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中国还有真正意义上的哲学家吗？ 第1页

赵汀阳！中国社科院的赵汀阳！

一、赵汀阳是谁

赵汀阳是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学部委员（文科院士，社科院唯一的一位”现役“哲学学部委员）。师承著名美学家李泽厚。他的主要研究兴趣为政治哲学，创立了”天下体系理论“、”共在存在论“等原创理论。在2021年10月28日，获得”第六届全国杰出专业技术奖“。中国少数几位在全球取得一定影响力的”哲学劳动者“之一。

赵汀阳老师在获得”第六届全国杰出专业技术奖“后，称自己为”哲学劳动者“，他与我们解释的说法是，哲学家在历史上被给予过高的评价，赋予了过高的地位。称哲学家为”劳动者“，实际上是对哲学家价值的一种还原。

实际上，赵汀阳给人的感觉也是这样。在讲座开始前一个小时，教室已经几乎坐满，后面的同学拿着板凳挤在拐角，再后面的同学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张望着。即使在中国社科院大学，见到活生生的赵汀阳也是一件稀奇事。讲座开始前十五分钟，赵汀阳老师便到了教室门口，他在门口张望了一下教室里乌泱泱的人群，门口已经被人堵住，于是没进来。

”赵老师的哲学进路受阻，他得翻个跟头才能进来。“周围有人评价。

最后赵汀阳还是进来了，他奋力挤进教室，面带抱歉，有些狼狈，像极了他在《第一哲学的支点》中与笛卡尔隔着时间长河周旋的样子。一边嘴里还说着”麻烦让一下“。

观众们怀着好奇的心情，像观赏“奇观”一样看着他。

整堂讲座有趣的部分到此为止。赵汀阳老师并太会使用话筒、电脑、PPT等后现代设备。后面的人几乎听不到他说什么，于是发出抗议。赵老师有些不好意思：”我忘了开话筒。“

他打开了话筒，可能是他声音太小，扩音器根本没有发出声音，万幸这堂讲座还有线上直播，于是后面人打开了腾讯会议。就着腾讯会议模糊且略带延迟的声音，看着赵汀阳埋藏在人群之中的脸，下饭。

二、为什么说赵汀阳是真正意义上的哲学家

这个说法稍微有些捧杀。毕竟牛吹出来以后，挨夸挨骂的都是赵汀阳。我想在此简单说一下，为什么中国”真正意义上的哲学家“不多，以及赵汀阳为什么是真正的哲学家。

现今的大学哲学研究大都是哲学史研究，评价一篇文章好坏，文献功底成了重要的一环。但是用的文献过多，反过来就容易导致了自身思想的泯灭。自己在某些程度上称为了各种文献的搜集整理者，而丧失了自己作为一个”思考者“的主体性。比如，我写”黑格尔美学思想研究“，真正的论文的“主人”其实是黑格尔。

需要指出一点的是，哲学史研究意义非常大，并且一个好的哲学研究者，可以从哲学史的梳理中找出新问题，提出新观点，从而从文献之中走出来，写出属于自己的思想（譬如张一兵老师的《回到马克思》）。从这个角度来说，哲学研究者并不一定比所谓的”哲学家“低级。但反过来说，大学的哲学系，哲学家确实不多。

其原因，则在于中国“言说方式”本身的割裂性。中国传统思想文化表面上是没有“现代性”的，需要我们自己去发掘，而发掘的工具呢，无论是黑格尔还是马克思，都是“舶来品”。因此，我们必须戴着黑格尔或者海德格尔的面具才能说话。按照曹顺庆先生的说法是，中国学术陷入了”失语症”的困境，即离开了外国思想和说话方式，就不知道怎么说了。因此，哲学的主要任务成了学，而非自己创造。

而赵汀阳，则是为数不多的可以自己创作的“哲学家”。

赵汀阳有一点被人诟病，就是他写文章不喜欢加注。我对此的看法是，他对“参考文献”这一形式进行淡化的行为，本身代表着一种对于文献的态度：“这些都是我的工具，我随取随用，而不是被文献牵着走”。在此基础上，他提出了一系列很有原创性的观点。

试图在这篇小文章中试图复现赵汀阳的学术轨迹，是一件不现实的事情，并且他的文章我也没看完。根据我不完全了解，赵汀阳在较有特色的学术贡献有以下两点：

1.提出“第一哲学的支点”，重新审视笛卡尔以来的西方形而上学哲学轨迹，认为第一哲学的支点应从“我思”变换为“我行”。据赵汀阳说，李泽厚不赞成他的大多数观点，而“第一哲学的支点”为例外。

2.在政治哲学上，提出“天下体系”。他认为，中国的古代政治模式并非西方传统意义下的帝国模式，而是呈现出围绕着”天下“概念的一种“漩涡”状态的动态模式。在这样的基础之上，赵汀阳对西方的政治哲学模式进行重新审视和补充，做出了一系列哲学成果，如最近发表在《中国社会科学》上的《一种可能的智慧民主》就是最新成果，很有意思——这篇文章逻辑清晰，提出的观点却颇有肯尼迪坐敞篷车的意思。所以赵汀阳的题目也写清楚了，”可能“，我们只讨论”可能性“。

总的来说，赵汀阳是中国为数不多脱离了对西方哲学家的依附而做出成果的”哲学劳动者“。我记得一位哲学学者说过一段话，大意是他们这一代的哲学家存在着天生的局限，即很难摆脱西方的话语，做出自己原创的观点，因为那个时候，中国对西方哲学的了解还不够，所以当务之急是”学习“，只有学好了才能说出自己的话。

仔细想想也是，上一辈成名的哲学学者，背后都有一个巨大的”影子“，学者们依靠研究”影子“成名，却再也难逃出自己研究大师的阴影：康黑之于邓晓芒、施特劳斯之于刘小枫、海德格尔之于孙周兴。从这个角度来说，赵汀阳则是试图去做了下一代学者所做的工作。人文社科学界，建立“中国学派”的口号提出有几年了，最新成果中，似乎可达到赵汀阳所作工作的高度的成果，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