泻药。
所有策略类游戏,都是唯心史观。
玩家们就是全知全能,无所不能,随意修改游戏数据,篡改游戏规则的神;
当神开始玩游戏的时候,文明的世界诞生了,那所谓的人类历史,地理资源,只是在游戏创建时,才一同被创建的数据,根本没有那么悠久。
当神不玩游戏的时候,文明的世界是静止的,当神玩游戏的时候,文明的世界才开始转动,当神读档的时候,文明的世界倒回了过去,文明里的NPC对此一无所知。
当神卸载游戏的时候,文明的世界就毁灭了。这份毁灭是如此的安宁,文明世界里的所有NPC都不会意识到毁灭的到来。
-----------------------
文明告诉我们,在神的眼里,所谓的“信徒数量”只不过是“宗教胜利”而已,神学战争只不过是为了满足神的娱乐罢了,神才不关心所谓的信徒,教士呢,这群NPC只是一堆数据而已。
文明表达的是“不可知论”。
《文明》这款游戏的最大问题就是全知全能,它和唯物辩证法以及中国的中庸之道一样,都需要完全理性,它们都是全知全能的极权者的自我定位和自我期许,都妄图在确定的约束条件下进行边际分析,以求解最优内点解,实际上只适用于简单系统,对复杂系统不但无效,而且有害,所以两者都试图削足适履,打造理想的简单社会,结果种下的是龙种,收获的是跳蚤。
所谓边际分析,这是现代西方经济学的基石,它是在给定的约束条件下寻求最优内点解的过程,其中西方的辩证法,是在正反两方面约束条件下,来求解最优内点解,所谓“全面深刻辩证”是也,而儒家中庸之道是在两个极端的约束条件下,通过边际分析求解内点解的过程,所谓“执两用中,不偏不倚”是也。而《文明》这款游戏,则是在利国利民等既定的游戏框架约束下,以及利民利民措施一定会有好的结果、游戏角色游戏规则由玩家完全把控、信息反馈无比迅速和及时、玩游戏时社会运行不玩时社会静止等约束条件下,寻求最优内点解的过程。
但在现实中,你在解决各种实际问题时,约束条件并不是给定的,而是需要你自已寻觅的,这种寻觅过程就是杨小凯等经济学家所说的超边际分析,通过这种分析来求解最佳约束条件即角点解(比如选择恋人、选择专业、选择职业、创办企业、招聘员工等)。显然这是求解内点解的前题条件,但由于现实情况的复杂性,要么是信息不足或者信息费用过高,导致你找不到足够有用的约束条件,即没有角点解可求;要么是信息量太多,导致约束条件太多,约束条件组合量极大,即存在大量角点解的情况。实际的社会远行也和《文明》这款游戏差别极大,游戏中的很多约束条件,如利国利民等,现实中可能不存在或者还有可能出现大量的其它可能性,即使存在,也不一定取得好结果(如王莽改革),游戏角色游戏规则不可能由玩家一个人决定、信息反馈也不可能无比迅速和及时、欺上瞒下也是常事,你也不可能不吃饭不休息,而你吃饭休息时,社会不可能像游戏一样停止,突发事件会时时发生,一句话,游戏中的角点解是定好的,现实社会中的角点解是天量的没有定好的。
在角点解定好的前提下,你只要点点鼠标敲敲键盘就解决了问题,而面对天量角点解的情况,你只能根据自已的直觉和周围人的经验,挑选少数几个角点解去求解内点解,然后比较在什么角点解下内点解最佳,至于其它角点解内求解内点解的问题,你肯定没那么多精力,只能靠其它人来解决,这时候,如果统治者能秉持道家“我无为而民自化”的理念,靠亿万民众的自化向各个方向试验、探索和组织创新,就可以得到最佳角点解(并不需要中庸之道,反而是偏执狂有可能胜出,比如你选择恋人,只能是爱和不爱两种结果,不能在爱和不爱之间挣扎,搞什么辩证法和中庸之道),然后其它人再进行模仿和学习,就形成新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
实际上,公权力总有扩张的冲动,尤其在公权力没有得到有效约束的条件下,基于zf和官员自已的利益驱动或者少数人的理想主义,统治者不可能无为而治,他们总是以中庸之道、辩证法、爱国主义、集体主义、国家大局等为借口,给民自化设下重重限制,使得最佳角点解无法求解,甚至于为了给实施中庸之道和辩证法创造条件,他们可以让万民住嘴,打造理想中的简单社会,如“井田制”、“大同社会”、“士农工商有序差等”、“重农抑商”、“一大二公”等,而这在赞成“井田制”的张载等人看来,这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即使造成王莽式的悲剧,也在所不惜(所以千年以后另一场王莽式的悲剧,以大跃进的形式上演了),这哪是什么中庸之道和辩证法,这是最高形式的偏执和极端!也可以这样说,以中庸之道和辩证法立国的社会,由于民自化受到限制,只能在少数几个角点解内求解最优的内点解,结果民众没有独立思考和探索的习惯,干什么都喜欢一窝蜂,而且由于角点解选择太少,一方面导致民生艰难,生存竟争激烈,治乱循环一再上演;另一面导致社会简单封闭保守愚昧,信息量萎缩,身处其中的民众和统治者,由于没有多元信息的冲击,所以偏执僵化,几千年没有多少进步,这何尝不是更大的极端和片面呢?
可见,以中庸之道和辩证法立国的社会,最终会走向其反面。只有无为而治,任民众自由探索,才能求得最佳角点解,然后才谈得上最优内点解,这时候中庸之道和辩证法才能派上用场。同样,真正的治国方式,不是如同游戏一样追求全知全能,而是承认自已的有限理性,我无为而民自化,靠万民的自为无为无不为,靠万民的自治无治无不治,正如黄老道家巨著《吕氏春秋》所说:
无能,所以用众能也
无智,所以用众智也
无为,所以用众为也
唯物史观,或者说历史唯物主义,它的核心在于:认为一切重要历史事件的终极原因和动力是社会经济的发展。 而唯心史观则认为,社会现象及其发展的终极原因在人的精神因素。
而不是指游戏是否足够拟真,是否模拟了真实社会的各种影响因素。
回到游戏本身,文明系列的玩家,在游戏中扮演了一个“独裁者”,一个权力无限大的文明领袖,一位极度长寿的“杰出人物”。
那么这位杰出人物能够影响历史的发展吗?当然能,这就是你在玩游戏的时候做的事情,引导你“执政”的这个“国家”去发展生产力。
但你在游戏里改变了历史的发展吗?答案是并没有。
即便拥有近乎永生的寿命,前瞻性的眼光,你也没有办法在“古典时代”或“中世纪”就选择“法西斯政体”或者“社会主义政体”的能力。
你仍然需要遵循社会经济的发展,你也许设计了文明发展的蓝图——这也是人类历史上那些杰出的伟人们做的事情。 但你的“文明”在游戏中往往不会按照你的蓝图发展,最终决定发展的,是你的生产力——每回合产出的锤子、烧瓶、粮食和金币。
所以说,在大多数时候《文明》都是秉持着历史唯物主义的。
当然,也有违反的可能——那就是作为玩家的你一直不升级政体。对不起,我实在是太久没玩了,忘了《文明6》到底是可以一直不升级政体,还是在时代更迭后会强制要求你选择一个新政体。
既然记不清,就用假如把,假如文明6确实是可以一直不升级政体,哪怕科技已经到了“工业时代”,甚至“信息时代”还能够保存着古老的酋长制。这肯定不合理,如果在现实中早就被推翻了。
但最有趣的一点就在这里了,当新政体解锁之后,第一个迫不及待更换新政体的人是谁?不就是作为玩家的你吗?
为什么呢?
因为这样可以锤出更多的锤子和烧杯以及金币!
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又反作用,影响生产力的发展。
这就是唯物史观,不同的英雄人物,可以让历史事件变得千奇百怪。但最终结果是不会变的,历史的发展方向是不会变的。生产力会增强,从奴隶制到封建制到资本主义到社会主义,这条发展的主线不会因为你的选择而变化。你在游戏里必然要一个时代一个时代地去爬科技树。它当然是符合历史唯物主义的。
当然,挂逼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