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塞克斯是如何征服麦西亚、约克、和诺森伯兰的？ 第1页

谢两位朋友邀请。

英国历史学者的观点很大程度上是与其他答主重合的，然而有一方面存在分歧。那就是:威塞克斯王国及所其建立统一的盎格鲁撒克逊英格兰，是否真的完成了对英格兰全域的征服？威塞克斯建立地盎撒英格兰的统一与我们理解中的“统一”是一种含义吗？

Yet, by Maldon and the laws of Cnut, such a sense had developed. In the tenth century England was permanently united, politically and administratively: much earlier than France, let alone Spain, Italy or Germany. It is of course smaller than France or Germany, less geographically intractable than Spain or Italy; but the Anglo-Saxons began so much further back on the road to unity than the Franks or Visigoths. One might argue that English unification was only possible because the Vikings cleared the political ground, and was only maintained because the Normans abolished the great earldoms, which do resemble incipient territorial principalities; but the important point is that the makers of England could exploit what German historians of the theme would call an English Zusammengehörigkeitsgefuhl ^[1]that was evident by the later- ninth century, at least in more exalted circles:
So completely had learning decayed in England [Angelkynn] that there were very few on this side of the Humber who could apprehend their services in English [Englisc].. . and I think that there were not many beyond the Humber ... I cannot recollect a single one south of the Thames when I succeeded to the kingdom.^[2]

从历史渊源来说，英格兰在维京时代到来前的统一进程，还远没有达到完备的阶段。如果套用到中国历史上，那还仅仅处于战国中期。在进取的一方面，各大强国仅仅满足于“制霸”并获取宗主权利;在保守的另一方面，他们对并不敢贸然吞噬其他较大的盎格鲁撒克逊王国的——这也是因为缺乏整合的各方面基础。

在维京时代来临的这个时间切片上，英格兰的格局几乎是三分天下的，北方是由德伊勒与伯尼西亚合并形成的诺森布里亚王国;中部是幅员广大，且长期称霸的麦西亚王国;而南方则是新任霸主威塞克斯王国。除此之外还有两个较小的王国，肯特——这个国家几乎被并入威塞克斯——和东盎格里亚——刚刚从麦西亚的附庸状态中脱离出来。

肯特王国在被奥法王彻底覆灭之后，长期由麦西亚王子们空降管理。且由于她特殊的价值（宗教、地缘和富庶），威塞克斯王国（称霸后）也不愿放松对她的控制，在上百年的附庸统治之后才濒于消解亡国的边缘。但是威塞克斯的埃格伯特王仰仗军威压服了麦西亚之后，连将之变成自己的附庸国的计划都并未成功，足见各邦国地方独立势力之强。

英格兰特殊的地理形势加剧了这一地方独立倾向，熟悉不列颠岛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个岛屿的轮廓特征是南北岸相距甚远，而东西岸——尤其是中部海岸之间相距很近，不列颠岛的面积在20万平方公里右，这意味着其相对于德法这种相同规模的国家要更加狭长。事实上这个国家被沿亨伯河划分成"Northumbria"和"Southumbria"^[3]。这种天然地理形势意味着除非是处于中部的麦西亚称霸七国，否则在诺森布里亚或威塞克斯称霸的时代都无力将实质性的武力投射到英格兰另外一端的大国身上。

在霸主埃格伯特的时代，爱丁顿战役^[4]确实使麦西亚的霸权烟消云散，并且将萨塞克斯、埃塞克斯和肯特纳入了威塞克斯的实控版图，让长期处于麦西亚控制之下的东盎格利亚获得了独立，但是温彻斯特面对亨伯河另外一边的诺森布里亚王国时也只能是要求之表示臣服而已。

不列颠维京时代的到来确实消灭了几乎^[5]其他所有的盎格鲁撒克逊势力，但是这又不是威塞克斯王国的功劳，威塞克斯的势力从来没有延伸到像诺森布里亚或者东米德兰（北麦西亚）这样的地区。与之相反，英格兰北部地区被北欧人深刻的渗透和改变了。

我在之前的想法中提到过的英格兰北部的维京地名——可能代表着北欧人的定居点：

这两张图也是对约克郡维京地名的分析研究：

但是，地名变更也可能只是出于维京人占领者或者行政长官的个人偏好，在提出这一观点的Peter Sawyer在他的著作^[6]中指出丹法区可能只是维京人的军事贵族殖民地，仅有少量年轻的男性士兵来到此处。

因此我们需要新的证据来证明维京人对英格兰北部的移民是“平民化”的。幸运的是，新的考古发现则恰好能支持这一点：
R. Bailey在他对英格兰东部和北部考古发现的总结性著作^[7]中指出了大量挪威人和诺斯-盖尔人^[8]在英格兰北部“以约克郡和坎布里亚为中心”的地区定居的证据——此处的屋脊（Hogback)出现了明显的诺斯-盎格鲁文化融合的表征。

而在东盎格利亚发现的大量具有北欧风格、但却使用了盎格鲁-撒克逊风格的配件的女性胸针（women's brooches）^[9]更是斯堪的纳维亚人（丹麦人）大规模、全方位移民的证据。

整个英格兰东北部非但没有受到威塞克斯的影响，反而在长期的维京人统治之下之间与其融合。诺森布里亚的本土强权逐渐式微，因此主要受到威塞克斯和北欧-凯尔特角力的影响——布鲁南布尔战役（Battle of Brunanburh）^[10]其中最富盛名（和有决定性的）一场对决。北英格兰的势力同时具备盎格鲁和北欧的特性，这使得他们经常在英格兰或英格兰北部的统治力量变更时望风而降，但在触及到实际利益的时候却显得强硬无比——例如在埃塞斯坦击败了诺森布里亚最后一任维京人国王埃里克血斧之后约克地区很快屈服，但是被残存的诺森安伯兰精英控制的以班堡（Bamburgh）为中心的诺森安伯兰北部地区却顽强抵抗。

统一的盎格鲁撒克逊英格兰对这块桀骜不驯的北方地区采取的似乎是一种妥协、结合的政策，可能是其统治中心英格兰在南部地区，因此北部只需要确保稳定即可，诺森布里亚的地方势力绝对没有完全清除。

例如：

In 962 Edgar the Peaceful had granted legal autonomy to the northern earls of the Danelaw in return for their loyalty; this had limited the powers of the Anglo-Saxon kings who succeeded him north of the Humber.

在962年英格兰国王和平的埃德加将司法自治权利授予了（原）丹法区北部的伯爵们，（这项规定）限制了英格兰国王在北部地区的权力。此时的英格兰北方包括约克郡东部、达勒姆和诺森伯兰，兰开夏以及西部的坎伯兰和威斯特摩兰。当地人口可以在长期融合后应被准确的描述为“盎格鲁-斯堪的纳维亚人”，它们具有盎格鲁-诺斯混合的文化连续性特征。英格兰南部的人很可能听不懂约克郡的英语方言，北方的贵族多数有高比重的丹麦血统。森林沼泽密布的地形和糟糕的道路状况限制了南北方的交流，北方和英格兰南部之间主要交通的路线是乘船。盎撒英格兰绝非是诺森布里亚的征服者，至少在北方，诺森布里亚的精英可能只是将之视为一个联邦（甚至邦联）。

那么既然不是威塞克斯王国，真正征服了英格兰北方——也就是诺森安伯兰的力量是何者呢？

答案是诺曼底公国。当“法国”式的英格兰要将权利推向王国的任何一个角落的时候，王国内长期自治的北部地区自然就燃起了叛乱的烽火。但是这一次等来的不是南方的妥协，不是斯堪的纳维亚有力的援助，而是征服者威廉的铁拳。自由的、”盎格鲁-诺斯的“诺森安伯兰，被连根拔起，这片土地上的贵族从此该说法语、弗莱芒语和布列塔尼语。

征服者威廉在英格兰北方残酷的三光战中留下了他灵魂上的污点，但也永久性地保证了盎格鲁-诺曼人的在英格兰的霸权。他的传记作者这么描述他的北方行动：

“虽然我在这部书中对威廉并不吝啬溢美之词，但也不能为这次残酷的屠杀涂脂抹粉，上帝会惩罚他（威廉）的。”

The King stopped at nothing to hunt his enemies.（赶尽杀绝） He cut down many people and destroyed homes and land. （屠杀并摧毁房屋和田地）Nowhere else had he shown such cruelty. This made a real change. To his shame, William made no effort to control his fury, punishing the innocent with the guilty. He ordered that crops and herds, tools and food be burned to ashes. More than 100,000 people perished of starvation.（超过十万人死于饥荒中） I have often praised William in this book, but I can say nothing good about this brutal slaughter. God will punish him.^[11]

参考

1. ^ 这个词似乎应该翻译成“休戚与共”的感觉。
2. ^ 理想与现实中的法兰克和盎格鲁撒克逊社会,Ideal and Reality in Frankish and Anglo-Saxon Society，Studies presented to J. M. Wallace-Hadrill Edited by Patrick Wormald with Donald Bullough and Roger Collins
3. ^ 诺森布里亚的南部边疆,Northumbria's southern frontier: a review
4. ^ https://en.wikipedia.org/wiki/Battle_of_Ellendun
5. ^ 盎格鲁诺森布里亚，这里指诺森布里亚北部未被维京人征服的参与英格兰人政权,"English Northumbria"除外？
6. ^ P. Sawyer, 维京时代，The Age of the Vikings (London. 1962; 2nd edn 1971).
7. ^ R. Bailey,英格兰北部维京时代雕塑， Viking Age Sculpture in Northern England (London, 1980), pp. 85–100.
8. ^ https://en.wikipedia.org/wiki/Norse%E2%80%93Gaels
9. ^ 丹法区的文化与性别:斯堪的纳维亚和盎格鲁-斯堪的纳维亚（风格的）胸针，J. Kershaw, ‘Culture and Gender in the Danelaw: Scandinavian and Anglo- Scandinavian Brooches’, Viking and Medieval Scandinavia 5 (2009), 295–325; Kershaw, Viking Identities, pp. 222, 229–36.
10. ^ https://en.wikipedia.org/wiki/Battle_of_Brunanburh
11. ^英格兰和诺曼底的教会史，Orderic Vitalis. The Ecclesiastical history of England and Normandy (p. 28); retrieved 24 February 2014. https://archive.org/details/ecclesiasticalhi02ordeuoft/page/28/mode/2up?view=thea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