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曹德旺接受新京报采访称美国的工会制度已经不适合制造业发展？ 第1页

以前经济学老师说，在国际分工中，穷就是穷国最大的优势。

那时觉得老师语出惊人，后来学得深入了，才知道老师是对的，像我们父辈的农民一代，因为穷，又有家小要养，所以他们愿意拿低工资、住工棚，愿意一定程度上牺牲自己的身心健康换加班工资；因为穷，中国很多地方愿意牺牲环境引进污染类工厂。

资本家就喜欢这样的穷地方，因为地方政府和工人都眼里都燃烧着发家致富的梦想，心里充满了对富裕生活的向往，就像《美国工厂》纪录片里的中国工人一样眼里有光，工作的状态仿佛打了鸡血一样。这代农民工，在资本家的工厂里活得像机器，只是空有人的名头罢了，回家过年见了父母孩子才又化身人形。他们得罪了领班都怕被穿小鞋不给自己加班拿补贴的机会，哪里敢得罪老板，更不会谈什么罢工了。

这就是中国很多70、80后的生存现状，不同之处是70后农民工奋斗是为了能给留守在家的90后子女盖个房子，留点存款；80后农二代奋斗是为了自己在城市能过点不一样的生活。

到了90后这一代，因为有了70后父母的积累，家境稍微好了些，所以他们的消费观和视野都和前辈们不太一样了，到了工厂企业，多了几分自主意识和独立精神，想要更多的尊重、更好的待遇和更多的个人生活，但资本家们早已习惯了对70、80后的压榨程度，所以90后稍微有了点正常人的样子和做人的要求，企业管理者们就开始惊呼——90后动不动就辞职，太难管了！

曹德旺习惯了过去几十年中国办企业工人低福利高负荷的运作方式，所以到了更加注重员工福利和工作生活平衡的美国，他就觉得无法接受了，这就是曹德旺所遇到的问题。

《美国工厂》纪录片里所反映的问题是，失业的美国工人陷入了生活的窘境，曹德旺来了之后大家有了工作和收入，但工资收入和以前相比几乎腰斩了，如果通过工会运动，争取到和原先通用一样的福利，而曹德旺的工厂又不愿意承担，曹德旺舍弃投资关厂走人，美国工人会再次丢了工作，是一个双输的局面——这种美国工人斗走资本家的模式并不是片子提倡的。

但同时，片子又对中国企业赚得钵盆满盈而员工生存如蝼蚁给予诸多负面镜头，说明这也是片子不赞同的方式。曹德旺采访时强调片子里不戴防护手套捡玻璃的工人是外包工厂的——他们不是福耀的合同工，但也是中国工人，他们的状态也是中国的现状；还有人说片子采访中国工人，中国工人说每年只回家一两次，这在中国很正常，很多白领公务员也是这样，这是美国人理解不了的中国文化——这么说是不对的，中国人之所以一年只能回家一两次，不是被生活给逼的吗？如果可以选，很多人都想把孩子带在身边上学，举家安到自己工作的地方，可现实并不允许，甚至休假回趟远方的家都很奢侈，这不是中国文化，而是残酷的中国现实。真正的中国文化，是每年春运几亿人为了回家发起的大迁移，是一家团圆的亲情文化。

奥巴马作为一个曾经的政客，他站在国家的角度在思考这个问题，通过纪录片想表达的，是如何在工人争取到满意的福利和工厂得到还能接受的利润之间找到平衡点，而不是向某一边过度倾斜——有人纠结纪录片不是奥巴马亲自拍的，他只是买了片子，买片子相当于花钱点赞啊，花了那么多钱点赞，片子的立场他却不认同？

而曹德旺作为一个资本家，从纪录片里他的言论和他接受采访时的观点可以看出，他在乎的只是利润多不多、有没有：如果能完全不让工会存在，把利润弄到最大当然最好；如果利润还能接受，和工会和解亦可；实在利润太低，就关厂走人。

至于他说什么到美国开工厂是想让美国了解中国企业，觉得这代企业家污染了中国的环境内心有愧，都是建立在“我要有利可图才能兼顾这些”的基础上的。

如果在中国和美国无利可图，他最有可能做的，是把企业直接关了，转战东南亚或者非洲，去用那边的低价工人，去污染那里的环境，去让第三世界的人民感受下什么叫中国资本的强势。

【回复】关于国企的思考和国企私企的优劣势比较，参见我另外一个比较系统的答案：国企私有化会怎么样？

如果企业家把剩余的利润拿来进行产业升级，我们可以忍受一代人的低待遇。

可是现实呢？一代牺牲，代代牺牲！每一代都有充足的理由，都必须要人牺牲！

我们是在发展，可是发展不仅仅是资产的增加，债务也会在增加，隐患也会在增加，大有大的难处，时至今日国家的经济依然是非常脆弱的，不敢有大的调整。

企业家把克扣工人的利润拿来包养，拿来买别墅，出国，全球化资源配置，就是不用来产业升级，这样工人的牺牲意义何在？就是为了让老板多买一辆豪车？

目前劳动收入在GDP中的比例大大低于国际水平，这是非常寒心的，工资待遇低也就罢了，为何把房价搞得这么高？

普通人仅有的一点收入，又通过高房价给收走，进行大拆大建，这种投资拉动经济发展作用有限，因为能够参与进来的人太少了，只在小范围运转。

国家的发展模式出现了问题虽然成果斐然，可是老百姓太累了，老百姓太苦了！这种揠苗助长的发展只让一些有资源有关系的人享受，其他人被无情收割。

“他们丑化我们！”

“怎么丑化的？”

“我们剥削工人的镜头他们没剪掉！”

曹徳旺说人家丑化他，举的例子是有个女工接受采访时说她“每天工作12小时一年回老家两次”（实际上纪录片里人家原话是“基本上等到过年的时候才能回去”，也就是基本上就一次。也不知道曹德旺是口误，还是觉得相对工作时间而言假期实在太少说不出口，故意往多里说）。看到这里，我还以为曹徳旺接下来会说“实际上除了回老家的两次长假期，还有很多其他短假期”或者“她的岗位特殊，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又或者“她除了回老家两次，公司还安排到夏威夷旅游三次”之类的话，结果曹徳旺解释了半天，一言以蔽之就是：“我们厂员工都这样，这在中国明明就很正常”（甚至还上升到了中国“文化”的高度，并且“每天工作12小时”也被他有意无意的忽略或者“正常化”了）。

真是逻辑鬼才，让人“大跌眼镜”都不足以描述我的惊讶。这就好比你到餐馆去吃饭，发现菜里有苍蝇。你去消协或者什么有关部门投诉，餐馆老板说你这是“丑化”（而不是污蔑）他。因为“我们饭馆的每个菜里都有苍蝇，这是我们的风味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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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人评论说一年回家两次不错啦。我当然知道这也“不错了”，很多留学生几年都不回家不是一样过？拜托这么说的各位看清楚，我没有在讨论一年应该回家几次这个问题，我在强调曹说话的逻辑问题（然后这可能反映出态度问题或者其他什么问题，这就见仁见智，不是我们理工男的强项了）。但凡一个人说别人“丑化”他，他当然认为别人所说的是“负面的”，要么是捕风捉影、要么是夸大事实，要不然为什么不是“美化”而是“丑化”？那你要反驳所谓的“丑化”，难道不应该指出别人是在以偏概全、夸大事实吗？结果曹的反驳竟然是“你指出的还远远不够”？我再举个例子，我说你的脸最近怎么这么黑，去海滩度假刚回来？你反驳道：“你这是丑化我！我明明是上下前后里外都黑，从心黑到脸，你怎么能只说我脸黑？”

我：Wh......我蛮夷也?（说好的“希望外国人改变对中国人的看法，他们对曹德旺很尊重呢”？）

（没错我脸也黑，其它比不了，只能先溜了，图侵删）

2012年初，美国媒体连续报道了中国富士康工厂内有打骂工人的现象，工作环境恶劣，且自杀事件仍时有发生。全球各地的苹果商店门前出现示威活动，抗议苹果公司“无视中国富士康公司工人工作环境”。苹果公司则表示，如果富士康公司工厂不符合其劳工和人权标准，就将与之停止合作，并请美国公平劳工协会（FLA）前往富士康在深圳的分厂，对劳工情况进行审查。该组织宣布，富士康工厂存在“大量问题”需要解决。

“调查员将采访几千名中国工人，考察他们的工作生活环境、住宿条件和薪金待遇等”，之后还将调查富士康成都工厂，调查结果将在3月公布。声明称，调查将覆盖生产苹果90%产品的工厂，“供应商承诺允许调查机构不受限制地获取运营资料”，“我们相信世界各地的工人均有权利享受安全、公平的工作环境。目前正在进行的调查在电子产业中是前所未有的，无论规模还是范围。”

紧接着富士康集团就宣布，将大幅提高其中国大陆员工的工资，加班前工资待遇将提高16%到25%，达到每月约2500元——要知道，2012年深圳市最低工资标准，也就是多数工厂所实际执行的工资标准，仅为1500元，而富士康在苹果这个金主的压力下，给出了高于标准线近70%的工资。

那一年，乔布斯刚刚离世，他留下来的东西，让苹果公司一步步走向了巅峰，整个手机行业无人能与之抗衡，领先优势最大的时候甚至让人觉得连追赶的可能都不存在。

如今国内的几个手机品牌已经成长起来，尤其是某个号称民族骄傲的品牌，在中美贸易战的背景下，屡屡将矛头指向苹果。苹果确实遭遇了危机，也许再也难以像往日那样独狐求败。但就算苹果倒闭了，我也会记得，这家美国公司，曾经（哪怕是被迫）关注过其中国合作伙伴的雇工，关心他们的生活好不好，工资够不够，压力大不大。

而且不只是关注，还做出了实际行动，向富士康施加压力，最终让数以十万计的工人都得到了好处——苹果做这些对它自己是没好处的，但它并没有太过考虑加工成本的问题。这个公司，是真讲情怀的。

而现在这些豪言要挑战苹果、要为国争光的品牌，又有哪一个关注过工人权益问题？有哪一个不是拼命压低加工制造的人力成本？

市场经济下，追求低成本的做法无可厚非，但就凭这一点，不管它们出货量多少，是不是已经能抢占高端市场，比起苹果来，始终还是有着档次上的差距。至少，现阶段它们还讲不起情怀。

中国人的吃苦耐劳以及忍受恶劣生存环境能力，是世界闻名的。无数个血汗工厂里，无数个牛马一样不停干活的工人，创造出了中国这几十年来的“经济奇迹”。2009年，《时代》杂志把“中国工人”评选为年度人物，绝对是实至名归。

一方面，沉重的生存压力让中国人别无选择；另一方面，这个国度的工人没有途径去争取权益。中国的企业虽然都有工会，但大家都知道中国的工会是干嘛的。在中国，工人想要罢工，那可不是什么劳资矛盾，而是严重的政治事件。

在美国，沃尔玛是一家以厌恶工会出名的企业。在沃尔玛，员工上班第一天就会接到建议，要求其避开工会，并向主管报告任何组织行为。公司禁止在工作场所谈论工会，工会组织者也总是被人从店内请出去，并且非法暗示，如果员工加入工会，将失去保险和分红的利益。

好几次不同的全国性工会都企图组织沃尔玛职工加入工会。沃尔玛的对策就是迅速解雇任何企图鼓动同事的职工。在无法进行任何宣传鼓动的情况下，几乎每次的职工投票都达不到法定的51%。终于，在2000年，德克萨斯州一家沃尔玛的装肉工人投票决定加入工会。在投票成功之后，沃尔玛决定裁掉全公司所有的装肉工人，而改为只进已经包装好的生肉。

在2005年，加拿大魁北克省的一家沃尔玛职工又投票决定加入工会。这次，在工会成功组织之后，工会代表和沃尔玛谈判工资的时候，沃尔玛借口双方无法达成协议，关闭了这家店。因此，直到今天，沃尔玛仍然还没有任何工会进入。

没有工会的结果，就是沃尔玛的工资福利，明显低于同行。一个家里有孩子的工人，仅凭沃尔玛的工资，不足以达到美国规定的贫困线标准。一个调查发现，沃尔玛四分之一的职工孩子在州领取救济的名单上。沃尔玛职工的流失率高达每年70%，比另一个大零售商Home Depot的每年30%职工流失率高了一倍多。

沃尔玛进入中国之后，也延续了其抵制工会的传统。但我们可是社会主义国家啊，你这么大一个企业没有工会怎么行？让我们的脸往哪搁？中国总工会前后跟沃尔玛谈判多次，终于，2006年7月29日，沃尔玛全球首个工会在福建泉州晋江店成立，接下来所有的沃尔玛中国分店都迅速成立工会。沃尔玛亚洲区总裁兼首席执行官钟浩威甚至表示，要与全总及各级工会合作建立模范的工作关系。

沃尔玛态度转变的原因，就是它进入中国之后才慢慢发现，原来中国的工会和美国的工会根本不是一回事。正如沃尔玛中国总部公共关系总监董玉国说，沃尔玛总部意识到“中国工会与美国工会不可同日而语”。

沃尔玛坚决抵制的，是美国那种代表工人利益、有能力组织劳资双方谈判甚至发起罢工的工会，而不是中国这种发洗发水沐浴露、做媒婆介绍对象、劳资双方有矛盾时会帮着资方维稳的工会。当沃尔玛的美国高管们深入了解了中国国情，他们对于这种中国式的工会欢迎还来不及，哪还会抵制？

除了官方性质的工会，中国的很多劳动者本身也习惯站在资方的立场，这种人常被称为“精神资本家”。比如那些以加班为荣，以劳动者的合法权利被剥夺为荣的打工者们，还觉得自己是“站在老板的角度看问题”，格局高人一等呢。

很多鸡汤文习惯性地把个人奋斗等同于免费加班，还真的成功洗了很多脑。这些被洗脑的奋斗逼们，又惯坏了中国的企业主。在网上的招聘信息里，你随便翻翻就能看到诸如“如果你只是想过朝九晚六周末双休的生活，那你就不必来了”、“我们只欢迎努力奋斗的人，不欢迎按时下班的人”之类的话。这种明显违反《劳动法》的东西竟然可以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招聘平台上，也算是一种中国特色。

当很多人为iPhone销量下滑而暗爽、为国产手机的崛起而自豪时，希望他们偶尔也会想起，那家传说中歧视中国消费者的傲慢公司，曾经为几十万中国工人争取过权益。而它的那些中国同行们，没有任何一家做过这样的事情。如果那是一种自信，我希望国产品牌们也能拥有这样的自信；如果说那是一种骄傲，那我希望有更多的企业可以骄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