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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城闭》中怀吉和公主的感情是爱情吗?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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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他们早已经是爱情了


也许刚开始对冯京,是少女怀春的朦胧之美,丢纨扇后的娇羞,为曹评学箜篌的执着,是怀春,但有可能是建立在一种攀比心理上。

例如,为什么苦学箜篌,因为不服气——曹评多看了几眼弹箜篌的卢颖娘,以及对冯京,多半是从女眷们口中对状元郎风姿绰约的描述,而心向往之。如果将公主的一生比作一条船,那么曹评称得上是一个驻足点,在船行驶过千峰万壑时,有那么一片峰,气质高昂,风姿绰约,自然成为公主目光的焦点,但为什么会错过,是因为曹评将家人放在了爱情的前面——家在,爱才在。所以当家庭受到威胁,他果断的与公主一别两宽,于是,曹评只能做一个驻足点,只能错过。

当仁宗发现公主与曹评的约会,盛怒之下“警告”曹家,公主对官家说,你敢伤害曹评我就“杀了你唯一的女儿”(自杀),这些行为很像一个青春期的孩子对父母干涉自己生活的反抗——朦胧的早恋被父母发现,爸爸威胁你说,他要打断那小子的腿,要他离你远一点。你跳起来说,和他没关系,你敢找他我就跳楼!

你真的会跳吗,你真的那么爱那个小子吗?不,你只是为了反抗你强势的老父亲,这个阶段我们称之为叛逆期。

这些悸动的感情,在多年之后重逢时,同样给公主带来了一点失落与怅然,但不得不说,这种失落的小情绪,一晚上就消失了,只是一道很快愈合的小口子

而对怀吉呢?

怀吉对公主这艘船来说,是港湾。

相爱给公主带来的,是永远敞开、任人撒盐的裂口

也许这感情不是一开始就是爱情,但是有些东西,像酒,放久了就会发酵,越来越醇香。从友情,到知己,然后依恋,最后,某一天揭开盖子,发现早已酿成了爱情。

在和曹评游园之后,怀吉去找她,两人同时将手伸向了公主,公主犹豫了一下,最终把手交到怀吉的手里。

公主和曹评分手的那个雨夜,听到怀吉的表白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微妙的转变了,有一些东西开始变得明朗

在她后来痛苦的婚姻生活里,她选择冷漠和逃避。对婆家的不满,对束缚的反抗,全部化成了一种柔情,全部给了怀吉。看到有人说如果她嫁给了曹评,或冯京,婚姻幸福美满,还会有怀吉的一席之地吗?这还是挺难回答的,这必须建立在他们的婚姻没有一丝裂痕的基础上,从头到尾都如初见时那么甜蜜,一旦婚姻生活低于公主期望值,那么怀吉的存在就将被放大,一切情感的重心又会重回怀吉的身上。但我不敢说,婚姻生活即使很美满,怀吉一定还会在公主心里留有一个位置,这或许就像张茂则之于皇后(会比这个更亲密),他懂她,她信他,那怀吉就会成为第二个张茂则,情,牢牢的藏在心里。

可如果我是驸马,我一定会很介意怀吉的存在,他从小看着我妻子长大,妻子生病他喂药,妻子冷了他披衣,妻子哭了他哄着。他先走进了她的世界,和他相比,我就像一个彰显天恩的工具人,即使他是一个…宦官。


换言之,如果他们之间真的没有爱情,作为内侍的怀吉,怎么会在自己主人的新婚之夜买醉?下棋时不经意的一握,怎么会令怀吉心潮澎湃?更何况,他们看起来那么默契和相配,以至于上元灯节,在茶楼被富夫人认作夫妻,甚至在相国寺,住持直呼怀吉为驸马都尉——公主很乐意当他是自己的丈夫,从不反驳。

最重要的一次升华,是那次被记载在史册上的夜里小酌。半醉后,徽柔吻他后,他反吻徽柔,这是实打实的亲密行为,两人甚至缠绵良久不愿松开(导致被杨夫人看见,引发夜叩宫门事件)


事发后,怀吉发配西京行宫的一年间,公主都做了什么呢?如果这不是爱情,公主大可以重新从内侍省挑选一名得力之人,掌公主宅诸事,顶多对怀吉的离去略微惋惜。

然而呢?我们从邓保吉口中得知,公主一年里状若疯癫,精神失常,她再也没笑过,自残,自缢,皆未成功。苗妃以为让女儿住在宫里就安全了,结果她因为听见妹妹说了一句芋头,触发以前的回忆,导致情绪崩溃,投井未遂。这就是典型的重度抑郁,甚至偏执。

无论对谁,她就一句:还我怀吉。


如果这都不是爱?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后来甚至火烧寝阁以明志——要么死,要么要怀吉。当初,怀吉被贬到西京,西京的人笑他,你把卧室打扫那么干净,看来还想准备回去呀?

冥冥中,他有信心回去,对徽柔也有信心。只是,他没想到徽柔是以这样刚烈的形式反抗

如果说对冯京,曹评的爱是出于仰慕和怀春,那么怀吉跟他们两人简直不在一个水平。他是宦官,家境不好,身体更是残缺,他甚至不惜引火烧身,挑逗公主,只为了展示自己残缺的身体来让公主死心。徽柔虽然很震惊,回报给他的却不是嫌弃,而且让驸马来把自己“糟蹋”了,抛出那条落红的白巾,来给他展示——看,怀吉,我也是残缺的了

我们都是残缺的人了,还不能相爱么?

他们的爱,是成熟的爱,是经历了风浪,看清了一切,却仍然爱着,爱得更深,更刻骨。这份爱对世界来说太惊世骇俗,却是两人守护的最神圣的希望。最后分离之际,一个公主,一个内侍——偷偷的学民间夫妻,徽柔和怀吉牵巾、拜堂、结发、喝下交杯酒,在他们心里,对方就是一辈子的良人。两人躺在床上,幻想下辈子的生活,寻常布衣,幸福的两口子,再也不用困于纷纷之口,金笼之中。他作诗,她就吃芋头,他舞剑,她就弹箜篌,他嫌她闹,她笑着骂他。

这些幻想,在熙宁三年春天的傍晚,断掉了,只留怀吉一个人,形影单只,墙外面,再也不会升起花胜了

张贵妃曾经对公主断言,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像你这样的性子,你那寻常女子最简单的愿望,有一天也不会为世人所容。你可以把它当作对你的诅咒。

然而这个诅咒,在公主爱上自己内侍的那一刻就应验了

他们两个爱的太明显,而三个人的婚姻又太促狭,当局者迷,而旁观者清。崔白做《双喜图》,言下之意显而易见——那只茫然的雄鸟是怀吉,那只攻击入侵者的雌鸟是公主,而那只笨拙的闯入者,就是傻兔子驸马,李玮

在故事的终章,年轻的小内侍跑来找怀吉取书,小内侍描述起另一位公主喜不自胜的样子,让老去的怀吉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他甚至觉察出了这苗头的危险,他想去阻止年轻人,但他来不及说便沉默了。

或许,宫里以后又会有一些人,爱上一些不该爱的人,用自己的血,去冲击这个制度。他们生在最好的时代,却也不小心被时代误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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