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留下来的鲜卑语资料中的已知词汇还是很多的,大多来自于汉语和藏语的转写和注释,具体词汇表我在一篇文章里写过:
举几个比较有名的例子:
鲜卑~室韦 < sərbi~širwi“突出”
乌桓~乌丸 < aγwar~awar“蠕动”
拔~跋 < bat~bač“主人、王”
发 < bar-“拿取”
伐 < bɔr“灰”
阿六敦 < altʊn“金(即“阿勒坦”)”
叱奴 < čʰɪnɔ~čʰɪrnɔ“狼”
拓~托 < tʰaγ“土”
吐谷浑~退浑 < tʰɔyγɔn“鹰隼”
檀石槐 < daldaγay“隐形人、透明人”
宇文~俟汾 < əbən“草”
涉~什翼 < ǰebe“箭”
纥豆陵~纥突邻~侯豆陵 < γʊdʊγli~γʊdʊγlig“井、洞”
木骨闾 < mʊqʊlɪ~mʊqʊlɔ“秃头(即“木华黎”)
若干 < ñaqañ“狗(可能跟满语“尼堪(汉人)”有关系)”
匹娄 < pɪrʊ“祝福”
贺赖~贺兰 < qʰalač~qʰalan“驳马”
拓跋~托跋 < tʰaγbat~tʰaγbač“土王、土豪”
比德 < bitig“文献”
乞 < kʰɪlə-“说”
契 < kʰɪr-~kʰɪt-“杀”
比德真 < bitigčɪn“官吏(即“必阇赤”)”
乞万真 < kʰɪləmɔrčɪn~kʰɪləmʊrčɪn“翻译(即“怯里马赤”)”
契害真 < kʰɪrγayčɪn~kʰɪtγayčɪn“刺客、杀人者”
ཁོལ~ཀོལ < qɔl“河、川(即“郭勒”)”
སིལ་གུ < silγʊ“猞猁(事实上这个词是猞猁的词源)”
ǰaya-“喜庆”
ǰilɔ“石头”
ǰʊla-“闪亮”
ʊqʰa-“认识”
事实上,鲜卑语不仅在汉语和藏语有转写记录,在2017年,两个突厥汗国时期的柔然碑文被破译,学术界首次得到了鲜卑语(柔然方言)的原文,其中慧思陶勒盖铭文及翻译如下:
据Vovin(武阿勒)和de la Vaissière(魏义天)等人的研究[1][2],鲜卑语是一种非常接近中古蒙古语的语言,应该能互通。具体见鲜卑语语法后缀:
其中,契丹语是鲜卑语的直系后裔,蒙古语是姊妹语,但蒙古语反而和鲜卑语更接近,契丹语的音变更剧烈,可见与世隔绝且使用者文明程度不高的语言的发展速度是非常缓慢的。
但同时,鲜卑语中也有一些蒙古语中没有的音变,甚至在某些音节上还没蒙古语存古,比如鲜卑语中有以下音变:
AGU 单元音化:AGU > Uw:
ǰilaγʊ > ǰilɔ“石头”
baγʊrčɪn > bʊrčɪn“厨师”
t 元音日化:t > r
kʰɪt- > kʰɪr-“杀”
s t z 辅音颚化:s > š t > č z > ž
sərbi > širwi“突出”
tʰʊr > čʰʊr“网”
zərbəŋ > žirpəŋ“封、隆起、突出”
以此可见鲜卑语并非是蒙古语的祖语。这从地理上也能解释通,因为鲜卑人活动于弱洛水(老哈河)和大兴安岭,后裔包括同地区的契丹人、库莫奚、室韦人,而蒙古人出自蒙兀室韦,活动于大兴安岭和贝加尔湖之间,是鲜卑人的北部近邻而非直系后裔。据此,鲜卑—蒙古语系(即东胡语的后裔)的世系可以还原如下[3]:
不过,目前仍然有大量鲜卑语词汇因为没有注释而无法破译,比如慕容、郁若、燕荔阳,等等。据《北史》《隋书》记载,拓跋焘曾下令制造鲜卑字千余,隋朝时也仍有大量鲜卑书籍,可惜目前仍未发现任何一本,只能等考古结果了。
留个彩蛋:慕容在藏语中的转写是 མུག་ལྡེན muglden,根据李方桂音变法则,藏语有 hl > hld > ld的音变,因此这个词的原始读音可以被推侧为 mughlen,又根据慕容的晚期上古汉语读音是 makh ljoŋ,这个词的读音可以复原为 maγlʊn~mɔγlʊn,所以这个词的意思是____
再加个彩蛋:
一些著名鲜卑人的名字:
檀石槐:daldaγay
慕容垂:maγlʊn altʊn
拓跋焘:tʰaγbat buri
宇文邕:əbən ñayratʊ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