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洪流浩浩汤汤
顺之者生,逆之者亡
所谓内忧外患,不过是眼睛睁开的晚了,睡过了
等您起了床,气定神闲的洗脸刷牙吃早点,人家已经在烧房子了,而你浑然不知
人类简史里说过一段话,大概的意思是
面对先进的技术,中国不是没有能力通过学习或者购买来搭上技术现代化的末班车,但为什么这些没落的大帝国做不到?
究其原因,是因为这些体制,是与现代化思想背道而驰的,缺乏将这些思想体系兼容并包的土壤,毕竟整个西方,用了几百年的时间,逐步摸索,试错,总结,此起彼伏,你方唱罢我登场,折腾了老长时间,才逐渐将思想体系,学术体系,金融体系,军事体系调整到现代化的方向上来
而人家在折腾的时候,你在睡觉
总而言之,你起晚了,跟不上趟,错过了
大势已去
剩下的,就是两难
要不找死,要不等死
这也不新鲜,看看同时期的各个没落的大帝国
基本结局大致相同
说到找死或者等死
清王朝另辟蹊径,选择了一边等死,一边找死
得亏家底厚实,算还经得起造
但也禁不起这么往死里造
于是死掉了
革命是必然的,世界与新世界相互矛盾的时候,总会有人跳出来,不管是谁,是谁不重要,这一铁锹土,总会有人给它填上
无论你再怎么挣扎,也没用
如果这个死去的王朝,能给我们留下什么教训
那就是,睡觉的时候,能睁着一只眼,还是睁着一只眼的好,别自以为自己还挺不错的,没事去邻居家去看看人家在捣鼓什么,哪怕这个邻居在地球的另一头,没事也悄摸摸的去看看
有大用
说回到土壤上
人类简史里说,中国这样的前现代国家,缺乏孕育,包容现代思想的土壤
这个土壤,是什么?
举个例子,您就明白了
中国人的医疗体系,一直处在一种巫医并存的状态
中医的体系里,包含着大量显而易见的巫术的成分
反观你的邻居们,早已从前现代的巫术医学迅速的转变为现代医学体系,现代医学体系,是什么?
归根结底,就是实证主义
有多少证据,说多少话,没有实证主义之前,邻居家的医生们也是玩博大精深这一套的,经过现代医学体系的筛选,验证,进取,精进
最终,成为了一套建立在证据,数据基础上的牢不可破的复杂系统,并持续发挥着威力,抗生素,外科手术,疫苗,产科技术,现代防疫体系,等等等等,成为了现代国家的基石,并促进的整个西方不断进步
这些,从根上说
其实就是粗鄙的“有多少证据,说多少话”
不玩博大精深,不玩含含糊糊语焉不详,不玩巫术,不玩自己骗自己
任何自己骗自己的行为,最终,会反噬到自己身上
无论是一个人,一个体系,还是一个王朝国家
都是如此,无一例外
还是那句话,历史洪流,浩浩汤汤
顺之者生,逆之者亡
什么?您听说,在某个神奇的地方,现在还在玩巫术那一套?
什么?您听说,在某个神奇的国度,还用阴阳五行治病,用博大精深那套来抵御从未出现的瘟疫?
什么,您听说,在某个魔幻现实主义的群体里,还在闭着眼跳着脚自己骗自己玩自己哄自己开心,拒绝实证,死挺着舔着脸自以为自己还挺不错的,凡是质疑,讥讽,好言相劝的人,还被冠以走狗,某奸,数典忘祖,阴谋执行者的头衔被诅咒?
我不相信……
毕竟大清已经完了快一百一十年了
还有这么蠢的?
我不相信……
说是历史洪流,浩浩汤汤
好像看起来
也没有那么浩浩汤汤,总有些渣子糊在角落里
作为业已死去王朝的遗物
成为一种凭吊与纪念
既让人感慨,也让人心酸
也许,那个已经死去的帝国,从未真正死去
它一直以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形式,像怨灵一样
存在于我们身旁,纠缠着,拉扯着,诅咒着,不愿意安息
想想,就后背发凉……
自立军起义与清末新政、辛亥革命
传统上认为,清末新政是最高统治者老佛爷在庚子之乱后卧薪尝胆、锐意进取,汉人立宪派领袖袁世凯积极改革,比如架空历史的玄幻剧《走向共和》就采用了此种说法,甚至剧中认为慈禧本来就是开明改革派,只是不认同康梁改革、光绪夺权,所以一旦没了康梁、软禁光绪,慈禧就推动了清末新政。
这是错的。
历史就像江河一样,不可能平静的水面突然就掀起滔天巨浪,掀起巨浪必有根本性的原因,只不过清末新政的原因被教科书忽视了,被玄幻剧《走向共和》刻意抹杀了。
而那个被人忽略的大事件,来源于康梁失败的改革,决定了清廷必须立宪新政,解释了孙文为何在西南十年革命,也预示了辛亥革命、满清如何灭亡,那就是
一、第一次全国性起义
1900年,彼时八国联军攻略于北方,实权派督抚互保于东南,清廷中央“西狩”于西安,整个中国处于权力真空期,另有慈禧废光绪、立溥儁之宣告,举国哗然,人心思变,“武力改良派”唐才常,借用革命派孙文、保皇派康梁之人力物力,意图在长江流域大规模起义、而后西进夺回光绪,奉天进京,谓之曰:自立军。
自立军起义参与者逾十万,动员军队约两万人,唐才常于武汉建立总指挥(好巧哦,11年后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味道~),秦力山统前军,驻大通;田邦璇领后军,驻安庆;陈犹龙率左军,驻常德;沈荩辖右军,驻新堤;林圭置中军,驻汉口;另有总会亲军及先锋军。唐才常任诸军督办,自立军七军并举,计划在中国中心腹地——湖北、安徽、江西、湖南——同时起义。然而康、梁顾忌自立军基层为革命党控制,担心为他人做嫁衣裳,故而屡屡推迟起义时间,最终事泄,仓促举事,原本的“中心开花”,变成了敌人的“包围进剿”,最终归于失败,唐才常等自立军骨干,或战死,或被捕遇害,几无幸免。
唐才常,湖南浏阳人,唐才常11岁时遇见13岁的谭嗣同,同乡、同学,自此结为挚友,几十年的友谊,在维新变法运动风气云涌之时,两人并称“浏阳二杰”。不久慈禧发动戊戌政变,谭嗣同以身殉国,死前诗云: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此诗并非梁启超伪作,确系谭嗣同绝笔,有《留庵日钞》旁证)
唐才常东渡日本,串联革命、改良两派,成立“中国国会”,迫使慈禧停止“废立”之事,组织自立军起义,功败垂成,死前诗云:
剩好头颅酬故友,无损面目见群魔
谭、唐二人,一个人头掉落在菜市口,一个首级悬挂于汉阳门。——他们,死时同岁。
二、起义的余波
无数事件促成了自立军起义,自立军也发散性地促成了许多事件,这就是为什么说自立军起义是历史的“关键点”。
如果细查自立军起义的参与者,不难发现,其中有革命派傅慈祥、吴禄贞,但更多的是原来的保皇、维新、立宪、改良派,戊戌变法失败后,面对清政府的顽固不化,这帮人转投革命派,比如毕永年、秦力山、林圭、沈荩、陈犹龙、田邦璇、蔡锷,有些甚至是康梁的弟子学生。
这意味着什么呢?——立宪改良派随时可以倒向清廷的对立面,当他们在清廷达不到政治诉求后必然归于革命,而其爆发的能量却远远超过当时革命派本身,从戊戌变法失败的1898年到1900年,仅仅两年时间就可以策动数万士兵的起义!这对清廷是个十分危险的信号,迫使慈禧等清廷掌舵人实行“清末新政”,你不改革,别人就革了你,这是个二选一的问题,所以清末新政的本质意图并不是强国、强兵,而是维护爱新觉罗家族的皇位,而为了皇位必须笼络日益躁动的立宪派,如此而已。而清末新政之内容不可谓不全面:
编练新军
派遣留学生
建立新式学堂
鼓励发展工商业
外交上亲日反俄
内政上废除科举,各省设立咨议局,给予立宪派、地主士绅以地方实权(传统上认为清廷废除科举削弱了地主阶级对其的支持,事实上咨议局的设立反而巩固了地主阶级的利益,赢得了他们对清廷的坚决支持)
清廷可以为了笼络人心,对立宪派做出许多让步、甚至讨好,但是唯独在皇权问题上,清廷寸步不让,资政院千呼万唤始出来,而“皇族内阁”的出现则彻底暴露了清廷的“拖刀计”,也耗尽了立宪派最后一丝耐性。——爱新觉罗家族终究是不会和汉人同享权力的。这一刻所有立宪派眼前仿佛看到了孙文国父般的微笑,一股脑投入革命派怀抱。十一年前,一个自立军慈禧险些招架不住,此刻立宪派革命派实力十倍于从前,不出意料,武昌一声枪响,大清顷刻间土崩瓦解。
三、张之洞、自立军与辛亥革命
甲午战后,变法兴起,张之洞曾大力提拔一批变法改良派,后变法失败,多东渡日本。与此同时,张之洞也曾选派一批两湖青年才俊赴日留学,考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后来很多加入了革命党,在还没有同盟会的时候,成为孙文兴中会骨干,孙中山嫡系中的嫡系。
东渡改良派与留学生革命派,这两股力量在日本交流融合、统合为革命派。这些人回国后,积极策动革命起义,主要活动于老家——长江中游——联络当地会党、士绅、将官,同时在新军中宣传革命思想,策划自立军起义,革命派事实上控制了自立军基层官兵,但时不我与、归于失败,张之洞提拔选派的青年才俊们又被张之洞亲手扼杀……
这次起义的失败损失如此之大以至于孙文放弃了在长江流域大规模革命的念头,此后十年专注于西南革命,毕竟有洪杨成功案例、唐才常失败反例,进可攻陷西南、与清廷对峙,退可保持主力撤回海外,避免自立军团灭旧事。此外,1900年自立军起义前后革命派迎来了一次大换血,第一批革命派,即老兴中会会员,或死,或伤,或心灰意冷,大多退出历史舞台,只有孙文依旧在。
张之洞看人确实眼光独到,提拔了许多才俊,如果那些人活到民国,也许历史会大有不同。
谭嗣同“我自横刀向天笑”,一颗头颅滑落在菜市口街道上。
谭的基友唐常才鼓动自立军起义,事泄被杀,头挂在汉阳门。
谭、唐的基友毕永年,先从康梁,后来加入兴中会、革命派,和改良派的唐打打闹闹,唐死后没几年他也跟着去了。
傅慈祥为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高材生,在自立军起义时能偷运一千多杆枪,不幸死难、被斩首,死前犹呼“救四万万同胞”。
吴禄贞,傅慈祥的同学好友,自立军失败时因为张之洞一句人才难得而免死,的确是人才难得,吴禄贞的好友、共进会文学社的领袖孙武策划武昌起义,他就立促滦州起义,使得清朝与北洋的核心直隶顿生肘腋之患,串联河北、东北与山西新军的革命党,策划包围北京,被暗杀于石家庄,死在民国建立、满清覆灭前夜,一颗首级被凶手拎着请赏。
张之洞想不明白,自己提拔了那么多人才为什么最后都来反对自己,这些青年才俊完全可以作为张之洞南洋系的骨干,飞黄腾达,像黎元洪之辈,武昌起义当晚屠杀革命党,最后竟坐到了民国大总统。而傅慈祥毕永年等人走的太早了,1905年左右才加入革命党的如黄兴、宋教仁等后辈已经名垂青史,陈其美、汪兆铭、胡汉民、蒋介石等人数十年后也执民国之牛耳。
早革命不如晚革命,晚革命不如反革命。
不知孙中山先生病逝时是否会感叹当年同侪而今竟无一人?他们在八国联军入侵、华夏危亡之刻,挺身而出,面对着光明的前途,却选择了最艰难的道路,一颗颗人头落地。
生前辛劳,死后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