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论不可靠。
人体有 RNA快速降解、RNA不入核、逆转录酶不表达 三重防护,mRNA疫苗逆转录成DNA概率极小,不用焦虑。
题目中的文章纯粹用细胞系做实验,还用了极端条件,不符合人体接种mRNA疫苗的真实情况。
我们来看看这文章怎么带节奏:
一、文章加了比疫苗用量高1000倍的mRNA做实验。
一个成年人,打一针mRNA疫苗接受到的mRNA量只有30ug[1],就像往一个60kg的大水桶中,稀释进30ug的mRNA,这么换算下来是0.5ug/L mRNA。
而在这篇文章的体外细胞实验中,一个24孔板里加0.5ml的培养液,里面加0.5ug/ml的mRNA[2]。
看清楚,人体内是0.5ug/L,细胞里是1ug/ml。为了制造mRNA疫苗焦虑,这个研究组往细胞培液里多加了1000倍mRNA,根本就不是正常的mRNA疫苗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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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体外细胞系会分裂,才能让mRNA进细胞核;肝细胞在没有肝损时不分裂,mRNA疫苗都不会进细胞核,不会变成DNA。
高中生物知识告诉我们,细胞有细胞核、细胞质。
细胞核的DNA转录产生mRNA后,大部分mRNA被运出细胞核,进入细胞质中翻译出蛋白。
你听过mRNA能重新运进细胞核的吗?
我出来了,我进去了,我又出来了,我又进去了?
这是在玩儿呢?
mRNA重新跑进细胞核,往往靠细胞分裂时核膜解离,暴露出裸露的细胞核,就像上图右边那样[3],这时mRNA才有机会接触到细胞核,跑进细胞核里。
这篇文章里用于研究的Huh7细胞可以不停分裂,核膜破解后,mRNA能接触到细胞核。
但人体肝细胞在肝脏没有受损时很少分裂,mRNA无法进细胞核,进不了细胞核,没法被逆转录酶转变成DNA。
这篇文章用能分裂的细胞系,就不符合人体真实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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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体内mRNA疫苗活不过24小时,没机会碰到48小时才出现的逆转录酶:
这里的LINE-1能把mRNA逆转录成DNA。
但是LINE-1在人体基本所有细胞里都被抑制(包括肝细胞)。而Huh7只是个体外细胞系,它的LINE-1能表达出来,不代表人体真实情况。
其次,24小时肝细胞中的mRNA就下降1000倍[4]。而这篇文章里LINE-1在24小时还没被激活。
mRNA都没来得及遇到逆转录酶就降解了......还担心个毛?
LINE-1和mRNA表达时间不重合,碰不到一起对不对?
为了做文章,去年另一个组专门在细胞系,额外表达了逆转录元件LINE-1,做出新冠病毒逆转录成DNA插入基因组的样子,制造焦虑[5]。
这工作还是大佬Jaenisch组做的,实际上他们的实验条件又是LINE-1过表达,又是能分裂的细胞系,极端条件下出惊天结果,完全不符合人体真实状况。
就不知道这种artificial的工作有什么意义?
总结:
这里提到的工作,实验条件不符合人体真实情况。
在人体中,由于有“mRNA快速降解、mRNA不入核、逆转录酶不表达 ”这三重防护措施,mRNA逆转录出DNA的概率很小。
对mRNA疫苗,无需太过焦虑。
先说结论:结论可靠,但是和大家的认知可能不大一样。
结论是什么?
mRNA疫苗可以逆转录成为DNA。
但是否整合到基因组?未知。
其实比这篇文章更让人吃惊的是另一篇,发表在PNAS上的,认为SARS-CoV-2病毒是可以整合到基因组。
mrna疫苗本身是用了SARS-CoV-2的一个片段(spike),那么,就不能排除这种风险。
我们逐步来介绍
一、mRNA疫苗逆转录成为DNA
在开始,我们先简单说一个概念:逆转录,(reverse transcription)是以RNA为模板合成DNA的过程,即RNA指导下的DNA合成。
就是中心法则里面重要的那个反向箭头,弥补了中心法则的缺陷,
Howard Martin Temin因此而获得了1975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
其实,新冠mRNA疫苗出现伊始,就有人提出了这个问题,甚至在这之前,大家就担心过这个问题,担心mRNA逆转录成为DNA,那就有点麻烦了。
尽管美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CDC在其官方网站上表示:“我们的细胞会在接种mRNA疫苗后的几天内分解 mRNA 并清除它。",但是这种说法,其实在严肃的专业人士眼里,只能说,比较讨巧。
因为,甭管是什么mRNA疫苗,你本质上就是mRNA,那么就无法排除掉在体内被逆转录酶给逆转录成DNA的问题,所以mRNA疫苗在新冠之前,只存在于“概念或实验室”中,没有走上临床。新冠来了,mRNA疫苗被迫上场,一次性突破了很多限制走到了人类中,那么对其现实中的关注就必然的了。
去年的时候,pnas第一次发表了SARS-CoV-2逆转录的问题。发现SARS-CoV-2被逆转录成了DNA。
而这次,发表在“Current Issues in Molecular Biology Journal”上的研究,也再一次佐证了这个结论:mRNA的确逆转录成为DNA了。
Detection of DNA amplicons of BNT162b2 in Huh7 cells treated with BNT162b2.
这段的意思就是,使用DNA扩增,发现Huh7细胞中出现了 BNT162b2 疫苗逆转录后的DNA片段。
那么,这个时候,其实还有一个问题:
逆转录后的片段到底是以游离状态存在呢?还是整合到了基因组上?
二、争议:游离DNA还是整合到了基因组?
其实,这个问题就更为关键了。
那就是,两篇研究都证实了SARS-CoV-2和mRNA疫苗会逆转录成为DNA。
但是,这个DNA是游离的还是整合到人类基因组上了?
要是前者的话,还好,毕竟人体中游离DNA还是蛮多的,我们还用了很多。
比如癌症中会有游离DNA。
之前我们知乎的大佬就发了ecDNA到nature上。
但是,如果,我说如果,这个DNA是整合到基因组上呢?
那就麻烦了。
这一点,两篇文章就存在争议了。
在2021年的pnas文章上,作者论证,SARS-CoV-2的确整合到了基因组上了。
12号染色体
15号染色体上
形成了嵌合基因组A human–viral chimeric read pair supporting viral integration.
但是在最新这篇文章里,并没有发现整合到基因组上(因为没做染色体测序),只是观察到了逆转录。
第三:这意味着什么?
我们先说逆转录成为DNA。
这意味着,
优势是:mRNA疫苗可能并没有那么快降解。毕竟逆转录成为DNA后,更加稳定,还可以在转录过去,所以能长效发挥。
劣势是:一段长期停留的DNA,会持续产生影响,这对于免疫是一种消耗,过度免疫可不是好事。
但是,整合到基因组呢?
那是个很危险的事情。
1,DNA会插入到基因组什么位置?
这是个很危险的事情。
我之前聊转基因的时候,就提到过这个问题,我们作转基因的时候,比较担心的是随机插入,事实上,直到今天,哪怕是crispr cas9,也有这个问题。
就是,你以为插入到的安全区,可能并不安全,甚至他还会随机插入到其他位置。
如果是插入到了基因中,那就尴尬了,可能会破坏基因功能,引发严重疾病。
做转基因的时候,会遇到做了很多最后才能找到一两个的问题,除了本身整合到基因组的难度,更多的是插入到了基因中,导致基因被破坏,然后无法存活。
2,稳定遗传。
整合到基因组,那就意味着可以稳定遗传,一代一代走下去。
这就更麻烦了,直到今天,我们依然对于人类基因组抱有很强的敬畏,因为人类进化了这么多年,才形成了30多亿碱基对,你要是人工往里面添加DNA片段,那意味着转基因人出现了。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不过真发生了,那也没办法,毕竟人类基因组中也有10%左右的病毒基因,只是没想到我们竟然能见证史诗级过程!
所以,现在这两篇研究,核心的争议是:到底有没有整合到基因组上?
这里额外说一下,为什么把这两篇文章放在一起?
因为,mRNA疫苗本质上是把SARS-CoV-2的一部分放到了mRNA疫苗载体上。
二者存在相同的片段,如果可以整合,理论上并没有本质上区别,所以才需要关注。
不过,反过来说,反正SARS-CoV-2都可以整合了,那么mRNA疫苗整合,也无可厚非啊。
顺便,这两篇文章都引发了业内的争议,大家认为,他们的研究手段可能有些问题,需要改进。
期待更多研究。
不过,生物学嘛,专治不服,也无需恐慌。
毕竟眼前的新冠是客观的风险,而长远的风险,谁知道呢?
我们现在国内用的是灭活疫苗和亚单位疫苗,这两者一个是死病毒,一个是蛋白,倒是不存在这个问题。
2022年论文:mRNA逆转录成DNA,但未研究是否整合到基因组
Aldén, Markus, et al. "Intracellular Reverse Transcription of Pfizer BioNTech COVID-19 mRNA Vaccine BNT162b2 In Vitro in Human Liver Cell Line."Current Issues in Molecular Biology44.3 (2022): 1115-1126.
2021年论文:sars-cov-2逆转录并且整合到基因组上。
Zhang, Liguo, et al. "Reverse-transcribed SARS-CoV-2 RNA can integrate into the genome of cultured human cells and can be expressed in patient-derived tissues."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118.21 (2021).
谢各位老铁邀。
这个预印本问题挺多的。
上面其他几位老师的回答已经总结得差不多了。
首先正如 @张旭 老师所说,
Huh7这个细胞系,一般人的肝脏里头多半是没有的,
这玩意儿是多年以前从日本某肝癌患者的癌细胞培养出来的,
特点是对丙肝病毒非常易感,
所以经常用来搞HCV相关研究。
这几位瑞典老师的细胞系选择可以说是思路非常奔放了……
然后正如 @Jenny Wang 老师所说,
这个体外试验的剂量有大问题。
——具体请看:
所以这几位瑞典老师用了0.5/1/2 μg/ml的疫苗……
如果假设人体血容量4000ml(暂不考虑其他体液),
这就约等于要静脉注射2000/4000/8000μg的mRNA疫苗,还要保证上述疫苗全部一发入肝,
这才有可能达到这几位瑞典老师试验用的剂量~
然而现实情况是,BNT成人剂量是30μg,小朋友更低,而且还是肌注……
(以上部分拾了 @dreamerchen 老师的牙慧,鸣谢一下)
最后例行贩卖一点焦虑吧。
如果瑞典这几位老师的研究居然成真了,人体真的可以把新冠疫苗mRNA逆转录成DNA,
甚至像 @李雷 老师搬运的另外一篇陈年老paper所说,居然可以发生整合,
那么早在mRNA疫苗攻克人类基因组之前,
咱们这煞笔基因组早就应该被各种肠道菌群、各种常驻病毒,以及其他各种长期重复感染的呼吸道/肠道病原体的mRNA给塞满了……
文章还没有看。不过鉴于Huh7细胞对单链RNA病毒的侵染复制比较敏感,不排除是细胞系带来的bias。最好在organoid或人源化小鼠上试试。
共产主义政党长期治理的喀拉拉邦在印度处于人类发展指数的前茅,这就是共产主义对印度的影响。
另外,南亚人是非常非常喜欢取经名的。这也是一个地域特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