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
——李白
中国的古人,也面对着涂鸦的问题。对此,他们的解决方式,是:
用优秀的作品寒碜死你。
不仅如此,古人实际上不反对涂鸦的。他们有专门的题诗纪念的墙壁。
比如说,我们学过的古诗:
题西林壁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作者苏轼。
按照某些人的看法,苏轼的素质真差,居然在墙上乱写字。
至于“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这种,在某些人眼里,简直大逆不道,理当处死了。
有人就要说了,我们不反对苏轼这样优秀的作品。
这句话让我想起了一个新的故事。
唐代诗人王播,是个孤儿,曾经穷得不行,只能在寺院里蹭斋饭吃。时间久了,僧人很讨厌他。就故意吃完饭再敲吃饭钟,让他吃剩饭。王播一怒之下,题诗寺墙。然后发奋图强,终于功成名就。二十年后,王播以“检校尚书右仆射、淮南节度使”的身份卷土重来。僧人听说了,赶紧用碧纱笼罩住他的诗,以示保护。
注意,一个孤儿,与主人闹翻,在主人的墙上写了出气的诗,竟然还保留了二十年。
这还不是刻的!
王播对这种趋炎附势的行为——这都已经算趋炎附势了——嗤之以鼻,写了《题曾口寺》:
二十年前此院游,木兰花发院重修。而今再到经行处,树老无花僧白头。
上堂已了各西东,惭愧阇梨饭后钟。二十年来尘扑面,如今始得碧纱笼。
多年以后,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宋代诗人魏野,与宰相寇准一起游寺庙,并且题诗其上。后来发现,寇准的诗有碧纱笼罩着,自己的却没有人理会,于是也写了一句:
若得常将红袖拂,也应胜似碧纱笼。
是啊,你当然是不反对苏轼。你有什么资格反对苏轼?
论起风雅,连个趋炎附势的和尚都不如。
论到气量,连个趋炎附势的和尚都不如。
反倒是论起趋炎附势焚琴煮鹤,那些大字不识一个趋炎附势的和尚倒是拍马也赶不上我们。比如说,领导干部题字题诗都是可以的。不是领导干部是名人头目也可以题字题诗。于是我们经常可以看到各种狗屁不通的文章堂而皇之的裱起来刻上去挂在厅堂台阁。
古人爱文雅,所以有很多题诗的地方。写得好,或者位高权重,还要保护起来。
现代社会学习西方文化,十分粗鄙,所以这些涂鸦的好传统都消失了,变成了权贵特权。
这样下去,谬种流传,留下的都是“到此一游”之类。然后这些识字的文盲、吟诗的流氓,紧一紧脖子里的领带,开始大发感慨,说:
中国人素质真差。
说这种话,什么东西!
正常做法,应该是立即马上恢复各处平民的涂鸦题字的传统,建立充分的涂鸦条件,提供科学合理的涂鸦材料,然后同时再限制打击破坏性的刻字涂抹,从而建立良好导向,让开放包容的心态重新回到社会生活中来。
只知道骂来骂去,有什么用?养条狗不也会叫两声吗?不比你们叫得响?
人能向狗看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