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占庭封建制度的形成过程可以用中央与土地兼并的长期斗争来概括,最终形成的拜占庭封建制度是中央对持续膨胀的军事贵族的地产限制彻底失败的产物。马其顿王朝对于土地兼并的不断限制和对卡帕多西亚军事贵族的打击在巴西尔二世去世后流产,此后拜占庭陷入了五十年军事贵族与君士坦丁堡中央官僚冲突的动荡年代。军事贵族与君士坦丁堡的对抗此消彼长,拜占庭封建制度最终成型却依靠的是曼齐科特之战。突厥人的入侵使卡帕多西亚军事贵族失去了牧群与游牧地,Botaneiates和亚历克修斯一世为代表的军事贵族带领其私人武装和部落西进的胜利使得军事贵族得以进入君士坦丁堡,取代君士坦丁堡的官僚家族,成为社会金字塔的顶层。西进的军事贵族家族,尤其是与科穆宁家族联姻的盟族,如Kontostephanoi, Kantakuzenoi, Palaiologoi在拜占庭剩下的土地获得了巨量大地产,保加利亚,希腊和小亚细亚的土地被让渡予了大贵族家族,而国家对于这些大地产,επισκέψεις,则征收不到任何有保障的税收与人力。国家的税收完全依靠在科穆宁家族的私产之上,及君士坦丁堡到塞萨洛尼基的土地的产出,科穆宁家族的私家金库取代了罗马的中央金库,亚历克修斯建立的大地产,ophanotrophon的管家和科穆宁其他地产的私家秘书取代了中央的财政官员,越来越多的官员通过充当臣仆而入仕。除了科穆宁家产外,其他土地全部被当地贵族控制,这些贵族居于君士坦丁堡,通过管家遥控土地,而各地官员,军区长官也越来越趋向居于君士坦丁堡,通过奴隶对领地遥控管理。社会的奴隶化倾向越来越明显,在巴西尔二世时期,小亚细亚与巴尔干还有很大比例的自由民,但在科穆宁时代,小亚细亚的农民已经基本全部变为佃农,paroikoi,大量农民,乃至知识分子成为贵族家族的奴隶 δούλοι/ άνθρωποι。每个贵族掌控着自己的私家军队,而国家的军队则由科穆宁家族,王室女婿家族的家兵与雇佣兵组成。
可以看出,拜占庭封建制与西欧封建制最大的不同在于封建义务的缺失。拜占庭的义务是单向的,是皇帝作为罗马人的保护者对全罗马土地的保护义务,但episkepsis的所有者,各地的小oikos对于皇帝没有任何封建义务,贵族对皇帝的忠诚来自于与皇帝的亲缘关系和私人关系,而不是法条或合约的规定。拜占庭的chrysobull也更多是授予特权,免除税收义务,赐予地产,而不是索取封建义务。曼努埃尔大规模赐予的πρόνοια也更多是一种让步,通过让渡科穆宁家族的小领地来换取当地领主一代的军事服务,而这种义务往往在一代后就被继承人刻意忽视了,但其所继承的村庄与修道院却并不会归还,最终造成的形势就是中央领地越来越小,免税的小领主越来越多,乡间关税横行,地方商业收入也完全无法资助中央,如塞萨洛尼基全程的商户基本都向其直属领主塞萨洛尼基教会支付租金,君士坦丁堡的皇帝实际在靠一家之力治理国家。拜占庭封建制度的问题是在科穆宁家族巩固政权时决定的,它来自于科穆宁家族与其他家族为瓜分君士坦丁堡公权力的妥协,最后形成的天下共主之局面,科穆宁前三代时,皇帝通过个人charisma维系政权稳定,但只要没有雄主,国家仅仅依靠在一家的税收之上,很快就会分崩离析。事实上,曼努埃尔去世之后,拜占庭也迅速失去了对色萨利,伯罗奔尼撒,小亚细亚,本都等地的实际控制权,因为拜占庭封建制更多是一个科穆宁家族与各地家族的convention,而不是一个制度,constitution。安杰洛斯家族所能控制的土地不过塞萨洛尼基到查尔西顿,希腊有sgouroi,chamateroi,mavrozomeis,本都有gabrai,小亚细亚持续独立,税收基本解体,整个aegina岛只能收到700金币,但一个贵族的商业代表与意大利一船的贸易量就能到50000金币,皇帝被迫要雇佣海盗打劫商船创收,这种形势下,君士坦丁堡的陷落,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