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一个视频,一个老外对着见到的猫用各国语言去喊,根据猫回头或者走过来,还是跑掉或者不理会,来判断是哪国猫
印象最深的是对一个猫喊
咪咪咪咪
猫抬头,然后老外说,哦,Chinese cat
笑傻了
突然想起来,
当年去日本时,
在路边等朋友,
看到一房子门口有一只汪很乖的坐着,
挺可爱的,想逗逗,
就对着它“啧啧啧”
右手作喂食状骗它过来…
当时狗子一愣,
看了我一眼,
看了看后面,
就进院子里去了,
留下我一个人在大街上僵住了。
当时附近还有几个欧巴桑似乎在看我,
我鼓起勇气要假装准备系鞋带时,
汪带着另一只汪出来了,
我当即精神一振,
腰板一个挺直,
以为它又对我有想念了~
赶紧把正在解开鞋带的右手抬起来,
继续“啧啧啧”时,
两汪八羔子往地上一坐,
开始隔空歪头观察我…
一只一脸“你看,我都说外面有只外地狗。”的得意样,
另一只对我汪汪汪了三声,似乎在问我是北海道狗还是关西狗。
然后我厚着脸皮在众目睽睽之下,
把两个鞋带都解了…
(要不是我的一代目远在华夏,我非让它把你们都感受下村霸的飞雷神,摔)
然后我在日本再也不逗狗了
_(´ཀ`」 ∠)_
ps,我朋友到了后,看到这两只狗,
“卧槽,这是柴吗?要撸撸,来!啧啧啧……”
从它俩鄙夷的目光中,
我仿佛觉得我突然听懂了霓虹汪语…
狗1:“怎么又来一只外地狗。”
狗2:“你俩是一家的吗?都是关西的吗?”
ps:正儿八经说,
实际上我在泰国时曾成功用这招撩到过泰国汪。
当时它情绪稳定,目光透彻,
非常听话的听从我的指挥,
并对我的啧啧啧做出了良好的回应。
只不过回想起来,
可能是因为它馋我右手拿着的烤鸡腿了吧…
“嘬嘬嘬”的声音在很多文化中用于呼唤动物。虽然我们写成“嘬嘬嘬”,从语音学上来说,这种音叫嗒嘴音(亦称吮吸音、咂嘴音、喌,英文为click)。一般来说,我们呼唤动物的时候都会连续发出齿龈嗒嘴音(可能还有点圆唇),国际音标是这么写的:[ǀʷ.ǀʷ.ǀʷ.ǀʷ.ǀʷ]。
这种动物呼唤声(animal calling sounds,法语有一个很好的术语:huchement de berger)是人类自己想象的与动物沟通的方式。那么是不是所有文化中,动物呼唤声都使用嗒嘴音呢?很可能,你没走出中国,其他地方的狗狗就听不懂了!
请您到四川的阿坝州看看嘉绒语吧。
嘉绒语的动物呼唤声是一个复杂的系统。不同的家畜、家禽对应不同的声音,仿佛嘉绒人认为每种动物都有不同的语言,所以要用不同的方式与它们对话。Jacques (2013)在Anthropological Linguistics[1]里发表了一篇有关嘉绒语茶堡话状貌词的文章,里边提到了茶堡话的动物呼唤声。我们来看下表:
茶堡话的动物呼唤声区分猫、狗、家禽、山羊、绵羊、马、犏牛、奶牛、黄牛和猪。犏牛还分公母,猪还分大小。有呼唤的声音,也有驱赶的声音。
有人问,这些动物呼唤声,是否是模仿动物的叫声?可能有一小部分是,但大部分都不是。呼唤家禽的tʂutʂutʂutʂu,可能是模仿鸡叫。而成年猪的其中一个呼唤方式,ʔwan ʔwan ʔwan,可能也是模仿猪叫。但是其它的呼唤声可能有别的来源。比如驱赶狗的soŋ,应该是藏语借词(སོང་ “去”的过去式)。还有一些可能跟动物的名称有关,但大部分都看不出来源。
看完了茶堡话,咱们再往西走一点,到金川和壤塘县看看绰斯甲语。赖云帆曾经不知羞耻地在好几个地方(至少在巴黎和上海)做过同一个报告[2](当然你也可以在他的博士论文[3]里看到),就是有关绰斯甲语的动物呼唤声的。不过他也提出了一个有意思的看法。我们主要看看绰斯甲语的斯跃武方言(壤塘)和俄热方言(金川),为了方便,我们就只看呼唤声,不看驱赶声。
斯跃武:lîːlililili ; læ̂ːlælælælæ ; tsəʁə̂.tsəʁə
俄热:lîːlililili
斯跃武:tsæ̂ (大狗) ; cʰə̂ɣcʰəɣ (小狗)
俄热:tsâ
斯跃武:kûːkukukuku
俄热:kûːkukukuku ; tʂûːtʂutʂutʂutʂu
斯跃武:æ̂ːrurururu ; æ̂ːnunununu
俄热:ɑ̂ːrurururu
俄热:âʁa.âʁa ; ʁâʁa.ʁâʁa
我们要注意这个结构:CaQa(C为一个辅音,Q为一个小舌辅音)
斯跃武:ôːbəle.bəle.bəle (公,这个可能跟bəlé '黄牛'有关);ôːŋɑŋɑŋɑŋɑ (母) ; kæ̂ːkækækæ (小)
俄热:bâʁa.bâʁa
俄热的bâʁa.bâʁa,是在牛(总称)的âʁa.âʁa的基础上加了一个b-,可能也跟黄牛bəlé有关。
斯跃武:ôːvlevlevle
俄热:vlêːvlevlevle
斯跃武:ôːxɕəɣ.ô.xɕəɣ (母) ; ôːrerere (公) ; tɕîɣə.tɕîɣə (小)
俄热:tɕîɣə.tɕîɣə (牦牛总称)
我们看到俄热对牦牛统一呼唤声tɕîɣə.tɕîɣə,被斯跃武用来专门呼唤小牦牛。
斯跃武:tsə̂ɣə.tsə̂ɣə
俄热:tâqa.tâqa
斯跃武:ôːlaʁa.laʁa
俄热:lâʁa.lâʁa
我们比较山羊的tâqa和绵羊lâʁa.lâʁa,它们跟牛(âʁa, ʁâʁa, bâʁa)一样,属于CaQa的音节结构。而山羊的tâqa的声母正好可以软化为绵羊的lâʁa,或者反之,绵羊的lâʁa可以硬化为山羊的tâqa。在道孚语的某些方言里,绵羊正好就是laʁa,而山羊不存在taqa的名称,所以可能山羊的呼唤声是基于绵羊创造的。
斯跃武:ɑ̃̂ːɕoɕoɕo ; ɕîɣə.ɕîɣə
俄热:ôːɕoɕoɕo
我们发现,斯跃武的ɕîɣə.ɕîɣə跟呼唤牦牛的tɕîɣə.tɕîɣə就是擦音和塞擦音的区别。同时斯跃武的山羊tsə̂ɣə也有点相似。
赖云帆根据对绰斯甲语动物呼唤声的音节结构呈现出来的相似,提出了一个根据动物呼唤声的动物分类,可能体现了绰斯甲先民对家畜的认知,他们可能使用类似的呼唤声去呼唤他们所认为讲同一种“语言”的动物。比如牛、羊,都记录了CaQa的音节结构,而牦牛和马,都有(t)ɕ(s)îɣə的呼唤声。也许绰斯甲先民是把牦牛和马当成能互相对话的动物。这也许跟牧民的生活有关,牦牛和马可以用于负重、运输货物。
同时CaQa和(t)ɕîɣə也有音节上的相似,很可能-Q-和-ɣ-是根据元音不同呈现的条件变体(这个是南开大学的阿错老师看出来的,在这里感谢他)。于是就作出了一个民族动物学的关系树,可能反映了原始绰斯甲使用者脑中的家畜分类(tsʰæqrærə̂ɣ是一个生造的词汇,作为这个种类的名字。来自tsʰæqrælé '羊粪',但它的词源是tsʰǽd '山羊'和qʰrîɣ '母牦牛'的结合):
这个想法仅仅是一个有趣的猜想,还需要更多的田野调查来验证。
最后,上个视频,大家感受一下究竟嘉绒藏族是怎么跟动物对话的。
9月13日更新:以下是全文的音频,大家可以听到我模仿的嘉绒语组语言的动物呼唤声,绰斯甲语会更标准一些:
刚刚试着对我家狗子“嘬嘬嘬"了一下,狗子抬起头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又继续睡,→倒是女朋友从卧室里冲出来喊"中午吃什么好吃的?"
我曾接待过一些国外客户的狗狗。
它们的主人来自韩国、俄罗斯、秘鲁、新加坡等等国家……
这些狗从小生活在外语的环境下。刚进入中文的环境,对中国的「嘬嘬嘬」反应并不会很大,有的有反应。我们一般也不用「嘬嘬嘬」叫它们。而是用主人交代的名字。大部分都是英文名。
指令用英语。但不是英语国家,像韩国、俄罗斯这样的就没办法,主人日常和狗沟通用自己国家的语言。日本的话,我会日语可以直接用日语和狗对话。韩国的狗,俄罗斯的狗,就只能用中文和它们说话了。
然后你会发现,猫狗是语言高手,它们会世界语言。一开始它们会听不懂,但很快,过个几天它们就懂中文的意思了。
一说「吃饭啦」,不管是哪个国家的狗,都耳朵一竖,开始摇尾巴,开始兴奋,有的开始汪汪汪回应。
疫情期间,因为断航严重,有的外国狗滞留几个月,甚至大半年,时间久了,那也和中国狗差不多了,完全听得懂中文。
主人来接的时候,老外主人对着它叽里呱啦一通,狗子也没有忘记自己国家的语言,还在我们这里学会了中文。这语言能力我看了都羡慕。
全国的通用狗语「嘬嘬嘬」,全国通用猫语「咪咪咪」。没有名字的狗全国通用名字叫「狗狗」,没有名字的猫全国通用名字叫「咪咪」。
它们学习方言的速度也是飞快。一只哈尔滨来浙江的狗,两周之内听得懂吴语系了。若说条件反射,但又好像听得懂具体的内容,它也知道「侬」说的就是它,也知道「食饭了」说的是吃饭了,却不会听成「出去玩」。
宠物界的迷之语言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