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邀。
因为迅哥说的话还管用,非常适合作为小胖友们初入社会时的参考坐标系。
以小胖友居多的B站为例,作为一名快十年的老用户,我是没想到迅哥有一天能成为该站顶流。
照网易数读的数据,迅哥在B站的词频指数高达356,远超第二名太宰治的172,要知道迅哥可没有文豪野犬这样的番剧拉热度。
紧跟其后的是尼采、佛洛依德和老子,词频热度分别是134、124、115,合理,毕竟是掰扯泛文科题材的举例常客;
东野圭吾靠101的热度杀到第六,王小波作为文青标杆以64的热度排在第九,被视为中国科幻牌面的大刘反而只有29的热度,将将排在第二十。
换言之,迅哥的讨论量,约等于大刘+余华+金庸+庄子+王尔德+海明威+老子的总和。
常常被普通人认为叙事有点“苦”、话题有点“闷”、文风有点“深”的迅哥,成为了当代年轻人的话题核心,这也算是时代一景。
刚开始,出于阅读理解PTSD,小胖友们是不大喜欢迅哥的,聊的最多的无非是“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
还有的,就是迅哥和杜甫一道,成了中国课本涂鸦界的绝代双骄。
之后稍微火一点的,还是“你们抓周树人和我鲁迅有什么关系”这类梗。
摧毁对一首歌的喜爱,最快的方式就是将其设成闹钟铃声。小胖友们被语文考试折磨久了,高考结束后巴不得立刻把书给扬咯,有几个真会主动去重读鲁迅?
真正的转折,是随着一次次千奇百怪的社会讨论,小胖友们渐渐发现:迅哥写的人都还在,迅哥说的事都还在,迅哥原是管用的。
阿Q在不在?在呀,精神胜利法里欺凌更弱小者以转移自身遭欺凌的痛苦,你上个班就能见到好几拨这种人;
闰土在不在?也在呀,开个同学聚会,就能看到不少当年的称兄道弟勾肩搭背,现在张嘴要加上个“领导”、“老板”的后缀,说话前嘴唇也要微微抖两下;
孔乙己也在,不过茴字的四种写法改成了考试做题、十九个大钱改成了十九年房贷;假洋鬼子也在,那些看着辍学老外就高谈“自主自立不死板”、看着本国职校生就流露出人上人表情的二层皮们就是。
看客和人血馒头,掀屋顶以开窗。FHD甚至4K手机屏幕上的画面,细细看下去,竟能看出迅哥所喜爱的版画的那种黑白,刚健质朴。
于是小胖友们开始重新审视迅哥。B站上关于迅哥的内容,渐渐从玩梗,到简介、到精读原著、到分析作品人物和时代背景。可以说,这两年迅哥完成了“从被消费刻板印象”到“参与实质性讨论”的重要转变。
小胖友们已经不再只满足于玩迅哥的梗,他们更想知道迅哥当年是怎样评价类似的社会现象,又做出了怎样的建议。他们真心希望沟通迅哥的思想,而不仅仅是停留在简单的一个表情包上。
从“消费鲁迅”到“学习鲁迅”的转变,可以看出有价值的思想的力道:
穿透光环和外部评价,无法用简单的定论做一个封闭式的总结。随着一次次跨越时空的暗合,总会有读者来触摸这些思想的本质。
1925年5月4日,蕴儒、培良等人的来信,希望迅哥对河南青年说几句,迅哥于5月8日回了著名的《北京通信》,其中有这一段:
“但倘若一定要问我青年应当向怎样的目标,那么,我只可以说出我为别人设计的话,就是:
一要生存,二要温饱,三要发展。
有敢来阻碍这三事者,无论是谁,我们都反抗他,扑灭他!
可是还得附加几句话以免误解,就是:
我之所谓生存,并不是苟活;所谓温饱,并不是奢侈;所谓发展,也不是放纵。”
虽然迅哥不愿做神,也不愿他的文章能够“永远”。但迅哥,确实是永远滴神。
一点也不奇怪啊……
快一个世纪了,鲁迅先生一直是青年人的至爱。
原清华毕业、后来一直担当北师大教授的李长之先生,在25岁那年写了《鲁迅批判》:那时距离鲁迅先生逝世,还有一年。
李长之先生写这批判时还年轻,从一个青年的角度,说了许多极有道理的话。他先说了,鲁迅先生在1930年代,就是青年们的至爱。
他认为鲁迅先生获得青年爱戴的根由是:他的精神永远反抗着,他对于青年永远同情着,又过分的原宥着。
这个以前提到过了,在鲁迅先生早年,对青年是无限热爱的。“救救孩子”、“俯首甘为孺子牛”、他给许广平的信中说:“我先前种种不客气,大抵施之于同年辈或地位相同者,而对于青年,则必退让,或默然甘受损失。”
他当然有缺点。李长之先生说他的情感“粗疏、枯燥、荒凉、黑暗、脆弱、多疑、善怒……当然无碍于他成为一个永久的诗人,和一个时代的战士。”
我倒觉得,鲁迅先生的多疑善怒,对他成为一个诗人和战士,是有帮助的。
在那个乱世,阳光开朗的人,反而显得不正常。
与鲁迅先生同时代的许多文人,吟风弄月极成功,很有所谓传统文人气。但在那个时代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我们都懂的。
不止一个文学史家会说,鲁迅先生的小说多是短篇,许多过于零散,讽刺过重;也有学者认为他后期大量的杂文妨害了他的文学创作。
但夏志清先生一开始就看明白了:
我们必须记得,作家鲁迅的主要愿望,是作一个精神上的医生来为国服务。在他的最佳小说中,他只探病而不诊治,这是由于他对小说艺术的极高崇敬,使他只把赤裸裸的现实表达出来而不羼杂己见。在一九一八至二六年间,他也把自己说教的冲动施展在讽刺杂文上,用幽默而不留情面的笔法,来攻击中国的各种弊病。
李长之先生则认为,鲁迅先生的杂感文情绪暴烈,缺点在不够含蓄。以及,鲁迅先生自己也会有情绪反复,常说不能确知对不对,对前路如何走,他也有些渺茫。
但可贵在,鲁迅先生一直在前进和反抗,没停下来过。
从一个作者角度来讲,鲁迅先生不是一个力求自我圆满、自我完成的艺术家。
但朱学勤先生有段话说得极好:
在鲁迅的精神世界里,通常是文人用以吟花品月的地方,他填上的是几乎老农一般的固执。
他是被这块土地咬住不放,还是他咬住这土地不放,已经无关紧要。
要紧的是,他出自中国文人,却可能是唯一一个没有被中国的文人传统所腐蚀的人。
腐蚀这个词,用得好极了。
虽然他发表《狂人日记》时已经近40岁,但你不会觉得他老气横秋。《故事新编》用成熟的眼光来看,是一部半开玩笑的小说集,但换个角度看,却是一本轻逸飞扬、嬉笑怒骂的寓言故事。很少人会意识到鲁迅先生怼梁实秋时,其实比梁实秋大了22岁。
他到死都没变成一个倚老卖老、老气横秋、胆小怕事、装模作样的老油腻。
每个领域,多少都会有这样的一个雷神般的存在:
倔强高傲,坚韧固执,热情激昂,带有诗人或战士的特性。
被同时代一些自恃老成持重趣味雅致者挑剔不够优雅不够圆熟不够浑成,但得到足够多青年人的热爱。
去年5月4日写的:
那些并不总是美好的欲望,事后想起来并不总是正确的冒险,急不择言的冲动,会被其他人当做是奢望的念头,以及这一切融汇而成,支配着行动,停不下来的激情。
还在梦想,还在(不怕犯错地)前进。
这是青年们(希望自己成为)的样子。
鲁迅先生一辈子活成了这个样子。
于是,一切自然而然了。
这波“文艺复兴”的真正原因,鲁迅先生自己在当年就回答过……这就和红宝书和某高人气申遗电影的流行一个道理。
一、课本的普及作用(由官方推广),各种“全文背诵”加持,导致各种造梗和改写段子毫无难度且辨识度高,方便交流。
二、鲁迅是一面对于普通人来说,相对可以比较安全来扛着的红旗(有官方认证),普通人引用起来不用太过担心被指责“屁股歪”。
三、警惕鲁迅被文化符号化(或者说:切·格瓦拉化),因为他不只是一个“作家”和“文学家”。
个人理解,这波“文艺复兴”,主要是建立在上边的这三个前提上吧?
下边是鲁迅先生自己对此的解答吧:
“我没有整篇的鸿论,也没有高明的见解,只能讲讲我近来所想到的。我每每觉到文艺和政治时时在冲突之中,文艺和革命原不是相反的,两者之间,倒有不安于现状的同一。惟政治是要维持现状,自然和不安于现状的文艺处在不同的方向。”
“从生活窘迫过来的人,一到了有钱,容易变成两种情形:一种是理想世界,替处同一境遇的人着想,便成为人道主义;一种是什么都是自己挣起来,从前的遭遇,使他觉得什么都是冷酷,便流为个人主义。
(对)战争的结果,也可以变成两种态度:一种是英雄,他见别人死的死伤的伤,只有他健存,自己就觉得怎样了不得,这么那么夸耀战场上的威雄。一种是变成反对战争的,希望世界上不要再打仗了。托尔斯泰便是后一种,主张用无抵抗主义来消灭战争。”
“但是,文艺家的话其实还是社会的话,他不过感觉灵敏,早感到早说出来,有时,他说得太早,连社会也反对他,也排轧他。文艺家在社会上正是这样;他说得早一点,大家都讨厌他。文学家生前大概不能得到社会的同情,潦倒地过了一生,直到死后四五十年,才为社会所认识,大家大闹起来。政治家因此更厌恶文学家,以为文学家早就种下大祸根;在座诸位的见解,我虽然不知道;据我推测,一定和政治家是不相同;偏见如此,所以我从来不肯和政治家去说。”
“到了后来,社会终于变动了;文艺家先时讲的话,渐渐大家都记起来了,大家都赞成他,恭维他是先知先觉。虽是他活的时候,怎样受过社会的奚落。刚才我来讲演,大家一阵子拍手,这拍手就见得我并不怎样伟大;那拍手是很危险的东西,拍了手或者使我自以为伟大不再向前了,所以还是不拍手的好。上面我讲过,文学家是感觉灵敏了一点,许多观念,文学家早感到了,社会还没有感到。”
“革命成功以后,闲空了一点;有人恭维革命,有人颂扬革命,这已不是革命文学。他们恭维革命颂扬革命,就是颂扬有权力者,和革命有什么关系?”
“这时,也许有感觉灵敏的文学家,又感到现状的不满意,又要出来开口。从前文艺家的话,政治革命家原是赞同过;直到革命成功,政治家把从前所反对那些人用过的老法子重新采用起来,在文艺家仍不免于不满意,又非被排轧出去不可,或是割掉他的头。”
“在革命的时候,文学家都在做一个梦,以为革命成功将有怎样怎样一个世界;革命以后,他看看现实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于是他又要吃苦了。理想和现实不一致,这是注定的运命;所以以革命文学自命的,一定不是革命文学,世间那有满意现状的革命文学?除了吃麻醉药!”
“不过,社会太寂寞了,有这样的人,才觉得有趣些。人类是欢喜看看戏的,文学家自己来做戏给人家看,或是绑出去砍头,或是在最近墙脚下枪毙,都可以热闹一下子。且如巡捕用棒打人,大家围着去看,他们自己虽然不愿意挨打,但看见人家挨打,倒觉得颇有趣的。文学家便是用自己的皮肉在挨打的啦!”
摘自《文艺与政治的歧途——一九二七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在上海暨南大学演讲》
当代的一些年轻人,最看重的就是时髦,和过去的人认真比较起来,并没有多少不同。
只不过从喜欢和异性跳舞,变成了看视频和打游戏。
视频里面有些什么?
不过是将一些烂熟的高潮段子合并在一起,内心觉得十分愉悦。
这种状况很像当年的上海租界。
租界外的闸北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去的,那里破烂的街道,不卫生的大棚子土灶食摊,随地吐痰的乡下人,想一想就觉得厌烦。
只有霓虹灯艳丽的外滩好看,洋人开的咖啡馆好坐一坐,百乐门的舞票和俄国女人的表演爽心,大华剧院当然一票难求。
只是有时候内心深处会愤愤不平,凭什么有人要坐雅间包厢,裹着印度头巾的侍从哈着腰打开斯蒂庞克牌轿车的门,手里晃着26年的葡萄酒,携着刚红的明星,在闪光灯的照耀下走进礼堂。
这些人和我们有什么不同?
大约是干了很多可怕的事情,拿了昧良心钱。
要说想什么办法,那一定是没有的。
这一股子怨气,倒是只有鲁迅的文章读来很是受用,可以好好化解一番,大家不妨多来吼一吼。
殊不知,鲁迅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些生活在租界里的人。
蝇营狗苟地活着,外面打得尸横遍野,租界里面为了一张电影票也要打起来。
一个个头上擦着头油,油光粉面,脸上涂着脂粉,多得要掉将下来。
书不好好读,就是喜欢玄幻成神,穿越牛皮,记得鲁迅一些句子,却连一部完整的书都没有读过,视频里的书,那是书么?
人血馒头,那是用馒头去蘸别人腔子里的血。
一边吃,一边说:“仿佛鲁迅说过,吃人血馒头会怎样怎样。貌似治痨病。”
租界当然好,全靠自己读了点经济书,懂得一些上进的学问,才有半分站住脚的样子,只恨不能去香一下周大美人,在霞飞路里弄有间房,好多请几个太太打牌。
在现实和理想之间,在国家和个人之间,终归是自己的才好,真要是骂人,谁厉害就学谁。
一边在租界盘算着小日本的和酒馆今天下午打折,一边打开手机看有人在讲鲁迅的书,顿时觉得天气还不错,约一个妹子出来吃酒开房谈理想。
鲁迅的文章就是这样的风格,毫不掩饰,直接往最要害的地方戳。
所以,我很清楚,如果你和鲁迅同时代, 你根本不会喜欢鲁迅。
尤其是自认为有点墨水的人。
我这篇文章受欢迎吗?
鲁迅为什么说:“横眉冷对千夫指?”
因为他在当时天天和人骂战,对于“千夫指”再熟悉不过。
很多人根本不希望有这个导师,只是希望有这个“先贤”来论今。
鲁迅是战士,绝不是所谓的“先贤”
我以鲁迅的视角写了多篇文章,无一例外,门可罗雀。
程潇可以不捐钱,但不可以说“捐款不是攀比”,别人可以说,她不行。
她是什么职业呢?不是演员、不是歌手、不是舞者,而是“流量”,一个靠粉丝打投、公司营销、热度炒作等“攀比”手段吃饭的职业。
天底下有成千上万个职业,农民、工人、警察、医生、消防员、清洁工……他们都可以不去和别人攀比,但唯独“流量”不行!
你们流量,出门穿的衣服要攀比,录综艺的咖位要攀比,镜头里出现的次数要攀比,粉丝集资的数额也要攀比,这些令人羞耻的地方都攀比了,到了捐款的时候,你凭什么不攀比?
前几天,乐华年会,程潇和粉丝们,恨不得和孟美岐、吴宣仪攀比到精修图上的每一个像素,怎么到了孟美岐捐款100万元驰援河南的时候,就好意思说“捐款不是攀比”了?
你脾气这么横,当初萨德期间,给韩国军队慰问的时候怎么不用呢?
另外,有意思的是,这位最近热播的剧口碑都快被骂裂了,这位出来说过一句话吗?对于自己作品丝毫不关心的她,怎么一沾钱,反应就这么大呢?
另一个类似的:
哦?毛熊和鹰酱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愿望要成真了?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