泻药。
实质上,明末已有许多人注意到这个问题,认为人心瓦解导致明朝国势日衰。这一看法延续到清代前期,因此清儒转向金石学也不能说都是由于清廷文字狱的高压,其中也包括儒家学者“自己总结明代社会瓦解教训”的因素。但是,这些人把人心瓦解归咎于思想混乱,把思想混乱归咎于思想解放和非官方异端思想的流行,认为是异端思想家乃至一般学者的讲学、结社活动导致了社会的混乱和明朝的灭亡,从而陷入了保守主义的逻辑,比如反清志士吕留良就曾提出“不结社、不讲学、不入城”(不过反清志士提出这种保守主义的维稳逻辑实质上是自反的,因为他们如果不活动自然也就不可能组织反清)。
不过,实质上的情况如何呢?我们可以看到事实上明末的所谓异端思想本身仍是很保守的。以清儒当成批判靶子的王学为例。汤显祖参加了王学异端泰州学派李贽、紫柏禅师等人的活动,但他在个人著述中流露出的具体思路也不过是等一个明君贤相出现来推行自己的政治理想。到了明朝社会危机全面暴露之后,泰州学派宣称明初朱元璋时代乃是理想社会,派出许多人到民间去宣传朱元璋思想,可他宣传的是什么思想呢?不是大革命家朱元璋的思想,而是皇帝朱元璋“各安生理,无作非为”的维稳思想(也即模仿洪武时期的所谓宣讲六谕活动),可以说是变成了劝说大家作“安安饿殍”的“自带干粮维稳员”。以异端和思想解放著称的“王学末流”泰州学派尚且如此,而王学的这些派别在明末社会动乱之前已经成为官方和主流儒林批判和打压的对象,像东林书院之类明末思想界的主流都是尊奉程朱理学的,在保守维稳方面自然更不必提。
可见,明末社会之所以人心瓦解并不是因为出现了激进的、反对现存社会的思想,相反,当时社会上的大部分思想家和学派都是极端保守的,甚至以自杀的形式在推广维稳哲学。这就反映出了明代思想界和儒林内部一些深层次的东西。
然而,我们可以发现,这些学说的所作所为恰恰是跟他们这些“自带干粮维稳”的立场相反。就像清初的“反思者”所指出的那样,这些学派一面鼓吹一些大家在家作安安饿殍的思想,另一方面却在社会上结社、讲学、党争,为自己的生存和发展而斗争,这样客观上就似乎是出现了一种思想混乱的表象,反过来又加剧了人心的瓦解。
这是从思想史的角度而言的。那么到底为什么人心会瓦解呢?很明显人心瓦解并不是有什么“敌对势力”反对现存秩序的理论体系导致的,而是因为只要稍微有头脑的人都可以发现明朝当时的社会秩序已经到了“不能再照旧统治下去”的地步。然而,试图匡正这一现状的知识分子不仅未能根据现状提出建立新社会的反感,反而大率提出保守的思想,试图竭力维持社会或者让社会逆行到某种已不符合其经济基础的状态中间去。这就导致他们的行动不但不可能有所成绩,而且反过来加剧了思想的混乱和人心的瓦解,每当一派人在实践中失败时就会兴起另一派人前去实践更加徒劳无益的主张。
知识分子们忙于徒劳地修复秩序,终究不可能实现,其结果就是知识分子以外的人只得自发(而非自觉)地展开其改良社会秩序的实践活动,以解决他们自身的生存问题。在这一过程中,这些人根据他们从启蒙教育和市民文化中获得的较为浅薄的知识出发来构建新社会。这就是明末农民战争。假如我们从理论构建上来比较明末农民战争和清末农民战争,那么我们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明末农民革命者在构建其理论体系方面的落后。这也难怪,李自成获得他的第一批知识分子支持者已是相当晚期的事情了。而由于明末思想界的上述保守状态,李自成即便得到了大量的知识分子,更多地也只是有助于他构建政权处理实务,而不是构建一个新的理论体系。
至于说人心瓦解之后为什么难以产生足以收拾局面的领袖人物,这恐怕又不能简单只从思想史角度来考察,因为即便思想混乱也未见得就不能产生“足以收拾局面的领袖”。
朱元璋在刘基等人辅佐下大胆实践了宋代以来理学家的一些社会改良方案,建立了一个以士绅领导的村镇级小共同体自治作为基础的大一统专制皇权(请注意两者至少在当时人看来并没有当代某些人宣称的那种矛盾),而皇权则是由士绅中以科举选拔的文官以及世袭的军事贵族来支撑的。这一体制相当稳固,后来虽然在明朝漫长的岁月中褪去了理想主义色彩并且逐渐变得不能够适应业已变化了的、新的经济基础,但是仍具有强大的惯性。从上述的分析也可以看出,虽然封建知识分子已经意识到了这一体制面临的困境,但是主流的方案仍是进行修补乃至“回到过去”(甚至于这些回到过去的计划并不包含恢复朱元璋体制中较革命内容的部分)。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士绅意识到向明朝政府投入资源业已徒劳无功,脱离明朝政府的他事实上也只能将力量投入到强化自身在小共同体的统治方面。崇祯时期,各地也确有一些士绅建立了小规模的团练,并且试图建立横向联合组成团练联盟,具有向湘淮军方向发展的趋势。然而这一趋势在前期受到明廷的打压和士绅同人的杯葛(如许都之乱),后期当明廷走向瓦解时却因瓦解速度过于迅速而不能形成成熟强大的团体对抗既成的农民军和满洲军队,随即在农民军或满洲军队的打击下快速瓦解(如江南、浙东、闽北、江西、广东等地反抗剃发的起义)。也由于明廷国家机器的崩溃过于迅速(在五年之内就走向彻底瓦解),大多数士绅都采取了在小共同体内积蓄势力等待同“新主”达成较有利于自己的新契约这一策略。
世袭武将在明末已较为腐朽,即便在军事上也没有表现出高于满洲人(或其他土司)以及农民军之处,但是他们中仍出现了一些较稳定的割据者如毛文龙、孔有德、吴三桂等。显然,这些人具有庞大的社会资源并且在组织较大规模的社会组织方面较士绅更加从容和成功。但是因为在明廷时期这些人不具备参与高级政治决策和地方日常行政的空间,所以他们的政治水平和行政能力都不高。
农民军将领遇到的问题在之前已有所述。更重要的是,正因为他们面对的是一个仍具有强大惯性的强大体制,所以在较长的阶段中他们遇到统治阶级的全力压制而不能够稳定地从事根据地的建设;当他们终于能够在战争中决定性击败这一体制而在地方上从事根据地建设时,明廷即迅速瓦解,从而导致他们还没有时间来建立一个稳固的新体制就面临满洲人的挑战。
当然,上述分析都带有事后诸葛亮的性质,所谓“能力不高”其实也是相对而言的。比如,吴三桂的行政能力不如孙可望,但未必不如历史上某些成功的皇帝。事实上被满洲人击败不等于说上述这些政治力量不可能建立新的秩序,只是因为他们遭遇到满洲人,所以在建立自己的秩序之前就被击败和征服了。由此我们又看到,明朝体制内部具有一些熟悉高级政治活动、具备行政经验、掌握较大规模社会组织、较多社会资源乃至于较强兵力的人,那就是少数民族土司。当明朝社会体制稳定的时候,这些土司当然和其他人一样不能够对明廷构成任何威胁,正如其他社会阶层也都在明廷支配之下一般;但是当明朝社会体制失灵时,这些人就具有较优越的条件来塑造新秩序。努尔哈赤、奢崇明乃至于更早期的杨应龙、孛拜等人都是如此。其中,努尔哈赤不仅在明朝体制内部进行了多年的活动,而且透过同科尔沁等的关系在北元体制内部也进行了多年的活动,这样就为他的儿子们接管北元和明朝国家机器瓦解后出现的权力真空创造了比较优越的条件。
综上所述,明朝的社会体制曾经是一个成功的体制,因此它在已不适应经济基础的情况下仍具有强大的惯性和凝聚力,足以(从思想层面和社会实践层面)长期压制可能对其产生威胁的力量。因为它“过于成功”掩盖了社会矛盾不断积累的过程,所以在社会危机之中呈现“突然崩溃”的结局,进而让各种社会力量处于一种“不知所措”的状态。边区的少数民族土司在这种情况下就具有比较便利的条件来接管明廷崩溃后的社会。但是,少数民族土司同样具有若干的不利因素(比如明代市民社会中比较强烈的华夷之辨/早期民族思想影响,此外少数民族土司若将其落后社会制度强加于中原显然也会对其建立统治造成巨大的妨碍),所以我在这里并不是论证“满洲入关的必然性”,只是强调在这一时期的社会斗争之中类似于满洲八旗领主这样体制边缘的边疆少数封建主所具有的某些优势。由于这个问题很大,因此我上文谈的也有些杂乱,很可能错误较多,事实上也不可能进行定量分析,所以请题主姑妄看之就好。
至于李自成为何失败,又是另一大题目。
过去封建史家构建所谓的“流寇”说。民主革命时期,郭沫若发明了一个“进城以后腐化”说,一度成为通说。顾诚在新时代下,又提出所谓“向封建转型不够快”、“未能统战明朝官绅地主”之类的说法。目前右狗们又重提“流寇”等说。
说李自成是“流寇”、只知道破坏、不想建立根据地等等,皆是陈旧的腐说,当代严肃的历史研究早已将其破除。郭沫若的看法亦被顾诚所摧破,现在不过是一种庸俗的小说家言而已。然而,顾诚的看法就对吗?且不说不消灭明朝的大官绅地主又如何建立新秩序、明朝高级官绅无论如何拉拢也不可能真正使其效忠大顺(你给他的还能超过大萌吗?)这一问题,李自成的追赃助饷本身也只是针对极少数高级官员而已,李自成和大顺朝对于普通地主乃至官绅地主中的少壮派实际上一直采取拉拢的政策,而这本来就更利于政治上的洗牌、换取新贵的忠诚,可以收到事倍功半的效果。举例而言:三年免粮最大的受益者恰恰是中小地主(相比之下大西军的营庄制只给云南地主留了10%的农作物收获,但大西军仍能依托云贵发起浩大的反攻重创清军),大顺朝从举人中选取官员和入京后利用复社吸纳少壮派官僚、录用部分逆案中人等都是很有针对性地对明朝官绅中较边缘化的力量进行统战,大顺朝对于明朝的实力派武将(如陈永福、白广恩)也是开出了优厚条件加以拉拢。因此,顾诚的看法恐怕也不过是八九十年代“反左”语境下的一种“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罢了。
李自成失败的主要原因,我认为有二:
1、胜利来得太快,迅速从豫西、鄂中几个府的根据地发展到长江以北绝大多数地区,整个国家机器扩张速度太快、根基不稳;
2、统战政策失之宽仁,一时减少了扩张的阻碍,但在失败时则沦为内部的定时炸弹。
李自成、张献忠二豪杰,一则失之宽,一则失之严,最终都归于灭亡。可见,不审时则宽严皆误,诚不我欺也。
明末有实力反清的势力,有南明朝廷、闯军、献军和郑芝龙。
问题是这些势力之间的矛盾远远大于他们与清廷之间的矛盾,现代人脑补满汉之仇不共戴天,华夷之辨,大义人伦,仿佛抗清就是当时人天生的义务。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崇祯大帝拒绝南迁,故意被闯军逼死,实际上就是送给大清一个超级大礼包。
大义人伦,什么是大义人伦,为君父报仇就是最高的大义人伦,闯军的确是反清最强大的势力,但这些人逼死过君父,南明的正人君子们怎么可以跟死敌合作,相比之下,大清为君父报仇,有什么理由不投靠。
瞿式耜、史可法、何腾蛟这些人深知其中的大义,故而即便抗清,也不可能与闯军合作,而堵胤锡背负天下人的辱骂,竭诚与闯军合作,换来的不过是舆论的层层诟骂与羞辱,最后含愤而死。
所以,不可能团结
中国政治史本来就是众人高唱政治正确的精明舞台,堵胤锡勇于看事担事者终究是少数,成功者更是聊聊
并没有什么影响。
光绪皇帝亲政遭遇甲午战争惨败后,提拔了一批新党主持改革。一群愤青改革中因为种种原因遭遇了很强大的旧党阻力。
康有为和光绪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坚信是皇帝的知音,并脑补了是慈禧太后在暗中破坏戊戌变法,于是派人连夜通知袁世凯,想通过政变杀死慈禧太后。
袁世凯一听这还了得,表面应付一下赶紧通报荣禄,要将康有为一伙人一网成擒。
康有为事先逃亡,在海外骗钱为生,编了很多的政治斗争故事(还搞出一张和光绪皇帝的合影)骗取赞助,在海外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度过了一生。
时人嘲讽他:国之将亡必有;老而不死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