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安市城之战,唐军围城,高句丽倾国之兵来救。彼时唐军可用之兵不过3万人,而高句丽拉上盟友,凑齐了15万大军,1:5的兵力差距,正常人早就怂了。
可唐军跟捡了宝一样,乐疯了。江夏王李道宗知道这消息后,第一时间向唐太宗进言,说高句丽倾国之兵前来迎战,都城平壤防卫必然空虚,不如让他亲率5000精兵,直捣平壤,那么高句丽必然不战而降。
力量悬殊,唐军第一反应是太好了,可以一战灭国了!
不过太宗没有采纳这个冒险的建议,而是说。
今为延寿策有三:引兵直前,连安市城为垒,据高山之险,食城中之粟,纵靺鞨掠吾牛马,攻之不可猝下,欲归则泥潦为阻,坐困吾军,上策也;拔城中之众,与之宵遁,中策也;不度智能,来与吾战,下策也。卿曹观之,彼必出下策,成擒在吾目中矣。
翻译过来就是:高句丽有上中下三条路可以选。上策是率倾国之兵,以安市城为堡垒,借助高山地形,以城中粮草为基础,以盟友靺鞨的精锐轻骑四处游击,掠夺唐军牛马,乱我军粮草;中策是拉着城中军民百姓跑路,避唐军锋芒;最愚蠢的策略就是与我军正面杠。
简单说,高句丽15万大军,面对唐军3万铁骑,最好的办法是据险防守,打游击,差一点的是跑路,最蠢的是正面扛。嗯,15万人面对3万人,最好的办法竟然是打游击,就连跑路都比正面刚要好——太魔幻了。
然而让唐太宗兴奋不已的是:卿曹观之,彼必出下策,成擒在吾目中矣。
——你们看人家这帮傻逼,一定会蠢到跟我们正面杠,大家不如讨论一下怎么玩他们吧?
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孙子兵法.谋攻篇》
高句丽大军五倍于唐军,不平A过去,等着回家过年吗?对得起军事学院的教官吗?
所以说,高句丽选择正面平A唐军,对于高句丽而言,是必然的,对于兵法而言,是科学的。
而对于唐军而言,是送人头的。对于结果而言,是悲剧的。
于是人类军事史上最魔幻的一场战役出现了——3万人,竟然把15万大军分割包围歼灭了!
上夜召文武计事,命李世勣将步骑万五千陈于西岭;长孙无忌将精兵万一千为奇兵,自山北出于狭谷以冲其后。上自将步骑四千,挟鼓角,偃旗帜,登北山上,敕诸军闻鼓角齐出奋击。因命有司张受降幕于朝堂之侧。戊午,延寿等独见李世勣布陈,勒兵欲战。上望见无忌军尘起,命作鼓角,举旗帜,诸军鼓噪并进,延寿等大惧,欲分兵御之,而其陈已乱。会有雷电,龙门人薛仁贵著奇服,大呼陷陈,所向无敌;高丽兵披靡,大军乘之,高丽兵大溃,斩首二万馀级。上望见仁贵,召见,拜游击将军。仁贵,安都之六世孙,名礼,以字行。
延寿等将馀众依山自固,上命诸军围之,长孙无忌悉撤桥梁,断其归路。己未,延寿、惠真帅其众三万六千八百人请降,入军门,膝行而前,拜伏请命。上语之曰:“东夷少年,跳梁海曲,至于摧坚决胜,故当不及老人,自今复敢与天子战乎?”皆伏地不能对。上简耨萨已下酋长三千五百人,授以戎秩,迁之内地,馀皆纵之,使还平壤;皆双举手以颡顿地,欢呼闻数十里外。收靺鞨三千三百人,悉坑之。获马五万匹,牛五万头,铁甲万领,他器械称是。高丽举国大骇,后黄城、银城皆自拔遁去,数百里无复人烟。
《资治通鉴.唐纪14》
过程很简单,唐军以李世勣率15000人为正兵,长孙无忌11000人为奇兵,太宗自领4000人为预备队,切瓜削菜一般,斩首了高句丽大军20000多个首级,俘虏了36800人,坑杀了3500人。
诚如题主所说,唐朝的敌人确实不差。
比如安市城之战,唐军斩杀两万余人,俘虏三万多,获得了马匹5万,辎重用的牛5万,铁甲上万套,其余杂碎不成套的各类军械不计其数。
5万匹马,即便按照一人配两马的比例,也能武装出2.5万骑兵。而高句丽的骑兵是典型的甲骑具装。
我们无法确定当时高句丽能够有多少甲骑具装,但仅仅是2.5万骑兵,就足够一个国家称霸一方了。
而当时高句丽的步兵,也是典型的重装步兵。
而根据《新唐书》记载,此战中,唐朝光是缴获的明光铠,就超过了1万套。注:《旧唐书》记载为五千套明光铠。
明光铠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铁甲,它长这个样。
那么,唐朝的敌人也那么强大,为什么唐朝还能像虐菜一样横扫四方,把灭国当做将领的初始成就呢?
吾以一当十,无他,唯甲坚兵利耳!——唐太宗
简单说就是装备好。
但是这只是唐太宗的自谦而已,其背后还有深刻的原因。
硬件方面归类起来就是如下几点——后勤支撑、经济支撑、科技支撑。(软件方面咱们先不提了)
根据唐代《太白阴经》记载,唐朝一军之中,是包括步兵在内,每人配马2匹。
一军再配辎重用的驴7500匹。
唐朝的常备军总数,大体在50万人左右(关于唐军不同时期的规模,是个很大的课题,暂不在此回答中讨论)。而唐朝在麟德年间,仅仅是朝廷监牧所养马匹便有70.6万匹。
而到了盛唐,仅陇右地区的监牧都有马43万匹。
以上还仅仅是监牧所属马匹,严格来说,还仅仅是陇右监牧所属马匹,监牧是当时唐朝官方的马匹生产单位,其马匹养育到一定条件后便会分配到不同单位进行养育和调用,所以监牧所属马匹,仅仅是牧场的存栏量,而非当时唐朝官马的总量。
同时,皇室养马,民间养马尚未计算在内。也就是说,盛唐时期,做到如《太白阴经》所说,包括步兵在内,所有人均配2匹马,从朝廷掌握的马匹数量上来说,是没有问题的。纵使战争中有所损耗,从民间和属国处调用,也没有什么问题。
马匹配属到步兵,给唐军带来了强大的机动力,极大的丰富了唐军的战术选择。
不仅如此,唐军的马匹管理水平还非常先进,兽医配属到了每一军。
同时,唐军还建立了健全的军队台账管理制度,对于军马的调用、养护、草药配给,均需建档管理。
根据唐代宰相杜佑所编撰的《通典》,其中引用《李靖兵法》编制,一军两万人,后勤部队6000人,再引用《太白阴经》记载,一军配属辎重骡子7500匹,基本上每个辎重兵还能摊上1匹还有多的驴配合辎重用,可想而知,后勤问题对于唐军来说,实在是过于轻松的问题。(注:此处引用不同文献的论证,所选数据,仅选普遍情况,不考虑特殊地区和地域,不算是严谨的研究,仅供此文参考用)
综合马匹、骑兵、后勤这一项,可知唐朝拥有比当时的游牧民族更强的机动性,更强的后勤保障,其战马繁育、养护条件更科学、先进。
既然连骑兵这一个游牧民族最大的优势都比不过唐朝了,游牧民族被唐朝吊打,也是理所应当了。
同时,唐朝装备还好。
唐军一军,60%批铁甲,40%批战袍。人手一杆长枪,一把弓箭,一把佩刀,装备起来如下图。
复原起来是这样的。
此外,唐军20%的步兵既配弓箭,又配重弩,备箭100发。每一把弓配3个基数的箭矢,特种箭矢另算。20%的步兵配牛皮盾牌,20%的步兵配陌刀。
唐朝骑兵配马槊、盾牌、唐刀、弓箭。同时,骑兵和配属陌刀的步兵还配有各类破甲的重武器。
基本上,唐朝一人两马的配置,和丰富的武器装备,使得唐军就是多功能的军队。比如骑兵,基本上可以做到远程游击、破阵冲击等各类型的战术要求。这种复合骑兵,放到任何一个国家,都是绝对精锐的存在,有些地区的霸权国家,可能全国也就凑个几千万把人出来。
除此之外,其实唐军作战过程中,还会广泛的征召属国军队。首先唐朝皇帝对外的全称是皇帝天可汗陛下——这个头衔可不是虚的,各诸侯国可是要对唐朝皇帝履行忠实的仆从义务的,
唐朝天宝年间,天下有郡府328,县1573个。
此外还有羁縻州856个。
羁縻州为唐代统治列国各族的一种制度,如史书记载,这些羁縻州虽然贡赋版籍(即税收和户口)大多不计入户部,但都归边疆的唐朝都督、都护所管辖,这些羁縻州的首领也同样列入唐朝的官籍,受唐朝册封。所以唐军作战时,边疆将领常常征召这些羁縻州的军队从军,如当年高仙芝远征怛罗斯,便是以安西大都护之名征召葛逻禄、吐火罗等国军队,并不需要上升到国家外交层面,更无须上报中央。所以唐朝的羁縻州,更像是自治区之类的概念。
同时,唐朝除国家定额的正规军外,还有兵募(不是募兵)和城傍军制度。前者类似于面向社会招募的志愿军、雇佣军,这些兵募自带部分装备,往往是为了建功立业而参军,著名的薛仁贵就是兵募出生——这类军队战斗力往往强悍。而城傍军则是一些内附的国家和部落,经唐朝组织,专门从事作战的一种军队类型,这类士兵,除了打仗,基本上啥事不干,所以战斗力也很强悍。
注:唐代兵制复杂,啥健儿啊,镇兵啊,一两句话也讲不清楚,就先笼统的不涉及了。
综上,当时西域诸国面对唐军时,面临着装备上的碾压,后勤上的吊打,兵员素质差异明显(唐朝作战,兵源丰富,且博采众长,以城傍军和藩军等各类形式,广纳各国优秀仆从军),要这些国家硬刚唐军,实数为难。
应追更要求,展开讲一些唐代小历史。
大家都知道,当年王玄策孤身一人,以大唐使者的名义,借吐蕃和(泥婆罗)尼泊尔的兵,就横扫天竺。很多人只觉得这是唐人牛逼,唐朝声名远播。但是大家看看当年松赞干布给唐太宗的上表,就知道为什么王玄策能够有那么大面子能够借到吐蕃军了。
松赞干布上表说到:圣天子平定四方,日月所照之国,并为臣妾......
后面对太宗个人拍的的马屁,就不赘述了。
再看后来借兵给王玄策平定天竺,松赞干布又第一时间前来献捷,政治站位水平高超,颇具政治敏感度。
有人会说,这是太宗在位时,吐蕃才这么对唐朝恭敬,但其实并不是。
事实上,唐蕃之战,唐朝除了在武则天执政时期,由于武则天对军队的清洗,导致唐朝面对吐蕃一败再败外,其它时期,包括安史之乱以后,唐朝都是胜多败少。唐玄宗即位之初,吐蕃国书不恭敬,后来玄宗坐稳江山后,吐蕃便因为国书不恭敬之事,一再上表请罪。
这里有几个关键内容。
一是吐蕃官方向唐朝表示开元之初,双方的战争是因为“赞普幼稚”;又表示吐蕃为臣子,玄宗是皇帝舅。最后又表示:“深知尊卑,岂敢失礼!......令舅至怪。伏乞垂察追留,死将万足。”
翻译过来就是:当年吐蕃冒犯唐朝,全是因为赞普还小,幼稚无知,边将为了邀功,故意激怒皇帝舅舅(指唐玄宗),以求战功......外甥(指吐蕃赞普),深知尊卑,万不敢失礼。但因为年纪小,被边疆裹挟,惹得皇帝舅生气。现在伏地请罪,死不足惜。
大家看,吐蕃是臣,唐朝是君;赞普是外甥,唐皇是舅舅。当然,太宗朝时期,赞普可不是叫太宗舅舅,那是叫爹。
但实际上,是爹也不敢随便叫的,因为能够跟唐朝攀上亲戚,那是一种荣耀,是一种国家地位被唐朝认可的表现,所以一般国家只能称臣。到了唐朝后期,唐朝日渐衰微,很多国家,比如南诏,都不再满足于面向唐朝称臣,于是开始纷纷向唐朝攀亲戚,但都明确自己为卑,唐朝为尊,比如吐蕃到死都认唐朝为舅舅国。
这就是唐代一种特殊的外交表现。
不过,这并不是唐朝的专利。实际上,宋朝也沿袭了唐朝这一外交惯例。
不过宋朝那是管别人叫爹。
一不小心,日常辱宋了。
这都是些啥跟啥啊。
高赞的逻辑就相当于:
问:为何我大清快速镇压了东南林爽文起义?
答:因为我满洲大兵绿营健儿在大小金川、安南缅甸展现出了大无畏的牺牲精神。
......
剩下林林总总,基本上也就是各种尬吹精神原子弹,就没见过什么真正讨论唐与突厥关系的——你乎用户虽然人均带专月入两千,但最起码的就事论事的道理也应该懂吧?
我个人认为,李在对突战争中最令人讶异的是他对敌我虚实势力消长的惊人洞察力——我们作为千年后的事后诸葛亮当然可以总结各种十胜十败,但是李身在局中却始终窥见先机,用高明的手腕做出了一系列决策,这才是其人最值得称道的地方——而不是什么“大唐以武德立国”云云。
回到问题,其实原因没那么复杂——太宗朝对突厥——尤其是对东突厥中的胜利没有多么激烈的大战,东突厥早已因为内部的残酷攻杀而分崩离析,唐军不过起到了一个收拾残局的作用而已。正如同吴玉贵在其著作《突厥汗国与隋唐关系史研究》中所说:
唐朝灭东突厥的战役规模很小、唐军在东突厥的瓦解中作用有限,从战后将领们的封赏和李世民下的诏书中就已经一清二楚了:
不明晰东突厥汗国末期的分裂与内战,只一味的吹嘘不可战胜云云是非常荒唐的:
突厥兵至渭河桥常被视为唐初最为惊险的一幕,当时在迫在眉睫的军事压力下唐朝君臣一度已经讨论迁都避其锋芒。但是就如同李世民事后指出的,“吾观突厥之众虽多而不整,君臣之志,唯贿是求”“可汗独在水西,达官皆来谒我”,貌似强大的突厥内部已经离心离德矛盾十分尖锐,以至于各部首领都貌合神离;这次惊心动魄的会晤,其实是即将分崩离析的东突厥汗国的一次回光返照。
就在渭桥之役结束后,突厥的统治集团之间、突厥的统治民族与被统治民族之间的矛盾与内战恶化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终于使得一度强大的东突厥汗国仅仅四年间便灰飞烟灭:
突厥颉利可汗与始毕可汗嫡子突利可汗、处罗可汗长子郁射设以及阿史那思摩等王公贵族一直勾心斗角,628年便快进到了天父杀天兄江山打不通环节,颉利可汗与突利可汗爆发内战,突利可汗请求向唐朝借兵抵挡被拒绝,次年突利脱离突厥汗国,投降唐朝;半月后,突利的属部东北靺鞨人也归顺唐朝,颉利失掉了自己的半壁江山;
629年,一直与颉利关系恶劣的郁射设的手下郁孤尼等到夏州投降唐军,同年年底郁射设本人也亲自来夏州投降,629年一年之间,“中国人自塞外归及四夷降服者,男女一百二十余万口”;
正当上层贵族们沉迷于权力仇杀不亦乐乎的时候,突厥的各种属部也纷纷举起了叛旗,627年,东突厥大行台苑君璋降唐;628年,突厥的属部契丹投降唐朝,突厥乞求以梁师都换回契丹,被唐朝拒绝;但对于汗国来说,最沉重的打击还是此时铁勒诸部的趁机反叛:铁勒诸部是汗国的武力基石,“自突厥有国,东征西讨,皆资其用,以制北荒”,而在突厥陷入内乱后,便形成了以铁勒薛延陀部俟斤夷男为核心的反突厥集团。
突利被疑,轻骑自免;拓设出讨,匹马不归;欲谷丧师,立足无地。
遇颉利之政衰,夷男率其徒属反攻颉利,大破之。于是颉利部诸姓多叛颉利,归于夷男,共推为主。
击败颉利后,薛延陀的疆域“东至靺鞨,西至叶护,南接沙碛,北至俱伦水,回纥、拔野古、阿跌、同罗、仆骨、霫诸大部落皆属焉”,几乎成了整个北亚和东北亚的主人,而颉利则只能苟延残喘在漠南一隅之地,东突厥汗国已近乎名存实亡。
628年,唐军攻打河套梁师都,颉利试图救援,但是军队士气低迷一触即溃,未能成功。不久梁被其从父弟杀害,其属下河套六州尽数降唐,颉利失去了他最后一块可利用的根据地。昔日的天骄沦为了无尺寸容身之地的穷饿之虏。
630年,唐与颉利的大敌——薛延陀汗国建立了同盟,李世民封夷男为真珠毗伽可汗,赐予宝刀宝鞭。到此时,彻底陷入腹背受敌、南北夹击,部众大半叛逃的颉利彻底回天乏术了。
此后的唐军出塞作战几无甚可谈。四年来众叛亲离、一败再败的颉利系兵马完全成了惊弓之鸟失去了作战的勇气,苏定方带着二百先锋离颉利大帐尚有七里,惊慌失措的十万突厥军便不战自溃,颉利再度展示出了他的无能——骑着千里马率先逃跑。群龙无首的部众尽数投降,两月后颉利也被擒获。
此时,距颉利在长安渭河桥耀武扬威、威风无二不过四年而已。
就东突厥来说,其崩溃与灭亡与唐的军事征伐关系并不很大,不服可汗的突厥王族之间的内战与反对突厥的铁勒诸部造成的分裂才是核心原因。
灭突厥者突厥也,非唐也。前蒙古时代东部欧亚最强大的一个草原汗国以其激情自爆换来了中古时代最强盛的中原帝国。
相对来说,对西突厥的规划更为可圈可点,更能展现出李唐统治者的深谋远虑。
在西域地区的突厥面临的情况要比漠北的突厥政权复杂得多。西域众多的土著政权之间以及它们与西突厥政权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差异,给西突厥汗国的统治带来了更多的困难,也使西突厥政权的统治比东突厥更不稳定。从627年开始,在西突厥汗国内部发生了一系列的动乱。贞观年间的战乱一直持续了20多年,它主要表现为西突厥的内乱与东突厥残部的西侵。
西突厥汗国内乱的显著特点是,西突厥贵族各派之间争权夺利的斗争始终与西域属国或属部的反抗活动交织在一起。我们知道,西突厥汗国主要是依赖武力来维持统治的,贵族各派之间的斗争,必然会导致可汗权力的削弱,当可汗的权力削弱时,被西突厥征服的各属国或属部就会乘机起而反抗;反之,西域属国的反抗活动也会动摇可汗的统治基础,从而为争权夺利的突厥贵族提供争夺大可汗位置的机会。
西突厥长期由于内部复杂的种种冲突陷入内乱与衰弱。而唐朝统治者则因势利导,靠介入可汗们的内战与被西突厥统治的西域各国的和战逐渐主导了局势。
唐对西突厥的布局由来已久,很早以前就计划联合西突厥夹击东突厥。就在颉利被擒同年(630年),伊吾城主以所属七城投降唐朝,唐朝在此设立西伊州。
635年,李世民派李靖、侯君集灭吐谷浑,进一步打通了西方道路。
西突厥内部长期内乱,莫贺咄与肆叶护两派征战不休,起初唐朝一直做中立姿态,但是从泥孰成为西突厥大可汗之后,李世民的态度开始转变,明确表示支持泥孰并册封其为西突厥大可汗。此后,唐朝一直在西突厥内部冲突中扶持泥孰系,意图靠他们来维护自己在西域的利益。但是638年左右,唐朝扶持的泥孰系对立的乙毗咄陆可汗夺取了西域东部,威胁唐朝安全。高昌国也归顺了乙毗咄陆,威胁商道安全。于是,640年唐朝发起了灭高昌国之战。
高昌兵马如霜雪,汉家兵马如日月。日月照霜雪,回首自消灭。
本想来救援的乙毗咄陆见势不好仓皇逃走,可汗浮图城的守将阿史那步真也投降了唐。作战结束后,李世民决定在天山东路设立郡县,尽管魏征、褚遂良等人以路途遥远、攻击困难等纷纷反对,但深谙东疆重要性的李世民仍然力排众议,在哈密、吐鲁番、乌鲁木齐、昌吉一带设立了伊、西、庭三州,并在西州设立安西都护府。帝国的势力从此深入西陲。
641年,乙毗咄陆可汗杀害唐朝册封的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次年,乙毗咄陆因内讧散亡,唐朝应弩失毕诸部请求册封乙毗射匮可汗。乙毗射匮在642-646年击败了天山北路与唐为敌的阿史那贺鲁,夺取了焉耆,控制了西域大部分地区。按理说,乙毗射匮是由唐朝一手扶持,现在其基本已经掌控了西域局势,天山南北的长久和平似乎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
然而地平线就是那种你看着很近,却永远碰不到的那条线。
对于乙毗射匮来说,虽然自称为唐之臣属,但不过是借此壮己声威、扩大势力;对唐来说,虽然始终坚持扶立泥孰系,但也希望其能在自己掌控之下实现自己对西域的间接控制,并不希望其过于强大。同床异梦的双方很快开始龃龉不断。
双方首先围绕焉耆发生了矛盾,焉耆本为乙毗咄陆控制,被唐朝攻破后唐虽然暂时无力留守,却又不愿意让乙毗射匮进驻;而乙毗射匮现实擅自派遣吐屯进驻,又囚禁了唐朝册封的焉耆王栗婆准,最终导致其被杀害,令唐大为不满;646年,乙毗射匮可汗向唐朝求婚,李世民以命令的口吻,要求乙毗射匮割让龟兹、于阗等绿洲五国以为聘礼,实际上是想夺取塔里木盆地的控制权:
上许之,且使割龟兹、于阗、疏勒、朱俱波、葱岭五国以为聘礼。
乙毗射匮拒绝了李世民的要求。而李也不客气,决心动用武力解决问题,发动了著名的“昆丘道行军”。
647年,漠北诸部尽数归顺唐朝,唐于铁勒诸部设立六府七州,保证了漠北方向的平稳。
648年1月26日,昆丘道行军正式打响。
西域距离唐朝本土十分遥远,且内部民族成分复杂,李世民知道唐在西北力量有限,而非常擅长调用各族力量以为己用。指挥的主帅是昆丘道行军大总管左骁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副帅为副大总管左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一为原东突厥首领,一是铁勒契苾部首领;参战的军队有“铁勒兵牧十有三部,突厥侯王十余万骑”,此外还有“吐蕃君长”和“步摇(吐谷浑)酋渠”, 以及部分沙州西州汉兵。
这支部队从上层统帅到基层士兵都以胡人为主,其战术特点等等能否用征高句丽之类的其他唐军类比?我看非常可疑。
唐军一路克处月、处密,下焉耆,平龟兹,俘虏了龟兹王。战役结束后唐将安西都护府迁往龟兹,并设立龟兹于阗碎叶疏勒等安西四镇。而投降了唐朝并帮助唐平定了天山以北西突厥地区的阿史那贺鲁,则取代了泥孰系的可汗,成为了获得唐朝支持的西突厥最高领袖。原先一直与唐朝为敌的乙毗咄陆系取代了一直受唐朝支持册封的泥孰系,成为了唐之臣属。
到了此时,唐朝已经控制了天山南路,又扶植了阿史那贺鲁掌管天山北路的瑶池都督府,天山南北已经在唐的主导之下。
不过,事情到此还没完——李世民或许还有更为长远的谋划,但他未及见到被俘虏的于阗王来到长安就溘然长逝。
李死后不久,唐用来间接控制天山以北西突厥故地的阿史那贺鲁就造反了,由此展开了长达七年的阿史那贺鲁之乱。
651年,梁建方带着3万汉军、5万回鹘军发动弓月道行军,试图“专诛贺鲁”,结果根本没能碰到贺鲁军,只招降了处月等部就因天寒乏粮被迫撤军;
656年,在联系珍珠叶护夹击贺鲁失败后,程知节发动葱山道行军,击溃了葛逻禄部,但又没能捕捉到贺鲁主力无功而返;
657年,苏定方发动伊丽道行军,此次征讨由以前的武力征讨为主改为剿抚并重,苏定方走北道,阿史那步真、阿史那弥射走南道大力招降西突厥属部,于是,“所至,蕃人皆相率归降,曰‘我旧主也’”。唐军大获全胜,阿史那贺鲁仓皇逃走,逃至石国被生擒而归。西突厥地区再次被唐朝掌控,唐在西突厥故地、塔里木盆地、葱岭以西的河中与吐火罗广设羁縻府州,加强了控制。
当然,在西突厥灭亡之后,与唐朝争雄西域的吐蕃又与唐朝一并争相册封西突厥可汗,双方都扶持势力以为己用。这种在夹缝之间长期分裂的格局使得阿史那氏的威望愈发下降,最终其统治地位被新兴的突骑施所取代。
至于“横扫中亚”云云,我只能说昭武九姓和吐火罗斯坦诸国基本都是投顺的,不是唐军挨个去攻打的。即使是天山南北,安西四镇也在与吐蕃等的冲突中多次得而复失失而复得。
按照这种标准,那岱青固伦砸烂了四卫拉特珲台吉国,浩罕布哈拉布鲁特巴达克山之流纷纷来朝,就连爱乌罕杜兰尼王朝都成了“藩属国”,那何止是横扫中亚,简直是征服中亚了。
我提供一个影响因素
唐朝很幸运,赶上了一段温暖期。
1万多年前末期冰期结束,人类社会赶上了一个间冰期。在间冰期内是多次温暖期和小冰河期交替。中国五千年文明历史上,温暖期如汉唐,小冰河期如南北朝,明清等。
温暖期对于中原汉人帝国有利:无霜期长,北方也更加温暖湿润接近亚热带,这样粮食产量高,中原人口多,有足够物质财富应对与北方草原游牧民族的战争。
如果是寒冷的小冰河期,无霜期短,连长江珠江流域都是暴雪结冰,粮食减产,饥荒瘟疫加剧阶级矛盾,农民起义;北方草原寒冷,游牧民族受灾为了抢夺粮食大举南下。中国历史上多次北方游牧民族大举南下入侵都发生在小冰河期。
参考竺可桢《中国近五千年来气候变迁的初步研究》:
第六世纪末至第十世纪初,是隋唐(公元589一907年)统一时代。中国气候在第七世纪的中期变得和暖,公元650、669和678年的冬季,国都长安无雪无冰。第八世纪初期,梅树生长于皇宫。唐玄宗李隆基时,妃子江采苹因其所居种满梅花,所以称为梅妃。第九世纪初期,西安南郊的曲江池还种有梅花。诗人元稹就谈到曲江的梅。与此同时,柑桔也种植于长安。唐大诗人杜甫提到李隆基种桔于蓬莱殿说,天宝十年(公元751年)秋,宫内有几株柑树结实一百五十颗,味与江南蜀道进贡柑桔一样。唐乐史《杨太真外传》说的更具体。他说,开元末年江陵进柑桔,李隆基种于蓬莱宫。天宝十年九月结实,宣赐宰臣一百五十多颗。武宗李瀍在位时(公元841一847年),宫中还种植柑桔,有一次桔树结果,武宗叫太监赏赐大臣每人三个桔子。可见从八世纪初到九世纪中期,长安可种柑桔并能结果实。应该注意到,柑桔只能抵抗-8℃ 的最低温度,梅树只能抵抗-14℃ 的最低温度。在1931一1950年期间,西安的年绝对最低温度每年降到-8℃ 以下,二十年之中有三年(1936、1947和1948年)降到-14℃ 以下。梅树在西安生长不好,就是这个原因,用不着说橘和柑了。
唐朝时代,生长季节也似乎比现在长。大约在公元862年,樊绰写的《蛮书》中说曲靖以南(北纬24°45′;东经103°50′),滇池以西,人民一年收获两季作物,九月收稻,四月收小麦或大麦。现在曲靖一带的农民很难照样耕种,因为他们发现生长季节太短,不得不种豌豆和胡豆来代替小麦和大麦(根据云南省气象局1966年资料)。
本文对我国近五千年来的气候史的初步研究,可导致下列初步结论:(1)在近五千年中的最初二千年,即从仰韶文化到安阳殷墟,大部分时间的年平均温度高于现在2℃左右。一月温度大约比现在高3一5℃。其间上下波动,目前限于材料,无法探讨。(2)在那以后,有一系列的上下摆动,其最低温度在公元前1000年、公元400年、1200年和1700年;摆动范围为1一2℃。(3)在每一个四百至八百年的期间里,可以分出五十至一百年为周期的小循环,温度范围是0.5一1℃。(4)上述循环中,任何最冷的时期,似乎都是从东亚太平洋海岸开始,寒冷波动向西传布到欧洲和非洲的大西洋海岸。同时也有从北向南趋势。
我国气候在历史时代的波动与世界其他区域比较,可以明显看出,气候的波动是全世界性的,虽然最冷年和最暖年可以在不同的年代,但彼此是先后呼应的。关于欧洲历史上的气候变迁,英国C·P·E·Brooks是二十世纪前半期最有成绩的作者。我们把他所制的公元三世纪以来欧洲温度升降图与中国同期温度变迁图作一对照就可以看出,两地温度波澜起伏是有联系的。在同一波澜起伏中,欧洲的波动往往落在中国之后。如十二世纪是中国近代历史上最寒冷的一个时期,但是在欧洲,十二世纪却是一个温暖时期;到十三世纪才寒冷下来。如十七世纪的寒冷,中国也比欧洲早了五十年。欧洲和中国气候息息相关是有理由的。因为这两个区域的寒冷冬天,都受西伯利亚高气压的控制。如西伯利亚的高气压向东扩展,中国北部西北风强,则中国严寒而欧洲温暖。相反,如西伯利亚高气压倾向欧洲,欧洲东北风强,则北欧受灾而中国温和。只有当西伯利亚高压足以控制全部欧亚时,两方就要同时出现严寒。
挪威的冰川学家曾根据地面升降的结果,做出近一万年来挪威的雪线升降图。雪线的升降与一地的温度有密切关系。一时代气候温暖则雪线上升,时代转寒,雪线下降。以我国五千年来气温升降与挪威的雪线高低相比,大体是一致的,但有先后参差之别。温度0线是现今的温度水平,在殷、周、汉、唐时代,温度高于现代;唐代以后,温度低于现代。挪威雪线也有这种趋势。但在战国时期,公元前400年,出现一个寒期为中国所无。尚有一点须指出,即雪线高低虽与温度有密切关系,但还要看雨量的多少和雨量季节的分配,所以不能把雪线上下的曲线完全来代表温度的升降。
最近丹麦首都哥本哈根大学物理研究所W·Dansgaard教授,在格陵兰岛上Camp Century地方的冰川块中,以的放射性同位素方法,研究结冰时的气温,结果是:结冰时气温高时,同位素就增加,气温增加1℃, 就增加。兹将W·Dansgaard所制近一千七百年来格陵兰气温升降图与本文中用物候所测得的同时间中国气温图作一比较,A表示从三世纪到现时的中国气温的波动。B表示同时期用同位素所测得的格陵兰岛的温度。图中两条线可说几乎是平行的。从三国到六朝时期的低温,唐代的高温到南宋清初的两次骤寒,两地都是一致的,只是时间上稍有参差。如十二世纪初期格陵兰尚有高温,而中国南宋严寒时期已开始。但相差也不过三、四十年,格陵兰温度就迅速下降至平均以下。若以欧洲相比,则欧洲在十二、三世纪天气非常温暖,与中国和格陵兰均不相同。若追溯到三千年以前,中国《竹书纪年》中所记载的寒冷,在欧洲没有发现,到战国时期, 欧洲才冷了下来。但在S·G·Johnsen和W·Dansgaard的图表中[46]就可以看出,距今三千年前格陵兰曾经一次两三百年的寒冷时期,与《竹书纪年》的记录相呼应。到距今二千五百年到二千年间、即在我国战国秦汉间,格陵兰却与中国一样有温和的气候。凡此均说明格陵兰古代气候变迁与中国是一致的,而与西欧则不相同。格陵兰与中国相距二万余公里,而古代气候变动如出一辙,足以说明这种变动是全球性的。作者认为这是由于格陵兰和我国纬度高氏不同,但都处在大陆的东缘,虽面临海洋,仍然是大陆性气候,与西欧的海洋性气候所受大气环流影响不相同。加拿大地质调查所在东部安大略省(北纬50°,西经90°)地方用古代土壤中所遗留的孢子花粉研究,得出的结果,也是距今三千年至二千五百年前有一次寒冷时期;但嗣后又转暖的情况,与中国和格陵兰相似[47]。我国涂长望曾研究“中国气温与同时世界浪动之相关系数”,得出结论:中国冬季(十二月至二月)温度与北大西洋浪动的相关系数是正的,虽是指数不大,换言之,即中国冬季温度与北美洲大西洋岸冬季温度有类似的变化。总之,地球上气侯大的变动是受太阳辐射所控制的,所以,如冰川时期的寒冷是全世界一律的。但气候上小的变动,如年温1一2℃ 的变动,则受大气环流所左右的,大陆气候与海洋气候作用不同,在此即可发生影响。
四个字:善用骑兵。汉人智商不低,学了游牧的骑兵战术后,很多改良。隋、唐,虽是汉人皇帝,但开国者都曾是鲜卑汗王旗下的“柱国”军阀。就是说,游牧民族善用的骑兵,至少李渊、李世民这些开国的人,能够熟练运用。后期皇帝和大臣不行了,就用银子养着胡人骑兵。麻烦就来了。倒过来想,就跟满八旗自己不行了,用绿营一样。当然骑兵投资很大。宋朝,文官就说养马削弱农业,大局上难讲对错,但客观上削弱了军事力量。
这种问题其实你不应该来这里问,因为知乎不是一个单纯的查询回复软件,其中各式各样派别的人都有,单纯回复你问题的人不会太多。你要想知道查查百度或者翻翻历史书就就可以了,要是你实在信不过这些东西,去博物馆看一下也行。要是你做了上述调查还是得不出结论,那你就看看别的民族的服饰,特别是他们的服饰发展史,看看他们以前穿的和今天穿的差距多大,看看他们今天穿的到底有几年历史,然后再对比一下汉族的,我相信你会得出正常正确的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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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我也说一句,任何民族在他没达到工业化阶段的时候,总会有一部分底层人穿不起能把全身盖满的衣服的,汉族有,和族有,韩族有,藏人有,蒙古人有,白人也有,但是如果有人拿这群人穿不起衣服来论证汉族或者其他民族所认同的民族服饰不存在,那么要么这个人没脑子,要么他蓄意为之。
“人情畏死,众人以死奉王,此天授也。“——《旧唐书·尉迟敬德传》
这个问题下面竟然没有人提尉迟敬德吗?
著名的“三次救主”了解一下?
第一次,李世民征洛阳期间亲侦敌阵猝遇单雄信,尉迟敬德横刺之落马:
因从猎於榆窠,王世充出步骑数万来战,贼将单雄信恃其骁悍,领骑直入,以趋太宗。敬德乃跃马大呼,横刺单雄信,中之。贼徒稍却,敬德翼太宗以出围,因率骑兵与王世充交战数合,其众大溃。擒伪将陈智略等,获排槊兵六千人。——《册府元龟·帝王部·推诚》
第二次,河北对阵刘黑闼期间,李世民为了营救李世勣身陷重围,尉迟敬德率领敢死队破围而出:
又从讨刘黑闼于临洺,黑闼军来袭李世勣,太宗勒兵掩贼,复以救之。既而黑闼众至,其军四合,敬德率壮士犯围而入,大破贼阵,太宗与江夏王道宗乘之以出。——《旧唐书·尉迟敬德传》
(李世勣:真正的名将敢于直面最黑的黑历史,“发现我的笑容成长在你哭泣里”就是写给我的没错。)
第三次,在玄武门当天射杀了正要勒住李世民脖子的齐王元吉。
太宗所乘马又逸于林下,横被所繣,坠不能兴。元吉遽来夺弓,垂欲相扼,敬德跃马叱之,于是步走,欲归武德殿,敬德奔逐射杀之。——《旧唐书·尉迟敬德传》
嗯对,之后“擐甲持矛”地去“保护”李渊的也是他,这个地球人都知道就不说了。
要说有什么“遗憾”的地方,大概就是不太符合题目中“无论兴衰”的要求,因为李世民没有给过尉迟敬德衰败的机会。
只有当唐军众将都怀疑尉迟敬德投降的诚意时,李世民会将尉迟敬德引入卧内,对他说:“大丈夫以意气相期,勿以小疑介意,寡人终不听谗言以害忠良”;
当尉迟敬德果真救主报恩,李世民会在战斗结束憩于古丘的间歇,对他说:“天诱我意,福善有征,何相报之速也”;
当闲来无事,李世民与玄甲军众将漫步汜水滨顺便考察敌营时,会独独对尉迟敬德说:“吾执弓矢,公执槊相随,虽百万众若我何?”
——贼见我而还,上策也。
惜字如金的史书从未记载那天天气如何,但是每次看到这句话,脑海里浮现出来的,一定是一个晴朗得可以奋衣而云翔,回雕戈于日光的四月天(别想多,真的是阳历四月。)
以及,当尉迟敬德回朝之后遭人构陷,被高祖李渊“下狱讯验,将杀之”,李世民会不顾自身亦处于猜忌之地,跑到高祖面前去“固谏”,终获保释。
这大概就应了那句著名的心灵鸡汤:没有人值得你为他去死,因为值得你为他去死的人是不会让你死的。
不过呢,在尉迟敬德的生平事迹中,最为传奇的不是三次救主,不是背锅逼宫,而是一场“无关生死兴衰的小事”:
王世充兄子伪代王琬,使於建德军中。乘隋主所御骏马,铠甲鲜华,出於军前。太宗眄之曰:“彼之所乘,真良马也!”敬德曰:“请往取之。”因与高甑生、梁建方两三骑直入贼军,擒琬,引其颈、持其肘以归。贼众无敢当者。——《册府元龟·将帅部·勇敢》,并《旧唐书·尉迟敬德传》
没错就是这个虎牢关决战当天「阵前夺马」的故事。
之所以说这个故事最为传奇,是因为:
战场厮杀,是将军之职;
临危救主,是部下之命。
“阵前夺马”属于哪一种???
若说“两军对阵,气势为先”吧,然而先声夺人可以有无数种方式,比如窦建德派人来“请选锐士数百”先小试一个回合的时候,就可以陪他玩玩嘛!何必非要选择如此高难度如此挑战想象力的玩法?
这就好比什么呢?
最初读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正值红得发紫的小甜甜布兰妮刚刚发表了《Oops I did it again》(暴露年龄系列)。其中间奏部分有一段对白是这样的:
当年尚不能理解歌词的我,听完之后满脑子就记住了这一个经典句型 "Oh you shouldn't have~~~"
你品,你细品。
“岂可以一马丧猛士?”——李世民如是说。
实际上心里是不是甜到爆炸就不知道了。
所以我也很能理解为什么后来尉迟敬德会变得那么轴,直至在国宴上因为座次问题当着李世民的面大打出手。
天下太平已久,那一段“只要敢冲上去干仗就能牢牢占据主君身边最重要的位置”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李世民再也不需要尉迟敬德为他栏枪夺马了。
这对于当年主君亲口盖章“天下有我们两个人就能搞定”犹在耳畔的人来说,的确很失落吧?
好在后人并没有忘记尉迟敬德。
北宋名臣田锡在其《鄂公夺槊赋》中用一句「非太宗不能得我之死力,非我不能赴太宗之指踪」高度概括了尉迟敬德的一生。直到现在这种认知依旧是大多数历史爱好者心中对尉迟敬德的形象注解。
这是某著名直男引战论坛前几天搞的投票贴,尉迟敬德如果泉下有知,想必会非常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