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科尔沁草原上的巡回法庭》献给基层无数默默奉献的法官们。
是的,真的存在“带着国徽去审判”的情况。而且依然会存在。
https://www.zhihu.com/video/1157934250220249088彩云之南崇山峻岭中的法庭有马背上的法官,被刘杰导演用镜头改编后记录下来了。而在北国之北的科尔沁草原上,不只是凤凰传奇歌里有的“套马的汉子”,更有这些几十年如一日带着国徽去审判的法官们。
巡回审判,背着国徽,骑着马去。这不是浪费司法资源,而是“因地制宜”。
在这个“天苍苍野茫茫,放眼望去只有牛羊的地方”,依赖一辆摩托车或是拖拉机,跨越百里草原到人民法庭去,既需跋涉,而人这么一走,恐怕等到回来“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牛羊鸡鸭都在苍茫的草原上得自由了。
对牧民来说,若是“入禀”一次如此艰辛且风险偌大,恐怕“法律将成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但习惯法也仅在民法中“无法律时,依习惯”得以适用,有成文法而无法得到适用,对法制统一和民族团结的意义都是莫大的损伤。
但毕竟“必也使无讼乎”只是一个理想,草原之上,民间借贷婚姻家庭等等纠纷该有的并不会少。而将这一次次纠纷化解,乃至于可以达到80%以上调解率的秘密或许正在于:移动的国徽,行走的法庭将司法的光辉带到了草原的每一个角落。“穷山距海,无远弗届”的送达、开庭更基于基层法官个人的坚持与努力。
时代总是进步的,到了今天,法庭可能更多的是在“汽车上”。但山地草原并不只是我们想象中的一马平川,尽情飞驰,还能高歌一曲“让我们红尘作伴潇潇洒洒”。其实缺乏修整的车辙是小沟纵横的,车子行走在路上是充满了颠簸。
而在雨雪交加之时,比起铁家伙来说,或许还是“马”,这个草原的老朋友更佳适合奔驰在草原之上。虽然这个铁家伙一般每年要在草原奔波7-8万公里,但依然无法取代马的地位。
因此在马背上并不必然就代表着落后,而更是贴合当地的司法实际。
坐在胡硕法庭新的审判庭内,除去双语标识和蒙语开庭蒙语文书之外,都能做到全程录音录像,可能跟我们平时接触到的法庭并不二致。庭上的法官妥妥的“职业化”。
之所以提起“职业化法官”这个名词,大概是一个值得探寻的点。孙笑侠教授在一篇文章中曾经谈及一个不算是很特立独行的观点:新中国以来的司法改革是精英司法“职业性”同群众司法“平民性”不断对立统一的过程。
而在马背上的法庭,4个人管了8000平方公里,我们就可以看到这一个对立统一的过程。能够熟练蒙汉双语,通过国家司法考试取得了法官任职资格,还通过了员额选拔的法官无疑是优秀的司法干警,够得上“职业化”一词的。
另一方面,巡回审判深入每家每户取得的高调解率,其背后体现了“马锡五式审判方法”代表的群众司法路线,而来到你帐篷外与你一同席地而坐的法官又打破了之前的“职业化”,充满着“平民性”。
司法改革的一个目的就是提高司法公信力,在牧区的人们心中,马背上的法官是公道正义的主持者。而国徽象征的就是流动的法律,是值得信赖的公权力。马背上的法庭,灵活的方式,虽然公帑耗费许多,司法成本耗费巨大,但这或许正是司法职业性同平民性的一个平衡点,是值得去坚持的。而不论是判决或是调解,其背后都展现了法官的个人魅力,彰显了法治之光。
不可否认,即便看到这里,依然会心存疑虑:为了一年两三百件鸡毛蒜皮的小事,真的有必要还让4位司法工作人员依然呆在这8000里草原上吗?
那么我个人的回答是:有,且应该持续坚持下去。
这面锦旗非常有意思的,给为他们解决纠纷的那顺法官的职位写成了“厅长”,大概因为方言“开庭”与“开厅”同音,出了这么一个很朴实的小错误。
要知道,草原上的牧民可不是人人都会汉语,能用电脑赶上“互联网法院”的热潮。对外界的事物关注度可能都比不上自家的牛羊,辽阔的旷野之内,想自然而然产生朴素的民族情怀和法制意识是不那么容易的。
而通过一次次定分止争,平之如水的纠纷解决:法官个人同闪闪国徽背后代表的司法公信力和国家公权力得以走进草原中的每一个蒙古包。持起正义的天平,取得了牧区人民的信任,也正是其价值所在。
在这里姑且套用一段毛主席评价长征的话来评价“马背上的法庭”吧,事实上对于法官个人而言,这也是他们个人职业生涯中对中国法制建设不会停息的长征:“巡回审判是宣言书,巡回审判是宣传队,巡回审判是播种机”。
天苍苍野茫茫,国徽在马背上,而司法的正义在心中散发着无尽光芒,与天壤同久,与日月共光!
以上也是丁丁参加最高法组织本次走进通辽活动的一丢丢感想
法官骑着马去审判,是确有发生的事情。电影《马背上的法庭》就讲述了这样的故事,而这部电影是依据宁蒗彝族自治县人民法院的工作状况改编的。
法院不会因为交通不便就放弃偏远地区,因为一旦人民法院不能解决当事人之间的矛盾,社会就会陷入「谁的拳头大谁有理」的原始蛮荒状态,民间自发的力量就会取代国家。马背上的,不仅是法官,也是一个国家的象征,就像国境线上的界碑一样宣告着司法主权。
然而,很少有法官愿意骑着马去审判。《马背上的法庭》拍摄于 21 世纪初,在当时,偏远地区基层法院「人才荒」的状态十分严重。举个例子:陕西延长县,2003年有 63 个基层法院无人考取;从 1999 至 2003 年,全省有65%的基层法院没有一人考取法官任职资格。[1]
马背上的法官是孤独的,他们带去了国徽,但身边其实孤立无援,没有其他的国家力量保护自己。电影《马背上的法庭》就展现了这一幕:法官的马被偷走了,而他无能为力,村民们对于谁偷了马心知肚明,却不愿意供述出来。
他们经常需要通过「野路子」来实现正义。《马背上的法庭》有一些情节展现了这些操作(而这些情节是有现实原型的):诉讼双方为了一个五块钱的泡菜坛子争执不下,调解了半年没有进展,法官直接把坛子摔了,掏钱让双方一人再买一个;原告要求被告依据民俗「办法事」,这显然不是法院所能支持的诉讼请求,但如果不这么判,恐怕会引起一场宗族械斗,于是法官对愤怒的原告说「法庭不支持作法事,你们自己就不认得喇嘛庙的门啦?」
苏力教授对这两段情节评述道:
当岁岁年年面对当地的法律纠纷之后,这些不可思议的纠纷类型和特殊解决也塑造了他们,培养他们特殊的司法和调解的知识、技能和智慧,一种与统一司法考试关系不大,有时甚至格格不入,但对本地有用并为本地接受的知识和技能。
他对这种独特的知识表达了赞许:
他们的智慧与受到学者高度赞美的世界各地的司法智慧完全相通。智慧永远是普遍的。金子因其是金子,而不是因其成了项链或首饰,才珍贵;孔子即使在今天仍然是——尽管不仅是——智者,中国人同样会感到马歇尔在马伯利诉麦迪逊案中的机智和狡黠。如果说有什么独特,那也仅仅是这些智慧在这一特定案件或事件中的具体表现。如果我们把冯法官【注:电影《马背上的法庭》中的人物】的做法仅仅视为他的人格魅力或小把戏,那只是因为我们有偏见,有盲点,或者干脆,我们接受特定的知识已经使我们没有能力和理论对这些智慧和魅力进行理性的分析,甚至失去了起码的感受力。[2]
如果国家不能出面调解人和人之间的纠纷,那么宗族势力乃至黑恶势力就会一拥而上填补国家的空缺。马背上的法官虽然象征着国家,但除了国徽带来的庄严之外,其实一无所有,没有钱,没有枪,甚至没有受过和大城市基层法官们一样良好的教育。他们的智慧,可能被居庙堂之高者认为是「街头智慧」,他们的工作,可能被有的人指指戳戳说是在「和稀泥」,但他们依然在用这种智慧维持着国家的运作。
又有多少人有资格评判他们呢?马背上的法官,其实就是流动的国境线,我们又该如何评判,那些守卫国境的哨兵。
总有一些人,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默默为这个社会努力,比如今天我要介绍给大家的一位朋友———-那顺。
他话不多,偶尔笑起来,脸上还泛起一阵羞涩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今天这个时代,真的很难找见了。
明年的这个时候,他已经退休了。按道理讲,他没有必要再这么拼了,可是此刻,那顺心心念念的还是自己手头的那点工作。
别人问:老那,你这么拼,何苦呢?去孩子那里、去大城市呆两天不好吗?那顺说:事情挺多的,忙不过来。孩子有孩子的生活,我还是喜欢在这里,我的根在这片草原上。
有一回,他正在北京陪老伴逛逛,依然接到了单位打来的电话。原来,一位牧民的羊群跑出来,把另一家的小麦苗吃了,种麦人要求牧羊人赔偿2万,牧羊人坚决不同意,两家打得不可开交。任凭大家怎么讲,双方始终不能释怀。
于是,乡政府就把电话打到了那顺这里。那顺赶紧结束了在北京的旅程,匆匆赶回草原。
到达事发地后,那顺和两家人聊了几句,没多说什么,直接就去了现场,走了一圈,那顺说:你这个麦苗一共多少垄,一垄多少米,受损害的麦苗大概是多少,参考麦苗的涨势,预一下麦苗的产量,根据麦子的价格,差不多是2千块,种麦人要2万肯定是高了,牧羊人你没有看好自己的羊把人家的麦子吃了,有过错,在2千多基础上再多赔几百块钱,算是对人家的补偿,你看怎么样?
两个人想了想,都觉得有道理,这样一个纠纷,就这样化解了。做群众工作,不能高高在上,老百姓的要求并不是什么高大上的东西,他就要求能天下能有个讲理的地方,就要求你能一碗水端平。
跟随最高人民法院参加#带着国徽去审判##大V有看法#这个活动,我有幸见到了那顺。
昨天下午到法庭,恰巧他和他的助理骑马翻过一座山回来,看着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近,我的感动也愈发涌上心头。
下马后,我们赶紧走过去,他说:以前骑马着背着国徽,风里来雨里去,条件真是真艰苦。现在国家发展的好了,草原上也通了公路了,国家也给基层法庭配了车,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
但是遇到极端天气,极端路况,还是要骑马,也算是让大家不忘初心吧。
我问他:那法官,你有没有特别沮丧的时候呢?那顺说:也是有的。草原深处现在通讯条件还不行,我们时候开车一百公里,到了当事人家里,家里却没人,一连几次来都找不见的时候,就会很着急,手头的案子多,人手少,时间宝贵,浪费了真的可惜,但是又没有办法。
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离开草原,跟那顺告别的时候,问他:天黑了,你们现在就回家了吧。
那顺说:是的。
可是一转身,他的助理就告诉我们:其实他们还有两个地方要去,特别远,只是怕大家担心,就没直接说。
那顺乘坐的车一脚油门就跑在了我们的前面。我打开车窗看的时候,看见他在车里一口一口地啃面包。
原谅我没有拍那个镜头。
因为,这不是大家在做样子,而是在这茫茫草原上,没有时间,也没有地方能让大家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可是那顺说:我们真的不辛苦,也真的没什么好多说的。因为老百姓比我们更辛苦,更不容易。
就像那顺说的:国家给我们发工资,让我们做工作,不是为了让我们去宣传自己的,而是要我们给老百姓去两个字: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