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要说一些看似自相矛盾的话啦:
1.画画是个不停地做决定的过程,所以每一个细节都是某种考量之后的结果——这些考量或有深意,或许随意。
2.然而走向刻板的“索隐”仍然是不甚可取的。——常见的索隐派其实不是在认真读细节,而是在用一个先入之见在套细节,那就是在输出而不是阅读了,其实有点儿糟蹋材料。
3.画师画出来画,它就有了自己的生命,被怎么解读都是有趣的,实际上允许有多重解读也是艺术最有意思的地方。
要问我怎么看,我说:
有趣。
这张画的基本思想还是很容易理清的。每一层代表一个年代,每向上一层代表年代前进一步。同时我们需要注意,实际上本画是有一个隐藏的主角的,我们暂时将其称为A。现在从下往上分析:
这应当是A小时希望的场景:放学后和朋友一起去打游戏,一起玩。旁边的纸鸢恐怕也是在强调这一点。旁边似乎是在蒸饭的母亲,玩完了回家就有饭吃也是正常小孩所希望的场景。对侧的弹吉他的人或许是个民谣歌手,在那时应该还是很流行的,或许也曾经是A所想成为的人吧
这应当潮流青年(或许是跳街舞的?),同样也可能是曾经追求“艺术”的A所希望加入的。对面的两人在干嘛我实在是看不出来,或许只是表达普通的家庭生活?两者结合起来,可能是步入青年的A在不同时间段所追求的目标:标新立异的艺术,平平淡淡的生活
如果我们把这些结合在一起,其实本画的内容也就很好理解了:这幅画是A曾经梦想的生活的总集,以及A现在梦想的生活的展望。顺便比较恶意地揣测一下,这个A很有可能就是乌合麒麟本人。接下来我们将分析A所希望的生活:
尴尬的是,现在梦想的生活中,并没有太多与日常生活直接相关的东西(或许测温和取快递是生活的一部分,但是一般人会对这俩有啥感情吗),而这些元素都大量地出现在之前占了画作的大多数版面。更加尴尬的是,这几张图里并没有出现一张清晰的脸,而占据C位的那位女士,她在干嘛呢?她在自拍。自拍就是你们想要的生活吗?
当然这并不是让人感到怪异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尽管下面几层画的是历史,但它们仍然存在
走进物业管理不佳的小区,你可以看到建筑外晾晒着密密麻麻的衣物
夏天去城乡结合部的餐馆吃饭,你也能吹到大型落地扇的风
而整个这栋楼,就像长沙的超级文和友一样,像是复活的筒子楼。但是人家是仿古,你呢?这些元素也曾是潮流,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变成了贫穷落后的代表,一眼下去不是感叹时间变化,而是联想现实。这时我们再回看那位站在C位的女士,不禁要问,她到底是在记录时代的变换,还是在拿那些困顿的人寻乐呢?
我之前抱怨乌合麒麟不画国内讽刺画,我向人道歉。doge
这个话让我对乌合麒麟的艺术能力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首先是整体构图。
什么是整体构图?整体构图就是把所有人物家具都拿掉,这个图的大背景是什么?
是监狱。
比这种传统的,带有梯子的监狱更加后现代的是,乌合麒麟的监狱连梯子和走廊都没有,所以这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监狱,并不是民国老照片里的监狱,这是福柯笔下的那种监狱,每个人都被困在一个小小的cell里,他们活动的范围不再是三维的,而仅仅是二维的。
那么为什么要用后现代的监狱来隐喻科技巨头为我们规划好的生活呢?很简单,在高度中心化的某巴的世界里,买家和卖家是被严格隔离起来的,但是买家和卖家在阿里巴巴面前确是透明的,某巴享有这座监狱唯一的监控室,成为了后现代世界最真实的母体,母体监督,窥视着一切行为,当你以为你卖家或者其他买家不知道你购买了什么东西,并且为自己的隐私而沾沾自喜时,母体监督着这个监狱的每一个人,卖家和买家,穷人和富人都是一样的透明,一样的可怜。
在生态链低端仍然在打电玩的,和九十年代青少年过着同样生活的孩子,与顶层那个拿着手机自拍的少女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的,都是监狱里的囚犯。
无非是,打电玩的人知道自己是痛苦的,自拍的少女还不知道自己其实也是痛苦的。
无非是,底层的人还能够向上,拥有三维的视野,顶层的人是不会往下看的。但是当他们向上看的时候,却只能看到透明的天花板。如果说哲学就是为了治愈这些玻璃前的苍蝇,告诉他们如何找到自由的话,这些人的手机却正是哲学的反面:哲学不提供结论,手机里只有结论,而且每一个结论都自相矛盾。
自由就是奴役。
某云这些人,获得了天量的数据资源,认为自己已经比总统还要忙。我在2019年曾经说过,如果某人的理想需要每一个员工去九九六,每一个用户去牺牲隐私来实现,那他的理想是什么?
乌合麒麟画出来了,看,这就是他们的理想。他就是这座监狱,成为这个监狱就是他的理想。
后现代的,科技巨头主导的食物链呈现出黑客帝国式的监狱全景,西方社会早在九十年代末就已经推演了这种可悲的未来,并且把打破这个监狱寄托于人类对自由和勇气的向往。
但我知道,最终能够带领人类冲破这种监狱的希望在东方。
当某云们终于完成了自己的理想,并成功变成了监狱本身之后,他们并不快乐,相反,他们是绝望的。和顶层的少女不同,马云们拥有这座监狱的全息视角,能够看到最底层的那些打电玩的杀马特们眼睛里的东西,虽然在他们的设计中,底层和上一层之间连楼梯的没有,但是这种设计是骗不了监狱长自己的。因为监狱长之所以成为监狱长,他走的这条路,恰恰是一条不要说楼梯,就算连绳子和人梯都不存在的道路,但是他们非但走过来了,还陷入到对自己丰功伟绩的沾沾自喜之中。
但是这种沾沾自喜只能存在一秒。
下一秒,他们就从最底层的人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东西,同样的渴望,同样的热情,同样的不屑一顾,同样的残酷无情,同样的,愿意为了改变现状付出一切,因为现状无非是镣铐而已。
这个时候恐惧就到来了。
监狱长自己也被这个监狱囚禁着。他的一切成就都来自这个监狱,这个监狱取代了灵魂变成了他本身,对他本身的性格进行了夺舍,他变得原来越不像自己。他想要为自己的人生找到最后的落脚点,他必须要结束这种永无休止的层级跃迁。最近发生的某些人让他们明确感到,对于这座监狱来说,监狱长是谁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一件事。
这就是这幅图的归宿:被监禁的人是绝望的,监狱长是绝望的,监狱本身是绝望的。
黑客帝国中,安德森先生从绝望中苏醒,把掉了连在自己身上的一根根网线,顶层的,一九九九年的幻境消失了,窗外大雨瓢泼,世界永沉与黑暗之中。
真实世界就是这样,希望你有力量去接受他。
作品没有“一千个读者,一千个哈姆雷特”的读者有内涵。现在果然是“小作者、大读者”的时代。
我觉得大家说得都很有道理,像极了中间那个自拍人
不搞什么微言大义的解释,因为我这个理科生不懂这些,就说一下当时自己看了以后的反应(至于你们说的什么电梯啊楼梯啊出口啊没有阶级流动啊,没有提示的话,我这种粗人靠自己是看不出来的):
第一印象:这个画里除了最上面那一层,剩下的部分的环境看着都不是太好的样子。
第二印象:最上层的人数不多啊。
第三印象:可能这就是生活吧。
第四印象:题目叫“新生活”?这是哪个反贼画的?好大胆。
当时没想到你们能解释这么多,我只是觉得这个画应该换个名字:《好日子就在顶楼》。
这就是一张反应社会进步的纯正能量的作品。
我提醒回答这个问题的人,不要胡乱解读,人家和你无冤无仇,你别害人家。
先讲一个故事:
大历十才子之一的韩翃曾作有著名的《寒食》一诗:
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
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
这首诗大家都学过。诗评家们大多认为此诗借古讽今,借引述东汉末年单超、徐璜、具瑗、左悺、唐衡五名宦官因为协助汉桓帝铲除外戚梁冀而同日封侯的典故,针对天下皆禁火的寒食之夜宫廷“传蜡烛”一事,对当初受到唐德宗宠幸的宦官集团予以讽刺。沈德潜《唐诗别裁》指出“轻烟散入五侯家”所揭露的正是“总之先及贵近家也”的现象。吴乔《围炉诗话》更为直接地点明了“唐之亡国,由于宦官握兵,实代宗授之以柄。此诗在德宗建中初,只“五侯”二字见意,唐诗之通于《春秋》者也”的事实。
然而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这首被后世诗评家们普遍视为讽喻诗的作品彼时却深得唐德宗赏识。韩翃飞黄腾达,“除驾部郎中、知制诰”。一般认为唐德宗将《寒食》理解为对彼时太平景象和皇室气派的反映,以及对有功不受禄的介子推的推崇,进而把此诗当作歌功颂德之作。由于此诗当时深受统治阶级的喜爱,以致于很多现代的研究者甚至开始怀疑《寒食》是否真的有讽刺之意。
如果我们试图理解《你好。新生活》的原初创作意图与读者真正共鸣点之间空前的割裂,那么韩翃《寒食》的命运或许能够为我们提供一点帮助——当然,我们也不排除乌合麒麟在创作之初就在不明着违背甲方意见的前提下有意地阴阳怪气。但根据乌合麒麟过往的创作经历,我个人觉得与其相信乌合麒麟有其言外之意,还不如相信考茨基在1917年5月成立独立社会民主党是真的已经下定决心、准备同被谢德曼和艾伯特控制的社会民主党相决裂。
几个留学生朋友评论:审美不行。
我说:你觉得我国审美是什么水平,消费是什么水平?你用拼多多或者买淘宝上200以内的衣服吗?能理解人家的目标用户吗?
我倒是觉得挺接地气的,倒不如说这种接地气确实是与知乎用户相冲。
顺手说一下:2016-17年Quora全站禁止讨论川皇一整年,然而主不在乎,总统该当就还是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