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Fronde来说算失败,但我不是太认同 @Ricardus Lamus 关于砖治主义时代的说法,有必要认识到的一点是投石党叛乱期间恰恰标志着17世纪法国王庭权威的一个洼地
投石党叛乱的根源需要从三十年战争,尤其是1635年法兰西开始与西班牙开片说起。为了支撑与彼时欧陆的霸主哈布斯堡西班牙的全面战争,法兰西在黎塞留枢机卿的推动下大幅扩张了财政支出以供养规模极速扩大的军队,但需要注意的是,这种大幅扩张财政的能力,其实并非通过什么高效有力的种养行政来保证,而是采用了卖官鬻爵以及将军事权力下放到地方的模式“双管齐下”,实现了短期财源的开拓以及军力规模的膨胀。但是这种竭泽而渔的诸多后遗症也显而易见,那就是对未来财政收入的侵蚀、吏治和军队的腐败以及掌握在宗亲和贵族手中的武装力量的重新壮大。
所以可以看到,两次投石党之乱其实分别都和这些后遗症密切相关,其中第一次投石党之乱乃是由巴黎最高院对抗作为黎塞留继任者的马萨林为填补战争开支颁布的新一轮征税令而引发,第二次投石党之乱则是由于前述那些掌握了大量军权的宗亲贵族(孔代亲王为首)对马萨林的不满而爆发。在两次叛乱中,马萨林实际上利用的主要都不是王室的权威(此时的路易十四年纪尚幼,作为摄政的王太后奥地利安娜在法国贵族中的人望也并不足够),而是进一步抛出各种官职、现金贿赂、特权甚至姻亲作为利益交换筹码,拉拢重要贵族和官僚倒向他的一边,这其中就包括曾经还和孔代亲王并肩作战的蒂雷纳子爵,以及孔代亲王的弟弟孔蒂亲王阿尔芒·德·波旁。
蒂雷纳在巴黎城下对孔代亲王军的胜利,确保了第二次投石党之乱未能顺利得逞,证明了马萨林这种策略的有效性。但是正如马萨林的前任所挖下的坑一样,为了平乱而新增的各种官职,和让渡出去的各种权利,后果自然是对种养体制的进一步破坏。随着卖官鬻爵的进一步泛滥,各地贵族官僚纷纷活出了统战价值,和王室讨价还价的价码也进一步水涨船高,跟王室之间的书信往来语气也更加肆无忌惮,原本应该是表现忠诚与谦卑的书面辞令,被各种赤裸裸地索要金钱和官位以换取服务的讨价还价所代替,一旦需求得不到满足,这些贵族甚至不惜威胁要将国土让渡给境外势力(比如1653年一位叫Louis Foucauld de Dognon的贵族就被允诺授予陆军元帅、奥莱龙岛总督外加50万里弗尔的赏金,条件是不要将他所控制的布鲁阿日要塞交到英国人手里)。
尤其应该注意的是,虽然通常1653年孔代亲王一行叛乱失败而流亡到西班牙侧的时间点被视为第二次投石党之乱的结束,但实际上投石党之乱带给法兰西的危机远远没有中止。在法兰西内部,大量在平乱过程为拉拢支持者而作出的利益许诺,直到一年后仍没有完全兑现,且马萨林在各种权衡利弊绞尽脑汁后施行的分配方案往往又造成了新旧利益者分配的冲突,导致更多小规模的争端和叛乱此起彼伏;在法兰西的外部,已经投靠西班牙的孔代亲王频频与西属尼德兰的军队合流袭击法兰西的东北边境,与蒂雷纳率领的王军互有胜负,以及加泰罗尼亚和意大利方向上孔蒂亲王统帅的法军战线受挫,一水之隔的英国护国公甚至借着帮助法国的名义,大摇大摆地派军占领了敦刻尔克(后来才被路易十四赎了回来),都加深了彼时法兰西的内忧外患。如果不是蒂雷纳子爵的军事才能让他在1658年的Dune会战中打败了孔代亲王和奥地利的胡安,将西班牙拉向了谈判桌上,投石党之乱的阴霾,很难说什么时候能够真正结束。
所以结论,恰恰是由马萨林代表的王室出让了大量利益与国内的贵族达成妥协,分化了孔代亲王的投石党势力,并且依靠这些力量最终在战场上击败孔代亲王才得以实现叛乱的最终平息。投石党之乱实际上对于法兰西来说就是三十年战争的延续,真正太阳王式的砖治主义时代,要在这之后才开始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