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正好发现了一个百度词条,非常适合回答这个问题。
这个词条是一个人名——王维克。
在百度百科里,它有两个义项:
第一个是交大数学系系主任,50年代生人,现为上海交通大学数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系主任。
这是他的荣誉:
长期从事于偏微分方程研究,曾研究过线性 偏微分方程 解的唯一性、 非线性偏微分方程 解的奇异性。着重研究多维双曲守恒律方程组,也对于神经网络有关的数学问题感兴趣。
与人合作曾两次获国家教育部科技进步二等奖,一次获湖北省科技进步二等奖,曾主持两项国家自然科学基金 面上项目 ,现正从事一项自然科学基金重点项目。
可以看到,这位王维克,绝对算得上当今中国数学界的大佬之一。
你可能会疑问——这位绝对不算是平庸的数学家和问题有什么关系?
因为在历史上,有一个和他同名的王维克,也就是那个百度词条里第二个义项——翻译家王维克。
以下是他在文学和翻译界里的成就:
王维克一生译著有数百万字。主要译著有但丁的《神曲》,印度史诗《沙恭达罗》、法国名剧《希德》、《法国名剧四种》、《法国文学史》、俄国《屠格涅夫散文诗》和比利时名剧《青鸟》等。主要编著有《热力学原理》《日食和月食》《自然界印象记》等自然科学书籍,还参加过编纂、审订《辞海》的工作。抗战后写的剧本《傀儡皇帝》,1951年,王维克到北京商务印书馆工作,担任编审员,此期间翻译《金鸡》、《伊哥尔王子》、《自然界的现象》。
但是——其实翻译家王维克先生,也是一个数学家,不过算是平庸的那种了。
王维克先生的求学经历放上来大家就明白了:
1917年入南京河海工程学校(今河海大学前身),那时正值“五四”运动前后,接触了不少进步书刊。他与张闻天、沈泽民等四位同学,由于积极参加反帝反封建的宣传,被学校开除了学籍。之后,转赴上海大同大学学习数理,毕业后又入震旦大学专修法语。1925年,他与—批同学远涉重洋到法国留学,在巴黎大学学习数学、物理、天文,历时三年。在此时期,他成了举世闻名的女科学家居里夫人的—名中国学生。
但王维克先生对中国数学界的贡献却难以衡量。
是他,最先发现了我国特别著名的数学家华罗庚的数学才能。
1923年,王维克先生曾在金坛县立初级中学当过教员,而这所学校,正是华罗庚的母校。在此期间,王维克先生做过华罗庚的班主任,很赏识华罗庚的数学才能和他学习的勤奋、刻苦。华罗庚也经常到王维克先生家里借书看,不懂之处常向王维克先生请教。
后来王维克又出任县立初中校长,华罗庚正失学在家,王维克把他请回学校担任会计,兼教初中补习班的数学。
除了学习和事业上的帮助,在生活上,他也是特别关心华罗庚:就在这段时间,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从各方面关心他的成长。特别是在华罗庚处于辍学、失业和贫病交加的艰难日子里,王维克总是热情提携他。华罗庚患伤寒病时,维克先生经常鼓励他说:“病好了,可以继续攻数学”,送钱给他用,结果自己也曾染上了伤寒病。
以至于1961年10月,华罗庚教授在参加南京的数学工作者座谈会上曾这样对人说过:“王维克先生还是我数学成绩的第一个赏识者呢!我这位中学老师,不仅数学好,而且在物理学、天文学方面造诣也很深,并且是一个有成就的翻译家。”
两个叫做王维克的大佬,都曾学习数学,但人生走向却大相径庭。
一个扎根科研道路,一个在往后的人生里和数学最大的关系不过是在乡镇小学里教了几年书。
而数学,却被这么传承下去。
哪怕在那所乡镇小学里,那位并不得志的班主任并未将他在数学上的真正学识完整传递,但就是他那么一丁点小小的善意举动,却发出了黄钟大吕般的宣告:
有一座名为数学的高峰等待着你们的攀爬!
有人闻言而动,向着前人不曾涉足的高峰行进。于是,人类永无止境的探索与好奇就这样被传承。
从一个人到下一个人。
从一代人到下一代人。
推荐阅读
《飞鸟与青蛙》
——弗里曼·戴森
以上
这个问题,你去看看现在的数学系退休教授,你看看你认不认识他们,他们以前的论文现在还有没有人关注,就明白了。现在二三十岁的数学博士,经过重重筛选当上数学教授的,他们几十年后退休后的境况,不会比现在的老教授好多少——一样被人遗忘。
当然可能有人会说,国内退休的教授普遍科研水平低,现在上去的那一批新人大不一样。那好,那就看欧美的。我以前也看过Penn math emeritus的信息,很多老教授我听都没听过。我前两年毕业的时候,恰好DeTurck从associate dean的位置上退下来。DeTurck教授在微分几何界还是挺有名气的,主要是他发明了DeTurck's trick,把Ricci flow变换成了非退化的抛物方程。这在Ricci flow里是个非常基本的操作,所以稍微了解Ricci flow的人基本都知道。但是他能被后人记住的工作大概就这一个了。他评上正教授后不久,就进入研究生院从事行政工作,主要精力都放在行政管理和教学之上,相当于十几年远离了数学研究。现在从行政职务退下来,他自己说不会再做研究了,打算继续在本科教学方面做些事情,改革一下宾大的本科数学教学体系。
中国人的价值体系,总是追求功成名就,扬名立万,衣锦还乡。事实是,绝大部分人都是凡人。哪怕是名校教授,能被后人记住的工作,有一两件就不错。数学界大部分人,就是默默付出,默默做好知识传承这些朴实无华的工作,在科研探索方面试验几个新想法,启发启发后辈们的思考。大部分论文结果,他们的宿命就是被“改进”的。什么叫改进呢?就是后人用更好、威力更大、更具启发性的方法,做出了更强的结果。或者你这个结果只是某个领域的开端,等这个领域发展成熟了,你的先锋工作就是trivial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