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读书笔记吧。
按谈迁《国榷》第十一卷:
“庚午(洪武二十三年)夏六月,懿文背痈痛甚,号呼不绝口,(朱允炆)含泪抚摩,日夕不暂离,闻号呼惶惶若不生,亲吮吸之,逾旬而愈。太祖闻之,召侍医问状,得其实,叹曰:有孙如此,朕复何忧。更二年,懿文疾甚,薨。”
所谓背痈,就是野史段子里和蒸鹅一起联手干掉了徐达的那玩意……这病在现在看着不重,充其量算是轻度感染,但在古代却是个顶个的要命,所谓“背发恶疮”,干掉了范增,干掉了宗泽,干掉了……把那个击坠名单排出来,恐怕足够吓得大多数人魂飞魄散,甚至缺德的还会把这病和冥冥鬼神联系起来,当成部分得疾者的报应,比如清朝似乎是袁枚那位段子大手记的,有个地方官严打男同,把一个知名小受当众露屁股打板子打成了烂桃子那样紫黑的颜色,小受拉回去就死了,过了两年地方官背发恶疮,也肿成了烂桃子色,药石无救而死(
背痈的杀伤力之所以这么强,是因为古代没有正确的感染病理认知,没法对细菌感染做针对性处理,所以才有“脓成则十死而一生”的哀叹。等时间拖久,病灶稍微深入一点成了背疽,那就“筋髓枯,肉连五脏、气血竭,当其痈下,筋骨良肉皆无余”,看着字面描述都知道必死无疑。
而即使背痈不那么严重,医治也不容易,背部连着的脊椎和脏腑都属于致命要害级别,瞎JB动刀分分钟要了亲命,水浒里吹神医安道全的医术让他登场试手,治的也就是宋江的背痈,十天治好这玩意就算天下名医了。
问题在于,施耐庵安排给宋江的背痈多半还没有朱标的严重,毕竟宋江的表征只是“神思疲倦,身体酸疼,头如斧劈,身似笼蒸,一卧不起”,而朱标三十几岁的人了,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居然被背痈折腾得“号呼不绝口”,吓得儿子每次听到他惨叫就惶惶不安——以八八家的家庭教育,你就算砍了他一条胳膊,也未必能让他嚎成这样,足见谈迁笔下轻描淡写的“痛甚”两字,究竟是何等的万箭钻心。
所以朱标的死因,大约在此时就已经种下,背痈属于绝对的恶疾,即使御医给力、朱允炆照顾备至,让他十几天后大致愈可,后续要养复元气,长出新肉,让被感染损害的血脉脏腑恢复回来,甚至还要熬死体内残留的细菌——要知道那时候没有抗生素,他得靠自己的免疫系统硬干——恐怕不是一年半载能解决的,然而按朱家这两代的性格,这人多半是六月内养好,七/八月就继续肝工作,然后在京师消停了一年,又跑陕西搞长途旅行,又染风寒,回来再治,一边治一边还要继续带病工作,等到风寒症状消失以为自己好了多半还要加工作量——这么说吧,这人死是正常的,不死是不太正常的,像朱八八同志那样“上素少疾,及疾作,临朝决事如故”的怪胎,朱家几百年出一个也就够了。
那就下个结论吧:朱标同志应当是先被洪武二十三年的背痈损害身体机能、洪武二十四年的长途旅行兼风寒耗尽体力,叠加长期重度工作以后的猝死,究其本质,和今日996加班挂掉的社畜们差不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