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深入浅出地解释合同法中的「对价」？ 第1页

对价，是一个源自英国普通法系合同法中颇具特色的概念，是订立简单合同必须要具备的三大要件之一，没有对价的合同被视为无效合同，对价必须存在且必须充足，但对价可以不充分。同时，在法官司法过程中要谨慎对价的滥用，注意平衡当事人意思自治与合同的公平原则的两种价值。

这个定义有点专业有点长，别怕，我会在接下来的答案里，用我刚编的拉菲酒局案，围绕这段话展开我的阐述。

对价的英文名和法文名长得一样，都叫consideration，这个是普通法系颇具特色的概念，综合英国合同法各种经典教材，我们可以发现，定立合同需要三个东西：

1. Agreement 合意。

我约了师兄回国喝酒，隔壁老王看到了，说好啊一起，于是我们三个人就有了这个“合意”，大家agree，这个是多方的协商一致，都同意去干一件事：喝酒

2. Intention 立约意图。

接着喝酒的事情说，我们有了合意，并且三方都有一起喝酒的意图，这个是个人的，也就是说我们说去喝酒的时候大家都是想喝的（没有虚假陈述，没有被胁迫“不喝酒就xx”等等），这个就是立约意图。

3. Consideration 对价。

严肃地说，对价，就是根据合同条款，某一些利益/优势（advantage）从某方转移到另一方，或者是各方相互给予互利。对于对价最经典的定义，在1875年的Currie v. Misa 案和1915年的Dunlop v. Selfridge 案子中，可以找到，在此列出1875年判决中的原文给大家参考：

A valuable consideration may consist either in some right, interest, profit, or benefit accruing to the one party, or some forbearance, detriment, loss, or responsibility given, suffered, or undertaken by the other.

也就是说，有效的对价，可以包括一方向一方转移的权利，利息，物质或精神上的利益，或另一方给予，遭受或承担的一些忍耐，损害，损失或责任。

接着喝酒的事情说，师兄说，你人来北京和我们喝，你带着86年的拉菲（实际价值888888），我和老王给你出日内瓦飞北京的往返机票钱，以及包全场某豪华酒吧的场地费（实际价值88888），那么我付出的86年的拉菲和我得到往返机票以及包场酒吧，就是我和师兄及老王三人之间交换的“利益”，就是这次喝酒联盟合同事件中的，对价。

说到这里，请大家在心中，跟我想象一个非常抽象的，法律的天平，我们的目的，是让天平保持平衡。

当你建立了这个天平，再回过去看看这个喝酒的例子，你会有新的问题：师兄和老王付出了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我付出了八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十倍价格，两方并不对等，天平倾斜了吧？这样也可以吗？

答曰，可以的，这就是我们前文说的，对价是一个必须存在的东西，必须充足（sufficient）但是可以不充分（adequate）。

理解这个说法，需要大家和我一起想象一个大小不断缩小，价格慢慢减小的“对价”。

当对价的价格慢慢减小时，这里所谓“对价充足”，就是这个双方出让的东西，必须有价值（value），在法律眼中无价值的东西不为对价，但是只要在法律眼中是有价值的，那么不管这个价值多么小，也是一个充足的对价。当这个价值小到为0时，对价甚至不再是以物质的形式存在，而是非实体的对价。

说的具体一点，这里的合同，我们之间放在天平上的，或许有差别，但是这个都是在法律眼中有价值的东西，所以没有关系，在法律的眼中，天平是平的，对价成立且充足。

甚至再极端一点，即使对价慢慢减小，减小到金钱上的等价物是0，天平也可以是平的。

想象一个赠与合同，我跟师兄和老王说，哎，什么拉菲，什么飞机票，别整虚的了，我出于本人真诚的愿望，直接把这瓶价值888888的拉菲送你们吧，你不需要付出什么东西，我无偿赠与，这样，我的对价，就是888888，我收获的，就是师兄和老王珍贵的友谊。

那么，这样的赠与合同中，天平是平的吗？

换句话说，法律应该以“没有对价”为由，禁止这样的合同吗？

这显然是不合理的。如果法律以“这样的合同没有有效对价“，那就不符合当事人意思自治的合同“黄金法则”了。对价之所以必须存在，是因为普通法系的法学家认为，自古以来，合同就是一个交易（bargain），而是交易的本质，是利益的交换，因此，任何从一方转移到另一方的利益或利益都被称为考虑因素。而这个利益，其实并不必然是有体物。

另外，在美国，关于如何建立有效对价的方式，被写在这：

• The American Law Institute, Restatement of the Law – Contracts (Second)

71. Requirement of Exchange. Types of Exchange.
(1) To constitute consideration, a performance or a return promise must be bargained for.
(2) A performance or return promise is bargained for if it is sought by the promisor in exchange for his promise and is given by the promisee in exchange for that promise.
The American Law Institute

简单翻译：建立对价，需要一个有议价能力的承诺（promise）。

最后，有必要提及的是，对价的概念，绝对不可以被司法滥用，否则违背意思自治的黄金法则。只要对价不是来自过去，且在法律眼中是有价值的，那么法官无需考虑双方到底放了价值几何的东西在这个天平上，只要天平上存在对价，即使是无形的，天平也是平的。

• （为了阐述清晰，需要深入了解的小伙伴可以阅读一个拓展概念，法国法中“臭名昭著”或者说“声明远扬“的“cause”即：「订立合同的诱因」相关的知识。）

【坐在WTO会议室里打下这个答案，隔壁同事看到了，说我坑人呢，还让人看cause，没错，我就是坑你(阴险笑)，最近研究涉及这个方面，欢迎看完cause是什么的小伙伴，转发评论点赞关注，私信和我展开激烈讨论= =】

免责：所有案例纯属举例，如有雷同，纯属不可能之巧合，因为，我没那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