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战后)”驱逐舰最典型的特征就是以防空为主要任务。所谓驱逐舰,在今天就是舰队防空舰。这一点虽然显而易见,但是其实很有意思。因为这种认识极其有时代特征。如果考虑下我们周围的游戏或者其他娱乐产品,很容易意识到在战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驱逐舰作为一个文化符号其实是和反潜这一职能直接联系起来的。
驱逐舰和反潜的关系实际上是被文化中的刻板印象过度放大了。严格意义上反潜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不是驱逐舰的第一任务。驱逐舰最早的反潜应用是大战后期潜艇战开始后卫大舰队进行舰队护航。这一点与驱逐舰本身无关。驱逐舰是数量最大的舰队护航舰,自然承担最多的舰队护航职能。此时的驱逐舰并不总有专门的反潜设备,也并不主要用于对潜作战。在舰队反潜之外,大多数近岸的反潜巡逻也并不由驱逐舰承担——因为大多数驱逐舰都被作战舰队留下用作舰队护航,后备舰队的武装拖船承担起了反潜警备的主要任务。
驱逐舰作为反潜舰被真正认可开始于间战早期。间战中首当其冲的战略形势的变化是海上冲突不再集中于英德之间的北海。新的主要海军力量英美日三国之间有非常广阔的战场,所以战斗舰队必须航行相当的距离进行调动,之后再进入战区。另一点非常明显的新形势是舰队必须面对的三个远大于预计的全新威胁:潜艇,攻势布雷和航空兵。当然航空兵在战斗中也能够摧毁舰艇,但是这三个新威胁最大的影响是在进入战区前。大战经验证明,舰队在调动中就可能进入雷区,可能会被潜艇部队伏击,也可能被航空器骚扰。这样一来,一方面舰队在进入战斗前需要更长的调度时间,一方面在这段调度之中又更容易遭到攻击,所以就需要更有效的护航措施。于是在20年代中RN开始了新一轮驱逐舰升级:大多数A-I级间战标准驱逐舰都可以模块化换装TSDS(扫雷),并且开始接收ASDIC(反潜)。
此时驱逐舰新的护航职能仍然不是主要集中于对潜作战的,虽然驱逐舰队仍然是主要反潜力量。这里有两个原因:首先是战争爆发后,扫雷和防空作战在实际应用中并没有反潜设备这样有效。大多数时候舰队并不会一边调度一边扫雷,所以扫雷设备只用于少数特别部署的驱逐舰队里。另一方面,因为海军部对航空兵威胁的错误计算,间战标准驱逐舰的防空能力无限接近于0,结果相比之下,反倒是大量部署的ASDIC提供了相对稳定的反潜职能——虽然装备ASDIC和少量深弹的驱逐舰也并非理想的反潜武器。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此时根本没有足够的其他舰艇来执行反潜任务。战前Sloop的建造进度远远不能满足需求。而大规模的轻护舰/武装拖船在战争爆发后才能开始改造。再加上快速护航舰Hunt Class被称为“驱逐舰”,战争前两年里最大的护航舰队自然就成了驱逐舰。
但是驱逐舰不适合执行这种职能。驱逐舰本身作为战斗舰队的护航舰,对航速有极高的要求。驱逐舰往往有能力跟随主力舰高速活动(18-30),或者进行鱼雷冲锋(25-30+)。这就意味着舰艇引擎更加强调最大速度而不是续航力,也意味着舰身往往更加细长,不适合变向。战争爆发后,随着潜艇活动范围的扩大,商船舰队的护航最终扩大到哈利法克斯,好望角和加勒比港口,这意味着舰队需要在商船航速下(6-12)极大的续航力,反之最大航速仅仅需要大于潜艇即可(18-22)。驱逐舰,很难执行这种任务。早期设计的轻护舰也很难执行这种任务。所以护卫舰作为舰种才被复活。
总的来说,驱逐舰作为主力反潜舰的时间仅仅有大战后期和二战早期的几年而已,如果计算和平时间,则可以加上间战的两个十年。这里最大的原因并非驱逐舰本身,而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最常见的护航舰。考虑到二战期间的潜艇基本上没有在战斗中威胁战斗舰队的能力,他们本身作为舰队护航舰就不适合反潜的工作。在战争后期,反潜任务基本上被交接给了护卫舰队,即便是今天舰队潜艇有能力跟随舰队加入决战后也没有改变。舰队反潜任务仍然由高速护卫舰完成,而非驱逐舰。反之,驱逐舰的防空能力从间战以后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加强,到导弹时代成了其最主要特征。
这一点实际上也恰如其分。驱逐舰作为护航舰的任务开始于“驱逐携带鱼雷的敌舰”,到“主动发动鱼雷打击”,到“为舰队抵达战区前提供护航”,实际上是找到了非常好的定位。驱逐舰本身严格意义上并不是最好的反鱼雷护航舰。大多数时期主力舰实际上缺乏区分敌我驱逐舰的能力。这意味着驱逐舰仅仅在早期无畏舰时代能够有效提供反鱼雷护航。这一时期主力舰普遍缺乏长距离次级武器。所以在副炮射程内驱逐舰队往往能够被有效追踪。当次级武器在间战后期得到长足的升级后,唯一追踪护航驱逐舰的方法是时刻标注其作战单位的位置,保持单位的连续性。这意味着有能力部署大规模驱逐舰队的海军国(英美日)往往无法发挥其最大战术效能,而部署数量较少的驱逐舰又无法提供足够的保护,仍然需要严重依靠主力舰本身的防御火力。驱逐舰在反潜方面有同样的先天缺陷。在鱼雷时代,驱逐舰需要较高的冲锋航速所以无法有效机动并维持续航力。在导弹时代,先进的声呐系统需要较低的引擎噪音来保持效率,而驱逐舰往往无需安装昂贵,专门设计的低噪音银枪。到头来,防空(和导弹反舰)反而是最合适的驱逐舰的任务。战争后期,各国驱逐舰一致的出现了大型化的特点:一方面向轻巡洋舰靠拢,成为高效的水面舰艇;另一方面获得了更好的预警雷达和通讯设备后,可以有效用作航空引导舰和预警舰。这些舰艇是非常高效的多功能舰艇,也是今天当代多功能防空驱逐舰的雏形。这是后话。
在70-80年代最后一批小型护卫舰消失后,所有的护卫舰(T21,22,23)都成为了舰队护卫舰,当代我们熟悉的舰队分工最终成型:驱逐舰=防空舰=T4N;护卫舰=反潜舰=T2N。巡洋舰··· ···=MERICA=Beer and Gun and Burger, meh. “我们这个时代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