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神奇的问题,困扰了小时的我很久。
“狗吃狗肉吗?”,我问住在乡下的外婆。
“不,狗不吃狗肉。”
“为什么?”我一定要知道原因。
“因为他们不吃自己人。”
我不知道外婆给的原因是不是正确的,这可能只是一个老人从生活中得来的答案。所以我仍困惑着,直到有一天。
我和我老妈回到乡下看外婆,买了一锅狗肉回去(对,我们吃狗肉……),干锅狗肉,酸菜打底,狗肉爆炒过放入锅内,小火热着,粘着调料吃。天寒地冻的南方冬天,一家人围着小火炉吃狗肉,最后加一些米粉进去,真真是记忆力让人不可忘怀的味道。
乡下总是开着门吃饭,大冬天里也只是虚掩上,路过的乡亲时不时会进来打招呼,路过的狗也会进来讨骨头。这天,邻居家的狗散步的时候路过家门口,闻到饭香小跑了进来(这说明经过烹饪它一时也闻不出这是什么食物)。我灵机一动,从锅里夹了一块狗肉丢给它吃。
它看到食物飞过来赶紧跑出来接着,但是闻了闻,又默默走开,坐在一旁直愣愣地盯着桌上的菜。外婆笑了,说:“你看,狗真的是不吃狗肉的。” 我心里好奇着,感叹着,从碗里重新夹了一块排骨给它吃。
在乡下,狗总是很重要,可又不那么安全。它有一种很原始的职能,看家,这种能在城里慢慢变得不重要了。所以乡下大多养的是中国田园犬,土狗。命贱却硬,聪明,忠诚。土狗很便宜,很容易买到,一窝狗崽子下来,乡亲免不了挑上一只回家养。很好养,生病会自己吃药草,脏了会自己下河洗澡。
小时的夏天在漓江里泡着长大。水是青绿色的,经过一天艳阳暴晒,带有丝丝暖意。傍晚时在溪里和小伙伴洗澡嬉戏,青山为幕,稻香为伴,知了知知。空气中有饭菜的味道,有耕牛回家的味道,有稻草棚子的味道,有水里水草的味道。一转头,看见邻居家阿黄也在溪上游悠闲地泡着,一群孩子便气愤地冲过去打它屁股。夏天过去后不久,阿黄就被同村游手好闲的人偷走吃掉了。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尽管如此,大家还是大口大口地吃着狗肉,也小心翼翼地,大大方方地,养着狗。
小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吃的狗肉意味着什么。
七岁时,我家养了只叫狗子的狗,我特别疼狗子,因为从小跟我一起玩到大的狗子,我从来不吃狗肉。
可是父母觉得小孩子,要多补补,于是我十岁时,他们端来了外面买的狗肉,骗我是别的肉。
单纯如我,就选择相信。
然后就要塞进嘴的时候,我因为心疼养的狗子,我把狗肉扔给它吃。
狗子一下子接住了我扔过去的肉,然后它呆滞了两秒,忽然吐出了嘴里,一脸忧伤地看着我。
我也呆了,然后脑海里翻涌出很多念头。
我看着狗子水汪汪的眼睛,忽然就明白了,手里的碗,装的是它的同类。
我吓得立即扔掉了碗,抱着我家的狗子走了。
后来,我知道狗肉的味道。甚至因为我们那里有人煮牛肉,和狗肉用的药材一样,味道相似,我连牛肉一起,都不碰。
几年后,老爸有个朋友,带了一只死了的狗,到我家炖。
我家的狗子,窝在门口,瑟瑟发抖,眼睛里又带着几年前那忧伤的眼神。
有时候真的觉得,狗这种动物,为什么会这么有灵性。
即使是它素不相识的同类,它也选择不吃。
可是看看新闻里,那些可怕的人害人事件,有些坏人,真的还不如狗。
小的时候就听说“狗不吃狗肉,因为狗有灵性”。觉得好神奇,但是隐隐觉得狗的智力不会这么高。直到有一年在雷州玩,朋友请在一家大排档吃当地有名的雷切狗,正好有狗在桌子下面觅食。心想不会吧,难不成这狗也是专门来吃狗肉的。扔了一块肉给它,一口就吞了。眼巴巴的望着我还想要。当时觉得肯定是因为这狗成长在狗肉店的环境,性格扭曲了。
后来在海南吃撈叶狗肉煲,狗吃不吃狗肉的问题又在脑海浮现了。于是打包了一点,带给女同事养的博美犬,不敢说是因为我想做实验,带的狗肉,骗同事说是撈叶炒鸡。还在她家里聊了会天,眼睁睁看着博美把狗肉吃完了。尼玛,灵性呢?嗅觉比人类强一万倍呢?
作为科学小能手的我肯定不会就此罢休。多年来分别在广西,云南,四川等地开展了我对真理的追求,前女友养的狗子也有幸参与了实验。只有一次,狗拒绝了狗肉,那是在四川,而那一次,确实太辣了。
今年,我女儿请小朋友来家里玩,其中一个小朋友带了一只小黑狗,又说起狗子聪明,有灵性,不吃狗肉,是人类最好的朋友之类的话。女儿问我,狗真的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吗?狗是不是真的不吃狗肉啊?我只能老实回答:狗是不是人类最好的朋友我不知道,狗吃不吃狗肉,关键得看厨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