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先来明确几个要点(背景):
1、德意志邦联是什么?是德意志统一的预备机构,是各邦国君主们对1815年拿破仑战争中爆发出巨大力量的德意志民族(农民、资产阶级、商人、市民)的一种‘回应’。《德意志邦联宪法》和《维也纳最后议定书》都确认邦联是德意志民族国家的基础,具备国家主权实体的地位。加入德意志邦联的国家都有必要考虑到,自己是否认可一条最终加入统一的德意志国家的确定前途?
2、德意志邦联的战争目标是什么?这个国家根据《邦联战争法》发动的战争是为了保卫德意志邦联的北部边界不受侵害,而非为德意志邦联开疆拓土。这就是为我们在真实的历史线上看到谈判结果,仅仅是在德意志人聚居区的基础上稍稍往前进了一小步,囊括了石勒苏益格[1],而非吞并整个日德兰的原因。
3、双方的民族主义什么是模样?丹麦国内的民族主义与德国的民族主义相互围绕石勒苏益格与荷尔斯泰因的归属来鼓动国内民族主义的士气(这一点在1850年的时候法兰克福议会就已经发现了)。而且,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也可以看作是一场继承权战争,这就为双方都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开战借口。在克里斯蒂安九世国王继位之后,皇宫外就爆发了大规模的游行 要求正式吞并这两块地区,这场游行后来甚至让哥本哈根警察总长宣布“首都秩序陷入混乱”。包括后来的11月*法[2],可以说是民族主义把丹麦推到了战场上[3]。
4、丹麦国王考虑的历史背景:丹麦王国曾经在长时间内以君主的身份统治德意志北境的两公国,帝国和邦联也曾经允许丹麦王国在神罗/邦联外,而石-荷公国在境内的这种政治安排。同时,也有相应的案例可以参考,即:荷兰国王以君主的身份统治邦联境内的林堡公国[4]和英国国王以君主身份统治邦联境内的汉诺威王国。丹麦国王要求丹麦全国加入邦联的原因,可能是11月宪法中已经规定了两公国与丹麦的合并(Integrate),因此不便于立刻再次拆分。
5、属于北日耳曼的丹麦人与属于西日耳曼(中日耳曼)的德意志人同处于一个民族主义国家中可行吗?NO.
这里请允许我来掉个书袋[5]——
民族的几个维度(The dimensions of ethnie)
民族形成的一些基础(Some bases of ethnic formation)
兄啊,这桩婚事(指丹麦和德意志)不成啊。
丹麦人和条顿人在日德兰半岛南部的这次交汇承载了两国千年的历史,日德兰半岛中南部的石-荷地区曾经既不属于丹人(Dans)也不属于德意志人(die Deutschen),当然德意志人是后来的概念了。这片土地如果要上溯到罗马帝国时代的话其实是盎格鲁人(Anglo)和北萨克森人( Saxon)的家园,他们是北海日耳曼人[6],可以姑且视为诺斯人与高地德意志人之间的过渡。在古代欧洲异常的海侵灾难中,西北欧的农业状况受到了致命打击,盎格鲁人(全族)、北萨克森人(几乎全族)、朱特人Jutes(部分)和弗里斯兰人Frisian(少数)跨海入侵不列颠,北海东岸故地为之一空。到8世纪比德[7]写英国教会史[8]的时候还说盎格鲁人的故地:"which lies between the province of the Jutes and the Saxons, and remains unpopulated to this day.",在朱特人和萨克森人的领地之间(即今石荷州),至今渺无人烟。
其后,在南方法兰克人的帝国征服了萨克森人的南支系,强迫他们接受基督教和莱茵河流域的文化输入,形成了萨克森公国[9],这个国家主导了德意志人(如果北海日耳曼的萨克森也算德意志的话)对石荷州南部的殖民;而更晚从斯堪的纳维亚南下的丹人,跨过贝尔特海峡,融合了日德兰半岛北部的朱特人,形成了今天丹麦人的祖先并开始再殖民石荷州的北部;弗里斯兰人再殖民了德意志人和丹麦人都没什么兴趣的沿海沼泽地区,这才形成了普丹战争前该地区的民族文化格局。
物质性的历史推动石荷州成为无主之地以后,又自然地促使两个文化根源分别在隆德和法兰克福的民族于此交汇,那么必然要求他们在民族主义时代完成自己的选择,要么彻底相互分开,要么区分攻受,不存在双方认同共同的族源其后皆大欢喜的选项——虽然大日耳曼主义[10]也有人在宣传,但是与相撞迫在眉睫的斯堪的纳维亚民族主义和德意志民族主义比起来,无疑是太微弱了。
更尴尬的是,日耳曼国家中仅有的大(泛)日耳曼(Nordic)有一定影响的国家挪威本身就是出于对丹麦和瑞典推崇的斯堪的纳维亚统一的叙事感到戒备后才采用了一种看起来更温和的对冲思想。如果丹麦并入德意志邦联,并可能心甘情愿地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成为德意志的一部分,那么对丹-瑞的恐惧必定会转化为对德意志扩张的恐慌,挪威泛日耳曼思潮存在的基础反而消失了。
所以,让我们回到问题:普丹战争后,丹麦被允许加入德意志邦联会怎么样?这个与德意志几乎截然不同的国家会在一个合适的时候被以更高形态联合的德意志国家礼送出境。而在北欧,斯堪的纳维亚联合的脚步可能会在压力下大大加快,也许今日北欧四国就是一个联邦了。
PS:在不搞图图的情况下如何让西日耳曼与北日耳曼实现融合?答案是令接合处的北海日耳曼人族群成为两个区域内的主导性文化。
睡前盲打,错别字略多,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