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如果有朋友认为此举单纯出于赵武灵王个人的弱智因素或者感性因素,建议看一下赵灭中山之前的版图长啥样。
2,
在赵武灵王一朝时,赵国的版图大致分为三部分:
南部为以邯郸为中心的冀州部分;
北部为以代邑为中心的胡地部分;
西部为以晋阳为中心的太原部分。
东西有太行分隔,南北用中山切割,可以说比魏国东西哑铃状结构更为尴尬。
上图三个红框就是上述三个地区。
相比于赵肃侯而言,赵武灵王一朝时赵国的外部环境更为恶劣。
在西方,秦国在扫除了魏国的河西郡和上郡之后,开始蚕食赵国晋阳一带的城邑;
在东方,齐国业已进入全盛期,甚至展示出了足以扼杀中山及燕国的能力;
在南方,魏国不断在中原地区延伸,漳河一带的卫国已经岌岌可危;
而外交上,赵廷的姻亲韩国却在三晋的恶性竞争中掉队,纵然韩国仍劲,但也已经有了随波逐流的倾向。
这意味着什么呢?
如果邯郸方面要时刻提防着魏邺邑、齐平邑、卫濮阳的威胁,那它究竟有多少能量去维持晋阳、代郡的统治?
上图红圈为邯郸的位置,黄圈为魏邺邑、卫濮阳、齐平邑的位置,以及不远处的齐五都中的阿都和高唐。
那么,魏邺邑、齐平邑、卫濮阳有解吗?
至少在赵武灵王一朝之时,是无解的。
至于解决齐平邑是在五国伐齐之后,解决卫濮阳、魏邺邑甚至要到战国末期。
此时,摆在赵廷面前的就是这么一个近乎无解的问题:
邯郸、代郡、晋阳,该怎么办?
3,
相信很多熟悉历史的朋友在阅读胡服骑射变法一事时都会产生这样一个问题:
按理说,骑兵战术是战国初期就普遍运用的常规战术,经营胡地是春秋后期赵氏就一直贯彻的持久政策,可赵武灵王在战国中期为什么还能改出一个“胡服骑射”?他究竟改了什么?
对于这一问题,我们只要把视线放到当时的实际环境下就会发现:
这一以军事变革推行政治变革的变革活动,其核心诉求之一正是加强赵廷对北方边邑的控制力及军事动员力,以此缓解邯郸方面的压力。
在这种局面下,赵侯不可避免地要争取赵国本土士人的支持,又需要通过封君手段加强对北方地区的统治力——立公子何与封公子章(注),正是在这一政治诉求之下的运作。
(注:公子章的最终受封是在赵武灵王一朝末期,特别说明。)
至于梦中美女云云、以兄朝弟云云,则可视为上述政治运作的表象。
事实上,赵武灵王始终都是整个赵国的实权统治者,赵惠文王一党实际从未真正取得赵廷的大权,安阳君一党也始终没有真正独立于赵廷的能力。
4,
除晋阳、代郡的地方事务外,摆在赵武灵王面前的仍有两个棘手的问题:
一是秦、魏、齐的外交事务——显而易见,秦、魏、齐三国一旦形成针对于赵国的军事联盟,对赵国绝对是空前的威胁;
二是攻略中山的相关事务——毫无疑问,中山国是赵国最核心的心腹大患。
有关上述问题的解决过于复杂,这里不做详细叙述。
(这篇反响好的话我会找机会详细梳理。)
总之,赵武灵王运用秦廷的党争和齐、魏的羁绊成功吞下了中山国。
至此,赵国现阶段的难题基本被解除。
5,
那么,等到中山国被完全消化以后,赵国被一分为二的政治表象或者说是一正职两副职的政治结构是否还有继续维持下去的必要?
如果没有,谁愿意成为牺牲品?
6,
有关赵武灵王将赵国一分为二的政治表象及背后的全部政治运作,我们需要从两方面看:
一方面,这一政策完全是理性上的结果,与赵武灵王本人的个人弱智或感性因素无关;
另一方面,这一政策虽为理性但不绝对正确,它可能是理性之下的绝对错误政策,也可能是理性之下的一定程度上的正确政策,还有可能是理性之下的绝对正确政策,具体没有定论全看个人理解。
此外,赵武灵王的结局与此事的因果关系也需要从两方面看:
一方面,我们可以把灭中山之役作为一个分隔的时间节点,将赵武灵王的结局视为其在灭中山之后未能及时调整政策而引发的结果;
一方面,我们也可以认为是赵武灵王的相关政策为其结局埋下了隐患,至于这一隐患对结局的影响占比也看个人理解。
7,
总之,政治行为是集体行为而非个人行为,所谓君主是政治单位而非自然人,尤其在早期官僚制度阶段,君主的政治行为多为集体的理性行为而非个人的弱智行为或感性行为——但集体的理性行为并不一定就等于正确。
需要说明,上述常识对于90%以上的中学生来说都是比较好理解的,但对于极少部分发育较慢的中学生而言不太好理解,尤其会让其中一些沉迷于某文学读物的朋友感到特别不适——不过也没有关系,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