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有一些比较严厉地黑冉闵的文章认为“冉魏不过巴掌大的地方”,这种说法肯定是不对的,估计稍微懂点三国的也不会这么想。根据《中国历代户籍人口统计表》,灭掉冉魏的前燕在被前秦所灭前,掌握才不过半个北方,口数就已经达到了998万人。而刘宋在其鼎盛时期(武帝464年),官方口数都只有468万人。
如果考虑到人口潜力,南北差距就更惊人了,灭亡前同样只有半个北方的北齐,官方口数已经达到了2000万人,而南陈在没有蜀地等地的情况下官方口数甚至只剩200万人。可以说东晋、南朝北伐始终无力回天,与硬实力不足有很大关系,反倒是假如冉闵能一统北方,甚至只是在河北站住脚了的话,其硬实力很有可能就能反超东晋。
此外《晋书》、《资治通鉴》说,冉闵鼎盛时期拥兵三十万,这个数据很有疑问,可能是有些水分的,因为这两本书也不是第一次凭空冒出一个较大的兵力数字(三国部分就经常有),但是正史还说冉魏比后赵最强时的兵力、声势还要大,这倒不是没有可能的,因为冉闵的确有可能更加放手地去动员汉人兵源(且多为步兵)。
闵戎卒三十余万,旌旗、钲鼓绵亘百余里,虽石氏之盛,无以过也。
至少可以说,冉魏建立时的350年已经是一个有一定可能性争夺天下的强大军事势力了,肯定不能说是一个小国。要知道,464年的刘宋已经占领了中原很大一片土地,并不是只有南方,但口数数据还是不行,可见说汉末魏晋时期的河北一直是天下人力之首一点都不为过。
当然,此一时彼一时,冉闵手上的河北却也是一个残破不堪的河北,冉闵的败亡跟经济崩盘就有很大的关系,这点就要说到,网上那篇著名的拔高冉闵的文章很明显的改了《资治通鉴》的原文:
几番大战,打出了汉家铁骑的威风,各地汉人纷纷起义响应,史载“无月不战,互为相攻”,一举光复山东、山西、河南、河北、陕西、甘肃、宁夏。
能写出这句话,就说明作者的确是看过史书原文的,只不过他大概是出于自己的某种目的,把原文本意给改了,《资治通鉴》原文这句话肯定不是夸冉闵如何深得人心的,反而是描述冉魏境内民众如何互相杀戮导致农业崩溃:
初,闵之为赵相也,悉散仓库以树私恩,与羌、胡相攻,无月不战。赵所徙青、雍、幽、荆四州之民及氐、羌、胡、蛮数百万口,以赵法禁不行,各还本土;道路交错,互相杀掠,其能达者什有二、三。中原大乱,因以饥疫,人相食,无复耕者。
大体来说,冉闵无论是主观的治理方面,还是客观的运气方面(冉魏两年间,北方瘟疫也大规模爆发)的确都不怎么样,三十万大军(史书数字,仅供参考)仅用两年时间就败亡,缺粮是一个主要因素:
魏主闵既克襄国,因游食常山、中山诸郡。赵立义将军段勤聚胡、羯万余人保据绎幕,自称赵帝。夏,四月,甲子,燕王俊遣慕容恪等击魏,慕容霸等击勤。。。
闵军于安喜,慕容烙引兵从之。闵趣常山,恪追之,及于魏昌之廉台。闵与燕兵十战,燕兵皆不胜。闵素有勇名,所将兵精锐,燕人惮之。慕容恪巡陈,谓将士曰:“冉闵勇而无谋,一夫敌耳!其士卒饥疲,甲兵虽精,其实难用,不足破也!”闵以所将多步卒,而燕皆骑兵,引兵将趣林中。恪参军高开曰:“吾骑兵利平地,若闵得入林,不可复制。宜亟遣轻骑邀之,既合而陽走,诱致平地,然后可击也。”恪从之。魏兵还就平地,恪分军为三部,谓诸将曰:“闵性轻锐,又自以众少,必致死于我。我厚集中军之陈以待之,俟其合战,卿等从旁击之,无不克矣。”乃择鲜卑善射者五千人,以铁锁连其马,为方陈而前。闵所乘骏马曰朱龙,日行千里。闵左操两刃矛,右执钩戟,以击燕兵,斩首三百余级。望见大幢,知其为中军,直冲之;燕两军从旁夹击,大破之。围闵数重,闵溃围东走二十余里,朱龙忽毙,为燕兵所执。
最后,冉魏的灭亡其实还有一个因素,无论是捧冉魏还是黑冉魏的文章都很少提,那就是冉闵与后赵交战期间曾在襄国大败,损失了十余万人(史书数字,仅供参考),此后河北中原又连续绝收、饥荒,中原各地原先从后赵脱离,归附冉闵的各地官员重将(包括1个州牧和3个州刺史)见势不妙,纷纷归降东晋,于是加速了冉魏的灭亡:
八月,魏徐州刺史周成、兖州刺史魏统、荆州刺史乐弘、豫州牧张遇以廪丘、许昌等诸城来降;平南将军高崇、征虏将军吕护执洛州刺史郑系,以其地来降。
这个要看各位怎么评价,如果以希望汉人光复北方的角度,把这些地盘和兵力给重心远离河北的东晋,那么还真不如给河北的冉闵更“有用”,但是如果考虑到当时的形势,这些人做这种选择倒也无可厚非。
后赵宗王。
中式封建政制再封建化的典型之一,与司马氏六王、刘聪、刘曜、石虎、慕容垂、符坚、姚兴甚至桓温、刘裕共同证明了公元四世纪、五世纪上半大约一百五十年的时间段内,大封建主的互相战争是中式政制传统的主要形式和必然的发展阶段。
冉闵和慕容垂甚至还有更特别的意义。
冉闵证明了,石虎斗赢了没用,他的下一代还要继续斗。
石虎和冉闵两代证明了司马氏六王之战即使没有引爆永嘉之祸,他们中间的胜利者,比如长沙王司马乂的下一代还是要继续斗。
冉闵反出后赵不就是因为有人许给他后赵太子之位又反悔么?
这没什么好挑剔的,司马昭仅仅因为司马攸不是他的法定儿子,就亲生儿子也不能继位了。
慕容垂则证明了,他自己不斗都没有用,形势自然会推着他斗。
后赵不是羯族政权,羯族也根本没有作为一个民族登上过历史舞台。
羯族作为一个整体出现在中国历史中的唯一事件,就是他们在公元315年前后被拓跋鲜卑杀光了。
只是有一个半羯族人(石勒甚至是半个汉人)领导了一个诸民族混合的封建政权,这个政权杂胡含量比较高,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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