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溅鸳鸯楼,
这一段文字真实得像武松自己的“口供”,
里面的各种细节都令人不寒而栗,
看官们不妨找出这段文字,
将“武松”两个字换成“我”读一下,
像不像一个冷静的杀人犯,
对警察交代自己心思缜密的犯罪过程?
曾有人说,
水浒中的某些描写非常像刑事案件的卷宗,
这个说法是比较准确的,
我在网上搜了一则灭门案的卷宗,
(人名、地点有改动)
大家感受一下其文字特点,
李某某跟于某某坐车前往XX。4月8日晚,两人潜入该县一卷帘厂,因室内人多不便下手返回旅馆。到次日20时许,两人携带作案工具再次前往卷帘厂。从厕所翻入厂房后,于某某先从地上捡起一根金属管。23时许,两人潜至厂房二楼,踹开客厅和东侧卧室房门。被害人戴某听到动静从北侧卧室出来,于某某持金属管猛击其头部,后追撵至北卧室内,并逼迫戴某、张某、戴某之子靠墙站立。李某某持刀进入,两人将戴某、张某、戴某之子刺伤后,抢得1800元现金逃离……被害人戴某系失血性休克合并颅脑损伤死亡;戴某之子系重度颅脑损伤死亡;被害人张某系失血性休克死亡……。
能不能看出有一点《水浒传》的风格?
知乎网友louzhiguo0000曾分析过“血溅鸳鸯楼”这一段,非常精彩,但由于篇幅限制,我觉得有些地方展开地还不够充分,不过瘾,
下面,本人大胆对着原文尝试分析一下,
就从武松大闹飞云浦之后开始,
当时武松立於桥上寻思了半晌,踌躇起来,怨恨冲天:"不杀得张都监,如何出得这口恨气!"
武松在飞云浦杀死四名杀手后,
寻思了半晌,踌躇起来,
这个心理活动十分真实,
与他打虎前的心态在某种程度上前后照应,
到底要不要上景阳冈?
到底要不要回孟州报仇?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景阳冈与鸳鸯楼是对武松的两次残酷考验,
这两件事看似不相干,
但只要我们对照当时人物所处的环境与心态变化,就会发现相似之处,
《水浒传》中,这种“互文”非常有意思,
说回此时的武松,
如果他不去报仇,
那只要把飞云浦上杀手的尸首藏好,
就可一走了之,浪迹天涯,
若回去报仇,
则可能不成功,又被抓进死牢,
或者报仇成功,再被官兵抓住,
又或报仇成功,并安全逃离,
那以后也要过东躲西藏的日子,
而且,此时天快黑了,
(还是与打虎时一样)
晚上城门关闭,则无法入城,
第二天张、蒋发现派去的杀手未回,
必然会加强戒备,并发出通缉令,
则武松再想报仇,基本没有可能,
所以,
到底去不去报仇,
需立马决断,
最终,
武松决定杀回去!
他妈的,不杀不解恨!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上行!
武松的这个选择即鲁莽,又理性,
鲁莽的是此去九死一生,
理性的是他很快就想通了入宅杀人的计划,
这是他性格中的矛盾使然,
便去死尸身边解下腰刀,选好的取把将来跨了,拣条好朴刀提着,再迳回孟州城里来。进得城中,早是黄昏时候,只见家家闭户,处处关门。
武松说干就干,
拿了一把腰刀,
腰刀轻便,能快速发动攻击,
还能用来割头,
(怕人不死,发出响动)
朴刀除了杀人还能干什么?
看官牢记话头,后面细说,
武松进城的时间点选的刚好,
农历十月的黄昏,
天已经差不多黑了,
视线不好,不容易被人认出,
而且街上几乎没人,
若再晚一些就进不了城了,
当下武松入得城来,径踅去张都监后花园墙外。却是一个马院。武松就在马院边伏着,听得那后槽却在衙里,未曾出来。
黄昏时分,后花园必定没人,
武松一路摸过去,
后花园墙外是一个马院,
“武松就在马院边伏着”
这句话可以有两种解释,
一是武松未进入马院,在马院外面潜伏,
另一种是武松翻进马院,在院内墙边潜伏,
我倾向于第二种解释,
因为在马院外面潜伏,
很可能被打更或巡逻的发现,
那武松是如何翻进马院的?
书中采用了略写的手法,没有具体说明,
我们从文字中找一点蛛丝马迹,
武松“听得那后槽却在衙里,未曾出来”,
都监府是“衙里”,
那马院就是“衙外”了,
“衙外”的墙应该比“衙里”矮一些,
所以武松能翻进马院,
或者武松可以利用朴刀杆的支撑力,
跃上马院的墙,
总之,马院的墙肯定是不高的,
这一段文字还说明,
武松对后槽的生活规律比较熟悉,
后槽在马院中有宿舍,
武松没听到人的动静,
知道后槽不在,所以没有轻举妄动,
他在等待后槽出来喂马,
等待天完全黑下来,
马这种动物比较安静,
你只要不惹它,它根本不理你,
于是武松得以安静地潜伏,
正看之间,只见呀地角门开,后槽提着个灯笼出来,里面便关了角门。武松却躲在黑影里,听那更鼓时,早打一更四点。
后槽从“衙里”出来,
紧接着,有人从里面把角门关了,
马院又成了一个封闭的小环境,
武松潜伏在黑影里,
听到的更点应该是晚上八点多,
说明武松在此至少潜伏了两个小时,
那后槽上了草料,挂起灯笼,铺开被卧,脱了衣裳,上床便睡。武松却来门边挨那门响。
此处又是略写手法,
后槽喂了马,挂了灯笼,
回到马院中的宿舍睡觉,
此时,府中大部分工作人员应该休息了,
武松便摸过去挨门,
武松为何不在后槽喂马时,冲出来制服他?
很多意淫的电视剧往往就这么拍,
主要原因是武松怕惊动马匹,
马一叫,一切都完了,
所以,武松潜伏的地方必定离马槽比较远,
就是为了不让后槽发现,
不惊动马匹,
注意“挨那门响”,
这个“挨”字多么生动形象,
武松不敢发出大的声响,
又要吸引后槽注意,
后槽喝道:"老爷方才睡,你要偷我衣裳,也早些哩!"武松把朴刀倚在门边,却掣出腰刀在手里,又呀呀地推门。
后槽比较幽默,
以为有人和他开玩笑,
武松知道后槽要来开门,
把朴刀倚在门边,
准备用轻便的腰刀杀人,
那后槽那里忍得住,便从床上赤条条地跳将起来,拿了搅草棍,拔了栓,却待开门,被武松就势推开去,抢入来把这后槽劈头揪住。
搅草棍是拌马饲料的棍子,
后槽既生气也带有防备之心,
“拔了闩,却待开门,被武松就势推开去,抢入来把这後槽劈头揪住。”
这段描写绝了,
大家在电视上,
见过警察到犯罪嫌疑人家中抓人吗?
疑犯刚把门开一条缝,
警察必定“就势推开去,抢入来把疑犯摁住”,
防止其突然觉察,再把门关上,
却待要叫,灯影下见明晃晃地一把刀在手里,先自惊得八分软了,口里只叫得一声"饶命!"武松道:"你认得我么?"后槽听得声音,方才知是武松,便叫道:"哥哥,不干我事,你饶了我罢!"
后槽吓尿了,
他对武松的称呼是“哥哥”而不是“好汉”,
说明与武松是比较熟悉的,
“不干我事”,
说明后槽知道武松是被陷害的,
但有没有参与具体过程不得而知,
不过,武松的一句“"你认得我么?”,
似乎把张都监全府的人都当成了仇人!
武松道:"你只实说,张都监如今在那里?"后槽道:"今日和张团练、蒋门神他三个吃了一日酒,如今兀自在鸳鸯楼上吃哩。"
在飞云浦上,
蒋门神的徒弟已经告诉武松,
张都监、张团练、蒋门神在鸳鸯楼吃酒,
武松再次确认无误,
武松道:"这话是实么?"后槽道:"小人说谎,就害疔疮!"武松道:"恁地却饶你不得!"手起一刀,把这后槽杀了。
大开杀戒之前的冷幽默,
这个后槽的嘴确实有点儿欠,
都死到临头了,还说俏皮话,
以为我提着刀跟你开玩笑呢!
以为我不敢杀你是吧!
还害疔疮!
老爷给你一刀,看你还害不害疔疮!
死了一个就有第二个!
武松已无法回头!
砍下头来,一脚踢过尸首,
第一个人头,
后槽再也无法发出声响,
武松把刀插入鞘里。就灯影下去腰里解下施恩送来的绵衣,将出来,脱了身上旧衣裳,把那两件新衣穿了,拴缚得紧凑,把腰刀和鞘跨在腰里,却把后槽一床絮被包了散碎银两,入在缠袋里,却把来挂在门边,
武松在后槽的房里冷静地穿好新衣,
“拴缚得紧凑”,
防止杀人时开个鞋带儿,
掉个绑腿之类的,
把装银子的缠袋挂在门边,
一会儿逃跑时顺手来取,
天还早,不忙,
杀张都监前,
把一切准备工作做好,
包括跑路的,
又将两扇门立在墙边,先去吹灭了灯火,却闪将出来,拿了朴刀,从门上一步步爬上墙来。
武松将两扇门立在马院墙边,
这门扇是从后槽的屋子卸下来的,
还是马院中本就有这种杂物?
书里没交代,
反正武松将一扇门当成梯子,
踩着门栓之类的东西,
爬到了后花园的高墙上,
另外,武松吹灭了灯火,也拿了朴刀,
马院中变得死一般寂静,
月却明亮,照耀如同白日。
有网友指出此时的月光,
和后面的“月光入楼”“月下看刀”“月下看水”,
对应着时间的慢慢推移,
这个眼光是非常独到的,
其实,月光变换并不仅仅表示时间的推移,
月亮这个意象,
从武松被冤枉的那个晚上就与武松形影不离,
八月十五的晚上,
武松听了一曲与月亮有关的《水调歌头》,
后又在月下舞棒,
及至此时,又出现月光,
月亮代表阴郁,
此后月光之冷渐渐加强,
武松之阴郁也渐渐加强,
杀心渐渐加强!
情景交融,以景物衬托人的内心,
施耐庵大才!
武松从墙头上一跳,却跳在墙里,便先来开了角门,掇过了门扇,复翻身入来,虚掩上角门,栓都提过了。
武松跳入后花园里,
从里面开了角门,
“掇过了门扇”这一句似乎也能有好多解释,
《水浒传》的写作特点就是这样,
精简至极,乐于留白,
给读者留下一定的想象空间,
武松又从角门返回马院,
似乎把门扇放回了原位置,
然后又从角门进入后花园?
或者,武松搬着门扇从角门进入后花园,
把门扇藏到隐蔽处?
这样即使角门被铁锁锁上,
也可以再借助门扇逃跑,
武松“掇过了门扇”后,
虚掩上角门,巡夜的人不易发现,
栓都提过了,轻轻一拨就能打开,方便跑路,
武松却望灯明处来看时,正是厨房里。只见两个丫环正在那汤罐边埋怨,说道:"伏侍了一日,兀自不肯去睡,只是要茶吃!那两个客人也不识羞耻!噇得这等醉了,也兀自不肯下楼去歇息,只说个不了!"
武松进入府内,
没有直接去鸳鸯楼,
而是先朝着有灯光的地方过去,
先把闲杂人等清理掉,
才好杀张都监,
从厨房里丫鬟的谈话中,
武松得知张都监三人还未散去,
那两个女使正口里喃喃呐呐地怨怅,武松却倚了朴刀,掣出腰里那口带血刀来,把门一推,呀地推开门,抢入来,先把一个女使髯角儿揪住,一刀杀了。
武松同样倚了朴刀,
又抽出了腰刀,
但这次是带血的腰刀,
推门抢入,
“呀”的一声门响,
一个丫头没来得及回头看,就被杀了,
那一个却待要走,两只脚一似钉住了的,再要叫时,口里又似哑了的,端的是惊得呆了。休道是两个丫环,便是说话的见了也惊得口里半舌不展!武松手起一刀,也杀了,
人在极度惊恐时,
会在瞬间张大嘴巴吸一口气,
口舌、躯体僵硬,经过短时的反应才会大叫,
但武松的刀太快,不容你反应!
休道是两个丫环,
便是说话的见了也惊得口里半舌不展!
妈呀,施老头子,你别吓我!
却把这两个尸首拖放灶前,去了厨下灯火,趁着那窗外月光一步步挨入堂里来。
整理好尸首,
确认死亡,没有割头,
杀正主儿要紧,
灭了灯火,
府内除了鸳鸯楼再不见灯火,
只有月光,
月光指引着武松往鸳鸯楼去,
“一步步挨入堂里”,
又一个“挨”字,
轻手轻脚,
注意,朴刀还放在厨房的门外,
武松原在衙里出入的人,已自都认得路数,径踅到鸳鸯楼胡梯边来。捏脚捏手摸上楼时,早听得那张都监、张团练、蒋门神三个说话。武松在胡梯口听。
平地走路用“挨”,上楼用“摸”,
眼看复仇成功,随时保持警惕,
武松先听声音,确定有几个人,
只听得蒋门神口里称赞不了,只说:"亏了相公与小人报了冤仇!再当重重地答报恩相!"这张都监道:"不是看我兄弟张团练面上,谁肯干这等的事!你虽费用了些钱财,却也安排得那厮好。这早晚多是在那里下手,那厮敢是死了。只教在飞云浦结果他。待那四人明早回来,便见分晓。"张团练道:"这一夜四个对付他一个,有甚么不了!再有几个性命也没了。"蒋门神道:"小人也分付徒弟来,只教就那里下手,结果了快来回报。"
蒋门神、张都监、张团练各自说了话,
武松最终确认,三个人都在!
武松听了,心头那把无名业火高三千丈,冲破了青天。右手持刀,左手叉开五指,抢入楼中。
注意,武松右手握刀,
左手无物,却张着五指,
整个人呈“爆发”状态!
这个青天没有道理!
只见三五枝画烛高明,一两处月光射入,楼上甚是明朗,面前酒器,皆不曾收。
寒光逼人,气氛阴冷,
“面前酒器皆不曾收”,
他妈的,
这帮王八蛋还没吃完饭呢,
却教老爷受这般苦!
蒋门神坐在交椅上,见是武松,吃了一惊,把这心肝五脏都提在九霄云外。
在楼上喝酒三人中,
蒋门神的地位是最低的,
按酒桌上的规矩,
蒋门神坐的位置必定离楼道最近,
也就是离此时的武松最近,
张都监、张团练可以称兄道弟,
而蒋门神在酒桌上只能拍拍马屁,
张都监、张团练可以大醉,
但蒋门神是万万不敢大醉的,
最多只是微醺状态,
所以,武松一进来,
最先反应的,
就是离武松较近的,还算清醒的蒋门神,
施公神笔如此!
蒋门神看见武松,直接吓破了胆!
说时迟,那时快,蒋门神急要挣扎时,武松早落一刀,劈脸剁着,和那交椅都砍翻了。
蒋门神想动还没动,
武松冲过去正面一刀,
连人带椅子一块砍翻,
蒋门神失去战斗力!
武松便转身回过刀来,那张都监方才伸得脚动,被武松当时一刀,齐耳根连脖子砍着,扑地倒在楼板上。两个都在挣命。
蒋门神倒地后,
武松没有马上杀他,
而是先转身砍向张都监,
不给张都监、张团练二人联手的机会,
张都监刚动了动脚,就被一刀剁在脖子上,
蒋门神、张都监二人战斗力丧失,
两个血人在地上挣扎,
恐怖!
这张团练终是个武官出身,虽然酒醉,还有些气力,见剁翻了两个,料道走不迭,便提起一把交椅轮将来。武松早接个住,就势只一推。休说张团练酒后,便清醒时也近不得武松神力,扑地望后便倒了。武松赶入去,一刀先剁下头来。
蒋门神是“急待挣扎”,
张都监是“方才伸得脚动”,
张团练则有了充分的反应时间,
“提起一把交椅轮将来”,
三个人的行为描述一丝不乱,
膜拜施老先生!
武松推倒张团练,
赶上去一刀剁了头,
干净利索,
蒋门神有力,挣得起来,武松左脚早起,翻筋斗踢一脚,按住也割下头。
还是蒋门神先起来了,
他不仅有力,还比较清醒,
翻筋斗踢一脚,估计踢蒙了,
蒋也被割了头,
转身来,把张都监也割了头。
张都监直接放弃抵抗,
也被割了头,
对恨之入骨的人,必须割头!
此时的武松已是魔君附体!
见桌子上有酒有肉,武松拿起酒锺子,一饮而尽,连吃了三四锺,
杀完人,松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大口吃酒肉,
便去死尸身上割下一片衣襟来,蘸着血,去白粉壁上大写下八字道:"杀人者,打虎武松也!"
杀人的,是曾经的打虎英雄!
一个曾经的英雄和这个社会决裂了!
白粉壁上,
红色的血字在月光与烛火的照耀下,
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后世,有多少杀人犯模仿过这一举动?
把桌子上器皿踏匾了,揣几件在怀里。
拿点儿值钱的东西,跑路去也!
却待下楼,只听得楼下夫人声音叫道:"楼上官人们都醉了,快着两个上去搀扶。"说犹未了,早有两个人上楼来。武松却闪在胡梯边看时,却是两个自家亲随人,便是前日拿捉武松的。
听到有人上来,
武松又警觉起来,立马隐蔽观察,
武松的眼睛亮得很,
谁抓的他,他都记着,
愤怒之火再次燃烧,
武松在黑处让他过去,却拦住去路。两个入进楼中,见三个尸首横在血泊里,惊得面面厮觑,做声不得,正如分开八片阳顶骨,倾下半桶冰雪水。急待回身。武松随在背后,手起刀落,早剁翻了一个。那一个便跪下讨饶。武松道:"却饶你不得!"揪住,也砍了头。
武松先将两人放过去,
又从后面拦住,
这下跑不了了,
迅速从背后砍翻一个,
另一个还有点理智,
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拼命,
而是跪下求饶,
当然了,武松不会饶他,
看官们发现没有,
凡是求饶的,都被武松割了头,
这种细节同样很有意思,
杀得血溅画楼,尸横灯影。
这一句描写是吴宇森式的风格,
暴力美学,血色浪漫!
令人不寒而栗!
武松道:"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一百个,也只是这一死!"提了刀下楼来。
疯了!
杀疯了!
彻底疯了!
大开杀戒吧!
注意“提”这个动作,
很有画面感,提刀的下一步就是杀人!
夫人问道:"楼上怎地大惊小怪?"武松抢到房前。夫人见条大汉入来,兀自问道:"是谁?"武松的刀早飞起,劈面门剁着,倒在房前声唤。武松按住,将去割时,刀切头不入。武松心疑,就月光下看那刀时,已自都砍缺了。武松道:"可知割不下头来。"便抽身去后门外去拿取朴刀,丢了缺刀,复翻身再入楼下来。
武松一刀剁了夫人,
却割不下头来,
原来刀已经砍缺了,
这个细节也很真实,
用力砍了那么多人骨,
刀口应该损坏了,
我们想象一个镜头,
一把滴着血的,刀口砍缺的腰刀,
在阴冷的月亮下发出丝丝寒光,
你怕不怕?
你会不会寻思,这把刀杀过多少人?
腰刀之下还有一位满脸鲜血的女子在呻吟,
……
武松并没有立即丢掉缺刀,
而是拿着缺刀,去厨房找朴刀,
等找到了朴刀,他才敢把缺刀扔了,
武松再回来补刀,防止夫人一直出声,
只见灯明,前番那个唱曲儿的养娘玉兰,引着两个小的,把灯照见夫人被杀死在地下,方才叫得一声"苦也!"武松握着朴刀,向玉兰心窝里搠着。两个小的亦被武松搠死,一朴刀一个,结果了。
武松回来,
恰巧碰见陷害自己的玉兰和两个小的,
发现夫人已经死了,
武松又把玉兰等三人杀死,
不再割头了,
用朴刀也不好割,
确认死亡就可以了,
至此,武松复仇基本结束,
剩下的只是余怒,
走出中堂,把栓拴了前门,又入来寻着两三个妇女,也都搠死了在房里。武松道:“我方才心满意足!”
鸳鸯楼在后堂,
武松又去中堂,栓了门,
“寻着两三个妇女,也都搠死了在房里”,
这一句十分恐怖,
但经常被我们忽略,
妇女都被杀死在了房里,
表明武松是挨个屋找人杀!
就问你怕不怕!!!
后堂、中堂基本是妇女和孩子住,
再往前应该是当值的军汉之类的男丁,
武松余怒已慢慢消失,
也不会再去冒险,
武松道:“走了罢休!”撇了刀鞘,提了朴刀,出到角门外来。马院里除下缠袋来;把怀里踏匾的银酒器,都装在里面,拴在腰里,拽开脚步,倒提朴刀便走。
跑路吧,
腰里的刀鞘扔了,
再原路返回,
从虚掩的角门进入马院,
拿好装钱的缠袋,
倒提朴刀,收起杀气,
跑!
到城边,寻思道:"若等开门,须吃拿了。不如连夜越城走。"便从城边踏上城来。这孟州城是个小去处,那土城苦不甚高。就女墙边,望下先把朴刀虚按一按,刀尖在上,棒梢向下,托地只一跳,把棒一拄,立在濠堑边。
跑到城边,
“便从城边踏上城来”,
武松找到了登上城楼的阶梯,上了城墙,
这种台阶一般在城门两侧,
是官兵登城用的,
一般老百姓当然不能上去,
这个点儿正好没人管,
女墙是城墙上筑起的墙垛,
武松从女墙处跳下,
虽然这个小地方的城墙不高,
但就这样跳下去,
很可能摔伤,
于是武松先在墙边把朴刀最大限度地往下探,
刀尖向上,棒梢向下,
用手握住刀与刀杆的结合处,
然后小心地跳下,刀杆先着地,
武松利用刀杆的支撑力,
减缓自己下落的速度,
最后落地站稳,立在护城河边,
可见,武松拿一把朴刀多么明智,
应该说,作者考虑多么周全!
月明之下看水时,只有一二尺深。此时正是十月半天气,各处水泉皆涸。武松就濠堑边脱了鞋袜,解下腿絣护膝,抓扎起衣服,从这城濠里走过对岸。却想起施恩送来的包裹里,有两双八搭麻鞋,取出来穿在脚上。听城里更点时,已打四更三点。
又见月光,
十月半天气,河水不深,
武松走过河对岸,
感觉完全安全了,
又换上新鞋,
放松下来,便注意到了城中的更点,
大约是凌晨一点多,
从进城到出城,大概经历了八个小时,
共杀死十五人,
武松道:"这口鸟气今日方才出得松嗓!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只可撒开。"提了朴刀,投东小路走,便走了一五更,天色朦朦胧胧,尚未明亮……
武松在自己安全后又一次叹气,
这次是完全放松了,
终于逃出生天!
血溅鸳鸯楼的故事至此完全结束,
……
看官们,
就写到这吧,
不再总结了,
像这样精彩的文字在《水浒传》中俯拾皆是,
我在知乎上的另一个回答中写过,
《水浒传》是一本“把技巧隐于无形”的神作,
其文字朴实无华,苍莽厚重,
读者通常会不知不觉地一口气读下去,
而忽略其高超的写作技巧和完美的逻辑自洽,
这种高超的写作技巧,被作者无声无息地隐藏到了朴实无华的文字之下,
实则是更加高超的技巧!
《水浒传》天地妙文,
大家多去原著中感受吧!
看官们,
阅后留一赞,江湖好相见,
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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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关回答:
日常翻书,注意到《水浒传》中的三处细节。
内容本身倒不至于“不寒而栗”,但是小说在细节处上如此精细,真可叫人“不寒而栗”了。
第二十六回《供人头武二设祭》一节,武松杀完潘金莲之后,有一小段:
武松叫土兵去楼上取下一床被来,把妇人头包了,揩了刀,插在鞘里。洗了手,唱个喏,说道:“有劳高邻,甚是休怪。且请众位楼上少坐,待武二便来。”四家邻舍都面面相看,不敢不依他,只得都上楼去坐了。武松分付土兵,也教押那婆子上楼去。关了楼门,着两个土兵在楼下看守。
“包人头”,是因为还要带着这头再去寻找西门庆的所在。
如果就这么血淋淋地提在手里,把人都吓跑了,谁肯上来和你搭话?
收刀之前,先要揩拭干净;唱喏之前,还要清洗双手。
明明是极端惊恐与愤怒之时,偏偏还有这样冷静正常的举动。
“请众位楼上少坐”,是因为楼下此时正横陈着一具被开膛破肚的无头女尸。
潘金莲就算生前貌美如花,死后这景象也是谁都不想面对。
不请大家上楼,难道让他们一直注视着死尸吗?
“关了楼门”,是防止逃脱。
古代的房屋一楼至二楼的楼梯上应该另有一道门,可以上锁。在林冲的故事里,也写到了。
林冲听说娘子被骗到陆谦家,急忙跑来,抢到胡梯上,也看见“关着楼门”。
后来,武松在狮子楼斗杀西门庆:
武松按住,只一刀,割下西门庆的头来.把两颗头相结做一处,提在手里,把着那口刀,一直奔回紫石街来。
这里没有包人头,也没有揩干净刀上的血,就这样提着穿街过巷,一路回家。
后面又提着这两颗头,一路走去县衙自首。
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要广而告之,让奸夫淫妇的人头游街示众。
可以设想一下这样的场面……
宣传效果当然也极佳,“哄动了一个阳谷县,街上看的人不计其数”。
当朝太师蔡京,儿子蔡得章是江州知府,女婿梁世杰是北京大名府留守。
但是,书中写到两次给蔡京送十万贯生辰纲的人,是女婿梁中书,准备了十一担财帛、派了十一个军健挑着,而且担子无有一个稍轻。
这一套富贵太诱人,结果路上引出来一班贼人。
相反,隔了一年,儿子蔡九给蔡京贺寿,只是安排了两个信笼,由戴宗一个人挑着就去了。
这里面礼物轻重的不同,便是女婿与儿子的份量不同。
终究还是亲疏有别。
书中第十二回,特别写到了梁中书的端午家宴。
当日梁中书正在后堂与蔡夫人家宴,庆赏端阳。酒至数杯,食供两套,只见蔡夫人道:“相公自从出身,今日为一统帅,掌握国家重任。这功名富贵从何而来?”梁中书道:“世杰自幼读书,颇知经史。人非草木,岂不知泰山之恩,提携之力,感激不尽。”蔡夫人道:“丈夫既知我父亲之恩德,如何忘了他生辰?”梁中书道:“下官如何不记得泰山是六月十五日生辰。已使人将十万贯收买金珠宝贝,送上京师庆寿。”
此处,称“蔡夫人”而不是“梁夫人”,似乎显示梁世杰是蔡家的赘婿。
在《大宋宣和遗事》里,给蔡京上寿的北京留守叫梁师宝,并没有提到他和蔡京之间是翁婿关系。
现在普遍认为梁世杰的原型,为蔡京的好友、中书侍郎梁子美。他曾经两次任大名府留守,还以税款大量购买“北珠”讨好宋徽宗,并在民间搜刮“羡余”[1]进奉。
这些应该是“生辰纲”的由来。
只是《水浒》为了出脱皇帝,把罪名让蔡京承担了。
历史上,梁子美比蔡京还年长一岁,夫人姓宋。
之所以一定要将梁中书设定为蔡京的女婿,估计就是为了写出这个“蔡夫人”来。
上面这一段家宴,处处显示了蔡夫人的强悍跋扈,时时不忘在丈夫面前提起自己的老爹。
蔡京势力之盛,一直延伸到女儿的闺帏之中,压迫得女婿只能在妻子面前自称“下官”,弱势处境跃然纸上。
蔡京之女在家庭中如此嚣张,蔡京之子在官场上这般昏庸。
有女有子如此,其父为人怎样,也就不难猜想了。
另外还有一处细节,就是戴宗经过梁山泊时,被朱贵麻翻,拿了吴用炮制的假信回到江州。那两个信笼里装的、给蔡京的生辰贺礼肯定也被留在了梁山。
这是吴用二劫“生辰纲”。
后来,吴用智取大名府,又一次与梁中书夫妇作对,中间还有赚金铃吊挂,杀了华州的贺太守,那是蔡京的门生。
吴用简直是蔡京系的死对头。
“延士声华似孟尝,有如东阁纳贤良。”
这是第二十三回回首诗里,对柴进的赞扬,是说他的美誉度可与孟尝君相比。
虽然武松对柴进有些怨言,但从书中看,柴进显然深谙人情世故,做人做事滴水不漏。
有两处小细节可看出:
过了数日,宋江将出些银两来,与武松做衣裳。柴进知道,那里肯要他坏钱,自取出一箱段匹绸绢,门下自有针工,便教做三人的称体衣裳。
宋江只是要给武松一个人做衣服,柴进这里是把宋江、宋清两兄弟的衣服也一起包了。
一来是王孙贵胄出手阔绰,二来也显示了柴进做人的精细,处处考虑周到。
随后武松要回家探望兄长,宋江兄弟一直相送,终于三别而去:
宋江和宋清立在酒店门前,望武松不见了,方才转身回来。行不到五里路头,只见柴大官人骑着马,背后牵着两匹空马来接。宋江望见了大喜,一同上马回庄上来。
武松走远了,又写回柴进。柴进不仅亲自来接,而且还牵着两匹空马!
这是想到宋江、宋清迟迟不归,必然已经送得很远了,如果原路步行返回,肯定费时费力,所以直接牵着马来接。
柴进做人的周到与细致,之前也多有体现。
一次是林冲刺配沧州牢城之后,柴进不忘送冬衣与钱财过来,否则林冲已经当众休了妻子,总不能指望还有家人来送衣、送钱。
另一次是宋江杀惜后投到柴进庄上,受到盛情款待。宋江不胜酒力,借净手之际,离席躲酒,结果绕到前面的廊下,踩了武松的火锨。
正在争执,柴进飞也似赶来:
正劝不开,只见两三碗灯笼,飞也似来。柴大官人亲赶到说:“我接不着押司,如何却在这里闹?”
宋江起身上厕所,本来已经安排了庄客带路,可是时间稍微长了一点,柴进就不放心,马上亲自来接。
就算孟尝君再世,恐怕也未必能做到这一步吧。
写人情世故,《红楼梦》固然登峰造极,但《水浒》中也不乏这样的细节。
“人情”两字,真是中国人的立身之本。
2021.6.8
说说杀人之后的那些流程。
第二十六回:
知县叫那令史先问了王婆口词,一般供说,四家邻舍指证明白;又唤过何九叔、郓哥,都取了明白供状,唤当该仵作行人,委吏一员,把这一干人押到紫石街简验了妇人身尸,狮子桥下酒楼前简验了西门庆身尸,明白填写尸单格目,回到县里,呈堂立案。
阳谷知县在犯罪嫌疑人武松自首之后立案调查,对死者潘某、西门某进行了尸检,并填写了尸单格目。
尸单格目,也叫验尸格目,是对死者的验尸流程和尸检项目进行规范化的官方表单,分为初验和复验两单,每单填写三份,死者家属存留一份,州县立案一份,提刑司存档一份,三份要完全一致。除尸体腐烂程度外,初验和复验内填报的尸体创伤及表征也要完全一致,如此方可裁定结案,否则有司官员有渎职之罪。而且,格目里还要填写接受验尸公文时间,承办官员出发时间、到达时间,验尸人至尸体处距离,参与验尸人员姓名等各项似乎与尸体无关的内容。
这是我国古代法医检验流程标准化的一个里程碑,内中一项重要的原则就是可追溯。初验三份,死者家属一份,上级呈送一份,本地立案一份,这就杜绝了胥吏在之后办案过程中修改立案尸单的可能性。而初验和复验的两次验尸,则解决了以其他尸体冒名顶替的可能性。前几天我在群里说书的时候说过一个案子,由于尸体不翼而飞,所以值夜看守尸体的兵丁盗取另一具尸体企图蒙混过关,结果复验的时候发现两次验尸的尸格不同,初验是“同”字脸,复验是“甲”字脸,这才引发出后文各种命案。
而后面看似与尸体无关的内容,实则与办案有莫大关系,比如知县发出验尸公文是宣和三年四月初五辰时初刻,承办官员午时三刻出发、申末抵达,距尸体四里十三丈,同验人为典史赵某,仵作钱某,快壮皂孙某,门子李某,刑房书吏周某,共五人。那问题就来了,四里十三丈的路程步行不过两刻钟,但这次验尸却走了足足两个时辰有余,而且公文发出到验尸官员出发也时隔两个时辰有余,要是提刑司宋大人来查案就得全抓起来——为何如此迁延?
但问题就出在这儿。
宋孝宗淳熙元年(1174年),提刑郑兴裔创制“验尸格目”,而武松杀人则发生在徽宗政和六年(公元1116年)三月初九——这算是一个小bug。
不过,作者施耐庵则是完全按照宋元时期办案流程把案子给过了一遍,甚至都没刻意去写,随手就安排了。
生辰纲事发,何涛带人来郓城捉晁盖。
这里是全书的第十四回,宋江第一次出场。
胸有激雷,而面若平湖,宋大哥做到了。
宋江道:“休说太师处着落,便是观察自赍公文来要,敢不捕送?只不知道白胜供指那七人名字?”何涛道:“不瞒押司说:是贵县东溪村晁保正为首。更有六名从贼,不识姓名,烦乞用心。”
宋江听罢,吃了一惊,肚里寻思道:“晁盖是我心腹弟兄。他如今犯了迷天大罪,我不救他时,捕获将去,性命便休了!”心内自慌,却答应道:“晁盖这厮,奸顽役户,本县内上下人,没一个不怪他。今番做出来了,好教他受!”何涛道:“相烦押司便行此事。”宋江道:“不妨,这事容易,‘瓮中捉鳖,手到拿来。’只是一件,这实封公文,须是观察自己当厅投下,本官看了,便好施行发落,差人去捉,小吏如何敢私下擅开?这件公事,非是小可,不当轻泄于人。”何涛道:“押司高见极明,相烦引进。”宋江道:“本官发放一早晨事务,倦怠了少歇。观察略待一时,少刻坐厅时,小吏来请。”何涛道:“望押司千万作成。”宋江道:“理之当然,休这等说话。小吏略到寒舍,分拨了些家务便到,观察少坐一坐。”何涛道:“押司尊便,小弟只在此专等。”
短短一段话,宋大哥拿捏的恰到好处。
要救晁盖,先骂晁盖,站在朝廷这边。
不说自己要拖延时间,托口县令要休息,站在领导这边。
借口县令要休息,自己顺便回家做家务,站在事理这边。
话说了,说的义正言辞,但没一句是真的。
事挡了,程序无比正义,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出场这一段,宋江的应变之捷、胆色之壮、演技之精,真是天生的黑涩会头子。
金圣叹虽然是宋黑,但说宋江精于权诈是一点问题没有。
好的,让我们回到生活中,你抬头看看,你的领导是不是这样?就问你怕不怕?
出自武十回
二人坐定,叫取瓶好酒来。小二一面铺下菜蔬果品按酒之类,即便筛酒。何九叔心中疑 忌,想道:“这人从来不曾和我吃酒,今日这杯酒必有跷蹊。……”
前去给武大验尸的仵作何九叔第一时间便察觉西门庆的异样。紧接着,
两个吃了半个时辰,只见西门庆去袖子里摸出一锭十两银子放在桌上,说道:“九叔, 休嫌轻微,明日别有酬谢。”何九叔叉手道:“小人无半点效力之处,如何敢受大官人见赐 银两?——大官人便有使令小人处,也不敢受。”西门庆道:“九叔休要见外,请收过了却 说。”何九叔道:“大官人但说不妨,小人依听。”西门庆道:“别无甚事,少刻他家也有 些辛苦钱。只是如今殓武大的尸首,凡百事周全,一床锦被遮盖则个,别无多言。”何九叔 道:“是这些小事?有甚利害,如何敢受银两。”西门庆道:“九叔不收时便是推却。”那 何九叔自来惧怕西门庆是个刁徒,把持官府的人,只得收了。
何九叔明白无功不受禄,先是婉拒,怕西门庆发作便收了十两银子
何九叔看着武大尸首,揭起千秋幡,扯开白绢,用五轮八宝犯着两点神水眼,定睛看 时,何九叔大叫一声,望後便倒,口里喷出血来,但见指甲青,唇口紫,面皮黄,眼无光。
看见尸体,九叔大叫吐血躺地,行云流水。是中邪了吗?
何九叔做了解释:
何九叔觑得火家都不 在面前,踢那老婆道:“你不要烦恼,我自没事。却才去武大家入殓,到得他巷口,迎见县 前开药铺的西门庆请我去吃了一席酒,把十两银子与我,说道:‘所殓的尸首,凡事遮盖则 个。’我到武大家,见他的老婆是个不良的人,我心里有八九分疑忌;到那里揭起千秋幡看 时,见武大面皮紫黑,七窍内津津出血,唇口上微露齿痕,定是中毒身死。我本待声张起 来,却怕他没人作主,恶了西门庆,却不是去撩蜂剔蝎?待要胡卢提入了棺殓了,武大有个 兄弟,便是前日景阳冈上打虎的武都头,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男子,倘或早晚归来,此事必 然要发。”
九叔先是收了西门庆的贿赂,去验尸果然发现不对劲,结合坊间传闻,得出了武大被害的结论。他没有明面声张,避免了跟西门庆的正面冲撞。作为官吏不易搪瓷,九叔选择演一出好戏,和稀泥。料得武二的凶名,不禁掂量了下西门庆的十两银子。
九叔的妻子属实为贤内助,支招到:
老婆便道:“我也听得前日有人说道:‘後巷住的乔老儿子郓哥去紫石街帮武大捉奸, 闹了茶坊。’正是这件事了。你却慢慢的访问他。如今这事有甚难处。只使火家自去殓了, 就问他几时出丧。若是停丧在家,待武二归来出殡,这个便没甚麽皂丝麻线。若他便出去埋 葬了也不妨。若是他便要出去烧化时,必有跷蹊。你到临时,只做去送丧,张人错眼,拿了 两块骨头,和这十两银子收着,便是个老大证见。他若回来不问时,便罢。却不留了西门庆 面皮,做一碗饭却不好?”
做两手准备,留下武大被毒害物证,同时封存西门庆的银子。
接下来,九叔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何九叔道:“家有贤妻,见得极明!”随即叫火家分付:“我中了恶,去不得;你们便 自去殓了。就问他几时出丧,快来回报。得的钱帛,你们分了,都要停当。若与我钱帛,不 可要。”
武二归来之后,老练的调查:
武松道:“嫂嫂,且住。休哭。我哥哥几时死了?得甚麽症候?吃谁的药?”那妇人一 头哭,一头说道:“你哥哥自从你转背一二十日,猛可的害急心疼起来;病了八九日,求神 问卜,甚麽药不吃过,医治不得,死了!撇得我好苦!”
武松发现哥哥的遗体仅仅三天就被活化,琢磨出了味道。提着刀就去寻仵作何九叔
酒已数杯,只见武松揭起衣裳,飕的掣出把尖刀来插在桌子上。量酒的惊得呆了,那里 肯近前。看何九叔面色青黄,不敢吐气。武松捋起双袖,握着尖刀,指何九叔道:“小子粗 疏,还晓得‘冤各有头,债各有主’!你休惊怕,只要实说!——对我一一说知哥哥死的缘 故,便不干涉你!我若伤了你,不是好汉!倘若有半句儿差,我这口刀立定教你身上添三四 百个透明的窟笼!闲言不道,你只直说我哥哥死的尸首是怎地模样!”
九叔一见着武二,也琢磨出八九分,随即取出尸骨和银子
武松用手打开,看那袋儿里时,两块酥黑骨头,一锭十两银子;便问道:“怎地见得是 老大证见?”何九叔道:“小人并然不知前後因地。忽於正月二十二日,在家,只见茶坊的 王婆来呼唤小人殓武大郎尸首。至日,行到紫石街巷口,迎见县前开生药铺的西门庆大郎, 拦住邀小人同去酒店里吃了一瓶酒。西门庆取出这十两银子付与小人,分付道:‘所殓的尸 首,凡百事遮盖。’小人从来得知道那人是个刁徒,不容小人不接。吃了酒食,收了这银 子,小人去到大郎家里,揭起千秋幡,只见七窍内有瘀血,唇口上有齿痕,系是生前中毒的 尸首。小人本待声张起来,只是又没苦主;他的娘子已自道是害心疼病死了:因此,小人不 敢声张,自咬破舌尖,只做中了恶,扶归家来了,只是火家自去殓了尸首,不曾接受一文。 第三日,听得扛出去烧化,小人买了一陌纸去山头假做人情;使转了王婆并令嫂,暗拾了这 两块骨头,包在家里。——这骨殖酥黑,系是毒药身死的证见。这张纸上写着年月日时并送 丧人的姓名,便是小人口词了。都头详察。”武松道:“奸夫还是何人?”何九叔道:“却 不知是谁。小人闲听得说来,有个卖梨儿的郓哥,那小厮曾和大郎去茶坊里捉奸。这条街 上,谁人不知。都头要知备细,可问郓哥。”武松道:“是。既然有这个人时,一同去走一 遭。”
自此,九叔自证了清白。参考王婆的下场,算是躲过一劫。
不得不说,九叔一家的处事相当老辣,不得罪人的同时保全自己。
高俅没发迹之前,是个泼皮无赖,因为带着王员外的儿子乱花钱,结果被告到开封府。开封府尹把高俅赶出东京城,不许他回来,也不许东京百姓收留。
同样是泼皮无赖,牛二在东京城招惹是非,成了当地祸害,人送绰号没毛大虫,开封府府尹竟然治不了他。
是开封府府尹换了吗?不管有没有换人,堂堂开封府府尹,应该不至于对付不了牛二吧?是他不敢管,还是不想管呢?
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如果连开封府府尹都不想管牛二这样的地痞流氓了,北宋国都开封得成什么样?那些京畿之地以外的地方,又会成什么样?
水浒传里这六个细节让我觉得过于真实,不寒而栗。其中两个与宋江有关,三个与李逵有关,一个与杨雄石秀有关。
第一个:宋江毒计逼秦明上山。秦明见了,心中自有八分疑忌;到得城外看时,原来旧有数百人家,却都被火烧做白地一片;瓦砾场上,横七竖八,烧死的男子、妇人,不记其数。秦明看了大惊……秦明叫道:“我是秦总管,如何不放我入城?”只见慕容知府立在城上女墙边大喝道:“反贼!你如何不识羞耻!昨夜引人马来打城子,把许多好百姓杀了,又把许多房屋烧了,今日兀自又来赚哄城门。朝廷须不曾亏负了你,你这厮倒如何行此不仁!已自差人奏闻朝廷去了。早晚拿住你时,把你这厮碎尸万段。”秦明大叫道:“公祖差矣!秦明因折了人马,又被这们捉了上山去,方得脱;昨夜何曾来打城子?”知府喝道:“我如何不认得你这厮的马匹、衣甲、军器、头盔!城上众人明明地见你指拨红头子杀人放火,你如何赖得过!便做你输了被擒,如何五百军人没一个逃得回来报信?你如今指望赚开城门取老小?你的妻子,今早已都杀了!你若不信,与你头看。”军士把将秦明妻子首级挑起在上,教秦明看。
第二个,宋江装疯:戴宗慌忙别了宋江,回到城里,迳来城隍庙,唤了众做公的,一直奔入牢城营里来,假意喝问:“那个是新配来的宋江?”牌头引众人到抄事房里。只见宋江披散头发,倒在尿屎坑里滚。众做公的道:“原来是个失心疯的汉子!我们拿他去何用?”戴宗道:“说得是。我们且去回话。要拿时,再来。”戴宗和众做公的在厅下回复知府道:“原来这宋江是个失心疯的人,尿屎秽污全不顾,口里胡言乱语,浑身臭粪不可当;因此不敢拿来。”
第三个,杨雄杀妻:石秀把迎儿的首饰也去了,递过刀来,说道:“哥哥,这个小贱人留他做甚么!一发斩草除根!”杨雄应道:“果然!兄弟,把刀来,我自动手!”迎儿见头势不好,待要叫。杨雄手起一刀,挥作两段。那妇人在树上叫道:“叔叔,劝一劝!”石秀道:“嫂嫂!不是我!”杨雄向前,把刀先挖出舌头,一刀便割了,且教那妇人叫不得。杨雄却指着骂道:“你这贼贱人!我一时误听不明,险些被你瞒过了!一者坏了我兄弟情分,二乃久后必然被你害了性命!我想你这婆娘,心肝五脏怎地生着!我且看一看!”一刀从心窝里直割到小肚子下,取出心肝五脏,挂在松树上。杨雄又将这妇人七件事分开了,却将钗钏首饰都拴在包里里了。
第四个,李逵杀小衙内:吴用道:我那带来的两个伴当是没晓的,一定直抱到我们的下处去了。朱仝道:你那伴当姓甚名谁?雷横答道:我也不认得,只听闻叫做黑旋风。朱仝失惊道:莫不是江州杀人的李逵麽?吴用道:便是此人。朱仝跌脚叫苦,慌忙便赶。离城约走到二十里,只见李逵在前面叫道:我在这里。朱仝抢近前来问道:小衙内放在那里?李逵唱个喏道:拜揖,节级哥哥,小衙内有在这里。朱仝道:你好好的抱出来还我!李逵指著头上道:小衙内头须儿在我头上!朱仝看了,慌问:小衙内正在何处?李逵道:被我拿些麻药抹在口里,直抱出城来,如今睡在林子里,你自请去看。朱仝乘著月色明朗,迳抢入林子里寻时,只见小衙内倒在地上。朱仝便把手去扶时,只见头劈成两半个,己死在那里。
最后两个都是关于吃人肉的,而且也都与李逵有关。一个是当众活剐黄文炳,边剐边烧烤黄文炳的肉,大伙吃了为宋江解那“无穷之恨”。另一个是李逵用李鬼的肉烤来下饭。这样的情景,在古代或许并不罕见,但在现代人读来,却的确是不寒而栗啊!
(2021.12.03更新 武松的砍头技术,往下看)
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第3拳打下去之后郑屠躺在地上不动了。鲁提辖以为他在装死,等他起来,结果他一动也不动,于是到仔细看了看,发现郑屠的面色慢慢地变了。……这个我在网上查过,人死后一分钟脸色就会发生变化。
宋江杀阎婆惜。一只手按住,一只手往脖子上用刀一勒,鲜血飞出,阎婆惜只能发出吼声。……这个我在网上查过,宋江的第一刀割断了颈动脉和喉管,因为大动脉断裂,所以鲜血喷射出来,因为喉管被割断,所以无法说话,气流直接从喉管出来,只能发出一点点吼声。
武松斗杀西门庆。西门庆被武松举起来,头朝下从二楼摔下去,头朝下撞到地面(地面很可能是石板路),武松跳下楼去看西门庆时,西门庆全身一动不动,只能眼睛动了。……这个我也在网上查过,是颅内大出血,成植物人了。(喀卡的提醒,西门庆可能是撞断了颈椎,感谢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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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十字坡武松问孙二娘包子是不是人肉的?孙二娘回答说,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可能卖人肉,里边的肉是牛肉。一会儿三个人被麻倒了。孙二娘对伙计说,肥的当黄牛肉卖,瘦的当水牛肉卖。所以孙二娘告诉武松的牛肉,不是谎话而是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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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印章的部分删了)
(关于男女的这段就删了吧,好像没什么意思,再讲几个杀人的事情吧)。
再举一个非常精细的杀人细节情节。血溅鸳鸯楼这一段:“说时迟,那时快,“蒋门神”急要挣扎时,武松早落一刀,劈脸剁 着,和那交椅都砍翻了。武松便转身回过刀来,那张都监方才伸得脚动,被武松当时一刀,齐耳根连脖子砍着,扑地倒在楼板上。两个都在挣命。这张团练终是个武 官出身,虽然酒醉,还有些气力。见剁翻了两个,料道走不迭,便提起一把交椅轮将来。武松早接个住,就势只一推。休说张团练酒后,便清醒白醒时,也近不得武 松神力,扑地望后便倒了。武松赶入去,一刀先剁下头来。“蒋门神”有力,挣得起来。武松左脚早起,翻筋斗踢一脚,按住也割了头。转身来,把张都监也割了头。”
..................这一段对动作的描写是十分精细的。三个人坐在交椅上,交椅是个什么东西呢?
说白了就是个大号的马扎,加了一个靠背和脚踏板,高级的有扶手,简易版的无扶手。座位上是软垫,没有板,后背是后仰的。人坐上去时陷进软垫里,身子后仰甚至半躺,而且重心是向后的。三个人当时就是这个姿势,这就很有意思了,这种姿势下而且是半醉,一下子都站不起来。
首先,武松一冲进去,蒋门神见了,赶紧想站起来,武松见他第一个动,先对他下手(风雪山神庙也是,谁先动就先杀谁),但是蒋门神身体胖大,半醉状态一下子还没站起来,就被武松冲上去,连人带椅子砍得向后翻了(因为重心靠后)。就在武松冲砍蒋门神的时间里,张都监反应过来,刚动了脚,在正要站起来的过程中被武松砍倒,所以身体离开了椅子,倒在楼板上。武松冲砍这两人的时间里,张团练已经站起来,拿起椅子跟武松搏斗,半醉下举起椅子,被武松一推,摔倒躺在楼板上,被剁了一刀。这个先后的动作量描写得非常精确,就跟真的一样。而且,砍三个人的第一刀的方向也是不同的,砍蒋门神是面门上一刀,砍张都监是耳根连脖子一刀,砍张团练是直接剁脖子。砍蒋门神是正面砍的,而且蒋门神是坐着的,所以顺着刀的运动方向连人带椅子向后翻了,砍张都监是从侧面斜向下砍的,张都监是刚要站起来,所以顺着刀的运动方向向前倒在楼板上,这两个人第一刀要不就是砍在骨头上要不就是没有直接砍到要害,所以没死。张团练被推得摔倒平躺,所以武松直接剁脖子,第一刀就把头剁了。砍蒋门神的第1刀是砍在了面门上,砍张都监第1刀砍在了耳根和脖子上,所以蒋门神受的伤轻(人的头骨硬),张都监受的伤重,所以蒋门神挣扎站起来,而张都监起不来了。
水浒传真是太精细了,不信的话你们模拟一下我说的那些动作的时间流程、方向和细节,真的是那么回事。作者在写这些动作时,是不是经过精细的模拟才写出来的,我觉得有这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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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金莲下毒
次日,西门庆打听得没事,依前自来和这妇人做一处,只指望武大自死。武大一病五日,不能够起。更兼要汤不见,要水不见;每日叫那妇人不应;又见他浓妆艳抹了出去,归来时便面颜红色,武大几遍气得发昏,又没人来睬着。
......
西门庆说罢,自去了。王婆把这砒霜用手捻为细末,把与那妇人将去藏了。那妇人却踅将归来。到楼上看武大时,一丝没两气,看看待死,那妇人坐在床边假哭。武大道:“你做甚麽来哭?”那妇人拭着眼泪,说道:“我的一时间不是了,吃那厮局骗了,谁想却踢了你这脚,我问得一处好药,我要去赎来医你,又怕你疑忌了,不敢去取。”武大道:“你救得我活,无事了,一笔都勾,并不记怀,武二家来亦不提起。快去赎药来救我则个!”
那妇人拿了些铜钱,迳来王婆家里坐地,却教王婆去赎了药来,把到楼上,教武大看了,说道:“这帖心疼药,太医教你半夜里吃。吃了倒头把一两床被发些汗,明日便起得来。”武大道:“却是好也!生受大嫂,今夜醒睡些个,半夜里调来我吃。”那妇人道:“你自放心睡,我自服侍你。”
看看天色黑了,那妇人在房里点上碗灯;下面先烧了一大锅汤,拿了一片抹布煮在汤里。听那更鼓时,却好正打三更。那妇人先把毒药倾在盏子里,却舀一碗白汤,把到楼上,叫声“大哥,药在那里?”武大道:“在我席子底下枕头边。你快调来与我吃。”
那妇人揭起席子,将那药抖在盏子里;把那药贴安了,将白汤冲在盏内;把头上银牌儿只一搅,调得匀了;左手扶起武大,右手把药便灌。
.......................
1、砒霜的性状:西门庆带来的砒霜可能是带有一定结晶性质的,有光泽,有形状。王婆将其用手捻为细末,是为了更好地跟药粉混合,增加溶解量,捻为细末后砒霜就成白色粉末,武大郎就看不出就药汤的异常了。砒霜硬度很低,所以容易捻为细末,直接用手是因为把手洗干净就没事了。
2、潘金莲唆使西门庆打武大郎,又一连五天对半死的武大郎不理不睬,夫妻走到这一步,已经是仇人了,武大郎也猜到潘金莲想让他死,怎么会乖乖地喝潘金莲的药?为了使武大乖乖喝下药,潘金莲变了个魔术。
第一步,先假哭,引起武大的注意,然后说有一副好药,问武大郎允不允许。
第二步,得到武大郎允许后,把药粉拿回来给武大看了,并且交给武大收了。
第三步,跟武大把药要出来,当着武大的面用水调好药,喂给武大喝。
武大郎看到的是:潘金莲去拿药粉是自己允许的,潘金莲把药粉拿回来后给自己看了,潘金莲出去后自己把药粉放到枕头下,过了白天很长时间,又过了一半黑夜,潘金莲来了,再桌子上点了灯,拿着一个盏子和一碗白开水放桌子上,跟自己把药粉要出来,然后自己亲眼看着潘金莲把药粉抖进盏子,冲白开水,调好。在潘金莲离开屋子的时间里,武大说不定还会拿出药粉仔细看看,少量尝一尝,觉得什么问题也没有,才放心准备夜里吃药(潘金莲把药给武大看了,并且交给武大,自己离开很长时间,半夜是还问武大药放哪里了,就是为了打消武大对药的疑虑)。调药时,看见碗里倒出来的是无色的白开水。
整个过程有问题吗?什么问题也看不出来啊。武大郎自己觉得对整个过程看得清清楚楚,但白粉末的砒霜刚好在他没想到的盏子里。
原书中没有提到武大夫妻房内有桌子,但是武松来住时都在楼下放桌子了,所以我推测武大夫妻房内桌子肯定是有的,油灯也在桌子上放着(阎婆惜房里就是这样,床前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灯)。桌子总要比床高些,当盏子放在桌子上时,武大躺着,视线是看不见盏子内部的,实际上光线昏暗,就算看见盏子内部也是看不清楚白粉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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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03更新
武松的砍头技术
砍头杀人有个好处,肯定百分之百杀死,就连科学高度发达的今天也不例外,其他方法就不一定了,所以砍头是最保险的杀人方法。
昨天看见知乎上有人说梁山上刽子手有两名,纯出多余,这些人太不了解情况了,你以为刽子手砍头时,一个人举起刀照着犯人脖子一砍,犯人头就掉了?哪儿有这么简单,实际上刽子手砍头时,犯人一点都不愿意配合,身体动来动去的,你怎么砍?真实的砍头是这样的,有照片为证:
照片从这里复制的清末罕见斩首流程照:胆小勿入,或在指缝中观看
两个刽子手固定住犯人身体,一个刽子手用力拉住犯人头,把脖子尽量拉长,然后执刀的刽子手才能找准颈椎骨块间的脆骨位置,一刀下去,干净利落地身首分离,总共要用四个人。所以梁山上蔡氏兄弟两人负责砍头,一点都不多余。
回到正题,武松的砍头技术。任何一项技术都需要反复练习,才能将这门技术练好,砍头也不例外,熟能生巧嘛。所以剃头的要多剃些头才能掌握剃头;砍头的要多砍些头才能掌握砍头。武松先后砍的头是这样的:
第一个头:那妇人见头势不好,却待要叫,被武松脑揪倒来,两只脚踏住他两只肐膊,扯开胸脯衣裳;说时迟,那时快,把尖刀去胸前只一剜,口里衔着刀,双手去挖开胸脯,抠出心肝五脏,供养在灵前;肐查一刀,便割下那妇人头来,血流满地。
第二个头:看这西门庆已自跌得半死,直挺挺在地下,只把眼来动。武松按住,只一刀,割下西门庆的头来。
第三个头:这张团练终是个武官出身,虽然酒醉,还有些气力。见剁翻了两个,料道走不迭,便提起一把交椅轮将来。武松早接个住,就势只一推。休说张团练酒后,便清醒白醒时,也近不得武 松神力,扑地望后便倒了。武松赶入去,一刀先剁下头来。
第四个头:蒋门神坐在交椅上,见是武松,吃了一惊,把这心肝五脏,都提在九霄云外。说时迟,那时快,“蒋门神”急要挣扎时,武松早落一刀,劈脸剁着,和那交椅都砍翻了。......蒋门神有力,挣得起来。武松左脚早起,翻筋斗踢一脚,按住也割了头。
第五个头:武松便转身回过刀来,那张都监方才伸得脚动,被武松当时一刀,齐耳根连脖子砍着,扑地倒在楼板上。......转身来,把张都监也割了头。
第六个头:那一个便跪下讨饶,武松道:“却饶你不得!”揪住也砍了头。
第七个头:只见呀地侧首门开,走出一个道童来,喝道:“你是甚人,如何敢半夜三更,大惊小怪, 敲门打户做甚么?”武行者睁圆怪眼,大喝一声:“先把这鸟童祭刀!”说犹未了,手起处,铮地一声响,道童的头落在一边,倒在地下。
第八个头:当时两个斗了十数合,那先生被“武行者”卖个破绽,让那先生两口剑斫将入来,被武行者转过身来,看得亲切,只一戒刀,那先生的头,滚落在一边,尸首倒在石上。
从前到后,武松越砍越熟练。第一次是从死尸身上砍的头,第二次是从植物人身上砍的头,第三次是从酒醉人身上砍的头,第四、五次是从重伤人身上砍的头,第六次是从跪着的健康人身上砍的头,第七次是从行走人身上砍的头,第八次是从武斗人身上砍的头。难度越来越高了,但武松的下刀却越来越准了。
第一个砍死人的头还要肐查一刀,第六次砍行走大活人的头,居然铮地一声响,你光听声音就不一样了——响度减低了。这是因为第一次砍头,肐——刀先剁在颈椎骨上,查——才使剩余的部分分离,这叫蛮力,而第六次砍头,铮的一刀,准确地削在颈椎块间的脆骨上,这叫技术。
优质答案已经写尽了各种杀戮,我聊点不见血的吧。
宋江,面皮黝黑,身材精悍,遭到阎婆惜赤裸裸的厌恶与鄙视。
但是,宋江却从不计较自己的长相,甚至和花荣七辈子莫逆,还天天把吕方郭盛带在身边作为陪衬,生怕别人把自己看美了。
但是,宋江确很在乎脸上那枚金印。因为,一旦脸上有了这个标志,这辈子都会抬不起头。
梁山上有很多人都带着这份耻辱,或许因为多了,反而有些见怪不怪,稀松平常。
其实,我们良民很难体会那种心情的。
早年间,听个老哥在酒桌上聊,说有台商到大陆嫖娼被抓,回去的时候,在护照上都盖了“嫖客”的钢戳。
呐,酒桌的话,别问真假,说这个只是借此让大家体会一下刺配到底会有什么影响,以及那应该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不过,我要说的不是宋江。
宋江刺字是因为杀人,武松杨志也是因为杀人,林冲的罪名是“意图行凶”,卢俊义则是“谋逆”……
他们要么是自己做错了事,要么是被恶人诬陷做了错事。
但是有一个人,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被恶人陷害,居然也加入了刺配俱乐部。和他比起来,别说宋江,林冲脸上的金印都不算委屈了。
这个人叫何涛。
府尹看罢大惊,随即便唤缉捕人等。只见阶下一人声喏,立在帘前,太守道:“你是甚人?”那人禀道:“小人是三都缉捕使臣何涛。”太守道:“前日黄泥冈上打劫了去的‘生辰纲’,是你该管么?”
何涛答道:“禀复相公:何涛自从领了这件公事,昼夜无眠,差下本管眼捷手快的公人去黄泥冈上往来缉捕;虽是累经杖 责,到今未见踪迹。非是何涛怠慢官府,实出于无奈。”
府尹喝道:“胡说!‘上不紧则下慢’。我自进士出身,历任到这一郡诸侯,非同容易!今日东京太师府差 一干办来到这里,领太师台旨:限十日内,须要捕获各贼正身,完备解京。若还违了限次,我非止罢官,必陷我投沙门岛走一遭。你是个缉捕使臣,倒不用心,以致祸及于我。先把你这厮迭配远恶军州,雁飞不到去处!”便唤过文笔匠来,去何涛脸上刺下“迭配……州”字样,空着甚处州名,发落道:“何涛,你若获不得贼 人,重罪决不饶恕!”
——《水浒》第十七回
看完这段,不是不寒而栗,而是又寒又栗。
何涛,姑且算是个尽职尽责的刑侦队长。现在,地面出了个案子,上边限期破案。
如果到期完不成任务,上边责罚何涛,这个合理。
但是,任务刚开始,就先给刺了字!!!还留个空!!!
刺配____州!!!!
这……
就问一句,万一何涛在期限内破了案呢?这道题还能擦了么?
No,擦不掉了。
而事实上,何涛也确实在限期内查到了凶手!
这……
可惜何涛命里不合天罡地煞,否则妥妥的梁山好汉。
地悲星 刺面虎 何涛
当然,很多人会认为府尹做事太狠太绝,但是,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府干(对府尹)道:“小人是太师府里心腹人。今奉太师钧旨……限在十日捉拿完备,差人解赴东京。若十日不获得这件公事时,怕不先来请相公去沙门岛走一遭。小人也难回太师府里去,性命亦不知如何。相公不信,请看太师府里行来的钧帖。”
也就是说,如果破不了这个案子,府尹也要沙门十年游了。
不仅府尹,就连传话的府干也是“性命亦不知如何”。
狠么?
到这里有必要说说,这到底是个什么大案子,能牵连到这么多人的命运呢?
生辰纲。
准确的说,是梁中书给老丈人的生日礼物。
不是国家银行的运钞车,而是私人快递。
而这生辰纲又是怎么来的呢?
是梁中书从百姓身上刮下来膏油。
也就是说,因为梁中书丢了一笔赃款,于是,没有犯错且尽职尽责的刑侦队长何涛,这辈子就算完了。
这就是真实的帝制时代,那个已经离我们远去的万恶的旧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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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小王钱哲文-------
2021.11.13
我能不能跑题说个不真实的?
武松打虎那段对老虎的描写:
那个大虫又饥又渴,把两只爪在地下略按一按,和身望上一扑,从半空里撺将下来。武松被那一惊,酒都做冷汗出了。说时迟,那时快,武松见大虫扑来,只一 闪,闪在大虫背后。那大虫背后看人最难,便把前爪搭在地下,把腰胯一掀,掀将起来。武松只一躲,躲在一边。大虫见掀他不着,吼一声,却似半天里起个霹雳, 振得那山冈也动,把这铁棒也似虎尾,倒竖起来只一剪。武松却又闪在一边。原来那大虫拿人,只是一扑,一掀,一剪;三般提不着时,气性先自没了一半。那大虫 又剪不着,再吼了一声,一兜兜将回来……
这一段要论描写是极其精彩的。然而老虎压根不是这么捕猎。
老虎捕猎,从来就没有“掀”和“剪”这两个动作。老虎捕猎只用牙齿和爪子,断然不会用腰胯,更加不会用尾巴。
老虎捕猎一般有三种方式:
1.猛追。快速奔跑直到离猎物足够近的时候,再猛地一跃,咬断猎物的脊椎致使猎物死亡,或者咬住猎物咽喉让猎物窒息而死。
2.潜伏。在草丛中悄没声息地匍匐行进,慢慢潜行到离猎物只有几米远时,突然猛扑过去,用牙齿和锐利的前爪将猎物置于死地。
3.跟踪。老虎静悄悄地跟着猎物,然后扑过去捕捉。
很多文学家对动物的习性都不了解,描写难免失真。包括金庸在书剑恩仇录里描写狼群,也一看就是完全不懂狼的习性。野外狼群一般只有五只到十只,大的狼群可能会有十几只。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大狼群有三十一只。
在书剑里描写的那种成千上万只的狼群是断然不存在的。狼是肉食哺乳动物,野外狼群哪能有那么多只?自然界承受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