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回答这个问题前犹豫了一个小时,因为国内的舆论环境很不好,说话说话动辄得咎,很多人就不讲逻辑改扣帽子,但还是不吐不快。
有谁知道我国高速铁路,公路的施工单位亏损是很普遍的现象?特别是近两年,亏损企业占从业单位近半甚至更多。同时,必须承认这几年高铁和高速公路的建设质量总体还是好的,这不得不归功于从业单位的主体——央企,中国中铁,中铁建,中国交建,中水,中核,中能建等等,还保留着社会责任,硬着头皮也会干完。
我痛恨质量弄虚作假,更痛恨腐败。诚然,有腐败原因,但很多时候反倒是社会压力导致。说实在话,正常的体制,即便腐败也能把活干好。遇到这种问题,除了深究腐败,首要的是找出质量管理行为的问题。
目前建设领域主要问题有四:一是低价中标,业主恨不得把条款弄得更苛刻些,造价管理部门的定额还是十几年前的标准,似乎这样才能保证国有资产不流失,经得起审计。比如说一个小工,定额普遍四五十,实际一天至少一百二;碎石,砂子等地材更离谱,定额一吨几十块,实际有的地方一吨200元以上还买不到!还有环保,土地政策的压力,老百姓为求高价补偿故意阻工,施工单位已面临最严峻的建设环境!
企业的目的是利润最大化,这种情况下能不偷工减料吗?能做到基本可控,没有普遍爆发已经是良心了。
二是资质转借普遍。不得不说,我国的土木建设能力严重过剩,企业能力同质化也很严重。大多数情况下,任何一个央企中标在工程质量上都没有什么区别。彼此的资质,业绩也高度接近,因此,即便是再重信誉的单位,也都有借资质和出借资质的因为,不围标就不好中标,大家差距很小,管的严了就只能拼运气,拼实力,谁比谁强多少?这种乱像必然导致腐败不能杜绝,质量管理的钱被挤占。
三是过高的环保和维稳要求加大了企业负担。环保当然是没有错的,但环保是要钱的,没有人为此买单,却有人要严厉追责。举个例子,陕西某市建筑工地不许燃煤,冬季施工靠电加热取暖,混凝土工程养生效果大打折扣。能烧气不?荒郊野岭的,市区很多小区都通不了,显然不现实。此外,动辄不许出渣运土,施工单位有苦难言。不是说这样不好,一刀切下,这些签订了合同的施工单位履约困难加大,势必难以集中精力管质量。同样的有征地拆迁问题,工作界面迟迟不能提供,单位人吃马嚼遥遥无期,十几只鸡就敢要70万,农家砖混四层楼硬说是别墅要1000万,一些大企业更离谱,占一两亩地就敢要十亿八亿,都觉得是唐僧肉,不知道唐僧早已皮包骨头,地方政府往往以维稳压力为由和稀泥,也助长了这种风气。
四是苛刻的舆论环境,不仅没有容错机制,还动辄喊打喊杀。导致没有人敢担责任,也没有人敢说话,遇事捂盖子成为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想法,很多干部虽说跟这事毫无关系,但考虑到一旦烧起火来,根本不知道会犯什么事,所以能忍就忍,能瞒就瞒。某革命历史展馆,女讲解员被游客无理掌掴,但其领导仍然息事宁人,面对媒体也不愿说话,就是怕莫名其妙成为公众人物。建设项目更是如此,世界上没有无bug的代码,没有无瑕疵的装修,你相信工程就十全十美吗?但那些问题敢让公众知道吗?媒体会炒作,舆论会喊打喊杀。
该项目曝光的质量问题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但既然自己能发现问题,又能改了,证明质量体系基本运转正常。这个问题既然曝光了,那就处理人呗,又有什么办法。改不了大环境,质量管理行为到哪都差不多,就看谁倒霉,恰好没处理好,恰好曝光了,好在二者同时发生的概率还不算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