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辜家两边下注纯粹是套路想多了,辜宽敏的母亲是日本藩士之女岩濑芳子,而辜振甫的母亲只是辜显荣的“查某娴”(台湾南部富家男子的贴身丫鬟),族谱名叫做施过。两对母子 之间的仇怨可不只是后宫戏那么简单,无形中被东亚历史变更、两种文明、身份家世的博弈起伏所绑架。
辜宽敏的母亲 岩濑芳子 身份隶属日本华族(明治维新后 功臣武士、大名 的家族编入华族,和皇族区分开),更何况在日本步入列强的那段岁月里,其娘家分量可想而知。
而辜振甫的母亲甚至连原名全称、籍贯族系都不方便透露,文献上都是 “施过”,身份之卑微可想而知。她的身份属于那种陪嫁丫鬟。(红楼梦中的宝玉身边的丫鬟 晴雯还得听通房丫鬟 袭人的命令,无非就是颜值高些,而这位”施过”的地位还不如晴雯)
<img src="https://pic2.zhimg.com/v2-bb23f7ef756b31643ce6ad35135114e9_b.png" data-rawheight="625" data-rawwidth="888" class="content_image" width="888" data-original="https://pic2.zhimg.com/v2-bb23f7ef756b31643ce6ad35135114e9_r.png">上图为鹿港辜家的族谱四代主要成员(不包过女儿),辜显荣的儿子(包括过继领养)的名字都从 “甫” 字辈,唯独辜宽敏不用遵守,而是按照日本人的规矩起名,可见当时地位之特殊。
上图为鹿港辜家的族谱四代主要成员(不包过女儿),辜显荣的儿子(包括过继领养)的名字都从 “甫” 字辈,唯独辜宽敏不用遵守,而是按照日本人的规矩起名,可见当时地位之特殊。 (顺便说下辜宽敏的儿子辜朝明是日本 野村证券首席经济学家。台湾绿营一直想用辜朝明换掉13A的央行总裁 彭淮南)
再看看那个时代的大背景: 1904年日俄战争中,辜显荣 响应台湾总督的“爱国”号召,亲率12艘船支援日本联合舰队,为帝国立下汗马功劳,得到日本大本营赏识。之后辜显荣就被纳入了日本姻亲融合政策的名单。 大日本帝国时代的姻亲融合政策有点效仿中国汉唐时期的和亲政策(即皇族或者贵族的女孩嫁给 需要拉拢的番邦、部落 首领,并使得这些番邦、部落未来的首领拥有华夏血统)。 但中国汉唐时期的和亲都是玩假的,多数时候只出个漂亮点的宫女或者宗室女子就以公主的名义嫁给需要笼络的番邦、部族,国力强盛的时候甚至是选丑的不想看到的宫女嫁出去,周边那些游牧民族的单于、大汗还屁颠屁颠地当个宝,这可是高逼格的政治符号哦,这些和亲女子的后代通常更容易继承汗位。
相比之下,日本可是很认真对待和亲的:
比如1910年日本吞并朝鲜后,便主导皇室的日韩合并,军部安排了朝鲜英亲王 李垠的日韩联姻,将日本皇族女孩梨本宫方子公主嫁给 朝鲜英亲王 李垠为妻,日后将英亲王 李垠 立为 直系世袭韩国公。
下图为英亲王 李垠 和 梨本宫方子婚礼照:
日本对满洲国的联姻女子比对韩国联姻女子层级要低,由于“满洲国皇帝”溥仪无生育能力,日本便安排溥仪的亲弟弟——爱新觉罗.溥杰 的日满联姻,计划由溥杰将来的日满混血世子继承皇位。关东军给溥杰安排的相亲对象 基本都是伯爵、侯爵一级的闺秀,并无皇族公主。1937年,溥杰和日本华族 嵯峨实胜侯爵的长女 嵯峨浩走到了一起。(其实嵯峨氏算是皇族的外戚家族藤原氏分出来的一支)
下图是爱新觉罗.溥杰和嵯峨浩的婚礼照:
日本对台湾殖民地的联姻级别就更低了,基本上是打发叫花子,得亏辜显荣这批皇民跟随日本的时间最久。由于辜显荣本身已经有正室 陈笑了,日本凡是公爵、伯爵、侯爵、子爵的华族家庭是不愿意把女孩嫁给辜显荣这种已经有几个妻妾的老男人的。所以辜显荣只好娶了低层华族家庭岩濑家的女孩(一说是士族抬迁为男爵)。但不管怎么样,宗主国女孩怎么能当“妾”呢?从此,辜显荣曾经的正妻陈笑 就失去了“正室”身份,好在辜显荣对待昔日正妻 还是如往日一样。 至于岩濑芳子的长相嘛。。。呵呵!至今在文献中找不到照片,颜值估计好不到哪去吧。
从中可以看出,日本人在对待朝鲜、满洲、台湾的态度上的明显差别,得亏台湾在这三者中是最早成为日本殖民地的,而且在皇民化的过程中为日本牺牲最多,至今也是最精日的,一阵唏嘘啊!
岩濑芳子嫁给辜显荣也是促成辜显荣被天皇授予贵族院议员身份的原因之一,既然有岩濑芳子这么个娘家地位有分量的姨太太,那么辜振甫、辜岳甫、辜斌甫 等 甫 字备兄弟谁也别嫌谁出生卑微。岩濑芳子嫁到 辜家后生下的辜伟甫过继给了二房(另一说是五房), 好几年后才生儿子辜宽敏,疼爱有加,辜显荣也不得不把辜宽敏当个宝,后又得一子辜京生,早逝。
辜宽敏在肄业之前受到的教育明显是比几个哥哥们要好的(后来因为在大学期间参与二二八事变而逃到日本,没有完成学业)。他在国中时代都单独配备高级教师,而且从日本、中国、英国各请了导师(当然不排除这是台湾总督府的授意)。这是他的哥哥们在学生时代所没有享受到的。
日本驻台湾历届总督的意见都是一致的:未来辜家的资产、政治资源继承,辜宽敏显然是要拿大头的,剩下的部分由辜伟甫挑,再剩下一下边角余料给其他几个没有日本血统的兄弟们去分吧。
至于辜显荣是不是也这么想,史学界也只能根据后人少有的口头描述来猜测了。笔者认为,辜显荣应该不会这么偏心,虽然与岩濑芳子的婚姻是政治婚姻,但是从太多的历史文献来看,辜显荣不是个偏心的人,只是在日本统治时代,不敢公开表露自己对所有儿子、妻妾都是平等对待。
最重要的直接证据是:日占时代很多台湾人响应帝国号召去开拓满洲,其中一些人在满洲国飞黄腾达,比如满洲国外交部部长谢介石,后来辜显荣和这些满洲国中台湾名流交往的时候,都是想办法要把自己的儿子 辜振甫、辜岳甫介绍给 满洲国政商家庭的闺女。可见辜显荣也是对其他无日本血统的儿子们是暗地里很疼爱的。
下图为谢介石和关东军、满洲军的官员合影,前排右二者为谢介石。是台湾总督府和满洲国之间同层级交往的重要管道。
至于辜家后宫是什么状态,很难找到直接的文献和传记,只能用狗血八卦的后宫学推理了。笔者认为,辜宽敏母子由于其日本身份,在辜家自然拥有天然的强权,这是台湾总督府背书的权利。但是辜显荣毕竟和其他妻妾们相处更久,共同语言也更多,感情应该更深。日本在台湾推行日语时,辜显荣已经40多岁了,他这一代人日语水平是远不如下一代台湾人的,和岩濑芳子的共同语言应该是相当有限的。 那么辜显荣对其他甫 字辈母子们的感情应该是比对辜宽敏母子更深。但是辜宽敏母子有台湾总督府强有力的背书,那么这期间的后宫博弈某种程度上取得了平衡。
从心理学上分析,在大家族内政中,辜振甫母子、辜岳甫母子对这种日本身份的特权打压肯定是极度不满的,而且是一种极其压抑的不满。原本庞大的财产、资源分配,硬要被一个突然闯入的日本母子给瓜分,而且是瓜分一大半,不管谁碰到心理都不好受。
1937年,辜显荣去世时,辜宽敏刚读国中,而辜振甫20岁,辜伟甫19岁,辜岳甫24岁,显然这几个甫字辈 已经是成年人。过了几年,他门趁着弟弟辜宽敏还在读高中,迅速接手父亲的家业,即使台湾总督府的日本人不满,也完全可以用辜宽敏弟弟尚年幼的理由打发。
在 1940年前后,辜振甫分别掌控了台洋渔业、中部渔业、大和兴业(从事土地开垦、种植)、大和拓殖(土地建筑买卖、融资)、大裕茶行、大查殖产(农场经营)等产业,在台湾工商经济会担任要职。他所属的台湾水泥公司占有最初开办筹资时的台湾证券交易所相对较多的股份,辜振甫因此当选台湾证券交易所第一任董事长。
辜伟甫从东京毕业回台后,迅速接手大和拓殖株式会社、株式会社筑大成材木商行取缔役兼社长;曾任大和兴业株式会社、株式会社大裕茶行、高砂铸造株式会社、台湾制盐株式会社等之取缔役;另又兼任台湾赤糖同业组合评议员、台湾赤糖同业组合台南支部长等职。二战后,先后担任隆昌企业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等职。
日本战败后,辜宽敏参与了“二二八”起义的各种文宣工作,事败后逃亡日本。他的几个哥哥也从来没有去国民政府疏通,要求免罪辜宽敏,就看着国民政府通缉 辜宽敏。甚至辜振甫对于国民政府镇压“二二八”叛乱不发表任何意见。如果我们用博弈的角度来思考辜振甫,国军镇压皇民会在法理上打压那些当年押注辜宽敏的家族企业经理人,更有利于辜振甫在家族企业中的地位确立。
此时,辜家的经理人们也是见风使舵,全部都站在了辜振甫和辜岳甫一边。很快,辜宽敏除了在辜家基金会中的权益和在父亲在世时就分给他的企业股权,没有得到更多的辜家资产。
期间发生一段小插曲,国军镇压“二二八”叛乱中,辜振甫、辜伟甫由于和辜宽敏的兄弟关系,都一度被牵连,不过疏通后很快无罪释放。
后来国民党政府迁台,辜振甫迅速站队,极力拉拢国民政府中的半山派 实权人物连震东。
下图为连震东和他的儿子——连战
辜振甫通过半山派 认识了严复 的孙女 严倬云 女士,他和 严倬云的联姻是把自己进一步绑在了国民政府的政商系统中。此后,辜振甫为台湾在1970年代的经济腾飞做出了巨大贡献,也为两岸交流做出了巨大贡献,开启了划时代的“汪辜会谈”(可惜这些外交成果今天正在被台湾的“再皇民化”一步步腐蚀),成为台湾蓝营的一块柱石,他并不一定支持统一,但绝对反对台独,反对去中国化,他和辜岳甫的后代也成为国民党下一代政商关系的传承人物。辜家“仲”字辈的几个孙子的资产加合起来绝对比郭台铭的资产多。
而在台湾光复后的辜宽敏依然不甘心大日本帝国台湾守 的溃灭,他在日本右翼的帮助下,在海外组建武装台独组织,收罗原台湾籍黑龙会分子,与国民党政府展开了长达30年的斗争。期间不断刺杀国民党要员,破坏国民党的海外活动。
有人说辜宽敏反中华民国的原因之一是中华民国彻底剥夺了辜宽敏对大部分辜家企业的继承权,也许这是原因之一,但应该不是主要原因。以笔者对辜宽敏的研究,他绝非贪财牟利之人。他是个有坚定执念的人,个性极强。如果硬要说他在乎自己失去的什么,那么他在乎的是失去了自己曾经成长的国家环境——大日本帝国台湾守。而这是他一辈子都不能原谅的事,所以推翻中华民国是他的毕生愿望。而他本人一生也不断为台湾的“再皇民化”运动努力。到日本人李登辉主政台湾时,他的努力也终于有些回报了。百合花运动之后,辜宽敏成为了台湾绿营的柱石。此后的历任民进党党魁选举中,如果是辜宽敏反对的人选,基本不可能当选。
关于台湾绿营的匪夷所思的媚日行为的根源分析,可以参考下面这篇知乎文章: 日本对台湾的殖民统治给台湾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 - 在贵州吃腊肉的回答 - 知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