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荒芜的问题,谢 @若目田修远 兄邀
荇菜是一种处境尴尬的植物。有一首关于荇菜的诗歌家喻户晓,却少有人知道荇菜的样子;即使常常见到这种植物,却又或许叫不出它的名字——闻其名不知其貌,见其貌不识其名。
那首诗歌是这样的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诗经》名篇《关雎》里,这位姑娘每天采来采去的荇菜,就是下图这种东西:
这些圆圆的绿叶,在今天池塘甚至臭水沟里都相当常见,现在似乎绝少有人打捞回家当蔬菜吃了。《诗经》中的姑娘却无疑是经常采食荇菜的,才给了小伙子无数偷窥的机会。
此物利尿通淋,有清热之效,不宜多食。小伙子天天视奸采荇菜的姑娘,看得寤寐思服、辗转反侧、肿胀难受,自己应该多吃些败败火。
《礼记·内则》列举了一份平民家子女奉养父母(公婆)的食物标准,其中就包括堇菜
(事父母姑舅)饘酏、酒醴、芼羹、菽麦、蕡稻、黍粱、秫唯所欲,枣、栗、饴、蜜以甘之,堇、荁、枌、榆、免、槁、薧滫以滑之,脂膏以膏之。
(上图:北京堇菜)
(上图:广州堇菜)
同样出现在上一则子女侍奉父母公婆的食物标准中。荁属于堇菜属,可以看作堇菜的一种,也叫「黄堇」、「鸡心七」。
《诗经·豳风·七月》:
六月食郁及薁,七月烹葵及菽。
八月剥枣,十月获稻。
为此春酒,以介眉寿。
“葵”就是葵菜,也叫「冬葵」,曾经相当受追捧,《齐民要术》蔬菜篇居首的就是“种葵”,元代王祯的《农书》称之为「百菜之王」,那是何等风光。今天饮馔间虽仍可见,但早已掉出蔬菜第一梯队。
莼菜出现在这里多少有点牵强,在产区应该不难吃到。不过这种蔬菜曾经的名头太响,与今天不能同日而语。
让莼菜名声大噪的,就是西晋「江东步兵」张翰的「莼鲈之思」。张翰因为在北方做官,吃不到莼菜羹、鲈鱼片,日日夜夜思念这口美味,权衡之下,决定弃官回江左故乡,他说:“人生贵在适意”,做官有什么瘾,还是吃好吃的重要一些。原来张翰承包鱼塘的梗,能追溯到一千多年前。
中国古人骈列自然事物,喜欢说“五”,五行、五谷、五蔬。
薤和葵曾列入五蔬,是最重要的蔬菜之一,《礼记·内则》说吃油脂时就着薤,是极佳搭配:
脂用葱,膏用薤
薤在今天一般称「薤白」,其地下鳞茎可食。它的一个亚种——藠[jiào]头,可用来腌、或炒肉吃。多一句嘴,腌制食物在食物贮存条件有限的时代意义重大,民间对食物腌制的重视今人很难想象,以至于演生出腌咸菜先算黄道吉日的说法……看了一眼手边的咸鸭蛋,好像忽然明白了最近为啥水逆
都特么赖鸭蛋!
(藠头炒腊肉)
也叫「辣蓼」,常用来调味,是辣椒传入之前,获取辛辣口感的食材之一。《礼记》介绍用蓼为猪肉佐味的例子:
春用韭,秋用蓼
苏·食神·东坡也说:
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吃这玩意儿都吃出清欢感来了,简直是天大的满足,得蓼调味,夫复何求。
黍出现在这里,恐怕要有争议。但作为“五谷”之一,黍在当代即使以北方粮食产量计,以及主食结构中的占比,与两千年前都是无法相提并论的,它正在“淡出”中国人的食谱。
今天,黍的主要加工方式是做粥和「馍馍」。在碾磨技术不发达的时代,黍常常被做成米饭。随着水稻和小麦产量提高,以及谷物磨粉技术进步,这种粗粝的米饭渐渐从餐桌上消失了。
也叫雕胡米,是一种可怜的作物。今天已经绝少有人拿它作为粮食,然而曾经,雕胡米被大量栽培,挤进五谷之列,与 稻、黍、稷、麦、菽并称“六谷”,是举足轻重的主食。偶然的机会,有人发现这种植物能够变异,当它感染黑粉菌,会失去抽穗开花结实的能力,而茎部膨大,变成另一种美食——茭白。种植者逐渐摸清并学会了控制它变异的方法,对他们而言,就面临着一道单选题,选择产出雕胡米,或者选择产出茭白,两者不可兼得。随着小麦、水稻、豆类,以及后来传入的红薯、玉米产量企稳,雕胡米被渐渐遗弃,终于无人问津。
缩砂仁是宋元时期极其常见的调味品,出场频率堪比今酱油,80%的菜(包括炖煮)要放缩砂仁。随便举个例子,比如宋朝一道炒肉,是这样做的:
1.精瘦肉批成极细极薄的肉片,浸在酱油里入味。
2.锅烧到炽热,肉片下锅爆炒,炒白即起锅。
3.此时肉片经加热成型,复切细丝。加酱瓜、糟萝卜、大蒜、缩砂仁、草果、花椒、桔皮丝、香油拌匀。
4.再下锅略炒,起锅,浇或者蘸醋吃。
(《吴氏中馈录》)
缩砂仁(或砂仁)是姜科,豆蔻属植物砂仁的果实。今除入药外,也用于煲汤,但使用率远不及宋元明时期。
(上图:砂仁。勿与草果混同。)
一般来说,肉类是不会“淡出中国人的食谱”的,除非该物种被吃得岌岌可危,大有灭绝之虞,以下多属此类。
鹿曾是肉食供应大户。《周礼》规定「庖人」(御厨)掌六畜、六兽、六禽的烹饪,六兽指:麋、鹿、熊、獐子、野猪、兔子。这里面,鹿肉比其他五兽的肉常见的多。
农耕社会一向不提倡杀牛,不少朝代将禁止私自屠牛列入法律;马是甲兵之本,国之大用,也不能随意宰杀吃肉。肉食只靠羊和猪供应的话,未免单调。鹿,提供了一种美味解决方案。从先秦至两宋,从贵族专供到香飘巷陌,鹿在中国人食谱上曾占有重要地位。
马王堆遣策记录的「羹」类里,就有多款使用鹿肉:
鹿肉鲍鱼(咸鱼)笋白羹、鹿肉芋白羹、小菽鹿胁白羹
大唐顶级豪宴「烧尾宴」有道「升平炙」,就是用三百条羊舌鹿舌烤成。
六兽之一。獐肉并非不可替代的特殊肉类,除先秦文献多见外,后世著作偶尔提及,也多与兔、牛等肉并举,言可相互替代。今已列入中国濒危动物红皮书——渐危。
这个就不消说了,孟子最后在鱼和熊掌间作出了艰难决定,选择熊掌。除了熊掌之外,贵族喜吃蒸「熊白」,就是熊冬眠时储存在背部的脂肪,据说夏天捕的熊则没有。没吃过,没有发言权。
六禽之一。这种大型禽类总是猎手们最喜欢捕杀的。周王室专司做酱的「醢人」会做「雁醢」,也就是雁肉酱。屈原《楚辞》那道“煎鸿鸧”,就是煎雁肉,不知能不能招回怀王的魂魄。
除了大雁外,他们还吃天鹅。还是屈原的《招魂》,有一道“鹄酸”,醋溜天鹅。马王堆食单上也有“熬鹄”,炖天鹅。
稼穑艰辛,先民采摭林薮,撷取四季,极尽所能拓展胃口。
一粒米,一碗羹,一个勤耕不辍的民族。
第四期
第三期
因为好多民间小吃传说都带有乾隆,我想知道乾隆真的那么爱吃么?
第二期
第一期
先秦篇:古卷食遗——先秦
两汉篇:古卷食遗--两汉
魏晋篇:古卷食遗--魏晋南北朝
隋唐篇:古卷食遗--隋唐五代
两宋篇:古卷食遗--两宋
元朝篇:古卷食遗--元
猪油渣。
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猪肉票才逐步取消,可是对许多亲历凭票买肉的人,似乎是上辈子的事了。
由于肉票买猪肥肉可以翻倍使用,精打细算的家庭主妇大都舍瘦就肥,肥肉竟一度成为稀缺资源。
肥肉买回来可以炼油,一罐雪白的猪油不仅是食物那么简单,更意味着富足、自尊,甚至优越。
作为猪油的副产品,猪油渣虽然名中带渣,不仅不是渣滓,还颇为抢手,成为二次创作的重要食材。
与青菜一起炒,猪油渣身兼食油与配料,一盘上桌时,金黄点缀着碧绿,寒素的生活平添了色彩。
与酸菜合拌成馅,包子神奇地由素转荤,久违的油光在双唇闪亮,平淡的日子也滋润了。
若是遇上过大年,一贯恨不得多榨一滴油的主妇,忽然手软了,油渣竟然也得以保有方正模样。
这样的油渣齐整装盘,配上椒盐,就可以堂皇上桌,也是一道菜呢。
随着肉票的消失,似乎一夜之间,猪油渣也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失去了在厨房的地位。
但中国人的食谱始终有猪油渣的一席之地,味蕾不会忘记,历史不能忘却。
凉拌西红柿——不知道从啥时候起,这道菜在饭馆基本上就是只存在于菜谱上了,原因无非是现在的西红柿味道越来越寡淡,连西红柿炒鸡蛋都得靠番茄酱来提味了,估计现在人们吃惯了沃尔玛里那种硬邦邦的“无土栽培”番茄(说到这里要吐槽一下在money大妈买的“无土栽培”香菇,一股子刺鼻的化学药水味道),无法想象以前的西红柿是多么鲜甜多汁了,不但可以直接拿来当水果啃,味道堪比现在的圣女果,还可以做成凉拌菜,切片撒点白糖就是夏日一道消暑开胃的好菜
同样的还有黄瓜,以前刚采摘下来的黄瓜,扑面而来一股浓烈到刺鼻的味道,很难形容,反正就是黄瓜特有的那种气味。而现在凉拌黄瓜之所以还能活着,估计是因为这道菜的味道主要来自于辣椒醋香油等调味品,黄瓜本身只要提供脆爽的口感就行了吧
所以我时不时在想,我们这一代人可能是最后还记得食物的本味是什么样子的了,才会怀恋以前记忆中的瓜果蔬菜,土猪土鸡的味道,觉得现在啥肉都是一个味儿,有些人就对此不以为然,一种常见的谬论是:并不是以前的肉比现在香,而是以前肉吃得少才觉得香,我就想笑了:难道以前的老百姓连西红柿黄瓜都吃不起吗?难道以前的富人也吃不起肉吗?对这些人我只能表示同情,并送他们一句古话:夏虫不可语冰!啃着洋鸡腿儿长大的知道个der啊
评论区有点热闹,盗个图乐呵乐呵
一串红。
把那个长的揪下来抿一抿,根部是甜的。
曾经我一下午把我妈学校门口十几盆的观赏一串红全吃完了。
一盆也没给别的小孩留。
我邻居直接气哭。
现在的小孩有我脸皮厚的不多。
雷公菌,又叫地衣菜,下雨后满地都是,现在很少人吃了
有一类食物在中国古代非常流行,名曰救荒食品,这些事物中有一部分在今天大家还吃,如椿芽、槐花、谷荻。这些都是往年熬春荒的时候吃的。
谷荻就是茅草花穗,农村长大的孩子应该对这个不陌生。
许多人都对辟谷有误解,认为辟谷就是什么也不吃,其实辟谷顾名思义就是辟五谷杂粮,并不是什么都不吃,在古代辟谷是有专门的食品来调理身体,这些食品多是高热量耐储存食品,保证了人日常的热量,如《千金翼方》中的“松子丸”,它的原材料是:“松子,菊花等分,松脂,蜜丸。”主材料是松子和菊花,辅材是蜂蜜和松脂。
《救荒活民书》中就有:“唐永宁三年七月二十七日黄门侍郎刘景先上表‘臣遇太白山隐民传济饥方。”方子是用黑豆这种杂粮为主材,做好之后还要晒干,便于储存。加之古代方剂书中,辟谷的方子和济饥的多在一起,所以辟谷最早可能是劳动人民熬饥荒的方法,但在这个过程中对身体产生了改善,由此道教开始辟谷。正因辟谷和救荒的渊源,所以对救荒的食材有过关注。
如芣苢,《诗经》中有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这里的芣苢就是车前草,其幼苗长于公历四五月之时,适合熬春饥食用。
蕨菜,蕨类植物本是食草恐龙的主食,人吃这个毒性颇大!《诗》云:陟彼南山,言采其蕨。陆玑谓其可以供祭,故采之。然则蕨之为用,不独救荒而已。也就是说这个是荒年吃的,正常的年份不能久吃这个,《本草纲目》中说:“久食,令人目暗、鼻塞、发落。又冷气人食之,多腹胀。小儿食之,脚弱不能行。”但饥荒的时候就管不了这么多了。
很多修真小说里面都有黄精,《古今医统大全》中记载:“黄精苗 一名重楼,一名救穷,一名仙余粮。生山谷,南北皆有之,嵩山、茅山者佳。”这个救穷道破了这是饥荒食材,山里人没吃的就要挖这个。【救饥】采嫩叶炸熟,换水浸去苦味,淘洗净。味道很苦,不过没得吃了还是得吃啊!
相信大家都听过,饥荒一来赤地千里,人吃草根树皮,也就是说在能吃树叶前,人不觉是绝路!常见好吃的有松榆钱、槐花、椿芽、这些好吃啊!所以今天还有好多人吃。你像松针、成年的椿叶、柏叶、柏实、槐树叶、饥荒来了都能吃。
柏
等树叶吃完了,就该吃树皮草根了,树皮以大家常见的白杨树皮为佳,草根就多了,除了刚才说的黄精,还有菖蒲这一常见,但没人吃的东西。
据《古今医统大全》记载选择吃菖蒲有讲究,:“根旁引三四小根。一寸九节者良,节密者佳。有十二节者露根不可用。“菖蒲有毒,还有邪味,也就是俗称的难吃,所以要采根肥大节稀水浸,去其邪味,才能吃,不然不能下咽。
在今天大家喜欢把菖蒲当盆景养。
这说的都是大家熟悉的,除了这些还有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而这些东西除了在荒政农书上,在道教经书中,就在中医典籍里面了。考虑到人数和古代的行政效率,古代饥荒之时中医带着饥民找吃的应是常见之事。
槐树花,榆树钱,柳树芽。
知了猴和香椿芽现在倒是不但没消失,据说反而价钱贵到快要享受不起了。
小时候在烟台,新石南路头上开始就是连绵不绝的山东丘陵了,每年春天槐树开花的时候真是香飘百里,微风醉人。
周末跟大人上山去玩,摘槐树花,都是整枝整枝的折下来,虽然不环保,但是整山整山的槐树,几根枝条就有十几斤重了,损失真的不大。
那时候也没什么零食,槐花中间的一点花蜜,还有花瓣的肥嫩清香就显得很珍贵了。
男票那时候只知道拿着弹弓漫山乱跑,我都是举着扫把那么大的两根树枝,大口得撸上边清甜的槐花吃,直到吃饱。
傍晚回来,家里的姥姥奶奶们会把槐花揪下来,撒上面粉,上锅蒸熟,当做主食吃,那清甜新鲜的味道真是绕梁三日啊。
榆树钱。。。说实话我不爱吃,大人们也都嫌粗糙不喜欢去收集。所以都是老人家领着小孩子们去采,我们呢,哄老太太们高兴,也顺便有个理由去爬山玩。
榆钱就是榆树的种子嘛,据说榆树不光种子能吃,树叶还有树皮里边的韧皮都能吃。而且只要不把树皮剥光,榆树就不会死,所以山东的老人们都特别的喜欢榆树,撸榆树钱的时候不停的嘱咐小孩子们不要折树枝。
老人说榆钱太嫩了不“面”,青涩不顶饭,太老了又粗糙难以下咽,所以要选成熟程度刚刚好的。。。小顽童们根本就不听话的,专门挑青绿的撸,这样做熟了至少勉强能吃。老人们在我们对付完任务跑去玩之后还要细心的挑拣篮子里的榆钱,太嫩也舍不得扔掉,只好一边摇头一边念叨。
冲洗过的榆钱,要撒上磨细的苞米面,也是上锅蒸。出锅的时候就是家里男默女泪的时刻了,爸爸们这时候一般都找个理由跑掉了,妈妈们有的在家里强势,像我婆婆,就另外做些吃得,榆钱饭谁爱吃就吃,不喜欢也有的选择。像我家呢就是我奶奶最大,我妈妈完全不敢忤逆了她,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嚼啊嚼的。
我一般都是提前就跑到别人家去吃晚饭了,家属大院的好处就是小孩子吃百家饭,好养活。
柳树芽包子,只吃过一回,当时觉得很是稀罕呢。
男票的奶奶,从招远乡下老家来烟台,好像是清明节之前吧,春雨绵绵,柳树正好发出嫩芽来的时候。
老人家看城里的柳树比乡下的嫩好多,觉得做做吃了肯定味道好,于是提着菜篮在居委会门前大撸特撸起来,被居委会大娘们劝走了,不死心,又在山脚下撸了几篮子。
她做包子的时候整个家属院的大妈小媳妇们都去围观了,堪称盛事。
柳树芽味道苦涩,需要用水浸泡。听说城里水还要钱的,老人家十分不开心。后来大家提议说可以把水攒下来洗衣服用,于是从各家都借盆和桶,摆了很壮观的半个院子。
在水里反复搓洗以后就是剁馅了,老人家边剁边讲,说要剁几下,“腼”一刀,也就是用刀背压一下。
剁碎腼烂以后的柳树芽里要和上大量的酱油,来掩盖那种苦涩的味道,然后加进少量的猪肉馅,反复搅拌,好让猪肉的味道起到以一敌百的作用。
最后忙活了整整一个下午,到华灯初上的时候,第一笼柳树芽大包子出锅了,家属大院的男女老少们迫不及待地把热腾腾的包子瓜分一空。
第二锅,拿走一半,剩下的装了几盘,摆在院子中间的大桌上。
男票家的彩色电视机抬出来了,各家的爸爸们招呼自己家小孩去打啤酒,妈妈们纷纷端出各家的炒菜,一时间院子里热闹无比。
又一锅柳树包子出锅了,找不到餐具来装,不知道谁倒空了一个搪瓷水盆,拿过来装了冒尖一盆。
用塑料袋装着的生啤酒买回来了,各种炒菜摆了好几桌,各种五颜六色的碟子小碗盛了米饭,装了馒头,小孩子们兴奋得笑闹着。
老奶奶还在孜孜不倦地往外生产包子,一锅又一锅。直到我婆婆跑过去把她从炉子旁拉走,拽到饭桌边坐下。
不知道哪家大人捐献了几箱健力宝饮料,银白色的易拉罐在饭桌上传递着,温吞吞的橘子味道的甜水冒着泡泡倒进一年才拿出来几次的玻璃杯里,顿时就有了过节的气氛。
男人们吵闹着,大笑着,喝得微醺。媳妇们看着孩子吃饱,把自家丈夫赶下桌,也拿了杯子,倒上一杯啤酒,大声聊着天。孩子们就在桌子之间跑来跑去,嬉笑打闹。
老奶奶不死心,几次站起身来想去蒸完剩下的几锅包子,都被婆婆拉了回去。
最后夜深了,各家找齐了自家的餐具桌椅都散去了,那堆成小山一样的柳树芽包子无人问津。
一群野狗远远的看着这边的杯盘狼藉,吞着口水,不敢上前。
一个喝醉酒了的叔叔笑嘻嘻地抓起一个包子丢过去。
狗们一拥而上,围着包子猛嗅,就是不肯去咬。
“肉的!”这边又扔了一个,正打在一条狗的身上。
狗们发出了委屈的抱怨声,一哄而散了。
“婶儿,你可别做了,你看狗都不吃。”
老奶奶用最恶狠狠的眼神瞪着他。。。
“烧包!”
1.花椒嫩叶
花椒嫩叶带有花椒本身的香气,口感同炸香椿一样,裹上面糊后油炸,口感极佳。
2.鲜花椒
花椒成熟前的嫩果,样子青色,不像成熟后的花椒那样难嚼,口感麻。可以和大蒜混在一起做成花椒蒜泥,两者相互烘托,非常棒的酱料。
3.马生菜
马生菜这种菜生命力极强,在农村到处可见。可以用来拌凉菜、做菜饼,不过我总觉得有一股怪味,不怎么爱吃。
4.柳絮
不是漫天飞舞那个柳絮,是柳树开花的那种嫩芽,我没找到图,华北地区有的地方吃。焯水以后可以做包子,过去物质匮乏的时候吃这个,现在很少了。
5.芝麻叶
吃芝麻叶主要集中在河南,河南是产芝麻的大省,靠近河南的鲁西一些地方也会吃芝麻叶,主要是用来做汤和做面条。
6.瞎撞子
在华北不缺这玩意,每到晚上他们就去撞灯泡。我们家那边不吃这个,我小时候逮了一般是喂鸡,但山东有些地方会油炸着吃。
突然发现我们山东对吃虫挺有研究的,蝎子、知了猴、蚕蛹、蚂蚱、豆虫都能油炸。
榆钱饭
刘绍棠
九成榆钱儿搅合一成玉米面,上屉锅里蒸,水一开花就算熟,只填一灶柴火就够火候儿。然后,盛进碗里,把切碎的碧绿白嫩的青葱,泡上隔年的老腌汤,拌在榆钱饭里;吃着很顺口,也能哄饱肚皮。
这都是我童年时候的故事,发生在旧社会,已经写进我的小说里。
但是,十年内乱中,久别的榆钱饭又出现在家家户户的饭桌上。谁说草木无情?老榆树又来救命了。
或许,物以稀为贵,榆钱饭由于极其难得,将进入北京的几大饭店,成为别有风味的珍馐佳肴。
小时候学这篇文章不是必修,是阅读单元里的,其实有些无法共情刘绍棠的忆苦思甜,因为我们小时候在村子里还是有一票半大小子爬树撸榆钱吃,我小时候是觉得甜丝丝儿,有点儿好吃,但也就一般,有正常的水果蔬菜这玩意真不见得有人愿意吃,可其实整体的生活水平也还没达到刘绍棠说的八十年代就要忆苦思甜了。和几个姨说起来,她们指着我老姨说老丫头小时候正赶上饥荒,从炕沿缝里抠出来个黄豆粒都要拿火烤了吃,那个时候树上要有榆钱早就撸没了,谁还精那个心拌玉米面吃啊。
不过正如刘绍棠所言,我们小时候的一些穷人嚼谷,像什么刺老芽子苣荬菜,现在倒成精贵物了,就不说鸡爪子现在成了鸡身上最贵却最没肉的地方,小时候满院子长当杂草喂猪的马齿苋菜,现在八块钱一斤,我去你奶奶的孙子吧………………
小豆腐
豆渣,这个东西大家肯定都见过,其实不算太不常见,但是确实已经淡出了主流食谱,东北华北这边的做法就是加白菜蒿菜苣荬菜这种小青菜熬羹,口感清甜绵密,豆香菜香加勺酱,可以下两碗饭。听我舅妈说,我表弟大学放假回家,最念想的居然是这个口儿,我有些诧异,反正我每次回家最挂念的永远是东北大米饭
家用豆浆机打不出那种绵密细腻的口感,香味儿自然也差了很多,我拿豆浆机的豆渣熬过,扎里扎煞的口感相当差,也没有那种香味儿,腥气倒是有些重。
不过这玩意在日本倒是成了名小吃,豆渣在日本俗称叫おから,但是更多地还是被雅称为卯之花
五谷之一的黍。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 《诗经》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诗经》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途。——《诗经》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 唐 · 孟浩然《过故人庄》
作为一个山西人,小时候,还是能经常见到吃到黍子,当我离开这片表里山河后才发现,全国吃黍子的地方非常少。
很多人甚至没听说过这种东西,大家唯一的印象可能就是:*蜀黍 之类的词了。
——————中国最早驯化的植物————
提到文明,农业是根,没有农业就没有文明,有了农业,人们才开始固定在土地上,然后出现了村镇、城市以及文化,文明,所以,探究农业源头一直很重要。
今天的我们,喜欢聊到,当年在西亚,人类首次驯化了小麦,以此作为农业的起点。
不过,同样在东土,中国老祖宗也毫不逊色,长江流域驯化了水稻(可惜相当长时间内,这个成就被认为是印度的),黄河流域驯化了粟黍,而其中,黍可能是第一个被中国驯化的植物。
中科院地理所吕厚远等研究了磁山遗址窖穴中的47个植物灰化样品的植硅体,发现,在这些距今距今约10300~8700年的样品中,全部是黍的植硅体,要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是大量的遗存了,换句话,至少在1万年左右,中国已经大量的储存黍子了,而这很难认为是纯粹的采摘,更多的是农业的结果。
说道黍,不得不提另外一种植物,粟,也就是大家说的小米。
不过,二者还是有明显区分的,如下图,上面的是小米,也就是谷子,下面是黍
二者明显不一样。
而在相关遗存中,谷的出现要晚的多,在距今约8700~7500年期间,开始出现少量粟的植硅体,但粟的含量一直没有超过3%,依然是以黍为主。
这些都证实了黍是中国最早驯化的农作物,而且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是大家主要的食物。
——————逐渐消失的黍——————
今天的黍,种植地已经非常的小,主要分布于甘肃省中部、东部,陕西全省,山西省中部、南部。上述地区是中国黍稷主产区之一。
但是在曾经,他是中国人的主食,就像开篇提到的黍的诗词。
比如诗经里就有《黍离》,还有“硕鼠硕鼠,无食我黍”,甚至在明朝,课本里的《核舟记》,依然提到了黍
舟首尾长约八分有奇,高可二黍许 —— 明 · 魏学洢《核舟记》
黍的优势在于特别容易成长。
在过去干旱区域,只要把黍子撒上,然后无需灌溉和施肥,依靠天然的降水就可以实现成长。属于耐旱型植物,且对环境不挑剔,因此在古代农业不发达的时候,黍子可以说是得天独厚的一种作物。
黍子可以直接煮了吃,也可以磨蹭面粉后做成糕。
由于黍子的糯性较高,耐消化,因此也是促使其曾经成为北方主要食物的一个重要原因。
不过今天,黍子已经很难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了,这也是农业进步的结果,尤其是小麦和水稻的全国性改进推广。
Lu H, Zhang J, Wu N, Liu K-b, Xu D, Li Q. (2009) Phytoliths Analysis for the Discrimination of Foxtail Millet (Setaria italica) and Common Millet(Panicum miliaceum).
Houyuan Lu, Jianping Zhang, Kam-biu Liu, Naiqin Wu, Yumei Li, Kunshu Zhou, Maolin Ye, Tianyu Zhang, Haijiang Zhang, Xiaoyan Yang, Licheng Shen, Deke Xu , Quan Li(2009)Earliest domestication of common millet (Panicum miliaceum) in East Asia extended 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