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几乎和民主的历史一样长了。
在大革命时代,“素质”是社会精英为选举权的财产资格限制赋予的道德理由,他们强调那些没有固定资产的人是“与社会缺乏稳定的联系”,是“没什么可失去的”“不负责任”的人,并且“缺乏运用理性的能力”,因此不应该赋予他们选举权,并由此以财产为标准设置了积极公民和消极公民的区别,而罗伯斯庇尔则对此进行了激烈的反驳:“你们的宪法是什么?是事实上的贵族统治……并且是那种最令人难以容忍的贵族,富人的贵族制。”他激动的强调:“使我们成为公民的绝不是税金!”而他的好友德穆兰的动员口号则更为著名:“真正的积极公民是那些攻占巴士底狱的人!”
后来,他们又把同样的理由应用到女性身上,并且一直延续了一个世纪:“女人是应当远离混乱议会的孩子。”“女人天生与我们不一样”“女人的嘴是用来微笑的,而不是用来辩论的。”他们认为女性应该被隔离于私人领域,公共领域应当专属于男性。这种观念使得女性在1944年才获得选举权,而同样的权利男性在1793年就得到了宪法上的承认。
当财产、性别、种族的偏见被去除,社会精英对于选举权的限制被归纳为更一般性的能力,基佐认为:“赋予权利的乃是能力,能力本身是一种独立于法律的事实……法律应当全力以赴的、准确的承认它。”然而,1831年的选举法中所谓能力合格公民只包括法兰西科学院院士和退役高级军官,他成为另一种囚牢。
这种囚牢有时候并不会以明目张胆的方式出现,当《人权宣言》被提出时,王政派的马卢埃强调:“美国社会是由习惯平等的有产人士组成的,而我们的同胞是一大群没有财产的人……让我们努力工作,通过制度逐步缩小贫富差距,而不是轻率的将抽象的权利给予一无所有的人。”放到今天,我们同样可以把“财产”替换成“素质”,甚至连美国都不用变。
所以回到这个问题本身,这个问题背后的核心在于,共和(基于众所周知的理由,我将避免使用民主这个词,但是我所称的“共和”,核心同样在于政治参与)不仅是一种治理的工具,他本身也是一种公民身份的体现,我们不是因为足够优秀而成为公民,而是因为身为公民而应当优秀。
国民素质会直接引发出两个问题,第一,基于民智未开的事实,我们应当采取何种态度?第二,“民智”“素质”“理性”本身是否是共和主义的必要条件?
梁启超很早就认识到“共和”的本质不在于静态的制度里是否有皇帝,而在于公民本身:“共和之真精神,在自治秩序而富于公益心。国民心理而能如是者,则共和不期成而自成。”然而当他认识民智未开的现实短时间内难以改变时,他没有进一步开展自己的启蒙工作,而是选择转向了开明专制的保育政策,结果这位中国近代最重要的启蒙者,最终走向了威权主义。
而当大革命时期的革命者同样认识到这一问题时,他们宣称:“我们必须更新当前一代人,同时塑造下一代人……我们必须使法国人成为新人!”为此,他们在全国范围内推行统一的法语、传播革命的理念,如果说雅各宾派和其他革命者有什么本质的不同,那就在于雅各宾派不相信一代人只能做一代人的事,罗伯斯庇尔甚至批准了一项全国性的教育计划:“将所有法国儿童移出他们的家庭,送入国家管理的寄宿学校待六年或更长的时间。”马前卒在今天还在倡导的理念,法国人在200多年前已经考虑了。甘必大、费里第三共和时期“全面”“世俗”“免费”的教育体制则是“新人”计划的精神继承者——如果民智没有开,那就是从今天开始开。
另一个问题在于,“素质”并不是政治参与的必要条件,即使是一个发文无数的文学博士,也不能敢说自己对于核电站的选址问题有足够的“参与素质”,如果从这个角度而言,民智永远不会开,因为我们永远不可能让每一个公民都成为各个领域的专家,但是这恰恰说明,政治参与所需要的不是一般性的“素质”或“理性”,而是针对具体事件的“信息”,我们需要做的,不是让每一个人都成为所有方面的专家,而是应该让持有不同观点的专家为公民提供他们进行决策所需要的信息,而公民所需要做的,是保持自己作为公民,对于政治参与和公民权利的敬畏。
民智永远不会开,但共和国现在就该来。
这句话总让人觉得很熟悉:
有人说,当民众素质不高的时候,民主就会缺乏成长的土壤而走入歧途,我总在想,没有民主人就会缺失社会意识,而凸显其自我意识,进而变得自私自利,公德、素质也会越来越差,恶性循环。你认为呢?
于是我试着做了一点代换:
有人说,当民众素质不高的时候,宗教就会缺乏成长的土壤而走入歧途,我总在想,没有宗教人就会缺失社会意识,而凸显其自我意识,进而变得自私自利,公德、素质也会越来越差,恶性循环。你认为呢?
有人说,当民众素质不高的时候,政治就会缺乏成长的土壤而走入歧途,我总在想,没有政治人就会缺失社会意识,而凸显其自我意识,进而变得自私自利,公德、素质也会越来越差,恶性循环。你认为呢?
有人说,当民众素质不高的时候,艺术就会缺乏成长的土壤而走入歧途,我总在想,没有艺术人就会缺失社会意识,而凸显其自我意识,进而变得自私自利,公德、素质也会越来越差,恶性循环。你认为呢?
有人说,当民众素质不高的时候,独裁就会缺乏成长的土壤而走入歧途,我总在想,没有独裁人就会缺失社会意识,而凸显其自我意识,进而变得自私自利,公德、素质也会越来越差,恶性循环。你认为呢?
有人说,当民众素质不高的时候,法律就会缺乏成长的土壤而走入歧途,我总在想,没有法律人就会缺失社会意识,而凸显其自我意识,进而变得自私自利,公德、素质也会越来越差,恶性循环。你认为呢?
有人说,当民众素质不高的时候,道德就会缺乏成长的土壤而走入歧途,我总在想,没有道德人就会缺失社会意识,而凸显其自我意识,进而变得自私自利,公德、素质也会越来越差,恶性循环。你认为呢?
有人说,当民众素质不高的时候,人性就会缺乏成长的土壤而走入歧途,我总在想,没有人性人就会缺失社会意识,而凸显其自我意识,进而变得自私自利,公德、素质也会越来越差,恶性循环。你认为呢?
有人说,当民众素质不高的时候,自由就会缺乏成长的土壤而走入歧途,我总在想,没有自由人就会缺失社会意识,而凸显其自我意识,进而变得自私自利,公德、素质也会越来越差,恶性循环。你认为呢?
有人说,当民众素质不高的时候,理想就会缺乏成长的土壤而走入歧途,我总在想,没有理想人就会缺失社会意识,而凸显其自我意识,进而变得自私自利,公德、素质也会越来越差,恶性循环。你认为呢?
有人说,当民众素质不高的时候,历史就会缺乏成长的土壤而走入歧途,我总在想,没有历史人就会缺失社会意识,而凸显其自我意识,进而变得自私自利,公德、素质也会越来越差,恶性循环。你认为呢?
有人说,当民众素质不高的时候,知识就会缺乏成长的土壤而走入歧途,我总在想,没有知识人就会缺失社会意识,而凸显其自我意识,进而变得自私自利,公德、素质也会越来越差,恶性循环。你认为呢?
有人说,当民众素质不高的时候,武德就会缺乏成长的土壤而走入歧途,我总在想,没有武德人就会缺失社会意识,而凸显其自我意识,进而变得自私自利,公德、素质也会越来越差,恶性循环。你认为呢?
话题突然间变得有趣了起来。
这样“形式大于内容”的句子颇有自动写稿机的风范,我曾经在很多作文材料中见到过。
这种问题看起来非常深刻,实际上什么都不是。
口头争这个是没有意义的。
因为我国自打鸦片战争开始的一百年,就是对这个问题的理论与实践。
记得黄飞鸿电影里面有一部,面对白莲教海量被洗脑的教众,姜大卫饰演的角色崩溃了:中国没救了。
如此多的愚夫,如此民智不开。
而人民英雄纪念碑上,为何要写“由此上溯到一千八百四十年,从那时起,为了反对内外敌人,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自由幸福,在历次斗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永垂不朽!”
一百年的救国历史。
又为什么历史书上写,是历史和人民选择了中国共产党?
因为一百年的历史里,各个理念流派势力,都为救国做出过努力。
而其中的文化精英,可用之才,少之又少。
以前好像是看虎扑键政区的时候,我看了这么一段介绍,很小一个圈子里的中国大学生们,为了讨论救国路线,分歧之下甚至拳脚相向,打完之后两波人的领袖鼻青脸肿地握着手说,既然理念不同,以后相见可能就是在战场上了。后来这两波人分别在不同势力里成了高官。无他,当时能用的人才太少了。
在这一百年的历史里,各个理念流派势力,都有过机会,都因为局限性而把握不住机会。
为什么历史选择了党,因为党的革命性最彻底;为什么人民选择了党,因为党结合本土实际情况发动群众最彻底。
只有彻底代表人民的利益,才能有最彻底的革命性,有力量和动机去和三座大山做最决绝的斗争,才有不和稀泥的底气,才能把旧社会给砸碎而非改良了事。
返回头说这个话题。一百年前,中国有素质的才几个,开了民智的有几人。
不是说做好了准备再开始救国,而是没文化没素质的时候,救国的办法不一样。
但是,这不代表中国就该一直没文化没素质下去。
一百年的根基,前人革命者种下了启迪的种子,让它缓慢地发芽。
小时候第一次知道谭嗣同的时候,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以为他只是留了一首绝命诗,便如流星般退出了历史舞台。
后来发现自己还是naive,谭嗣同曾创办长沙时务学堂办,其中有一位学生天分极高,十六岁就入学堂,年纪最小。后来走上革命道路后,手下有个兵受其影响颇深,可谓半师之谊。这便是松坡将军蔡锷和朱德。
谭嗣同还有个学生叫杨昌济,多年以后自己创办了学堂,又收了一个学生,他很喜欢这个操着湖南口音的年轻人,甚至把女儿嫁给了他。至于这两个谭嗣同学生的学生做了什么,后来我们都知道了。
作者:桥桥的奇妙冒险
链接:https://www.zhihu.com/question/392281921/answer/1218469472
来源: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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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醒年代。
现在回头看,无论是把素质当做结果还是前提进行救国努力的人,无论他们的成败,无论是否丢了初心,他们都在救亡图存的道路上奔走过,努力过。
都为梦中的明天。
素质与民主无关。
题目称“我总在想,没有民主(此处缺失逗号)人就会缺失社会意识,而凸显其自我意识,进而变得自私自利,公德、素质也会越来越差,恶性循环”,看起来意思是说“人的自我意识是个坏透了的东西”。
那么,按照题目的说法,我们可以导出下面三个推论:
一、260万年前人类诞生的时候,大概立即就实现了民主。
二、人类历史上各个专制社会取得的成就,都是在恶性循环中砥砺前行的。
三、自我意识就是问题所在。
如果你觉得上面三个推论里至少一个有问题,那么题设就是有问题的。
其实,实验早已证明,人类潜意识或无意识地倾向于利他。无论婴儿出生在民主国家还是专制国家,太平洋岛国还是东非部落,“社会意识”方面的基本素质起点相近。
可以参照:https://www.zhihu.com/question/377548977/answer/1064397553
如果你对民主有这些东西之外的期待,就不要用这些东西做理由。
某些人虚假的素质倒是很配他们口中那虚假的民主。但即便是这些人,心里也往往不相信自己说的那些东西——毕竟人家不傻。
如果不相信我说的,可以看美国人怎么说:
乃至追溯到美国斯坦福大学教授肯尼斯·阿罗的“阿罗悖论(Arrow Paradox)”:
如果排除人际效用的可比性,而且在一个相当广的范围内对任何个人偏好排序集合都有定义,
那么将个人偏好总合为社会偏好的最理想的方法,要么是强加的,要么是独裁的。
不可能存在一种社会选择机制,使个人偏好在上述条件下通过多数票规则转换为社会偏好。
阿罗悖论等数个命题已经被数学证明[6]。
当然,你可以在设计投票的时候避开阿罗悖论的部分前提。但是,候选方案的个数越多、投票者的不同偏好越多,投票结果让人们不满意的情况越常见。
人为限制候选方案的数量或是统一投票者的偏好,也可能会是强加的。
关于古人类高素质的攻击与杀戮:
远古狩猎采集者经常攻击他人。如果一个人年老力衰或肢体残疾、无法跟上部落的移动,就可能遭到遗弃或杀害。如果婴儿或儿童被视为多余,他们就可能被随意杀死或用来陪葬、献祭。
以下引自《人类简史》:
现在的“民主”已经不是“人民当家作主”的意思了——美国一人一票但还是只能从两个烂选项中选一个,这谈不上“民主”,不如就按寿公( @持续低熵 )说的“票主制度”来形容吧。
知乎就是典型的“票主制度”,从一开始的一人一票最高赞,到后来的加权投票制度,再到现在的时间线制度可以看出“一人一票”下还是童谣做的比较好——当然,童谣确实没有特朗普表演的更令人开心就是了。
后来有了加权后,仍然会出“抱团点赞/踩”的制度——实际上这个类似于当下选举中的“看立场抱团投票”的操作,仍然会出现少部分人操纵了整个结果的情况——知乎当年还谈不上什么经济利益/政治权力就已经这个样子了,在金钱和权力的加持下,那大概就是美国那样的公然操纵大选的情况。
可以说,“票主制度”特别是“一人一票”制度的漏洞极大,非常容易被利用。那么都是谁在利用呢?一部分大V或者一部分小群体——对应美国的资本和政党。
实际上,“票主制度”完美的实现了甩锅,即错误的决定总是可以甩锅给选举或者被选举人,幕后的资本和政党往往不会被批评——同时利益流向了资本和政党。
有一个常见的误区就是,“票主制度一定是最不坏的那个”,这实际上是一种玄学论断——仅仅由一种直觉(投票权的幻觉)。实际上在世界大多数非霸权国家,“票主制度”都是最坏的制度——因为这种制度下天然的给了外国资本和外国权力干涉政治的条件。部分国家例如印度、日本则是利用封建主义来对抗这种侵蚀,但拉美国家没有封建主义传统表现反而更容易被外部所控制。
至于素质?难道美国人的素质比英国、德国、日本更高吗?显然日本人的外表素质更高,但是有什么用呢?美国的强大是因为其强大,而不是票主制度,就算拜登今日登基,也不会改变美国的强大,十几艘航母也不会立马沉船。
至于人民的福祉?全世界也就那么几个政党写进了章程,而且是exe格式的可以说屈指可数。
你可以等价平移这个问题看,
首先,我本人不觉得当今世界,某些政体政治领域的popularity contest算是民主。目前看,这种一人一票政党轮替的游戏,就是个政客完全没有accountablity的体制,玩砸了不用负责,这民做了个鬼的主,这就是dictator by popularity。但是为了讨论方便,你如果觉得这算是,那就是吧。那么问题来了,经济领域同形式的民主该不该追求?
现在世界范围内,经济领域全都是一个个的迷你dictatorship(公司)和大dictatorship(央行/财政部)和巨dictatorship(美联储),不是么?
想想看,相比遥远的政客来说,你的公司才是真真正正主导了你生活方方面面的存在。为什么政治民主无比重要,跟空气阳光水一样,公司dictatorship却理所当然?公司怎么用人,普通员工插不上嘴;公司产品方向,普通员工插不上嘴;公司怎么花钱,普通员工插不上嘴;公司该用营收的多少比例发工资,每天工时该多少,普通员工更插不上嘴。傻吊老板,你能用选票教育他么?大dictator巨dictator各种放大水救老板们,你除了眼睁睁的看你手里的钱缩水,能放半个管用的p不?
那么经济领域的民主无法得以推行,你觉得是不是素质问题?还是一群没素质的人在故意阻挠?经济领域的民主和素质是什么关系?
我觉得正确的问题是:是谁画了个圈?告诉你圈内的东西实行民主是好的,圈外的东西就都应该默认搞dictatorship?这个画圈人,这个拥有定义权的人,ta到底算不算是个dictator?
对了,经济领域的民主有个名字,叫C
公权力相对私人资本在法律和实然层面的独立性和权力性、民众直选的规模和话题限制及代议制、大众传媒集团的非私有资本化和去权力化、高级政治人物的实然职业生涯和责任捆绑、公权力集团的去贵族化/去门阀化/去阶级化/去世袭化/广泛代表性......是好的民主的典型特征。
最终,民主的好坏,民主的程度,评价标准有且只有一个:公权力是否可以长期稳定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的短中长期根本利益。
民众的素质,最多仅是个门槛性质的事情。过去,这个门槛可以是 “识字”。现在,这个门槛可以提升至完成过义务教育。且这也并不是说,大量的民众低于这个门槛(如普遍文盲),就没可能实现好的民主。
高过了门槛,民众的素质提升,或许有好处,但终究无所谓。任何国家在任何发展阶段,其人口中的大多数,注定是认知层面的笨蛋。这既不是一个诅咒,也不是一个预测,也无关褒贬,纯粹就是一个客观描述。
(以我个人在美国生活十年的经历来看,美国民众中,堪称蠢货的比例 — 这个词有褒贬 — 少说也有七八成。反而我国民众中,让我有此感知的比例还更低些,虽然绝对值依然很高吧,而这就是个普遍必然了)
也正是因为此,在任何成规模的国家,在大众传媒充分私人资本化和权力化的情况下,组织成规模的民众,围绕一系列民众中的大多数注定没有足够高的认知能力去判断和分析的政治议题,花费高达几十上百亿计规模的,主要由私人资本家供给的资金,展开全国性的大型营销活动,最终赢者通吃的 “局”,这样的规则,结果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公权力仅是该国真正的顶级权力拥有者 — 资本寡头们 — 安抚、控制、愚弄、压迫人民的工具和手段。
最终,此问题,此类问题的核心,其实是回答 “什么才是民主?” 这个问题。对此,依然是两句老话:
1,在不分享议事规则制定权的情况下,一切思辨都是徒劳的。
2,定义不是命题,而是意志的彰显。
这个问题下目前的回答中, @曹哲 回答的实际上是“素质低下的公民在应然层面是否享有民主权利”;而 @何楚之 和 @姜源 回答的则是“民主制度在实然层面是否需要较高的公民素质来维持”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显然的,是否享有民主权利与素质无关。这个是常识,没什么可说的
我想就第二个问题对这两位答主进行一定的补充,顺便谈一下它的答案和第一个问题的答案的矛盾之处,以及如何看待这种矛盾。
关于“民主制度在实然层面是否需要较高的公民素质来维持”,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显然的:是。从200年前的托克维尔到现代的哈耶克都从不同角度论证了这个问题
托克维尔在考察法国大革命的乱象中,得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结论:
人们对平等的激情天然地胜过对自由的热爱,如果一个强大的僭主能够给他们提供这种平等,能够把高于他们的不平等抹掉,他们会放弃自由而追随他。结果,人们宁愿在奴役中平等,也不愿在自由中不平等。
哈耶克则在考察苏联和纳粹德国的例子中指出:
在集体主义文化中,社会大众会感觉计划的失败是因为国家权力不够、无法有效推行目标所造成的,这样的感觉会使大众开始投票支持中央集权, 并会支持那些看似“可以让计划付诸实现”的“强人”攫取政治权力。
由此可见,没有相应的公民素质,即使勉强建立了民主制度,公民也会自愿地选择放弃民主。那么一个社会中相应的公民素质是如何培养的?
托克维尔给出的药方有两种,其一就是 @何楚之 所提的大力发展公民教育,培养公民合理追寻自我利益并参与国家治理的能力;其二是乡镇自治与结社,鼓励公民亲自参与到政治实践上来
目前为止,答案似乎已经比较清晰了:就民主制度的维持而言,素质的确是民主的前提
但如果讨论就到此为止的话,显然有些太肤浅了,因为目前为止有一个关键的问题还没有回答:
如果低素质的人理应享有民主的权利,而民主制度只有在高素质的公民社会才能维持,那么在民智未开的时候政治制度该如何设计?
这的确是个悖论式的问题,显然强制式公民教育的推广及其背后的经济基础等背景因素,离不开一个强有力的政府。而我们如何能保证这个强有力的政府能够无私地以人民的利益为出发点?
严格地说,这个悖论至今没有太完美的解答。包括托克维尔等人的普遍倾向是:公民的素质和政治的成熟一起进步:即,我们不能以公民素质低下为理由抗拒民主,但同样不能以形而上学的先验原则为理由一步到位地建立完全的民主。
在思考如何平衡公民素质与政治制度的关系时,不妨思考个更有深度的问题:
民主究竟是手段还是目的?
提供哈耶克的观点作为一个参考,希望能激发你的思考:
民主并不是最高的目的,而是一种保障国内和平和个人自由的手段。我们绝不能忘记,在一个专制统治下往往比在某些民主制度下有更多的文化和精神的自由——至少可以想见,在一个非常整齐划一和由教条主义多数所支配的政府统治之下,民主政府可能和最坏的政府同样暴虐。因为,民主虽然可能会防止权力变成专断,但并非仅依靠存民主就能防止专制”。
在哈耶克眼里,民主并不是目的,自由才是
那么难道民主还有妨害自由的可能吗?
不妨参考参考阿尼巴尔·奎杰罗(Aníbal Quijano)和沃尔特·米格诺罗(Walter Mignolo)的著作,看看这二位如何将欧美文化霸权主义下对“理性”、“现代性”的阐释批判地淋漓尽致。然后顺着他们的思路,思考一下,将“民主”等同于“西式代议制民主”的阐释,是否也是非理性的文化霸权主义的结果?以及这种阐释,是否会造成对自由的侵害
素质和民不民主无关,既不是结果,也不是前提。
如果说素质是民主的前提也就是没有高素质的人,你就建立不起民主。你可以看看当今号称民主制度这些国家,老百姓素质真的高到了哪里去吗?尤其像印度这种还有相当比例文盲的国家,也建立起了形式上完备的民主制度。所以素质谈不上是民主的前提。
素质更谈不上是民主的结果。搞了民主就会提高素质吗?当美国人冲击国会大厦的时候,当台湾的民代在会上大打出手的时候,你真的相信民主能提升人的素质吗?
什么叫高素质?不光是知识文化水平,更在于对自己本性欲望的克制,以及保持整个社会的和谐。而这和经济发展水平有关系,和教育水平有关,和民不民主没关系。一个经济水平发展比较高的地方,人受教育的机会会更高,在物质水平丰富又受过良好教育的状态下,人更容易表现出高素质。之所以会有题主这样的人,相信素质和民主有着某种意义上的逻辑因果联系,只是因为从现象上来说,很多西方国家的国民表现出高素质,而同时他们又都是采取民主制度的国家,比如北欧诸国。但你要看到导致他们国民素质比较高的一个原因,使这些国家都保持了比较高的经济发展水平。民主和素质只是在这些国家发生了伴随状态,并没有明确的逻辑因果。
在任何一个国家,无论那个国家的政治体制是怎么样的,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民众素质总是在提高的。改革开放40年,我们的老百姓素质提高了不知道多少,但我们的制度是没有变过的。你说这是前提还是结果?
我持无关论。
首先说孙中山那个段子没啥意思,因为不仅民主能够提高民众素质不仅没有证明,我们还能找出一大堆民主不能提高民众素质的案例。
但同时,素质也不是民主的前提,民主就是民主。
说白了,公民素质和采取的政治体制其实没啥太大的关系,当然民主制度需要一些基本的素养,例如能够表达意见、投票和沟通什么的。但是满足了最基本的这些条件后,素质并不会与所适合的政体直接挂钩。
毕竟你要讲几千年甚至上万年前就存在的制度需要什么素质作为前提,显然也是不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