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深信的谣言,首推当然是“大众素质很低”;而由此推论的“贤能政治”或者“专家专政”,当然也是危害极大的负面知识。
很多人认为“素质”=“文化素质”,认为高学历的人素质就高于普通大众,这实际上是对“素质”的误解。
要知道,文化素质只是个人综合素质的一方面,其他素质还有道德感、责任感等等。文化素质高的人,可能其他素质很差。因为文化素质只是影响综合素质的一个因素,还有很多因素会影响综合素质。因此文化素质高的人,由于其他因素的消极影响,可能有极大的比例综合素质也很低。对这部分综合素质差人,文化反而会加深其对社会的负面影响,类似于“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
比如知乎上很多人嘲讽“强奸犯该死”、“拐卖儿童该死”、“贪官该死”等言论,认为这是大众素质很低的具体表现。
其实这种观念是错的,属于刻板印象。真实的大众不但不支持死刑论,而且可能更多的倾向于减刑。北大有项中国家庭追踪调查。这项调查有3万人的数据,样本是科学的按各年龄段、各地区、各学历以及性别人口比重调查的。调查表设置了大众对各类犯罪是否应该判重刑的问题,依据回答按0-1的系数测算大众偏好,系数越高,说明大众越喜欢重刑。
可调查表显示中国大众不但不支持重刑,大众反而是比较支持轻刑,因为系数只有0.36。该调查报告显示:学历、是否沿海、是否有城镇户口等因素,都和支持重刑成正比;而年龄、收入、是否从事农业、对生活乐观程度等因素,都和支持重刑成反比。也就是说,学历越高,越支持重刑,拥有城镇户口,也支持重刑;相反,年龄越大、从事农业,反而会支持轻判。因此中国支持重刑的典型百姓形象是这样的:
“年龄小,收入低,但学历很高,从事的行业不是农业,居住在东部,还拥有城镇户口,对生活充满沮丧(白建军,2017,《中国社会科学》)”
仔细一想,中国支持重刑百姓的典型形象,就是网民的典型形象,就是知乎用户的典型形象啊。不信你瞧瞧知乎最热门的话题,基本上就是无房怎么办,学历不值钱,娶老婆、谈恋爱难,老家父母无知,当然还要抱怨大城市容不下自己。
为什么按照客观人口比重调查报告得出数据,精英和大众的真实形象刚好相反?核心在于响应偏差,或者说幸存者偏差。因为收入高、年龄大的人,网络用户少,对生活的抱怨也少,更多的接触现实,让他们明白处事不能极端。同样,农村地区的人也是网络用户少,他们不在水泥森林里,更乐于安于现状,不会向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那样,什么事都不会,就想有车有房有老婆。
其实响应偏差,或者说幸存者偏差,是统计学的基础入门知识,算不上什么艰深的学问。我相信知乎用户理解这些现象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知乎用户会自省,检讨自己对大众的偏见么?
不会的。他们依然会高傲的认为自己是知识分子,是精英,大众就是蠢,就是反智。不过现实数据是冰冷的,学历并不会让一个人的素质比别人高多少,学历反而可能让一个人更极端,更不满现实。
社会阅历和学历都重要,这很容易理解。因为在学校,每个人思维更多接受的是关于获取知识、创造知识的训练,而在社会,每个人要接受和人打交道的训练,明白各地人性的多种多样。
同样,雷震(2016)用四川大学近400名学生做实验,让学生扮演百姓和官员,发现官员的身份会造成腐败,而且越是学生干部,腐败的越严重,普通学生腐败却清很多。可是当扮演“企业主”和“公众”时,就不存在这些问题。也就是说,与社会阅历一样,制度、身份也会影响一个人综合素质。所谓“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文化素质高的人,在拥有权力时,依然会腐败。
正是因为文化素质,并不能使精英的综合素质比大众好多少,社会阅历和制度都会影响精英的综合素质。所谓的精英,一样会对社会有偏见,一样会利用权力腐败,因此我们才要通过制度约束精英,让他们的专业技能更好的为社会奉献。
中国很多领域缺乏很好的制度约束,比如公共建设招标,比如最近的西安地铁三号线电缆问题。中国还有很多制度,导致精英必须腐化,比如研究人员工资与科研基金的比例问题。在如此制度约束下,很多专家早已腐化,所以当他们避重就轻辟谣的时候大家称他们为“砖家”。
其实很多时候,大众并不是不信任一个专家的学识,而是不认可一个专家的良心。我想很多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们还是非要觉得学识就是一切,学识就应该让自己权威,然后称大众不信任自己的这种现象为“反智”,哈哈~
我写跟牛排领域有关的吧。
1.「不熟的牛排都是血水」
很多人不敢吃三分五分熟的牛排,就是因为牛排煎好后会流出红色的汁水,不明真相的群众认为这是血水,认为中国肠胃不能消化,但是这种「血水」根本不是血!牛排的「血水」根本不是血!
习惯上我们还是叫它血水,谁叫它长得跟血那么像……其实这是牛肉肌肉细胞中的肌红素。和血红素一样,他们都是红色的,前者存在于肌肉中,后者存在于血液中。因为有血红素的存在,所以血液看过去是红色的(当然有的动物的血不是红色的,这里不讨论)。
肌红素的含量多少,把肉分成了红肉白肉。比如猪牛羊是红肉,鸡鸭鹅是白肉。人算是红肉(划掉)
(其实我也看不到懂这张图,但是这样的图看过去很厉害)
我们再找一个佐证,鸭血都吃过吧?鸭血是什么样子的?块状的各位!血液流出来以后是凝固的了!
觉得对你有帮助就给我个赞吧。
我的公众号是:gmg牛煮意,欢迎找我玩
关于所谓“汉服”历史的种种谣言自然可以算一个。
我们只拿图像论证,以下都是干货。
汪懋麟(1640-1688),江都人,康熙六年进士,官至刑部主事,参与纂修明史。上图是禹之鼎为他画的肖像,大约绘于1679年左右。图上汪懋麟穿的明显是交领衣,作为朝廷官员,他也自然是剃发的。如果说那些穿“汉服”但是戴头巾的画像可能有寄托之嫌,毫不避讳剃发事实的汪懋麟画像基本上可以认为是实写。
陆世仪(1611-1672),太仓人,明清之际的理学家,入清不仕,著有《思辨录》等。
陈瑚(1613-1675),太仓人,陆世仪好友,崇祯十六年(原文如此,但明朝乡试似乎该在崇祯十五年)举人,入清不仕。
关于这两幅画像的讨论:两画取自叶衍兰在咸丰、同治之际所绘的《清代学者像传》,由于陈陆二人入清时都已年过而立,两幅图也不排除画的是他们在明朝时的形象。不过另一方面,同册很多明清之际的人都是穿清朝服饰的,比如下面的王时敏像,所以叶衍兰画的更可能是二人入清之后的形象。
一个旁证是康熙九年的《娄东十老图》,图上人都穿着明朝服饰,这是二人在世时的写照。
颜元(1635-1704),直隶博野人,清初哲学家、教育家。颜元10岁时清军就已经入关,之后他一直在北方活动,没有进入过南明残余势力控制区,因而这幅画像当是他在清朝治下的装扮。
此外还有一个旁证表明这幅画像很可能是实写而非寄托:康熙三年,颜元在直隶蠡县结交友人王法乾,而王法乾则是:“恶僧道,斥佛老,焚时文,读五经,居必衣冠,持身以敬,教家以礼,乡人有目为“狂癫”者。”这其中的“居必衣冠”大约指的就是类似交领“汉服”的衣服,颜元和王法乾交从深密,做这样装扮也不算太意外。而很显然,颜元并没有因为着装违禁招来什么麻烦。
李塨(1659-1731),直隶蠡县人,颜元的弟子,出生时清朝入关已十余年,再考虑画上人物年龄,此画反映的应该是他在1700年以后的形象。此时经历过明清易代的人已凋零无几,若非当时还有“交领”形制流传,他应不至于做如此装束。
《陶冶图》,唐英奉内廷命令作于乾隆八年,画上人交领留髻,而此时明亡已近百年。有些人可能会认为这些人物并非实写。但是真正的明朝人头戴网巾,绝少裸髻,同时仔细看画上人物,可以看到他们的发际线都明显后移,表明他们已经剃发。
法国传教士蒋友仁在乾隆年间画的劳作图,画上的普通劳动人民都是剃掉额发、脑后留髻,交领和满式盘领并存。而图上则官员身着马褂,头戴花翎,无疑是当时中国社会实际衣着和发型的如实描绘。
有很多人会拿朝鲜使臣燕行时清朝士人羡慕朝鲜人保留明朝衣冠的记载说事。但是朝鲜使臣所途径的主要是辽东和京师,这里都是清廷统治较为严密的核心地区,居住在此的人较严格执行满洲服饰制度不足为奇,并不能拿来说明南方或较偏远地区的着装也有类似情况。
江户时代的日本在长崎建有唐馆,往来经商的大部分是南方人,从目前的日本绘画来看,这些人也普遍穿着满洲服饰,同旅居日本的“大明人”对比鲜明。但我们也应看到另一面,现存的“唐馆绘卷”大部分年代偏晚,如渡边秀诠、石崎融思、川原庆贺等人都活跃在18世纪后半到19世纪,他们的画作不但不能反映顺治、康熙、雍正时的情况,甚至也不能代表乾隆前期。
事实上,由于康雍乾时代的一系列战争胜利和内政建树,清朝原本因为身为“夷狄”导致的合法性不足已经被大大弥补。乾隆五十五年,入京朝见的安南西山统治者主动改穿满服,推翻西山的阮朝服饰也受到满清相当影响。也是在乾隆后期,原本上百年禁而不止抑或并没有正经“禁止”过的明式“汉服”(真正的明朝服饰其实已经没那么“汉服”了,此事另论)也基本退出历史舞台,这或许并非偶然。
说一个,这玩意称霸朋友圈,辐射中老年,电视上播过,小报上看过,你爹妈和你说,你爷爷奶奶逼你吃过,饭局上最常见,每当上桌吃饭,遇到你不想吃的稀奇古怪的蔬菜时,长辈们总会用这样一句话劝你:
是滴,这个大众深信不疑的谣言,就是广告做的震天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总有一群感觉长得都差不多的「老专家」出面宣传,还有一群长得也差不多的外国人拿「科学研究」出来佐证的:抗癌食品。
然而疗效吹的吓人的抗癌食品,大多是商业包装炒作出来的,或者是生搬硬套概念、本质上是并没有任何神奇之处的普通食物。
为什么说抗癌食品大多不靠谱,原因有三个:
首先,癌症确切的发病机制至今仍不清楚
简单的说就是我们还并没有完全搞懂人为什么会得癌症。
现在我们只是知道,癌症是由年龄、性别、体重、遗传因素、环境、职业性质、生活习惯、锻炼、饮食、病毒或细菌感染、人体免疫力等一系列你能想到的或者你不能想到的错综复杂因素共同长年作用下的结果,甚至影响因素中还包括你上辈子修来的运气。
癌症的影响因素多到这个程度,单凭一种或几种食物,就说能预防或治愈癌症,你这是不给癌症面子,人家好歹是人类健康头号杀手,一把菜就防得住,是癌症太菜鸡,还是我们太菜鸡。
其次,动物实验有效 ≠ 人体有效
在广为流传的食物抗癌广告里,「动物实验有效」是最常见广告词。
以小鼠为代表的动物实验是抗癌实验中常用的手法,然而小鼠和人体的机理、代谢不可同日而语,差异巨大,更重要的是,很多实验模拟的要素单一,在小鼠等动物身上起效的某种食品,完全有可能在人体内毫无效果。
最后,含有抗癌物质 ≠ 可以抗癌
「富含抗癌物质」也是抗癌食品经常打出的广告词。
但是同样,所谓抗癌物质也要考虑剂量问题,丁香医生早就说了:不谈剂量谈 XX,都是耍流氓,一种食品中含有多少剂量抗癌物质才算有效?癌症种类众多,一种物质抗这个癌,会不会引发其他癌症的风险?这些是抗癌食品广告不会告诉你的。
比如韩国的泡菜就因为富含「抗氧化物质」而被称为抗癌明星产品,然而泡菜里的「高盐」和「亚硝酸盐」却是增加罹患胃癌风险的高危物质。
比如红酒,因为含有对恶性黑色素瘤有抑制作用的「白藜芦醇」而备受关注,然而曾有人做过实验,想要靠喝红酒,来要达到与动物实验效果相同剂量的「白藜芦醇」,一个人起码要一次喝下 2500 杯 140 毫升的红酒。
所以,如果你真的相信红酒可以抗癌,那就索性把红酒杯放大 10 倍,这样每天就可以喝一个比较吉利的数字:二百五。
所以说,这世上至少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过什么抗癌是靠一种或几种特效食品来完成的。至少,朋友圈里,长辈群里那种吹的天花乱坠功效的抗癌食品是没有的。
没有抗癌食品,自然也不用拘泥于哪一种食品,天天当宝贝一样吃,就算吃到吐,其他方面不注意,癌症,该来的还回来。
而且,更让人觉得尴尬的情况大该是这个抗癌食品的名单有时都是自相矛盾的,就像豆浆什么的,今天是致癌食品,明天就又成抗癌食品了。对选择障碍人群来说,真的是太不友好了。
当然,没有神奇的抗癌食品,不代表没有健康饮食。均衡的膳食、提高膳食中果蔬的占比且种类丰富多样,就能在总体上有效降低癌症的风险。只是不需要去拘泥于其中某一款,那其实并不重要。
对于健康人群,与其迷信某款抗癌食物,不如趁早改善自己的生活方式。戒烟戒酒合理作息,什么都吃均衡饮食,不要指望靠吃来一劳永逸的解决癌症风险。
内容参考丁香医生科普文章:
作者:蕨代霜蛟 科普作家
泰拳手短寿,每天踢香蕉树……穷得吃不下饭了才去打拳……人妖也是家里穷才去的……
看了评论,增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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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是真的在泰国长期生活过就知道,好多人妖家里比你有钱多了,完全是因为文化心里原因,泰国社会上世纪后半页开始,人妖或者中性文化就开始形成蔓延之势,如今40+以上的东南亚大叔基本都是直男,很少有同性恋或者人妖,但年轻一代有越演越烈之势,原因并不是家里贫穷要去做人妖,芭提雅那些出来混的只是极少数,绝大多数人妖都在大学,商场以及很多公司上班。女性居多,文化审美中性才是导致部分小男孩在成长过程中受到影响,最终决定变性或者选择人妖,而至于泰拳手,拜托,70多岁还带选手训练的老拳师经常看到~著名泰拳宗师“旋风腿”亚批勒去世的时候72岁,育通宗师去世时候75岁,这都证明了以前网上流传的“泰拳手基本活不过60岁”的说法是谣传,而播求踢香蕉树真尼玛是表演而已,我从来没看到他们拳馆日常训练有香蕉树……再说,那东西并不比沙袋硬多少,牛逼的去踢踢榴莲树,椰子树……一个古时候没有科学沙袋的训练方法,至今没有任何职业选手用了好不好……选手家穷吗?穷!但吃不下饭吗?扯淡,打拳赚钱比尼玛打工快多了!穷和穷得吃不起饭,是两个概念。
网上看到的,博大家一笑
1,日本女人比中国女人贤惠。
据日本人说他们那边的普遍认知是中国女人更贤惠。距离产生美啊。
2,日本人通过喝牛奶改善了身高。比中国人高了。
牛奶广告做得太好了。。我在地铁和新干线上太鹤立鸡群了,没见过几个过175的男生,女孩160就是高个子了。
3,日韩女孩比中国女孩好看。
那是因为化妆的多,我推荐各位去一下日本的三大丑女产地之一宫城住几天看看。
4,德国人做事很严谨。
把严谨换成死板比较合适。
5,盖世太保很牛逼。
是唯一在任领袖被刺杀的情报机构,无能。(我说的领袖是盖世太保自己的老大被刺杀,不是希特勒,别再误会了)
6,二战时苏军虐待战俘,美军很好。
美军搞的俘虏营莱茵大营死了几十万德国人,包括平民。
7,喝酸奶有助消化。
在进入肠道之前,酸奶中的菌类已经被胃酸干掉了。
06/06已修正一些不太精确的地方并更新11部分。由于字数上限,本回答目前停止更新,手机翻页太过困难所以关闭评论了,peer review请私信。有语言类的问题欢迎喵我,但不保证回答;拒绝回答一切古汉语音韵、方言相关问题。
原来这个问题本来想作为某个微信公众号的推广的,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推广人员让你们费心了。一开始只是因为看着不爽写了一个答案,觉得语言学只是个偏见多科普少的冷门话题,没想到这么多人回应,感谢大家的厚爱和支持。这个回答的主要目的在于辟谣式的语言学科普,也就是说我只会介绍当前主流的被学界广泛认可的教材式的内容,我无法预测未来十年语言学研究会变成什么样,也无法确定我今天所介绍的内容哪天就被推翻了。如果有天有的内容变了,只要知乎还开着,我大概还是会来更新的。
我一不搞生物,二不搞养生,就添几个语言学科普里经常碰到的问题吧。其实这个回答几乎可以起名为“论我爹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如何激怒我这样的语言学在读学生”。
利益相关:语言学在读——对我就是看不惯某些语言民科在他们不懂的事情上瞎扯淡忽悠人,就好像语言学真的不研究就能成专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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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你学语言学?啊那你学的什么语言啊?”
01. “粤语是联合国承认的一种语言!”
1.5. “我在电视里看到说唐朝人说的是广东话诶!”
02. “法语是世界上最优美的语言,最明白,最精确。”
2.5. “普法战争之后,阿尔萨斯人失去了学母语的机会。”
03. “日语、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是三个公认的发音优美的语言。”
04. “印欧语言比汉语更逻辑、更精确。”
05. “汉语有几千年的历史,比其他的语言更进化、更高级!”
06. “使用汉字的地方,说的就是汉语。”
6.5. “日语和韩语都是由汉语转变而来的。”
07. “剑大桥学研表究明,母字序顺并不一定影阅响读。”
08. “简化字/普通话/汉语拼音都是TG搞的鬼!”
8.5. “要不是一票之差,现在的‘普通话’就是广东话了!”
8.8. “今天学汉语拼音,明天就废除汉字,中华文化要断根啦!”
09. “英语国际音标跟国际音标是两码事。”
9.5. “p、t、k在s后面要浊化,大家记住了吗?”
10. “连女王都说的是地道的英国伦敦腔,倍儿有面子!”
11. “说英语的脑子,和说汉语的脑子,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请我们的老师祖宗索绪尔镇楼,引自《普通语言学教程》:
在个人生活和社会生活中,言语活动比其他任何因素都更重要。我们不能容忍语言研究还只是几个专家的事情。事实上,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在研究语言。但是,对语言发出兴趣的意想不到的后果是,没有任何领域曾经孕育出这么多的荒谬观念、偏见、迷梦和虚构。
00. 语言学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学语言。
现在在高等教育里所说的“语言学”(对应英语的linguistics),主要研究中古至当代语言的结构。其主要研究对象是语言的发音、词汇构成、句子结构和表意。语言学研究可以是普适性的(我做的就是普适理论),也可以是针对特定语言的,但是语言学研究者(从教师到学生)并不以学习某一门语言作为目的。
按照我硕士时代双持大牛的说法:我们理论上可以会任何一种语言,但是实际上哪种都不认真学。至于你问我会哪种,我是流利的汉英双语(其中汉方言包括普通话和粤语),德日可以读,听说写的话在幼儿水平,法语和荷兰语勉强可以读。
01. 联合国绝对没有承认过粤语是一种独立的语言。
粤语是汉语群的一部分,与其他汉语的方言拥有同一个先祖;这导致在任何时候,“粤语”和“汉语”两个概念是无法并列的。这里直接引用我当时科普广播
“十二周入门语言学”终结周 这都是你的幻觉里的一段,当时为了写这个稿子做了两周的research。
刚才我们提到当前汉语内部语言变体的划分时,说到了四个不同的层级(汉语—七种变体—变体下的片区—片区下的具体方言),那么这四个层级里,到底哪一个层级符合“语言”的含义呢?这才是决定粤语到底是不是一种语言的时刻。如果我们以互通性、特别是语音的互通性作为代表来划分语言和方言的不同的话,那么往往可以把“语言”的概念搁在第二个层级上——有时如果细化的话甚至可以放在第三个层级上。这样说来,粤语是一种语言是完全有道理的,不过同时,我们对广义上的汉语的理解就要产生变化了:既然粤语已经是一种语言,而它又位于汉语的下属层级里,那么汉语就不能称为“语言”,而需要换一个名称,我们必须叫它“语族”或者“语言群”。目前国内一种流行的划分方法就认为,我们所说的“汉语”其实应该叫“汉语族”或者“汉白语族”,它不是一种单纯的语言,而是在内部包含了多种同源的语言。也就是说,当我们认为汉语是一个语族的时候,那么粤语就可以算是一种语言了。反之,当我们认为同源的所有语言变体都只属于同一语言、只靠阅读完全可以无障碍理解、或者打算借助军队的力量来清算的时候,整个汉语的四个层级里,只有第一级才能叫“语言”。在这种情况下,既然广义上的汉语算是一种语言,那么粤语就不可能和它平齐,只能往下走一格,屈居为方言了。所以,当我被人问起来“你觉得粤语是一种语言吗”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反问对方:“你觉得汉语是一种语言吗?”只有确定了对方的汉语观,我才能告诉他我相应的粤语观,要不三观不合是很容易打起来的。不过,我平时更倾向于把广义上的汉语当成一个语族来看待,这样一来,粤语就不再是单纯的方言,而是语言了。
就联合国来说,不管是大会、安理会还是教科文组织,他们都以“汉语”作为工作语言。而这里所说的汉语又有了更复杂的情况:在应用上来说是狭义上的汉语,也就是以现代书面汉语作为书写版而普通话作为口语版的那一种汉语的语言变体——可以称之为“标准汉语”的通行语;但是,为了避免政治争端,从概念上来说,联合国的“汉语”指的其实是广义上的汉语,包括了汉语族里的各种语言变体,当然粤语也包括在内,它们把“语言”放在了第一层级上。所以,之前的传言中,“粤语是一种已经被联合国承认的语言”是不可能的,它顶多算是“被联合国承认的语言下的一个变体”;联合国的各个分属组织里,以及ISO的国际标准里,也并没有以书面文件方式宣布过粤语是一种“被承认的语言”。再说了,如果要承认粤语是一种语言的话,那么位于同一层次上的闽语、吴语、客语怎么能坐得住呢?
知乎上其实也就这个问题吐过槽,看这里:
粤语是否是联合国承认的官方语言?如果是,吴语可以吗?1.5. 唐朝人说的不是今天的粤语。
之前谈到广东话的时候,跟老基友
@Tariel说到这个问题,然后塔爷硬是不肯自己去搜,说是怕瞎了自己新换的八心八箭氪金猫眼,于是我自己去搜了,搜到了这个问题:
唐朝人说的是广东话吗?然后我的八心八箭氪金猫眼也瞎了——电视台你们给我认真一点好不好!
语言绝对不是一成不变的;正相反,语言是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变化的,一个典型的例子是北京人的“晚”、“为”等音从圆唇的零声母逐渐变为半咬唇辅音,这说明我们从来不会拘泥于任何一个发音。唐代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其间语音的发展可想而知,他们穿越过来,我们穿越回去,肯定都会因为听不懂对方说什么而抑郁至死。唐朝人说的,是唐朝时代的汉语变种,无法准确地对应今天汉语的任何一种方言变体。所以说什么“李白的诗用广东话/四川话/etc念出来才是真对的”这样的说法是不靠谱的。
知乎那个问题里,poem和张东磊两位知友的回答都是靠谱的。为了这个问题,今天特地查了罗杰瑞(Jerry Norman)的《Chinese》一书(其实是刚好系里图书馆就有这本),里面在粤语的问题里说到,粤语“是南方汉语的代表之一,但历史上受到了北方汉语的明显影响,最显著的影响可以归结到晚唐时中原汉语的音系特征”。但是在分化出来的这几百年里,粤语自身内部也有着发展和变化,比如说,近现代粤语尖团合流,其痕迹反映在港英政府刚建立时的罗马化方案和当前读音的区别上,“沙田”罗马字写为Sha Tin而当前念成/sa tin/、“石硖尾”罗马字写为Shek Kip Mei而当前念成/sek kip mei/。有了这样的变化,你还敢说粤语一直保存着一千多年前唐朝的“原汁原味”的语音吗?
所以说,一句话总结:粤语在语音的一些地方相对完整地保留了晚唐时期中原汉语的音系特征和音系内部规律。但这句话可不能简称为“粤语就是晚唐时期中原汉语”。
02. 世界上最优美的语言不是法语,因为没有人管你到底哪种语言“最优美”。
我们一般接触到这个概念,就是在小学语文课本里读到都德的《最后一课》,里面韩麦尔老师说的那句“法语是世界上最优美的语言,最明白,最精确”。但是,《最后一课》里面那句话是都德为了爱国主义教育而说的——普法战争法国战败,被迫割出阿尔萨斯和洛林,如果不说这句话,怎么能让大家感觉到“阿尔萨斯是法国自古以来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呢?听一个宣扬爱国主义的法国人说法语是最优美的语言,跟“孩子是自家的好”这样的描述,基本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那么到底有没有“世界上最美丽的语言”?说来有趣,这个命题本身就十分模棱两可:语言的“优美”,到底来自于哪里?是语音、韵律上的调和,还是单词含义的“美”,或者是说句法结构上的统一或精简,更甚是来自于语用、修辞的作用?目前语言学界还没有蛋疼到界定一个“美”的标准,所以世界上最优美的语言自然无从谈起。在此之前,我们每个人都可以说自己的母语是最美的。
2.5. 继续上面《最后一课》的问题说:韩麦尔老师还真不是在教学生母语;他更像是“到粤语区推广普通话”的——你们还觉得他是为了捍卫大家的母语而斗争么?
(所以说这些问题我当时在写科普稿的时候都想好了……)这里继续引用我自己写过的内容,来自
“十二周入门语言学”第八周 核心理论语言学之外的世界:
如果我们仔细思考一下,就会发现一系列问题:小弗朗士身为一个法国小孩,到了小学五年级,为什么连最基本的法语动词变位都不会呢?为什么那个郝叟老头,还要跟小学生们坐在一起从初级读本开始学法语呢?
是的,问题来了——法语和德语对于这个镇子上的居民来说,都算是外语。在普法战争的时代,阿尔萨斯大区的通行语言既不是法语,也不是德语,而是从属于日耳曼语系的阿尔萨斯语,也可被称为“阿尔萨斯德语”。由于宗教原因,在普法战争之前,阿尔萨斯归属于法国,但当地的居民说的则是一种与高地德语有着亲缘关系的语言。所以,在镇子上教大家法语的韩麦尔老师,与其说是一位土生土长的乡村教师,倒更可能是被中央派来推广普通话的,在这个镇子里,法语并不是通用语言,而更像一种普及起来有点困难的官方语言。普法战争之后,由于被普鲁士占领,阿尔萨斯大区也进入了以德语为官方语言的时代,不过对于当地人民来说,生活可能还会简单一点,毕竟阿尔萨斯语本来是和高地德语有着亲缘关系的,学起来也更方便。等到两次世界大战之后,这个地区终于平定下来,重新被划入法国领土,而法国政府又一次在这个地区开始了推广普通话的进程——到今天,阿尔萨斯大区的官方语言和通用语言都已经变成了法语,阿尔萨斯语只是一种限定于部分地区的方言,根据我家宠物羊 @Rockie Yang 从阿尔萨斯当地发回的考察,曾经以德法双语出版的地方报纸,已经变为纯法语出版了。阿尔萨斯地区三种不同语言及方言的起起落落,正是政治博弈对语言影响的绝佳体现。
有关阿尔萨斯地区的方言血泪史,可以参看回复里
@Tariel贴出的报告,我这里碍于篇幅,不摘录了。
03. 并没有研究证明日语、西班牙语或意大利语是听起来最好听的语言。
这个传说是我在做普及材料的时候意外接触到的,之前我甚至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说法:“在国际语言学界,日语,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是三个公认的发音优美的语言,其中,日语更是排在第一位。”全文可以见这里:
(转)联合国公布世界最难学的十大语言及各种围观。另:我没有查到UNESCO公布的具体细节以及任何标尺(比如说是对于哪种外语者来说等),所以这个排行榜很有可能也是个谣言。没想到某日报英文版也转了这玩意儿,看来还真是“不转不是中国人”。
说回发音最为优美的语言;我当时吓得够呛,还想着国际语言学界到底有哪个音系学家疯了敢引这样的战,于是特地跑到Google Scholar里面查,结果喜闻乐见地没有查出任何文献。(切记,如果你听到“最××的语言”说法,并对此感到怀疑,请一定要搜英文。一般国际语言学界不会随便玩这么蛋疼的ranking,又没有人资助我们做这样的实验所以就更不会做了——要知道我们很穷的。)
后来我想了想,之所以有这样的说法,肯定是和这种语言的音系结构有关系。而这三种语言可能有的几个特点,刚好能让它们听起来感觉“很顺耳”:
日语的标准音节结构是(C)V(C),C是辅音,V是元音,意思就是可以单独一个元音存在,也可以是CV结构,最复杂是CVC结构(例如“本”读作hon,这虽然是两个モーラ,但在音系学里算一个音节 / syllable;罗马音的“本当”写作hontō,音节切分应该是hon.tō而不是ho.n.tō)。西班牙语的音节一般以CV结构出现,但是容许CCV以及VCC,比如flaco或者instalar,所以并非严格的一比一。而意大利语则是可以容许CCV甚至CCCV出现的,比如platano和sclerosi——所以这元辅音比例一点都不高啊!作者给我出来面对!作者你音系学考过50分了吗!
对,到这里还没完:所说的“听起来优美的语言”,并非“音节内元辅音比例高”,而一些音节内元辅音比例高的语言却没有出现在这个名单里。对没错那边那群南岛语系的都给我站住,我说的就是夏威夷语。夏威夷语的音系结构和日语有着近似之处,近似平均分布的五元音分长短音,有喉音但是只有无声喉塞和清擦音,不像清嗓子吐痰,而且也是典型的(C)V结构,元音辅音比近乎一比一。这里我给个link,里面是一段夏威夷语的材料,大家可以感受一下这种语言:https://oleloonline.s3.amazonaws.com/audio/nupepa/Poino-i-ka-lio-Advanced.m4a
除此之外,南岛语系很多语言都表现出和日语相似的音系系统,比如Malagasy、Tagalog和马来语;我不知道为什么国际语言学界在统计“最好听的语言”的时候,这些语言根本提都没有提,难道这些语言就跟日语差着那么多吗?还是说因为这些语言的竞争力不如日语——但是只是说“最好听”的话,跟语言的传播广度和竞争力又有什么关系?就语言自身的性质来说,她们都是平等的,凭什么就可以判定一种好而一种不好了?
以及能翻墙的朋友可以看这个,我觉得特别酷炫,Tagalog语配音的《灌篮高手》,感觉能跟原版战一下:https://www.youtube.com/watch?v=SKJcjbRzJW8
以及,可以找出世界上最好听的语言吗?当然可以!我并没有否认这个问题的存在,哪种语言最好听是可以由全世界人民证明的——只要大家给钱!参见 @虞翔 老师的世界上最好听的语言 - 说不定有意义 - 知乎专栏
04. 印欧语言不比汉语“更逻辑、更精确”。反之亦然。
这个问题要骂还得骂我们的另一位专业老先祖威廉·洪堡特,因为他在他那本名字长得要死的《论人类语言结构的差异及其对人类精神发展的影响》里面间接地表达过一个概念:由于存在着复杂的变位、变格形式,一切语法内容全部依靠屈折变化完成,所以梵语以及它之后的印欧语系后代是把所有语法形式都体现在表面的语言,从而表现出比较明显的逻辑性;与之相对,汉语不存在屈折变化,却依靠语序来表达形式关系,这点和印欧语系的语言大相径庭。他只说到这里,后面就被人安上了“汉语不逻辑”的帽子。同时,也有人持完全相反的观点:作为分析语的现代汉语已经用抽象的概念和语序来表达一切的关系,所以比一切都浮在表面上的屈折语更能表达整体上的逻辑,因此汉语才是世界上最逻辑的语言。
对这个问题我继续引用
“十二周入门语言学”终结周 这都是你的幻觉里的一段:
在语言学里,唯一认真地提到“逻辑问题”并加以研究的,大概就是语义学中真值语义负责的那一部分了,也就是符号逻辑、条件式的推理这一方面的内容。当我们分析真值语义的时候,是在判断命题的真假,通过逻辑运算符进行真值的计算。当我们把真值语义表达式回归到自然语言的时候,我们可以把命题符号和谓词符号回归到任何一种语言里,不管它具有什么样的句法结构,是屈折语、分析语还是综合语——这样一看,动词是否有屈折变位,主语、主动词、宾语有什么顺序,跟我们在含义层面的逻辑推演过程如何发展,丝毫没有关系。不管我们用身为分析语的汉语、从综合语往分析语发展的英语、有着典型屈折变化的德语,甚至是多式综合语,都可以表达出各种简单或者复杂的不具有歧义的命题,并且在逻辑符号出现的时候进行逻辑运算。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语言的外在形态能够影响其“逻辑性”,语言学界也并没有讨论过任何单纯和语素、句法形态有关的“逻辑性”——也就是说,句法规则是无法用“是否逻辑”这样的字眼来表达的。我们甚至可以这么说,所有的自然语言在逻辑表达的能力上都是一样的,能不能表达出逻辑,并不在于这个媒介是否逻辑,还得看具体使用的人有没有逻辑;没有逻辑的人,不管是用汉语,用德语,甚至用梵语,都是白搭。如果非要说一种“世界上最逻辑的语言”,那么我们大概很难从自然语言里去寻找,目前公认的“最逻辑的语言”,也就是最符合形式逻辑、毫无歧义、读音与书写完全一致的语言,是一种构建语言,称为“逻辑语”(Lojban);感兴趣的朋友可以上维基百科的逻辑语版感受一下这种语言的神奇之处。
05. 汉语不比其他语言“更进化”,只是在演化的时候点了不一样的科技树。
在语言学里,我们不探讨所谓的语言进化,而是在讨论“语言演化”——同样是一个词evolution,“进化”说明语言是“始终在往高等的方向发展的”,而“演化”则是单纯的演变与变化,不分高低好坏。这两个词的翻译,直接关系到“语言学的政治正确”:前者认为,不同的语言之间一定会有进化的高等与低等,有些语言就是比别的语言更加高等,而后者则认为语言在其结构和效用方面是相等的,不管是什么语言,有多少音、多少词、多少句子结构,它们的复杂程度、表达能力和母语者之间的交流效果都是相同的。
这样看来,汉语和其他语言自然被拉到了同一个水平线上——汉语有可以表达的东西,也有不能表达的东西,句子结构可以简单也可以复杂,可以使用修辞也可以使用直陈,可以文学化使用也可以实际化使用。虽然可能在某个方面有着表意的欠缺,但也很有可能在另外一个方面有着表意的长项。从这个角度看,汉语并不比其他语言更为进化。
06. 汉字不等于汉语,使用汉字的地区并不代表这个地区的人就说汉语。
汉字是一种文字,汉语是一种语言,语言和文字之间虽然有比较明显的对应关系,但绝对不是一对一的关系。日语到现在还保留了汉字作为自己文字系统的一部分,但是其汉字的读音往往和上古汉语的读音有所区别(音读和训读的区别,参见
日语里面娘为什么指女儿?与古汉语有关系吗?里面的解释);同样,越南语和韩语也是借用了汉字的书写系统和一部分读音,但在另一部分读音、词汇含义和语法上继续沿用自己语言内部的系统。在实际应用中,我们必须把语言和文字两者严格分开:汉语的分支可以不采用汉字来表意(例如
东干语),而采用汉字的也不一定是汉语(如日语)。
其实不仅是汉语面临这个问题,印欧语系这方面更是混乱得不可开交:英语、法语、德语、意大利语、瑞典语都用扩展拉丁字符作为自己的书写文字,你能说它们几个因为用了同一种文字所以是同一种语言么?要这样的话欧盟早就相安无事了,还用得着现在……
6.5. 日语、韩语和汉语之间并非传承关系。
这个我就不多说了,有关历史语言学的入门书籍乃至于维基百科英文版都可以解答这个初等问题。其实是因为要写起来的话这个答案会变得特。别。长。而我又特。别。懒。
07. 剑桥大学从来没有做过“把字母顺序打乱你还能认出英语单词”的研究,语言学系、心理学系、脑科学研究组都没做过。我可以把手按在学生手册上发誓。
为了方便大家知道这个谣言究竟是什么样,我在这里全文复制:
Aoccdrnig to a rscheearch at Cmabrigde Uinervtisy, it deosn't mttaer in waht oredr the ltteers in a wrod are, the olny iprmoetnt tihng is taht the frist and lsat ltteer be at the rghit pclae. The rset can be a toatl mses and you can sitll raed it wouthit porbelm. Tihs is bcuseae the huamn mnid deos not raed ervey lteter by istlef, but the wrod as a wlohe.
我为啥这么肯定呢,是因为自己人都跑出来辟谣了——
People | Cognition and Brain Sciences Unit——其实我才不会说这个谣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推动我去考他们的博,就是为了在考上博之后跟大家解释“我的同事们才没做过这种研究,他们要做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Matt Davis并不是我们系的,但是不妨碍他在这方面有着足够的发言权;他为了这个问题,特地写了一篇辟谣书,里面他是这么说的:
There are elements of truth in this, but also some things which scientists studying the psychology of language (psycholinguists) know to be incorrect. Most strikingly, a recent paper showed an 11% slowing when people read words with reordered internal letters:Raeding Wrods With Jubmled Lettres There Is a Cost
Keith Rayner, Sarah J. White, Rebecca L. Johnson, and Simon P. Liversedge(这个组不是剑桥的,是UCSD的)
Psychological Science, 17(3), 192-193At the same time, though, people are quite often unaware of these misspellings, and the 11% cost is smaller than would be observed for replacing letters, or for changing the order of external letters. So, the meme has some elements of truth in it, but is false in its entirety.
那段话是半真半假的,所以非专业人士辟谣起来非常困难。人们的确可以无视拼写中的错误,但是在单词里的字母重新排序之后,读起来反而会变得更慢,要多出11%的时间,期间的消耗就花费在重新安排字母上。
那么到底在此之前有没有人做过这方面的研究呢?有。
Graham wrote a letter to New Scientist in 1999 (in response to a paper by Saberi & Perrot (Nature, 1999) on the effect of reversing short chunks of speech). In it Graham says:
This reminds me of my PhD at Nottingham University (1976), which showed that randomising letters in the middle of words had little or no effect on the ability of skilled readers to understand the text. Indeed one rapid reader noticed only four or five errors in an A4 page of muddled text.
It's possible that with the publicity offered by the internet, that Dr. Rawlinson's research might be more widely read in future. For those wanting to cite this in their own research the full reference is:
Rawlinson, G. E. (1976) The significance of letter position in word recognition. Unpublished PhD Thesis, Psychology Department, University of Nottingham, Nottingham UK.
1976年,Graham Rawlinson在诺丁汉大学的博士论文就是最早有关字母顺序和单词辨识的研究之一,很可惜这不是剑桥大学。Rawlinson简述了他的研究成果:单词中间的字母顺序改变,对于一个读书很快的人来说,并不造成很大的影响,甚至不造成影响;在一页A4纸的乱序字母文章里,一个读得快的人大概只能辨认出四到五个错误。
Davis分析,那段话是精心构造的;也就是说,那段话的作者选取了特别容易理解的例子来辅助自己的论点,但实际上这些“规律”不是普适成立的。他举了另外三个根据“规律”安排好的例子:
1) A vheclie epxledod at a plocie cehckipont near the UN haduqertares in Bagahdd on Mnoday kilinlg the bmober and an Irqai polcie offceir
2) Big ccunoil tax ineesacrs tihs yaer hvae seezueqd the inmcoes of mnay pneosenirs
3) A dootcr has aimttded the magltheuansr of a tageene ceacnr pintaet who deid aetfr a hatospil durg blendur
大家看懂这是什么了么?我是得稍微反应一下,特别是在pneosenirs、magltheuansr、blendur这些词的时候。我们当然不是每个字母都读过去,但也并不仅仅依靠头字母和尾字母来确定一个单词,在阅读中确定单词的机制非常复杂,到现在也没有个完整的定论。
至于为什么我们能够快速地对那段话做出反应,Davis和他的同事们提出了几个原因,在辟谣书里有着很长的论述,我这里简单翻译一下:
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自行去看看Matt Davis的那篇辟谣文,我觉得写得相当清楚,而且都是用正常字母顺序的单词写的。
08. 简化汉字、以北京音为基础的普通话(国语)和字符化汉字注音这三样东西,真的不是TG想出来的主意——这些玩意儿从民国就开始搞了。
这个问题得分三个部分来看,我先说简化汉字。最早提出简化汉字的人是金心异(好吧我鲁迅看多了,就是钱玄同),他在1920年撰写了《減省漢字筆畫的提議》。之后简化汉字一事由民国政府进行操作,那是在大概1934-1935年的时候,1935年8月民国教育部公布了第一批简体字表进行推行,可参见
第一批简体字表;不过民国的简体字非常短命,1936年的时候教育部就收回了这一批简化方案,说是行政院要求暂缓执行,从此这批简体字就没有公开实行过,但在部分学校试点实行(比如当时的燕京大学)。结果吧,这一缓,他们就跑到台湾去了。在中国大陆大规模推行简体字的确是共和国政权建立之后,推行的也是一个有所差别的简体字表,但是汉字简化这个点子绝对不是TG想出来的,他们只是把民国政府没完成的事情给干完。另,港台地区也有相应的部分简体方案,比如说“憂鬱的臺灣烏龜”也会写成“憂鬱的台灣烏龜”——但是怎么看怎么还是很憂鬱的吧。以及有关目前现行汉字简化方案是不是合理的问题,我可一个字都没说。大家尽可以继续因为简化字看着不顺眼而去用繁体。
第二部分是推行以北京音为基础的国语,也就是现在说的普通话。中华民国建立之后,就已经有了“选定国语”的呼声,1913年的国语运动中就已经出现了国语的第一版本“老国音”,1919-1920年开始,老国音开始在整个民国进行推广。老国音以北京音为基础,不过同时兼容了很多古音的细节,比如说分尖团、有入声;但是,在推行中,老国音出现了一些问题,再加上当时汉语拉丁化的呼声甚高,所以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期被新国音取代。目前台湾的国语、大陆的普通话,以及东南亚地区华语的语音,基本上都是以1941年的《中华新韵》及相关文件作为基准——而这货也是民国政府推行的。
第三部分,也就是字符化汉字注音,用非汉字的拼音方式给汉字注音,代替古汉语的反切注音系统。这段我实在是累得没精神头写了,所以直接用我以前科普稿的部分,全文在
“十二周入门语言学”第二周 “hi”和“嗨”其实是两码事:
在引入拉丁化概念、开始使用拉丁字母表示语音之后,真正的“普通话的拼音”的时代开始了。早期的拼音方案里,影响比较大的有剑桥大学的威妥玛发明的“威妥玛拼音”,也叫“韦氏拼音”(这是英国人发明的!)。在一些晚清和民国时期翻译的中文典籍,以及一些源自汉语的英语外来词汇里,我们还可以找到威妥玛拼音的影子,比如“清明节”和“功夫”;威妥玛拼音使用单撇号来标记送气,和国际音标中对汉语辅音的送气标记法类似。之后,基于威妥玛拼音又创造了“邮政式拼音”,专门用于拼写地名。在建国后邮政式拼音已经完全被汉语拼音取代,但在某些场合保留了普及度比较高的邮政式拼音书写,比如说北京大学(Peking University)、清华大学(Tsinghua University)、青岛啤酒(Tsingtao Brewery)这些专有名词的英文里用的就还是邮政式拼音,而厦门(Amoy)和广州(Canton)也都保留了邮政式拼音的写法。
(中间省略国语罗马字、拉丁化新文字的内容,请参见8.9)
现在,在普通话及国语流通地区广泛使用的语音表记,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建国后在大陆地区推行的汉语拼音,我们从小学的就是它。它使用的是拉丁字母,和国际音标比较类似,但是有显著的区别:比如说同样一个h,在汉语拼音里表示的是软腭清擦音,在国际音标里则是声门清擦音,j、q、x的用法和国际音标相去甚远,而i这个拼音甚至可以表示三个不同的音。另一种则是从民国开始使用、目前在台湾沿用的注音符号,就是看起来“有点奇怪、长得有点像日语”的注音方式,它不属于拉丁字母,而是一种特别创造出来的用于语音表记的半音节字母。注音符号和汉语拼音基本可以进行互换,但是在一些细节上还是有出入的。
所以说非汉字的拼音方式一不是中国人的发明,二不是共和国政府全面推行的,只有汉语拼音才是TG的产物,目前也不是要用它来取代汉字的,为啥还要怪到TG头上,TG真是躺着都浑身插满箭……
8.5. 广东话/四川话/陕西话/etc从来没有以一票之差被北京话击败过,因为根本就没有“方言投票”这种环节。
在老国音的定音评审之中,大家已经默认以北京音作为语音的基础,因此就再也没有进行“基准方音”的投票环节。事实上,需要投票的是老国音定音评审中的六千多个汉字的具体读音,而不是一个大的“基准方言”。
至于认可北京话的重要地位,这在各个国音方案制定的时候,几乎已经成了一种共识;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清雍正年间推行官话的时候。这里不妨摘录几段不同时期的说法——
1913年,国语运动,刚开始制定老国音时,推行国语的人士向资政院的说帖:
凡京师所在,人皆趋之。千百年荟萃磨练,而成此一种京戏话,斯即中央而非偏隅也。且原与京话大略相同者,已有直隶、奉天、吉林、黑龙江、山东、河南、甘肃、云南、贵州、四川、陕西十一省,及江苏、安徽之两半省矣。此外各语,无两省相同者。为高因陵,为下因泽,岂有舍京语而别事矫揉之理哉!京语非北京人私有之语,乃全国人共有之语。
1926年《全国国语运动大会宣言》:
这种公共的语言并不是人造的,乃是自然的语言中之一种;也不就把这几百年来小说戏曲所传播的‘官话’视为满足,还得采用现代社会的一种方言,就是北京的方言。北京的方言就是标准的方言,就是中华民国公共的语言,就是用来统一全国的标准国语。这也是自然的趋势,用不着强迫的:因为交通上、文化上、学艺上、政治上,向来都是把北京地方作中枢,而标准的语言照例必和这几项事情有关系,然后内容能丰富,可以兼采八方荟萃的方言和外来语,可以加入通俗成语和古词类;然后形式能完善,可以具有理论上精密的组织,可以添加艺术上优美的色彩。这仿佛是一种理想的语言,但北京的方言,因环境和时代的关系,实已具有这种自然的趋势,所以采定北京语为标准国语,比较地可算资格相当。
1950年《小学语文课程暂行标准(草案)》:
所谓语文,应是以北京音系为标准的普通话和照普通话写出的语体文。
讲解用的语言,仍用以北京音系为标准的普通话,不用方言土语。
8.8. 汉语拼音不是汉字拉丁化。
汉语拼音到底是做什么的?这点我之前曾经在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知吃诗日资词思」和「里米」并不押韵,但在汉语拼音方案里韵母都是 i?回答过,不过我不介意复制粘贴一遍:
应用汉语拼音方案为汉字注音来帮助识字和统一读音,对于改进学校语文教学,推广普通话,扫除文盲,都将起推进作用。对于少数民族制定文字和学习汉语方面,也有重大意义。因此,这个方案草案在提请全国人民代表大会讨论和批准之后,可以在师范、中小学校,成人补习学校,扫盲教育和出版等方面逐步推行,并在实践过程中继续求得完善化。
1958年1月10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举行报告会,周恩来作了《当前文字改革的任务》的重要报告。报告规定了中国当前文字改革的任务是:简化汉字,推广普通话,制定和推行《汉语拼音方案》。并指出:汉语拼音方案是用来为汉字注音和推广普通话的,它并不是用来代替汉字的拼音文字。
可见,汉语拼音本身是汉语的辅助工具;虽然曾经有过汉语拼音替代汉字的构想,但也仅止于提议,在汉语拼音广泛应用之后,共和国政府并不再想汉语拼音来代替汉字。当前所有说“今天我们学习汉语拼音,明天我们就得用字母来写汉语了”的人,基本上都可以被当成是耍流氓。
与之不同的是,民国时期曾经风行一阵的汉字拉丁化是以废除汉字为目的,把汉语中的各个词全部按照拉丁文拼写。汉字拉丁化有两个历史上很有影响力的方案,一个是赵元任的
国语罗马字,另一个则是瞿秋白的
拉丁化新文字。这两套方案都以废除汉字为目的,试图把汉语的一切发音元素全部用拉丁化方案来转写,同时完成汉语切词。目前我身边会北方拉丁化新文字的一个人,就是软萌的宠物羊
@Rockie Yang。在这个回答的回复下面,他一直在用北拉咩咩叫……
Dagia xao a. Zai zhego wenti xiamian, wo xui zhjyng Beila fa pinglun di.
(话说我这么说完以后,会不会大家恨死赵元任了……)
09. 当前外语教材及词典所用的“外语音标”,是宽式国际音标的各类变体——对,它俩不是两码事,但也并不能直接混为一谈。
本来我都没想到这个问题的——因为本来这个问题它不应该是问题的!结果回复里知友
@豆回回一句话把我给炸出来了……本来我也不想谈这个问题的,因为我怕谈着谈着就有点要针对某位已经把我拉黑的知友了,但是既然这是个误区,那么我不妨说一下。
国际音标,如果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的话,请戳这里:
International Phonetic Alphabet。理论上说,国际音标可以标记任何语言的任何发音——没有的话我们可以造扩展包嘛,一点都不担心。在实际应用时,国际音标分为宽式及严式两种用法,宽式以双斜线/piːk/作为标记,严式以双方括号[pʰiːk]作为标记。具体宽式和严式的区分度,可以看这里,引自
“十二周入门语言学”第二周 “hi”和“嗨”其实是两码事:
在通常使用国际音标时,我们可以有两种不同的标记方式:一种是放在左向斜线内,称为“宽式音标”,我们在英语教材中经常能看到,宽式音标用来标记粗略的音位,比如广义上的清浊、辅音发音的位置和方式、元音的大略音色等;另一种是放在方括号内,称为“严式音标”,用来标记严格的实际的发音,包括送气、协同发音特质、特殊的发声方式、实际说话时音节之间的停顿等。
如果有人不明白什么是音位,我这里篇幅有限不多做解释,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参看
为什么「知吃诗日资词思」和「里米」并不押韵,但在汉语拼音方案里韵母都是 i?里面“需要引入几个概念”的那一段,对音位的概念有着大概的解释。平时我们接触到的外语教材及词典,一般用的都是宽式音标,因为我们学习单词的发音,实际上学习的是它到底使用这种语言里的哪一个音位,使用的是广义的“清浊”、“长短音”、“元音高低”等。
接下来我就说说现在常见的英语标音制度,看看它们到底是不是国际音标。
所以说,要说“英语音标”到底是哪一种,本来就是一个很让人觉得讨厌的事情。
@豆回回所说的“英语国际音标”,在我们习惯的讨论里一般是指以上的第一种情况——那么它就是国际音标在英语中常用的宽式写法,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如果指的是KK、APA的话,那么这和国际音标宽式标记的确不是一回事,但是KK和APA也是继承于国际音标的写法出现的英语发音宽式标记。
9.5. 英语的sp、st、sk/sc等发音,不是语音学意义上的辅音浊化,而是不送气。
对,我之前留了个心眼的,在说到宽式音标的时候,我说的是“广义上的清浊”。
因为从语音学角度来看,英语没有所谓的清浊对立,只有送气和不送气的对立,也可以被称为“强弱”对立(fortis / lenis)。以下来自
“十二周入门语言学”第二周 “hi”和“嗨”其实是两码事:
在后接元音的塞音和塞擦音的发音中,声道在一段时间内是完全阻断的。这样,在声道阻断释放和声带振动之间就可以有时间上的区别:我们可以先使声带一直振动然后再释放声道的阻断,或者让声道阻断先行释放然后再振动声带,或者让两件事同时进行。这个时间差有一个专门的名字,叫做发声起始时间(Voice Onset Time),一般用得更多的是它的简称VOT。VOT以声道除阻为基准点,如果声带在之后发生振动,则VOT值大于零,出现的是带有明显气音的送气爆破音,比如汉语普通话和英语的/t/;如果声带振动和声道除阻在近似的时间,则认为VOT值等于零,出现的是不送气的爆破音,比如汉语普通话和英语的/d/——这两种情况都属于清辅音的范围,因为在塞音完成之前声带都没有振动。如果声带在声道除阻之前就已经开始振动,那么VOT值就是负的,这里出现的才是真正语音学意义上的浊辅音,我们在日语和西班牙语里都可以听到这样的音[d]。这可能和我们的通常认知有些出入:汉语和英语不是有清浊对立吗,为什么突然出现的是两个不同类型的清辅音呢?事实上,汉语和英语的所谓“清浊对立”,在语音学上更多的是“强弱对立”,送气程度强的更“清”,送气程度弱的则靠近“浊”——但不是真正的浊辅音。有一个实验,是把英语里“spy”这个词最开头的s音剪掉和“buy”进行波形和频谱对比,对比的结果是二者极为近似,这也说明了英语里所谓的浊音/b/,其实是失去爆破的清音/p/。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们有时候觉得日语的“清辅音”更像我们的“浊辅音”:日语的清辅音是不送气的,刚好和汉语普通话里的所谓“浊辅音”都属于VOT为零的范畴,而日语的浊辅音其实是VOT为负的、真正声带振动的浊辅音。
在前接s的时候,送气过程已经在/s/发声的时候彻底完成,在除阻阶段,除阻和声带振动同时开始,因此就没有了我们所说的气音,从而听起来像“浊化”——但它的实质并不是浊化,只是失去送气。
这段写给专业人士,非专业人士可以不用看:就英语的/b/到底是VOT=0还是VOT略小于0,我们当时接触的说法是VOT“几乎”(almost)等于0,所以英语的/b/在语音转写时依然要写成[p](英语的/p/写成[pʰ]估计没人有意见吧);这个问题可能依然和英语方言有关系。
10. 女王说的不是伦敦音;在英国,一口伦敦音绝对不会让你“倍儿有面子”。
英国王室、政府官员、上层人士、BBC新闻播音员,所说的英语口音并不是伦敦地区的口音,而是一种构建出来的口音Received Pronunciation,其地位和中国的普通话差不多,但是比普通话有更多的“上流社会”的暗示。而伦敦音一般所指的东区考克尼方言,在十九世纪到二十世纪中期被当成是“穷人的方言”。
所以说《大腕》这个电影到底坑了多少人了啦……以下摘自
“十二周入门语言学”第八周 核心理论语言学之外的世界:
如果要举一个阶层和语言之间的互动影响,那么最典型的例子还是应该回到一个君主立宪制的老牌资本主义国家——英国。这还要说回到冯小刚的电影《大腕》里,李成儒有段台词:“门口再站一英国管家,戴假发,特绅士那种,业主一进门,甭管有事儿没事儿都得跟人家说:May I help you, sir?一口地道的英国伦敦腔,倍儿有面子!”这段话有名归有名,但里面有一个很严重的语言学问题:“一口地道的英国伦敦腔”是不是真的就“倍儿有面子”?实际上,真正“倍儿有面子”、被认为是“上流社会口音”、由王室成员及BBC的新闻播音员使用的英语语音,并不是伦敦音,而是一种名为“公认发音”(Received Pronunciation)的语音,这种语音并不来自于伦敦,而是以英格兰南部的通行发音为基础构建而成的。它是十九世纪中期起在英国的公学里所使用的语音,而英国教育体系里所说的公学,则是面向贵族子弟开办的私立学校。如果一个人在说话时使用的是公认发音,那么我们可以推测他接受过极为优越的教育——而这又意味着他一定来自上流社会。到现在,公认发音的使用者只占英国总人口的百分之五左右,而这里面的人绝大多数都是上层阶级成员,比如英国的王室成员、政府官员、宗教领袖以及毕业于伊顿、哈罗等公学的学生们,他们给一般的英国民众留下的也大多是“摆上等架子、不食人间烟火”之类的印象。
那么,在《大腕》里提到的“英国伦敦腔”到底又是什么呢?一般社会语言学家热衷于研究的伦敦方言,主要指的是流行于伦敦东区的考克尼方言(Cockney),这种方言看似反映了语言的地区性特征,但它更大的意义在于使用者的社会地位。在十九世纪,伦敦东区的居民大多数是外来移民和贫民劳工,而考克尼方言的主要使用人群正是这些穷苦的劳动群众。二十世纪初期,当公认发音在英国上流社会受到追捧的时候,考克尼方言则受到了严重的打压,被当成“低级的、穷人的语言”,直到二十世纪中期才有所改善。在第二周的时候,我曾经为大家介绍过根据萧伯纳的剧本《皮格马利翁》改编的音乐电影《窈窕淑女》,里面奥黛丽·赫本饰演的那位贫穷却美丽的卖花姑娘Eliza Doolittle就说着一口浓重的考克尼方言,和希金斯教授使用的公认发音有着明显的对比。
关于Received Pronunciation,更通俗的叫法称为“牛津音”,但是这不代表RP是牛津地区的语音;相反,RP的基准并非来自广义上的牛津地区,而是著名贵族学校牛津大学的教职、学生的口音。关于RP的使用,最近几十年,因为被批说“上流社会说RP太高贵冷艳啦,我们不要高贵冷艳的女王政府和电视台”,所以王室、政客、BBC的新闻播音员们也开始逐渐注意自己的口音,不完全跟随RP的全部发音,而是逐渐加入地方语音的特色。而二战后英国的阶级观念有了新洗牌,考克尼方言的污名也逐渐被洗干净,成为了一种“普通的方言”。因此也会出现
@徐立人所说的女王的发音开始显示出伦敦地方口音的特征,这说明通过语音来反映社会阶层的观念在逐渐淡去——但是这种隔阂到目前并没有完全淡化掉,要不贝克汉姆也就不会在发家之后改掉自己的一口伦敦口音了。
11. 语言未必会决定人类的思维,也未必会影响人类的脑结构。
问题来源感谢
@张音,不过目录里那句话其实是我在大四的时候说的。你们看我也有特别民科的时候对不对!对不对!知道自己有可能想错了,就要好好学嘛……
语言是否会决定人类的思维,这个论调被称为“语言决定论”(Linguistic Relativism),这问题不是一朝一夕,而是有了两百多年的历史了,归根结底,还是得骂我们的另一位专业老先祖威廉·洪堡特——他已经中枪第二次了——他在那本名字长得要死的《论人类语言结构的差异及其对人类精神发展的影响》中提出,语言之间在语法结构上的差别很有可能会影响到以这种语言为母语的人的思维方式,而某个群体在社会生活中所强调的方面也会通过语言的结构体现出来,语言结构和人的精神发展之间有着互相强化的作用。这大概可以被看成是这一论调的起源。
在他之后,随着人类学与人类语言学的发展,这一讨论的重心转移到了美国,由美国语言学家和人类学家爱德华·萨丕尔、他的老师弗兰茨·波阿斯以及他的学生本杰明·李·沃尔夫进行更深刻的讨论。萨丕尔认为,因为两种语言之间完美的对译是不存在的,所以语言之间必然有差别,表达现实的方式也必然有差别,所以不同社会群体所生活的“现实”其实是不一样;沃尔夫则一直试图用不同语言中表达某一概念的词汇的多寡来证明不同母语的人对世界的认知是不同的。后人因为他俩在这方面讨论较多,所以把师徒二人的论点内容综合了一下,变成了“萨丕尔-沃尔夫假说”(Sapir-Whorf Hypothesis)。通常,在提到这个假设的时候,我们会在之下区分两个强弱力量不同的假设。强假设认为,语言完全限制住了思维的发展的可能,我们一旦接受母语之后,整个脑子就被语言的结构、词汇、含义表达方式进行了塑型;弱假设则没有那么武断,它只是认为语言中的结构和我们平时习以为常的语言用法,可能会对我们的一些思维方式和日常行为产生一定程度的影响。
以下内容引自
“十二周入门语言学”终结周 这都是你的幻觉:
将近两百年后的今天,当年洪堡特提出来的“语言结构决定人类思维”的理论,也就是萨丕尔-沃尔夫假说的强假设,已经基本被否定掉了;名词的性别并不决定着名词所代表的事物真的拥有性别,语言里缺失“左”和“右”的词汇也并不代表着母语者就无法区分左右、进行旋转。但是,萨丕尔-沃尔夫假说的弱假设,也就是“语言使用影响人类行为”这一点,却依然在学界里有着强烈的争议,因为一系列意图验证这一假设的实验都有了支持它的结果:最经典的实验当属相对位置的表述和颜色的辨认,母语中强调“东西南北”的人更倾向于使用绝对方向描述,而母语里经常使用相对方向的人则会以“前后左右”作为描述的基准;人们在为颜色命名的时候,往往会对母语里有相应单词的颜色做出更快的判断,而蓝和绿的界限是最难判断的,因为在很多语言里,它们会用同一个单词泛指这两种颜色。这么看来,母语的词汇上、结构上出现的区别,的确会在某些方面影响到人类的行为。
但是,话又说回来,俗话说“语言是人造的”,那么到底是语言影响了我们的思维,还是我们的思维影响着语言呢?这就变成了一个“到底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的问题了。对于颜色命名来说,有些语言的母语者可以区分不同黄绿色的细微差别,面对蓝和绿两种我们看起来“截然不同”的颜色却难以分辨,我们可以说是因为不同的黄绿色在他们的母语里有词汇代指,所以更容易区分开,但造成这样现象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呢?说不定是因为在他们生活的环境里,某种特定的黄绿色有着特定的意义,比如是非常危险的植物的颜色,所以在交流的过程中,久而久之就“进化”出了特定的指代那种“危险颜色”的单词了。在一些情况下,即使是以同一种语言为母语,也会出现群体上的认知影响——在提到绝对方向和相对位置的表述时,我们班里在北京居住过几年的同学都可以快速地清楚地分辨东南西北,而来自其他地方的中国同学却会有点小困难。按理说,同样是汉语,对于绝对方向和相对方向的强调程度是差不多的,但是为什么在同一语言内部也会出现这样的认知差异呢?语言真的就是这些认知影响的来源吗?这就不好说了。既然有这样的情况,我们也很难全盘认定就是语言的结构对我们的思维方式和日常行为造成了影响,萨丕尔-沃尔夫假说的弱假设也又回到了悬而未决的状态。我之前所说的,所谓“说汉语的脑子”和“说英语的脑子”,具体有什么不一样,还得依靠之后的研究才能解决。
这大概是我在所有的谣言里反驳程度最轻的一个,因为现在我们并没有一个定论。事实上,认知语言学的一些研究认为,人类语言的表意层面始终共享一些最基本的元素,比如说“上”是好的,“下”是不好(详情参见
从语言学角度看,“上”与“下”为什么有特殊含义?)——当然我个人很怀疑这一点,暂且不论。所以说,有可能在最后研究出来,汉语母语者和英语母语者在思维习惯方面真没什么不同,或者说产生的不同少得几乎可以忽略;当然也有可能说母语不一样思维就真的不一样。如果有一个确定的结果,我会很高兴地向大家汇报的。
本来11.5都写完了,结果发现知乎回答字数到了上限,把我的回答砍了一半,所以我也就停止更新了。如果有什么需要问的问题,欢迎以直接单独提问的方式拉我出来(请不要发私信),我尽量把我可以透露的内容都告诉大家;如果我不说,那么首先是因为涉及到我自己的研究,其次是因为太难了解释起来太费时,第三个就是我真的不知道……
语言学是一门有趣的学科,但是也是一门容易陷入“想当然”的学科。我这次的回答不过是抛出一块砖,引出大家对语言学的关注,以后在遇到这些传言的时候可以先想想看是不是合理再做出判断。大家对语言学能有所了解,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依然谢谢大家的支持。
小编来说一个跟苏联史有关的谣言。
这个谣言恐怕到现在还是大部分人都相信,更厉害的是,这个谣言几乎在苏联史学界被大量采用,成为研究苏联的经典材料,可以说坑死无数研究者。
那就是勃列日涅夫女婿——丘尔巴诺夫贪污案件。
不管我们是百度还是上网查论文,基本上可以看到这么一条信息。
勃列日涅夫的女婿,丘尔巴诺夫在1977年到1981年期间,贪污受贿高达65万卢布,是苏联腐败案件中数目极其惊人,最骇人听闻的案件。
然后丘尔巴诺夫在1987年被捕入狱,1989年判处有期徒刑12年,可谓正义得到伸张,也成为戈尔巴乔夫个人的一项功绩。
一般消息到此为止,就没有后续了。
直到小编看到这么一段
请看《苏联的最后一年》第53页
戈尔巴乔夫贴身警卫负责人弗拉基米尔·梅德韦杰夫少将后来回忆说:“我知道并且亲眼见过苏联时期所有总书记的别墅,里面就没有福罗斯别墅的竞争对手。
这座建筑的诞生真是神了,在克格勃的文件中,它被冠以‘霞光’工程,修建这座别墅到底花了多少老百姓的血汗钱,听起来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按照军事施工单位提供的付款文件,福罗斯别墅的价值不超过1亿卢布。
苏联前财政部长和总理巴甫洛夫非常情况如何编制这类报表,按照他的测算,这座别墅的建设费少说也有8.5亿卢布,按照1986年苏联中央银行的货币牌价,1卢布兑换1.3美元。
如果把缪谢拉别墅算在一起,以及它们的维护保养费用,国家一共要拿出多少钱呢?!”
当然这里面的数据太过夸张,戈尔巴乔夫修建上亿卢布的别墅,恐怕也有吹嘘编造的成分,但从这栋别墅给各类人物造成的震撼,可以看出在挪用公款为自己建造别墅方面,戈尔巴乔夫是苏联历史上最为奢侈的总书记,这无疑是事实。
然后我们再来看看这段《戈尔巴乔夫时期苏联领导干部腐败现象之管窥》
在接受馈赠礼品问题上,戈尔巴乔夫夫妇最初还能将从国外寄来的家传宝物、钱、贵重物品等礼品上交国家贵重物品保管局,并且在报刊上作过报道。
但是,“后来关于别人送给他们的纪念品于这方面的报道没有了。”
总书记越来越多地收到各种基金会的巨额奖金,“他的银行帐户不断收到以美元和其它外汇支付的《改革与新思维》一书及其它著作的稿酬。
奖金的数额十分巨大,以致要专门的密使去领。……戈尔巴乔夫还经常收到有相当重量的金质、银质和白金奖章,以及用贵金属制作的收藏硬币。” 所有这些东西,“他都没有上交国家贵重品保管局。”因此,戈尔巴乔夫上台后不久,在他个人帐户上的存款“已经有100 多万美元。”
此外,“还有数不清的贵重礼品、各种用外汇支付的奖金和其它珍品。”
各种“不明不白的馈赠”纷至沓来。仅韩国前总统卢泰愚一次就给戈尔巴乔夫馈赠了 10 万美元。
这部分内容主要出自博尔金的《戈尔巴乔夫沉浮录》,如果以上内容为真,那么实际上苏联最腐败的官员毫无疑问是戈尔巴乔夫,哪里是丘尔巴诺夫能够比的?
至少他可没有像总书记那样收受的外国政要的贿赂,也可以看出戈尔巴乔夫的反贪污是多么可笑,颇有和珅和大人反贪污的喜剧效果。
如果我们再考虑到从政治上戈尔巴乔夫是在否定勃列日涅夫,他完全有动机去制造冤案打到丘尔巴诺夫,所以从那时候起小编就开始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当然也有可能都是事实丘尔巴诺夫就是一个贪污犯,两者都是有可能的。
接着小编就在一本书上看到一个有趣的说法。
请看这段《勃列日涅夫传》第202页,作者:谢尔盖·谢曼诺夫
如今的成年人会记得,80年代末那些被称为“民主派”的人士激烈反对党的官僚们享有“特殊优惠权”,这也涉及列奥尼德·伊里奇。实情究竟如何呢?
下面就是他的女婿尤里·楚尔巴诺夫多年之后写下的一段话,他曾因受牵连在劳改营里度过了几年(现已查明,他完全是无辜的)。
以及《勃列日涅夫传》第209页,作者:谢尔盖·谢曼诺夫
本书的作者曾与楚尔巴诺夫共事几年——他被免去内务部副部长职务后到了我们这家通俗杂志《人与法》编辑部。这个杂志战斗性很强,坚持俄罗斯爱国主义方向,楚尔巴诺夫对此并没有任何异议。
我可以完全负责任地申明,当时(直到现在)人们传言,他离职捞大钱去了,这纯粹是无稽之谈。阴谋家、贪官戈尔巴乔夫纯粹是贼喊捉贼,有意混淆视听。
(注:这书的翻译问题,楚尔巴诺夫就是我们说的丘尔巴诺夫)
这位作者是俄国人,同时也是跟当事人丘尔巴诺夫有接触的人,他在书中直接说丘尔巴诺夫的案件是栽赃陷害,可并没有给出具体的消息,但他到底提出了一个新的说法,很值得去验证一下真假。
研究历史讲究严谨,不能听风就是雨。
接着小编看到了这一段《勃列日涅夫女婿出狱记》1994.10.04参考消息。
【俄罗斯《首都》月刊8月号文章】题:丘尔巴诺夫为何得以赦免(作者曾为丘尔巴诺夫赦免奔忙的律师戈洛费耶夫)
一次, 丘尔巴诺夫关押的劳改营负责人请我去。见面后,我听了情况介绍,看了判决书,就开始为勃列日涅夫的这位女婿的赦免而奔忙。
从判决书看,丘尔巴诺夫被赦免是有希望的,因为判他有罪,不是因为他是领导人,而是因为他是前总书记的女婿。
说他贪污60万卢布,公诉时又减为9万多,但均无实据。丘尔巴诺夫当内务部副部长期间,曾抽查过纳沃伊市护法机关的工作,结果发现了大问题,丘尔巴诺夫也指出了这些问题。
该州州委第一书记叶辛受到惩罚,后来居然指控丘尔巴诺夫接受叶辛的贿赂,说叶辛这样做“是为了博得丘尔巴诺夫的欢心”。
奇怪的是,叶辛事后恢复了名誉,而丘尔巴诺夫仍身在囹圄。
丘尔巴诺夫的亲朋好友都请他表示悔过,但是他却坚持:“我没错,我不会要求赦免。”
后来形势剧变,苏联不复存在,苏联最高法院和最高法院全会也不复存在了。可是军事审判庭的判决只能由最高法院全会撤销。
我先去军事审判庭,拿出丘尔巴诺夫的申诉,那里又把我支到俄罗斯最高法院,可是最高法院称,因为立法没有变动,他们不能取消判决。我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促使最高法院往领导人那儿报,让领导发布赦免令。
交完申诉书,我直奔莫斯科旅馆见丘尔巴诺夫的姐姐斯韦特兰娜,请她以丘尔巴诺夫的名义写一封赦免申请。斯韦特兰娜起先不肯,因为知道弟弟态度坚决。我出主意说:“只写某某被判刑,可是现在病了……”申请书上只字不提悔过。我还在申请后面附了劳改营对丘尔巴诺夫认真接受改造的证明。
最后的确奏了效。1993年夏天总统终于发布了赦免勃列日涅夫女婿的命令。
现在的目标是争取为丘尔巴诺夫恢复名誉。我想,一旦刑事诉讼法修改,俄罗斯最高法院就能行使苏联最高法院的全权,恢复名誉就有希望了。
从这一篇文章,我们可以得到两个事实。
第一,并没有贪污65万卢布那么多,就是俄国方面也曾削减到9万。
第二,关于他贪污的案件,并不存在实际证据,有政治迫害的可能。
也就是说,关于丘尔巴诺夫贪污65万卢布是一个人为制造的谎言,苏联出品。
要知道苏联解体后的俄罗斯完全没有必要替一个过气的前总书记女婿出头,也就是冤案的可能性极高。
至少从这些材料来看,我们不能简单地相信丘尔巴诺夫贪污案件,并且直接作为材料引用,如果是口头相传的谈资也就算了,大量论文引用这样的材料实在不够严谨,导致小编也曾经深信不疑。
可见各类谣言,还是国家级编造的威力最大,起码能让大量论文都中枪,可不是一般谣言能够做到的。
参考文献:
《苏联的最后一年》
《勃列日涅夫传》作者:谢尔盖·谢曼诺夫
《勃列日涅夫女婿出狱记》1994.10.04参考消息
《戈尔巴乔夫时期苏联领导干部腐败现象之管窥》
题外话:
最后惯例地求一波关注,关注就是对小编最大的支持。
谢谢大家了。
最新出炉的两个谣言:
谣言一:
所有长寿村都是假的,没有例外
出处一,网易浪潮工作室的 @小鞭鸡:所有长寿村都是假的,没有例外
出处二, @网易浪潮工作室:https://www.zhihu.com/question/23983641/answer/200982266
谣言二:
中国盛产假冒的百岁老人
出处为网易新闻:中国盛产假冒的百岁老人,也盛产圈钱的长寿之乡
谣言起因是长寿之乡,那么我们先来看看什么是长寿之乡。以下为“中国长寿之乡”的评定标准:
可以看到,“长寿之乡”的标准并没有对经济发展水平、医疗水平作硬性要求,只要满足上面5个条件,就很有机会被认定为“长寿之乡”。当然还有一些非硬性的标准,详见:中国长寿之乡_百度百科
首先看第一则谣言:“所有长寿村都是假的,没有例外”的文章。
或许没有多少中国人听说过中国广西壮族自治区巴马瑶族自治县。它既不是人均寿命最长的地区,也不是医疗最发达的地区,更没有疑难杂症患者被医治成功的案例。 但官方数据显示,截至2015年12月,巴马瑶族自治县全县总人口29.9万人,100周岁以上老人多达100位。一般10万人口中有3位百岁老人就满足了中国长寿乡的标准,而巴马的数据是这个标准的11倍。身患绝症的病人在各路医术黔驴技穷时,没有选择医疗水平高度发达、平均寿命最长的香港,而是涌向传说中的巴马长寿村。
评:前面基本属实,但最后一句话所说的情况,只是极少数人,没有加上限定词就是耍流氓。
长寿村的屁都是香的
评:莫名其妙
广西巴马成名时间并不算太长。2006年时,巴马旅游人数只有11万人次。可到了2013年至2015年,随着游客和病人的涌入,巴马接待游客高达2550.38万人次,旅游总收入244.36亿元。
评:数据错误。巴马县户籍人口29.91万人,常住人口23.01万人,其中城镇人口仅 5.35 万人,城镇化率为23.3%。这么高的游客接待量显然有违常理。根据 巴马瑶族自治县2015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 的数据,巴马县2015年全年国内外游客374万人次,比上年增长17.2%,3年内根本没有达到2500多万的可能。从下文看,这个数据可能是指“巴马国际旅游区”。巴马县所处的河池市并非只有巴马一个长寿之乡,实际上河池市下辖的11个区县有6个是长寿之乡,而这个“巴马国际旅游区”包含了这个地区的好几个“长寿之乡”,作者不清楚情况,把它和巴马县混为一谈了。
再往下几段,说巴马发展旅游业,巴马拿“长寿之乡”搞商业化,巴马走红了。
评:这里还算正常,对巴马的情况的一些介绍,但是和“长寿之乡都是假的”显然没有任何关系
再下几段,说长寿村并不神奇,并介绍长寿村的由来,也属于正常的科普。
再下几段,说巴马的环境恶化,如皋的微量元素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如皋的环境恶化。
评:环境恶化确实令人担忧;微量元素没有出奇之处能说明什么?和长寿之间有必然联系吗?没有吧!
再往下一部分:
想说几百岁都可以
... 然而百岁老人的实际年龄和具体数量都是很容易产生偏差的,最夸张的是新疆罕萨地区的长寿数据——平均寿命有一百岁以上,但是香港的平均寿命也只有83.9岁。
评:平均寿命一百岁以上确实比较有违常理,但你要质疑,你得有证据吧,扯香港的平均寿命是什么意思,香港难道是宇宙第一长寿地,任何平均寿命超过香港的都不行?经济发展水平、医疗水平是一个地区长寿的充要条件吗?另外,罕萨地区位于巴基斯坦,并不在新疆,不要拿来乱黑中国好不。
再下面一大部分:
实际上人年纪越大,越容易记错自己的年纪,甚至有意抬高自己的岁数。
...
但是超过70岁的人就很容易吹嘘自己的长寿,已经去世的老人的年龄也容易被夸大,甚至直接“遗传”同名同姓的亲属。
...
且越是宣称长寿的现象的,越是来自那些高文盲率和最缺乏记录的地区。
...
我们无从得知巴马这样长寿乡百岁老人数量的真实性,似乎人们对此也不是很在意,人们更在意的是长寿乡的生财之道。
评:记错年龄,虚报年龄,有这种可能性,所以你可以说百岁老人的真实年龄存疑、数量存疑,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在没有任何数据的情况下,贸然说“所有长寿之乡都是假的”,只能是闹笑话:长寿之乡有自己的评判标准,你要质疑长寿之乡是假的,至少得证明它的评定条件的数据不真实吧,但是可惜,我们并没有看到。
最后一句倒是说出了真话:“我们无从得知巴马这样长寿乡百岁老人数量的真实性”。所以,这就是你们媒体做新闻的态度,在没有凭据的情况下就贸然下结论,说所有长寿之乡都是假的?还特别强调“没有例外”!
最后3段:
如今按照中国老年学学会的标准,中国已经有了77个长寿乡,其中12个是国家级贫困县。
...
长寿村似乎成了贫困地区的专利 ...
评:长寿之乡中贫困地区也只占一部分,怎么就成了“贫困地区的专利”了?77个长寿之乡有12个国家级贫困县,那还有65个呢?自己列的数据都没法支撑自己的观点,也是搞笑了。
第二则谣言,来自网易新闻的,内容基本和知乎上的两篇完全相同,但是换了个标题:中国盛产假冒的百岁老人
但是根据上文的文章解析,我们看到有哪些地方能印证这个标题吗?“假冒的百岁老人”?还“盛产”?!文中稍微能和这个论断沾点边的是国外学者的研究结论:年纪越大的人,越容易记错自己的年龄,或者夸大自己的年龄。但是,这就能说明百岁老人是假冒的吗?哪个是假冒的,你能指出一个吗?长寿之乡的人口年龄统计是有第六次人口普查的数据支持的,要质疑年龄数据、百岁老人数量,总得有个证据吧?明明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却被作者说得言之凿凿:所有的长寿之乡都是假的!中国盛产假冒的百岁老人!
总结:网易这几篇文章,不过是想说,长寿之乡被神话了,这本没有问题,然而为了吸引眼球,故意歪曲事实,乱起标题,瞎下结论,真是让人不齿。如果这对相关地区有什么负面影响,你们该负怎样的责任?
类似的内容,你看看人家《凤凰周刊》怎么说:广西巴马:“长寿之乡”的神话与现实_凤凰周刊订阅官网
游客们并不知道,这些百岁老人的真实年龄备受争议。不仅外界质疑,当地村民私下也讨论,为了争取旅行团,各长寿老人的家庭也有竞争,这些老人的准确年龄歧视“不好说”。
人家说百岁老人的准确年龄“不好说”,但没说百岁老人是假冒的吧?也没说长寿之乡是假的吧?
但是遗憾的是,起了耸人听闻标题的网易那篇,光新闻评论就有1500多条,而没有刻意夸大、歪曲事实的凤凰周刊那篇,新闻点击量才1200多,连网易那篇的评论数量都不及。
所以你们新闻媒体,在利益和底线之间,会做怎样的抉择呢?
最后,如何看待“长寿之乡”现象?
如果哪个地方敢说“喝了这碗长寿圣水就能包治百病”、“在长寿之乡住上两个月,你就能活到九十九”,那显然是骗子所为。但是我没有听说过这种情况。贫困地区打“长寿之乡”牌发展旅游,本来是无可厚非的,而大多数游客到长寿之乡旅游,不过是想体验一下当地的原生态环境,粘点“长寿”的气息,就如同到寺庙里上上香,清明时烧烧纸钱,没有多少人真的以为老祖宗在地下真的可以花这些纸钱吧?而如果是到长寿之乡住上几个月就幻想长命百岁、生病了不到医院看病而跑向长寿之乡,这可以认为是非理性的游客,就像某些人偏要花几千块钱到寺庙里抢“头香”,这就是非理性的行为了。
本来我第一次看到《所有长寿村都是假的,没有例外》那篇文章,我是不以为然的,认为一笑了之便罢,但是刷着知乎,发现网易居然又跑到这个问题下回答了一遍。明明自己在制造谣言,居然还敢说别人是谣言!百度一搜,好家伙,在网易新闻又发了一遍,还挺热门呢。合着作者以为自己有了个天大的发现,还四处宣扬呢。这我就看不下去了:乱黑我广西,还四处嘚瑟;如果是事实倒罢,还没有根据的乱黑,那不拿你开刀那谁开刀?
(类似标题的文章还有很多网站转发的,都是谣言!)
最后再一次注明这两个谣言:
谣言一:所有长寿村都是假的,没有例外
谣言二:中国盛产假冒的百岁老人
理由:没有证据、没有论证过程的臆断
经评论区提醒, @李雷 昨天也写了一篇文章对网易进行反驳,附上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