津有钱,而且北京又被指责是少数民族朝代,汉文化根基不正,因此相声等华北官话特有的语言艺术逐渐形成以天津话表演的标准。
(14)杭州因为口音问题,被省内人民戏称为“官州”,与隔壁内斗省的“徽京”相望。但因为杭州话本身有吴语根基,因此在几十年内迅速变回传统吴语,只是官话系的人称代词还有卷舌儿化尤为顽固,持续至今。
(15)大内斗省江苏的苏南得到了首都文化的巨大支持,吴语区边界线一举反攻至江北和皖南,江淮官话区遭到蚕食和普通话的空降,官话传承面临巨大危机。苏北和苏中对于很多地区仍属于发达地区导致只讲普通话的人大量移入,文化冲突不断。两个南京人在南京讲南京话会被指责为歧视外地人。某日,南京的南京话广播节目中有人留言说:“㑚覅讲官话哉,难听煞了,我讨厌㑚南京人,讨厌官话!”。节目女主播盛怒之下回答“请侬以圆润个姿势离开此地”。后来事件不断发酵,女主播被舆论压力压垮,向当事人道歉。从此南京的广播节目中不再有官话节目。
(16)“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不再需要人工改xie为xia,而是直接押韵。
(17)粤语区为了抵抗普通话的侵蚀,在这个时空里会黑官话没有入声,在那个平行时空里会黑吴语入声不能区分-p,-t,-k。
(18)全国top2大学分别是:沪京大学和复旦大学,考“复沪”(福建考生:考“呼呼”)成为尖子生的高考座右铭。全国大多数高校和医疗资源都集中在了沪京。
(19)因为官话区内部差异以及文化的不认同,尤其因为行政划分的缘故,不同地区的官话又形成了自己的小标准。华北东北地区被称为幽语,西南官话地区称为蜀语,江淮官话区为淮语,中原官话为中原语,各自为政。天津由于行政区划的原因,自称津语,且表示对周围幽语没有很强的认同感,甚至有人不知“官话”概念的存在。官话区人士讨论为什么官话无法好好保护,回复多为:“因为官话区十里不同音啊”,“我一个沈阳人一点儿都听不懂成都人讲话”,“官话区不能统一,统一了不就等于又要再推一个普通话嘛”,“和而不同才是我们官话区的特点,尽管这意味着我们明明有机会听懂对方说的话但还是倾向使用上海话。”
(20)电视剧中经常出现如下字正腔圆的上海话配音场景,且观众习以为常毫无违和感:
【场景一】:两位官话人士通过标准甚至略带沪京土音的上海话奇迹般地听出对方是老乡
甲:“诶!听侬个口音像煞是北京人啊!”
乙:“侬耳朵介结棍啦!侬也是北京人伐?”
甲:“我也是个!”
【场景二】:历史题材剧,狄仁杰在案发现场调查
本地人甲标准甚至带有苏南口音的上海话:“大人,阿拉侪是本地个农民,呒没依靠,竟然发生了箇种事体,一定请大人为阿拉做主啊!”
狄仁杰:“箇个人笃定弗是本地人!”
元芳:“大人,侬哪能晓得个?”
狄仁杰:“伊个口音是幽燕人,箇个人板定有古怪!”
【场景三】:取景在北京胡同里,两个北京人用字正腔圆的上海话相互亲切交谈
胡同大妈甲:“唉,侬看箇帮老外,到大栅栏(字正腔圆的上海话读音)去白相,到处掼垃圾,真呒没素质!”
胡同大妈乙:“噢哟!就是讲呀,还是阿拉北京人拎得清!”
胡同大妈甲:“对个对个!唉侬晓得伐,近呛有人要勒阿拉北京地铁里向搞北京言话报站诶,但是地铁公司弗答应伊讲!讲阿拉排外伊讲!”
胡同大妈乙:“明明叫弗是已经有上海言话搭仔英文个报站了伐!”
胡同大妈甲:“就是呀就是呀!”
(21)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的正确打开方式是:过年人人吃汤团(汤圆)。外国人也只知中国人过春节要吃一种叫Thaondoe的传统食物。尽管广大官话区春节实际上吃一种名叫“饺子”的食物,但是年年春节官话区观众都要在春晚的时候“被吃汤圆”。
(22)。。。才思枯竭就先写到这儿 谢谢各位的捧场,也希望这个答案能让大家意识到现实环境中各地文化与方言生存空间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