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似血,孤鸦飞鸣。
庐峰下,大地一片雪白。
张五侠选的这块地不错,背风,地势平坦。将白雪扫出一个圆圈,下面还有厚厚的枯草。
小心地将枯草割起,堆叠出一个坐垫。
捡来枯枝落叶,自怀中掏出火镰,热腾腾的烟火便升了起来。
远处,一个壮汉扛着一头鹿走了过来。
张五侠说:“来了?”
壮汉说:“来了。”
张五侠说:“喝酒吗?”
壮汉说:“烤鹿。喝酒。”
壮汉将鹿放倒,抽出随身匕首,将鹿皮剥下。掏出内脏,扔出几丈远。
渡鸦早已观察多时,毫不客气,飞扑到内脏上大啄起来。
壮汉沿着肌理割下鹿腿,递给张五侠,说:“你来烤。”
张五侠说:“好。”
张五侠挑出两根平直树枝,削净枝丫,把鹿腿穿上,再做个架子,置于火上。
添柴加火,慢慢转动鹿腿,撒上一点盐。
鹿腿的油脂滴了出来,掉在火上,发出滋滋声。
香气四溢,鹿腿的颜色越来越深,蛋白质由生到熟,外焦里嫩。
冬夜的寒冷,肚里的馋虫,被这美食驱赶,被这无与伦比的香味勾引。
张五侠说:“好了。”取下鹿腿,递与壮汉。
壮汉接过,用匕首割下一块,送入口中大嚼。
“香,手艺没变。拿酒来。”
张五侠解下葫芦,自己先喝一口,交予壮汉。
壮汉瞪了张五侠一眼,也不言语,猛灌一口。
大赞道:“好酒,这酒你一路都没有喝?”
张五侠笑道:“知道你好这口,自然不舍得。”
壮汉说:“你也吃,吃饱点。”
张五侠说:“无须客气,我自理会得。”
壮汉说:“家里都安排好了吗?”
张五侠说:“好了,内人和幼子都送到少云庄,马师叔暂管着门里的事情。你那边怎样?”
壮汉说:“上次栖霞谷一战,本门弟兄死伤殆尽,我已没什么牵挂。只是十五年前,我有一个相好,两人赌气吵嘴,我大怒而走,后来气消了以后,再去找时,已不见踪影。”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卷画纸,递给张五侠。
壮汉说:“这是我那相好的模样,约有七八分像。当年分开时,她已有身孕。我自己找了这一十五年,并没有找到。如果我有意外,还请兄弟帮忙。”
张五侠接过画纸,见上面的女子模样普通,底下写着姓名年龄。
张五侠将画纸卷好,用红绳绑缚,挂在树上。
张五侠说:“无论是谁,必将此母女视为亲人。”
壮汉点点头,拿起葫芦说:“喝酒。”
这一夜交谈甚欢,无话不说,不觉天边破晓,雄鸡唱白。
壮汉站起身来,掸掸衣上的落雪,对张五侠说:“好了,时候到了。”
张五侠说:“一定要比吗?”
壮汉说:“三年前武殿宫王真人的话犹在耳,当着群雄的面立约,我两只有一个人才能活着重回武殿宫。”
张五侠说:“我就一直没有弄明白,为什么你和群雄一定要逼我?我可以退出江湖,不回武殿宫也没啥。”
壮汉说:“此事由不得你。来吧。”
壮汉将衣角掖入腰带,紧了紧鞋带袖靠,一个飞身跳出十丈开外。
张五侠看看天上的鱼肚白,晨光已在山巅闪耀。
张五侠叹口气,拔出佩刀,健步走去。
两人立定,互一拱手,说声:“请了”
壮汉抽出背上金锏,一招“泰山压顶”照着张五侠头上打去。
张五侠佩刀一格,“咣当”一声,犹似龙吟。只觉得招式沉重,手臂震痛。
张五侠借力一卸,左拳朝着壮汉腋下打去。壮汉侧身一闪,金锏向上挥动,要打碎张五侠的左臂。
张五侠拳变抓手,扯住壮汉的金锏,脚尖一点,随着壮汉的力道向上翻腾,跳上半空,佩刀向下刺出,大喝道:“小心了”
谁知壮汉不躲不避,张五侠收手不及,佩刀插进了壮汉的肩颈处。殷红的鲜血喷射而出,溅了张五侠一脸一身。
血红雪白,雪白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