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长不看版:
刘邦之所以能在鸿门宴上幸免于难,大抵分为两方面的原因:
一方面的原因,在于刘邦集团及政治盟友的主动斡旋,刘邦集团主要为刘邦本人及樊哙乃至一系列重臣或明或暗的运作,政治盟友主要为韩臣张良、楚将项伯的支援——注意,此时刘邦亦为楚将,虽然项伯与刘邦并非同一集团,但同为楚将的身份可以为项伯和刘邦提供大量的操作空间;
另一方面的原因,在于项羽集团在这一节点上也并没有除掉刘邦的充足理由——在项羽集团内部,急于消灭刘邦的是范增、项庄一党,公开的理由是“其志不小”、“天子气也”,至于真实的原因不详,不排除背后有其他政治诉求或后世附会因素——从之后项羽的“分封”计划来看,当时项羽确无理由消灭刘邦。
因此,刘邦的脱险固然有张良的功劳,且张良的功劳十分关键,但并不能认定一定大于其他因素,当然也不能认定一定小于其他因素。
在这里必须要说明一点:
鸿门宴并非一场孤立的政治风波,它是反秦战争以来一系列悬而未解的利益划分的集中爆发,也是之后项羽“分封”大计的重要一步。
有关项羽“分封”也要说明一点:
在有些读物中,似乎把项羽的“分封”等盲目同于西周时期的分封,甚至莫名其妙地把指责项羽不去当皇帝竟然要搞“分封”,还把这种行为解释为项羽的“贵族观念”所致,这是一种十分不客观的说法。在公元前207年12月的时间节点上,所谓的“分封”实际是各个军阀进行瓜分地盘,当时项羽在其中最多能争取到主导地位,不可能实现自立为帝然后把各国转化为郡县云云。总之,目前确实流传有一些奇怪的说法,在无视反秦战争的实际环境下使用片面信息妄下结论。
归根结底,题主会产生这个疑惑还是因为对反秦战争的实际过程并不了解,因此会把鸿门宴一事的结果很大程度上归结于某一个人的行为。
在这里,我们也可以对本题进行拓展,梳理一下反秦战争始末,应该能解决有关反秦战争及之后楚汉战争的一系列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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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
以下内容不参考文学、影视作品及少儿读物,也不参考高中语文课文《鸿门宴》教参的某些观点。
另补充一点:
本文中为便于明确一些历史事件的具体地点使用了现代交通地图,注意分辨古河道、古海岸线和现代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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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07年12月,一支庞大的军队涌入三门峡,抵达了今天的临潼区一带,也就是当时的戏水。
这支军队由楚、齐、燕、赵、魏、韩六国的军队组成,据称其规模高达400,000人之众,统御这支40万大军的正是楚将项籍(项羽)。
这一年,项羽25岁,距离他夺取楚军上将军之位仅有一年。
面前,是一片被称作灞上的土地,也就是今天的白鹿原一带。在那里,正有一支10万大军严阵以待。掌控这支军队是另一位楚将,名为刘季(刘邦)。将士们告诉项羽,就是这个人擅自封闭了函谷关,自以为这样就能独吞关中。
面对眼前的忤逆者,项羽轻蔑地下达了将领:
旦日飨士卒,为击破沛公军!
两位楚将的火并一触即发。
下图为项羽、刘邦首次对峙的大致形势。
如图所示:
红圈为函谷关所在的大致位置,约在1个月前,刘邦曾在此设防以封闭函谷关;
红箭头为项羽进军的大致路线,终点正是戏水的大致位置;
蓝圈为阿房宫所在的大致位置——需要说明,秦咸阳宫其实是一座沿渭河分布的宫殿群,一直向东延伸到了骊山一带,实际面积要大于图中所标;
蓝箭头为刘邦进军的大致路线。
从图中可以看到:
在当时,项羽的军队已经突至咸阳宫殿群的东部地带,甚至很有可能已经夺取了骊山与渭河之间的通道,将刘邦压迫在骊山以西。
然而,就在项羽的军队即将发起进攻之际,刘邦突然带着一支一百余人的骑兵部队前来表示归顺。
接下来,双方在鸿门展开了一次会晤,史称“鸿门宴”。
鸿门宴一事被记载于《史记·项羽本纪》,相关段落被收录于高中语文课文,因此被国人广为熟知。在这篇课文中,“人物性格刻画”是教学重点之一,教学中需要通过鸿门宴中项羽的一系列表现揭示出其“自矜伐功”、“妇人之仁”的性格,进而得出了“他的性格不改变就必然以失败告终”的最终结论。
在这里我们需要注意一下:
在语文教学中,鸿门宴一事是被当做文学作品进行解析的,教学人员并没有以政治事件的标准进行分析。
两者有什么区别呢?
下图为语文教学中对文中人物关系进行的解析。
在上图中:
刘邦集团仅涉及曹无伤、樊哙、张良这三位重臣,其中张良本身还是韩臣;
项羽集团仅涉及项庄、范增、项伯这三位重臣。
从上图中可以看出,语文教学对鸿门宴一事的政治运作有点太过“就事论事”,仿佛这个世界上除了项羽、刘邦以外只有6个人,像楚王熊心、齐相田荣、韩王韩成及张耳、田安、章邯等政治人物均与这一政治事件绝缘——当然,从语文教学的角度来看也没有错,否则超纲就太严重了——但从历史角度来看,这种分析无疑是片面的。相信很多朋友在学习完《鸿门宴》课文以后,多少会认为刘邦之所以能在鸿门宴上脱险单纯是因为项羽“缺心眼”,之后能够击败项羽很大程度也是因为“项羽的悲剧性格”。
那么,项羽在鸿门宴放走刘邦真的是因为“缺心眼”吗?
答案是否定的。
如果我们把视线放到鸿门宴之外,放眼天下及反秦战争的整个过程,或许就会发现此事绝非“缺心眼”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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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09年7月,在咸阳,一道诡异的奏折被紧急送到了秦廷。
奏折中称:
公子扶苏与一支900人的军队在大泽乡叛变,楚将项燕也出现在了叛军当中。
不久之后,有关叛乱的消息一道又一道从东方传来。
二世皇帝开始下令诛杀报信的使者,粉饰着关中的歌舞升平。
然而,在咸阳的深宫密室当中,秦廷的幼主孤臣们真的只会在掩耳盗铃中醉生梦死吗?
也许确实如此。
也或许并非如此。
或许,秦廷重臣们会在第一时间排除扶苏与项燕未死的可能性——其中,排除扶苏未死相对容易一些,毕竟扶苏死于公元前210年8月,想要排查在验首环节中是否存在舞弊相对还是比较容易的——既然“扶苏”是个冒牌货,“项燕”大概率也是假的,否则真楚将实在没必要搬出一个“假扶苏”。
接下来,重臣们自然要讨论这样一个问题:
这批叛乱者究竟想要做什么?
是要像从前庄蹻一样找机会诏安,还是要像之前泗水亭长一样落草为寇,再是要像当年昌平君一样就地割据?
或者,他们是想要推翻朝廷?
就当时而言,最后一种可能性确实有点危言耸听——区区一支900人的军队,如何能摧毁始皇帝留下的铁打江山?
仍是在7月内,叛军自大泽乡北上攻取了旧楚都郢陈,宣告张楚政权的建立。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楚王“扶苏”在东南向着二世皇帝发起了挑战,魏地士人在楚王的怒吼中拔出了宝剑,齐地与楚地的士人随之响应。
一时间,群雄并起。
山东郡县少年苦秦吏,皆杀其守尉令丞反,以应陈涉,相立为侯王,合从西乡,名为伐秦,不可胜数也。
帝国在东方的统治瞬间崩溃。
公元前209年8月,楚王“扶苏”命令楚将“项燕”、周文、宋留兵分三路攻秦。
如图所示:
蓝箭头为吴广的攻势,蓝圈为原韩国重镇荥阳,当时有秦相李斯之子李由镇守,抵抗较为坚决,导致吴广一直没能攻克;
红箭头为周文的攻势,红圈为函谷关的大致位置,终点为戏水,也就是鸿门宴前项羽与刘邦对峙前的地带,至于周文的攻势为何如此顺利,很大程度应与吴广在后方的配合有关——周文在战国后期曾侍奉楚相春申君,大概率是见过项燕本人的,即使实际没见过,他的身份也足以作为吴广确系“项燕”的人证;
绿箭头为宋留的攻势,宋留原本计划攻击绿圈所示的武关,不过后因周文部被秦军击破而被迫撤回。
也就在同一时期,楚王“扶苏”还命令楚将武臣攻击赵地,之后武臣在赵地被拥立为赵王,又命令自己的部将韩广攻击燕地。
公元前209年9月,由于秦军的反击,周文部退出函谷关。
也就在同一时期,田儋在齐地起兵后称王,韩广在占领燕地后称王,项梁在越地起兵但并未称王。
自此,楚、赵、燕、齐相继“复国”。
说到这里,我们需要思考一个问题:
此时,楚王“扶苏”与赵王武臣、燕王韩广、齐王田儋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在张楚政权创立伊始,一众前来响应的义军首领都被楚王“扶苏”认可为张楚的将领,像项梁、刘邦一类各地的义军首领在举起反秦大旗以后也默认了自己的楚将身份。可到了一些义军首领自立为王的阶段,这种君臣关系抑或主从的关系是否还存在?
当然,这个问题很快就因为秦军的反扑而不复存在。
公元前209年10月,周文退至函谷关外一带的曹阳设防。
公元前209年11月,秦将章邯率领大军反击,于曹阳、敖仓、荥阳等地击破义军,周文、吴广等人相继被杀。
与此同时,秦将王离携北方军队至原属赵地的井陉,并策动赵将李良叛变。后者杀死了赵王武臣,赵相张耳等人在赵地作继续抵抗。
公元前209年12月,周市立魏公子咎为魏王,魏国“复国”。
就在这一个月,秦将章邯攻取了楚都郢陈,楚王“扶苏”被叛徒杀死。其后,章邯又击败了从南阳回援的宋留,后者在投降后被秦廷残忍地处死。再之后,章邯在郢都一带与义军进行了拉锯战。
面对秦军的反扑,齐王田儋遣田间对赵国进行支援。
下图为公元前209年年末秦军的反扑形势。
如图所示:
红箭头为章邯部的大致进军路线,其中红圈依次为曹阳、荥阳、郢陈的大致位置;
蓝箭头为王离部的大致进军路线,其中蓝圈依次为井陉、邯郸,邯郸为李良所破;
绿圈为燕王韩广、赵相张耳、齐王田儋、魏王魏咎、楚将项梁的大致势力范围,绿箭头为田间的支援和项梁的北上之势——不过当时项梁尚未渡过淮河。
在这里,我们需要注意一个重要的细节:
魏国的“复国”,是士人首次扶持旧公子以建立割据政权——当然,这种说法并不严谨,实际上陈胜吴广起事本身也有楚籍士人立“秦公子”为楚王的性质——此举发生在距离陈胜吴广起兵约半年左右的时间节点上,此时反秦战争的局势开始变得严峻。
截止到这一年末,楚、赵、齐、燕、魏相继“复国”。
下图为公元前209年义军反秦及“复国”的大致形势。
图中蓝圈正是燕都蓟都、赵都邯郸、齐都狄、楚都郢陈、魏都临济的大致位置。
从图中可以看到,义军在这一阶段的“复国”行动与其说是占领地盘倒不如说是开辟战场再在当地站住脚跟,至于各路义军之间的主从名分及地盘划分在现阶段完全是一本没必要深究的“糊涂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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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08年1月,章邯击退了楚将吕臣、英布等人,重新夺取了郢陈。
同一时期,张耳立赵公子歇为赵王,秦嘉立楚小宗景驹为楚王。齐王田儋谴责楚国不请自立,之后楚王景驹也谴责之前齐国也不请自立。
从齐楚的纠葛来看,当时各路义军之间似乎产生了“相王”的意识。所谓“相王”,指战国中期各个诸侯国通过一些外交活动承认彼此王号的合法性,秦末义军政权之间寻求彼此承认应正是延续了这一政治惯性。可以看到,各路义军首领在此时已经开始注意到政权合法性的重要性,也逐渐开始把其他义军当做潜在的竞争对手。
公元前208年2月,章邯在扫荡郢陈一带以后,认为东南方向的威胁被基本解除,于是北上攻击魏国。
趁着章邯北上之际,楚将项梁渡过了淮河,并接受了一些义军首领的投靠,项梁的军事实力愈发壮大。
公元前208年3月,项梁北上抵达了下相,也就是今天的宿迁一带,正是项氏的故地,楚将项梁的势力进一步膨胀。
与此同时,章邯在中原击败了魏军,成功将魏王咎包围在临济。
另一方面,王离继续攻击赵国的残余势力,赵王歇因齐将田间的支援勉强稳住了阵脚。
公元前208年4月,项梁击败了自立为楚王的景驹,此时楚国无王,楚将项梁成为了楚国政权的实权首领。
之后,项梁北上抵达了原属楚国的薛邑——此地原为齐相孟尝君的封地,在五国伐齐时被鲁国夺取,在战国末期又被楚国占领——其势力开始与齐国有所接触。
当然,此时齐、楚两国在此时不可能有划分地盘的精力。面对秦军队对魏国的攻打,深知唇亡齿寒的田儋和项梁均着手于救援魏国。
公元前208年5月,齐王田儋亲率大军救魏,楚将项梁派遣项它进行支援。
公元前208年6月,项梁立楚公孙熊心为楚王,是为“楚怀王”,立楚都于盱眙,项梁为武信君。
项梁另立韩公子成为韩王,韩国“复国”。
秦将章邯击败了齐、楚、魏联军,齐王田儋、魏相周市阵亡,魏王咎在投降后自杀,项它败退,齐王田儋之弟田荣在齐阿都一带重整。
下图为公元前208年上半年双方的攻势。
如图所示:
红箭头为章邯对魏国的攻势,红圈即魏都临济一带;
蓝箭头为王离与齐赵联军的对峙形势,蓝圈即赵都信都一带;
上绿圈及箭头为齐国对赵、魏的支援;
下绿圈为楚项梁所在的薛邑,箭头为北上及救魏的大致路线;
紫圈为楚都盱眙的大致位置,项梁立怀王并定都于此。
公元前208年7月,秦廷内部发生火并,李斯、冯劫、冯去疾在政治斗争中落败。
章邯将田荣围困于东阿,后被项梁击败,被迫退守原卫都濮阳。
同一时期,楚军支援魏公子豹收复魏地,齐人立齐公子假为齐王。
下图为7月各方的局势。
如图所示:
左蓝圈为田荣所据的齐阿都一带;
右蓝圈为齐王假所据的齐国腹地;
绿圈为楚国的大致范围;
灰圈为魏公子豹在楚军支援在对魏地的收复;
紫圈为赵国的抵抗势力;
红圈为秦将章邯、王离的所在地,章邯在攻击东阿后退守濮阳,王离与赵军处于对峙状态。
需要说明:
齐阿都地区在战国末期的归属不详,当时齐国已经失去了高唐、平陆,阿都不太可能仍为齐国占据。
截止到目前为止,列国的势力基本接壤,诸如齐阿都、赵平原等地区的归属已经明显超出了战国末期的列国疆界——至于当时列国为何仍未明确划分地盘,应与秦军平叛带来的巨大战争压力有关。
除此之外,我们另需要注意3个信息:
一是楚、齐、魏、赵、燕、韩六国均已“复国”,并基本承认彼此的合法性,其中较弱的韩国“复”的时间远落后于他国,更为弱小的周、鲁、卫三国则根本没有人去“复”;
二是楚、魏、赵、齐、韩五国在艰难之际下均采用扶持旧公子为王的方法稳住局势,当然这并不影响士人在反秦斗争中仍占主导地位;
三是士人跨国“复国”的行为从未有人质疑,比如“秦公子”复楚国,再比如魏籍士人复赵国。
从以上信息来看:
当时的“复国”实质上是士人在抢占地盘当中找寻合法性,扶持旧公子为王则为必要时期的权宜之计,不可片面将其归咎于“六国遗民”的“故国情节”或“王政复辟”。
公元前208年8月,秦廷的火并告一段落,李斯被杀。
项梁于濮阳击败章邯,之后攻击原属魏地的重镇定陶——此地原为宋地,后为齐国短暂占据,在五国发起后被秦国占领,再后被魏国吞并。
楚将项羽、刘邦在原属魏地的雍丘击杀了李斯之子李由。
韩王成开始收复韩地。
齐相田荣立其兄田儋之子田市为齐王,反攻伪齐王假,伪齐王假与伪齐相田角兵败出逃。楚国纳伪齐王假,赵国纳伪齐相田角。自此,齐国与列国产生间隙。
公元前208年9月,章邯在定陶击败了项梁,项梁阵亡。之后,章邯回师协助王离在赵地的战斗。
楚怀王趁机迁都彭城,以宋义接替项梁的上将军之位。
魏公子豹自立为魏王,以平阳为魏都。
刘邦撤向砀郡一带。
项羽、韩王成撤向楚怀王所在的彭城一带。
下图为各方攻防局势。
如图所示:
灰箭头及灰圈为齐相田荣反攻伪齐王假的大致情况;
绿箭头为项梁于东阿救田荣、于濮阳破章邯、后转攻定陶的大致情况,绿圈为定陶的大致位置;
红箭头为章邯于定陶杀项梁,之后破邯郸、攻巨鹿的大致情况,红圈为当时秦军主要部署的范围;
紫箭头为项羽、刘邦的大致情况,两人先击败了李由,之后因项梁败亡而还军;
蓝箭头为楚怀王北上及之后救赵的情况,蓝圈即彭城。
公元前208年后9月,章邯摧毁了邯郸,王离将赵相张耳、齐将田间围困在了巨鹿。
楚怀王遣楚将宋义、副将项羽救赵,并宣布先入关中者为王,史称“怀王之约”。
楚将刘邦向西进攻。
公元前208年10月,秦将王离、章邯围困巨鹿。
赵将陈馀驻扎于巨鹿以北,楚将宋义驻扎于安阳(位于东阿东南)。
燕将臧荼救赵。
齐相田荣因赵国纳田角而拒绝再提供支援。
公元前208年11月,章邯在王离后方修筑甬道以巩固后方。
魏王豹率兵救赵。
赵将张敖自代郡收兵救赵。
项羽杀宋义,夺取了楚军上将军之位,之后率军北上救赵。齐将田都、田安倒向项羽,随之救赵。
公元前208年12月,项羽背水一战向秦军发起总攻。
九战秦军的壮举宛如一道撕破长空的雷霆。这一刻,临武君景阳仿佛重返人间,在波开浪裂般的秦军阵中所向披靡。王离所部的北方军团被全线击溃,章邯部被迫南撤。席卷过后,全天下的武将战栗在24岁的上将军麾下,纷纷表示服从项羽的指挥。
在中原的另一端,楚将刘邦与魏军击败了砀郡一带的秦军,魏地的局势也被打开。
下图为巨鹿之战的大致形势。
如图所示:
绿箭头为项羽的大致进攻情况;
绿圈为巨鹿的大致位置;
蓝圈及蓝箭头为燕、代、常山、魏、齐诸将救赵的情况——需要说明,图中蓝圈范围较为粗糙,仅表示大致方位;
紫圈及紫箭头为刘邦攻略的砀郡的大致位置。
经此一役,秦军主力中的北方军团被歼灭,中央军团被困,南方军团则早已随赵佗就地割据,反秦战争的局势在一瞬间柳暗花明。
然而,诸王与诸将之间太多悬而未解的利益划分,也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刻。
在这一年内,列国内部均发生了剧烈动荡:
楚国内部出现了项羽杀宋义;
齐国内部出现了田荣攻田假,田都投项羽;
赵国内部出现了张耳与陈馀的抵牾;
燕国内部出现了燕将臧荼携军服从于项羽;
魏国内部虽未出现明显问题,但是魏王本人以君王之尊向楚上将军表示服从依旧不是一个正常的政治信号;
韩国内部也未出现明显问题,但已有一些韩臣与刘邦产生了超过正常外交的紧密关系。
至于当时义军政权内部为何如此不安,究其根本在于当时的义军政权本身就不拥有完整的政治结构。我们要看到,义军政权虽名为“齐国”、“魏国”、“赵国”,但实际上是一支有一定规模的私人武装在当地举起了反秦的旗号,吸引了更多反秦的私人武装前来加入并表示服从,随着雪球越滚越大而快速形成的松散政权。在这样的政治结构当中,君主和前来投奔的义军首领固然有君臣之名和主从之势,但并没有太牢固的法统依据和太有效的节制措施,动荡不安也就成了再正常不过的表现。
从某种意义上讲,此时的列国虽有政权之名但实际上是一个结构松散的军事联盟,此时的诸侯联军虽有联军之称但实际上是一个利益紧密的军阀联邦。至于诸王与诸将之间那些悬而未解的利益划分,显然不可能通过简单地给六国划地盘、定名分就能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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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07年1月,项羽在巨鹿地区休整。章邯退守棘原一带。
公元前207年2月,项羽整编列国的军队,巨鹿一带的列国军队服从于项羽。
在南部,刘邦攻击到了陈留一带。
公元前207年3月,项羽继续攻击章邯,将其逼至漳河一带。
在南部,刘邦在原属魏地的白马击败了秦将杨熊。章邯陷入了被前后夹击的窘境。
公元前207年4月,项羽进一步攻击章邯,章邯的处境愈发艰难。
楚将刘邦趁机东进,攻击原属韩地的颍川郡。
赵将司马卬也趁机东进,攻取了孟津。
在这一时间节点,刘邦、司马卬都加快了西进的进度,其目的自然是要抢先进入关中。
公元前207年5月,项羽与章邯进行对峙。
赵将司马卬尝试渡河进入关中,被楚将刘邦阻挠。
刘邦尝试进入三川郡。
韩王成进驻韩国在战国初期的都城阳翟,并为刘邦提供了军事援助。
公元前207年6月,项羽与章邯展开谈判,双方处于边打边谈的状态。
刘邦攻取了南阳郡重镇宛城——此地原属楚国,之后被秦国占领,曾为秦廷内楚系外戚的封国。
公元前207年7月,章邯向项羽投降。
刘邦向武关方向进军。
公元前207年8月,秦相赵高尝试与义军谈判,后在政变中被秦王子婴所杀。
刘邦攻武关。
公元前207年9月,项羽在又一次整编了军队以后开始移动,从征的包括有魏王豹、赵相张耳、燕将臧荼、齐将田安、齐将田都、秦将司马欣等人。
刘邦进入关中,攻取了咸阳南部的重镇蓝田。
公元前207年10月,秦王子婴向刘邦投降,秦王朝覆灭——这个寿命长达7个世纪的老迈王国在最终的油尽灯枯后颓然倒入了尘埃。至此,西周爵本位体系下的最后一个世袭贵族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回看爵本位瓦解的过程——在西周后期,宗法下的贵族继承权开始松动;在春秋时期,世卿的世袭权力逐渐被瓦解;在战国时期,公室的世袭权力遭到质疑,禅让思潮大行其道;在秦末,“公子扶苏”则干脆喊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宣言——现如今,最后一个公室的终结无疑印证了当初殉道者的真言。接下来,诸王原本就不大稳定的法统自然会陷入一种微妙的尴尬当中。
公元前207年11月,项羽在新安杀死了200,000名秦降卒,理由是为了防止哗变。此事背后应存在另一场纠缠——就是如果收编这支秦军的话该如何瓜分——尤其其中还有南中国及中原武将尤其缺乏的骑兵军团。
同一时期,刘邦在关中“约法三章”拉拢秦地士人,并封闭函谷关。
此时,项羽麾下拥有楚军主力及魏军、齐军、燕军、赵军,刘邦麾下拥有楚军偏师、韩军及刚刚收纳的秦军。
公元前207年12月,项羽突入函谷关,率40万诸侯联军进入关中,抵达了戏水,刘邦则在灞上集结10万大军与之对峙。
九天之上,五方云动。
全天下的目光被聚集在了一个叫做鸿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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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再一次重看《鸿门宴》,就会发现语文教学的分析中省略了当时太多的政治因素。
首先,列国之间存在有太多悬而未解的问题,大致有3个问题最为严重:
一是列国之间并没有进行过明确的领土划分;
二是列国内部的君臣关系并不稳定;
三是列国虽为合纵但并无十分明确的纵长或盟主。
其次,各路义军首领对胜利果实的瓜分明显存在有分配不公的情况,主要有两方面:
一是士人与所扶持的旧公子之间的君臣关系,在反秦的危机解除之后,旧公子是否应该继续为君,诸将是否应该继续为臣?
二是对领地的分配,当时义军主力与秦军进行了长达6个月的苦战,站在他们的立场来看,刘邦、韩广、熊心、田荣能够坐拥秦、燕、楚、齐的大片土地,这着实太不公平——其中,刘邦的法理依据来自于“怀王之约”,这无疑会进一步加剧诸将对这位旧公子(孙)的不信服。
再其次,项羽本身的根基也不稳。具体有3个方面:
一是项氏家族内部,项羽作为项梁之侄,对项氏族长的继承权不太靠前,他在族中的地位很大程度上要来自于诛杀宋义、夺回项梁上将军之位的壮举;
二是楚军及联军内部,项羽先是通过政变夺取了上将军之位,后是通过九战秦军争取到了列国诸将的服从,这种领导权当然不会太稳定;
三是时间的因素,项羽从诛杀宋义到巨鹿破敌的时间太短,几乎是在一瞬间就从一个裨将变成了列国之首,即使到了鸿门宴的时候也仅仅只有1年,这点时间对于权势的沉淀实在太过单薄。
鸿门宴上,每一觞烈酒都太过炙喉。
现在回看鸿门宴的前因后果。
公元前207年7月,项羽接受了章邯的投降。在此之后,项羽并没有急于下一步的行动,一直到10月才磨磨蹭蹭地走到了河南县,到了11月才大梦初醒一般地想起秦降卒有可能哗变而将其悉数杀死,最后到函谷关前才突然发力。
下图为项羽降服章邯之后行进的大致情况。
如图所示:
绿箭头为项羽移动的大致情况;
第一个绿圈为10月抵达河南县的大致位置;
第二个绿圈为11月坑杀秦卒的大致位置;
红圈即函谷关的大致位置。
至于项羽的行动为何如此缓慢,一者是与联军内部的摩擦、补给及消化沿途领土等因素有关,二者与项羽与诸将开始着手解决利益分配等因素有关。注意,两者之间是相辅相成的。比如,利益摩擦一旦出现,联军高层想要解决就必须涉及利益分配的问题;再比如,联军高层一旦想要解决利益分配,就不可避免地引发利益摩擦的情况。
也就在项羽坑杀秦卒的同时,刘邦封了锁函谷关,此举无异于向联军摊牌——你们准备怎么划分地盘我不管,但秦地必须是我沛公的江山。
公元前207年12月,项羽突入函谷关,以泰山压顶之势攻向咸阳,刘邦被迫至鸿门向项羽表示服从。
下图为画师对鸿门宴现场的想象。
在图中有5个信息:
一是项庄舞剑准备行刺,项伯出手庇护刘邦;
二是范增手握玉诀,催促项羽尽快下令了解刘邦;
三是樊哙闯进来营救刘邦;
四是项羽对眼前一切的漠然,注意此处的中年形象与历史存在偏差——实际上项羽在当时年仅25岁;
五是项羽身旁站着的张良,应该是为了表现刘邦逃跑以后张良留在军中应付项羽。
在上述表象背后,反映出5个政治信息:
其一,刘邦向项羽表示出了无条件服从,并且对自己之前的“摊牌”行为作出了一些听起来还算得上合理的解释;
其二,项羽以赐予生肉的方式消遣樊哙,又点名曹无伤“告密”——假如曹无伤实际并没有告密的话,项羽此举确实有些耐人寻味,当然假如曹无伤确有告密的话这一行为也很耐人寻味;
其三,范增的反刘倾向十分激进,还与项庄组成了政治联盟,又公开擅自违逆项羽的意志——至于范增为何如此急于铲除刘邦的原因不详,客观上讲,当时刘邦表现出的危险远低于章邯、魏豹、田荣等人,单凭“其志不小”、“天子气也”理由并不充分,不排除范增想扶持某些人员替代刘邦的封侯之位;
其四,与范增相反,项伯有公开的亲刘倾向,并且正面与范增进行对抗——至于项伯与范增之间的矛盾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并不清楚,为什么有如此直接的对抗也不清楚;
其五,张良及背后的韩国明显有亲刘的倾向。
鸿门宴一事的结果大家都很清楚,刘邦之后随便找了个理由逃离的楚营,项羽也没有对其不辞而别进行追究——至于项羽为什么会在默许了刘邦的不辞而别,大抵与防止楚营中的某些人对其进行刺杀有关。
在鸿门宴上,刘邦和项羽各自得到了什么呢?
刘邦保住了一条命以及楚军偏师的军权,大抵还争取到了一个“封侯之赏”,只是怎么封全听项羽安排。
项羽所获得的主要有三:
第一个是打击了自己的头号政敌楚怀王——在项羽与楚怀王的政治斗争当中,刘邦作为“怀王之约”的最大受益人无疑会被认为是楚怀王的最大支持者——当刘邦亲口放弃“怀王之约”的一刻,项羽与楚王之间的胜负也就有了分晓;
第二个是打击了自己的另一个政敌韩王成——刘邦与韩王成为军事同盟,在刘邦无条件服从项羽之后,韩王成就陷入了孤立之势;
第三个是为之后的“分封”提供了巨大的便利——刘邦在鸿门宴上诚惶诚恐地表示无条件服从安排,一方面给其他诸将做出了榜样,一方面又给项羽的“分封”大计填上了最后一块拼图。
下图为项羽的“分封”大计。
如图所示:
绿圈为项羽为自己划分的西楚国的核心部分,主要为战国末期的魏国领土和楚国北部领土,基本占据了中原的绝大部分地区;
白箭头“分封”初期的调整,项羽将占据中原的魏王豹移到了魏故地的河东地区,又拿掉了另一大中原诸侯国韩国。
有观点称,项羽之所以搞“分封”是因为“贵族观念”,这种观点完全是一种自作多情的臆想。在公元前207月12日的这一时间节点上,所谓的“分封”实质上就是各个军阀之间瓜分地盘,项羽在其中只有占据了主导地位,并不具备命令各个军阀的权力。在这种情况下,项羽能做的只有让自己在未来的新一轮兼并中处于更有利的地位,至于能否统一天下还要看后续战争的结果。
现在,我们再来重看一遍项羽的“分封”。
如图所示:
红圈所示为秦朝在灭亡之前仍占据的领地,包括雍州、巴郡、蜀郡、汉中郡、河西郡、上郡、河东郡以及三门峡、雒阳、成皋(虎牢关)一线,上述地区被分为了6份,分别为西魏国、翟国、塞国、雍国、汉国、河南国;
紫圈所示为反秦战争中赵国的势力范围,包括冀州、代郡、常山、上党、河内,上述地区被分为了4份,分别为代国、常山国、殷国,上党部分被划归西魏国;
白圈所示为反秦战争中燕国的势力范围,基本等同于战国末期燕国的疆域,这一地区被分为了2份,分别为燕国、辽东国;
蓝圈所示为反秦战争中齐国的势力范围,约等于齐闵王灭宋之前的疆域,这一地区被分为了3分,分别为齐国、济北国、胶东国;
灰圈所示为反秦战争中义军主力并未涉及的地区,包括南郡、黔中郡、长沙郡,这一地区的处理实际是承认了当地义军首领的就地割据,形成了临江国和衡山国。
从上述“分封”中可以鲜明地看到,这就是一次“推恩令”的预告版,项羽利用列国君主与武将的矛盾最大限度地将各国的力量拆散,由此保证了西楚在后续战争中的主动地位。
在这次“分封”当中,项羽对两个人尤其慷慨:
第一个是魏王豹,基本上获得了完整的晋地;
第二个是刘邦,获得了蜀郡、巴郡以及战略意义巨大的汉中郡。
至于项羽为何对上述两人如此慷慨,目的应该是与牵制三秦。在这次“分封”当中,项羽把秦地分配给了三个秦将,三者原先为上下级关系,因此存在有天然的联盟倾向。增强魏豹、刘邦的实力,有利于限制章邯这个危险的潜在对手。
也许,有些朋友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
为什么项羽不把关中划给自己呢?
项羽的公开说法是不想“锦衣夜行”,至于真实的原因我们还是要看一下地图。
如图所示:
红圈即为三秦所在的关中地区——也就是宗周地区;
白圈即为西楚所据的中原地区——也就是成周及鲁、宋地区。
毫无疑问,项羽如果能同时占领宗周和成周自然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可是,项羽的根基不稳,他能有效占领的土地终归是有限的,关中和中原只能二选一。
那么,他为什么不选关中而选中原呢?
大抵有两个原因:
一是关中“左肴函,右陇蜀,沃野千里”,无疑会被很多人觊觎,假如项羽悍然将其分给自己很有可能引发众怒;
二是中原之地向来是纵横的发动机——在战国时期,秦惠文王有魏方成横,楚考烈王有魏方成纵,这种“有‘魏’者重,无‘魏’者轻”的局势正是中原这里战略要地价值的体现——假如项羽不亲自镇守的话,一旦政敌占据了这一纵横的枢纽就能利用诸侯对项羽的畏惧对其组织合纵。
最后,再看看一下项羽“分封”的牵制网。
如图所示:
绿圈为项羽及头号盟友英布的领地,所谓“横城则秦帝,纵合则楚王”,项羽即占领了战国后期的楚国领土,又占有中原这一纵横的枢纽,实际的优势是非常明显的;
红圈为项羽的现阶段的头号政敌田荣及头号潜在对手章邯,田荣被压制在胶东一角,由于齐地一马平川,其势力完全处在项羽的打击范围之内;至于章邯则被魏豹、刘邦夹击,东出之路被申阳堵塞;
白箭头长江中上游一带及太原盆地一带的相互牵制,刘邦与下游临江国、衡山国有三方牵制之势;魏豹与山势走廊的常山国、代国、燕国有四方牵制之势。
有观点认为项羽的“分封”是失败的,理由这种“分封”并没有带来和平,这种观点并不客观也并不公平。从这次“分封”的实际环境来看,项羽应该是巴不得列国马上打起来,这样项羽才有足够的时间去收拾政敌及巩固根基。项羽的“分封”原本就不是统一战争的终结,而是反秦战争转向统一战争的起点。
公平来说,项羽在公元前207年12月“分封”之计是成功的。在这一时间节点上,没有人能预料到未来刘邦居然能如此迅速地平定三秦,又如此轻松地收服西魏。但即使如此,项羽依旧能与这个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强大对手纠缠5年之久,这很大程度是要得益于在之前“分封”对诸侯的拆分。我们必须要承认,项羽的“分封”在当时成功的,是一次巨大的外交胜利,不应该因为他之后有一系列军事和外交上的失败就否定这次成功的外交活动。
下图为彭城之战期间楚汉战争形势。
从图中可见,项羽之所以能够和快速膨胀的刘邦抗衡,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周边并没有强大的诸侯对其牵制。当然,我们也不能否认,刘邦的快速膨胀本身也得益于项羽对列国的拆分。但这种“马后炮”的观点并不可取,毕竟在公元前207年12月,没有人可以预料到刘邦能以如此惊人的速度膨胀。
总之,鸿门宴并非一场孤立的政治事件,它是项羽“分封”大计中的关键一步,直接关系到项羽集团在反秦战争转向统一战争的关键节点上能否抢先占据有利地位。在这一时间节点上,项羽取得了巨大的外交胜利,这场胜利也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他在后续的战争中能够坚持长达5年之久。
至于项羽在鸿门宴上的表现,绝非“缺心眼”那么简单,只是巨鹿一役的高光让我们全然忘记了这个25岁年轻将领在当时的根基有多薄弱。甚至看过了在那场占尽便宜的“分封”过后,我们还要一厢情愿地指责项羽——你为什么不当皇帝?你为什么不把列国转为郡县?你为什么要分封诸侯?是不是你的“贵族观念”导致了你这么“缺心眼”?
下图为传统曲艺中项羽的形象。
可以看到,后世的民间艺人会在下意识里把项羽想象成一个意气用事的中年莽夫,选择性忘记了他在即使到了自刎乌江之时也只有30岁。
在上层文人当中,项羽又被赋予了英雄主义的寄托,“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项羽俨然成为了悲剧英雄的代表,而他败亡前的一切是与非也被一并打上了悲剧的烙印。
到了现代,项羽又莫名其妙地成为了“贵族精神”的代表,仿佛他的一切决策都出于“贵族精神”的驱使,专门用来给“无赖”刘邦做反衬。
然而,历史终归是历史。
纵然它常被人任意打扮,但沉淀下的每一个字依旧铁骨铮铮。
公元前203年12月,项羽被刘邦困于垓下,后突围逃至乌江。
下图为垓下之战形势。
从图中可见,在垓下之败以后,项羽尚拥有越地及鲁地。
乌江畔上,蚂蚁组成了一串歪七扭八的文字。
没有人在那一天提及昔日鸿门的宽宏大量。汉王不会念旧情,楚王也不会求报恩。因为他们彼此都太过清楚——宰了一个刘邦,坐大的可能就是章邯,再宰了一个章邯,坐大的又可能就是魏豹——天下的群雄从来杀不完,想要平息群雄,唯有消灭纷乱的土壤。
彼时,乌江亭长建议项羽渡江退至江东,被项羽断然拒绝。之后,项羽毅然决然地转身回到了战场,在击杀了数以百计的汉军之后拔剑自刎。
百战疲劳壮士哀,中原一败势难回。
江东子弟今虽在,肯与君王卷土来?
更何况,还是在士无定主的年代。
然而,鲁地士人为他们的霸王献上了最后的忠诚,直到汉军出示项羽的首级才停止了抵抗。
故事最终在一个悲壮的结局后结束。
只是这个结局终归很难让人肃穆起来。毕竟,在太多偏见的目光里,项羽的“缺心眼”倒与鲁人的“迂腐”相得益彰。
(全文完)
你这一理解非常正确,在整个鸿门宴中,这位谋圣是汉营中穿针引线的人物。
鸿门宴中楚营的操盘手是范增,汉营的操盘手是张良。张良在这个天下第一饭局中的操作太精彩了,从而解救了刘邦。由此观之,谋圣名不虚传。我就在这里简单地叙述一下张良的操作步骤。
一、张良劝刘邦主动觐见项羽,当面向项羽表忠心。(去了九死一生,不去十死不生)
二、引见项伯(张良曾经救过这个杀人犯),约为儿女亲家。(楚营里的最佳内应)
三、项庄舞剑,项伯亦拔剑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项伯这行为主要是向张良报恩)
四、急召樊哙,让其用能吃、能喝、能打镇住项羽。(起码向项羽表明就算现在动手,项羽同样会有危险)
五、沛公离开楚营后,张良独自断后,巧言稳住项羽使得刘邦安然度过这次危机。
从《史记》原文中看,我越发觉得鸿门宴中刘邦的表现是留侯一手策划,成功化解了项羽的疑虑,让沛公死里逃生。
我说一个我个人对《史记》鸿门宴部分记载的推测,鸿门宴的故事是司马迁听取他人的传言,经过自己的理解进行文学化创作的产物。
历史上的鸿门宴,只有一些简单的事实,刘邦本想守住函谷关独占关中,但此举触犯了关中联军的利益,大家都想分一杯羹,于是攻破函谷关而入,刘邦知道自己实力不足以抵挡了,于是和联军谈判讲和,和谈的中间人有两个,项伯楚左尹,张良韩将,刘邦去鸿门宴主要目的不过是将确定合约的,合约的大致内容是,刘邦让出关中任由诸侯处置,联军则免去对刘邦的处罚。
真正的鸿门宴,不只有项羽范增等人,还有英布、张耳、章邯等等其他实力派,于酒宴诛杀刘邦造成的信任危机绝难挽回,也未必能成功,就威胁来说,刘邦当时对项羽的威胁还比不过齐国田荣和赵国,甚至还比不过章邯。
至于鸿门宴故事的各种细节,据我推测并非司马迁原创,而是司马迁听别人说的,可能有两个主要来源:樊哙的后人和张良的后人,所以他俩在鸿门宴中都大放异彩。类似的情形还有司马迁对项羽临终前的细节描写,例如【项王身亦被十馀创。顾见汉骑司马吕马童,曰:“若非吾故人乎?”马童面之,指王翳曰:此项王也。”项王乃曰:“吾闻汉购我头千金,邑万户,吾为若德。”乃自刎而死。王翳取其头,馀骑相蹂践争项王,相杀者数十人。最其後,郎中骑杨喜,骑司马吕马童,郎中吕胜、杨武各得其一体。】得了项羽尸体的五个人封了五个侯,注意其中的赤泉侯杨喜,《史记》有特别出场,【是时,赤泉侯为骑将,追项王,项王瞋目而叱之,赤泉侯人马俱惊,辟易数里】赤泉侯杨喜的曾孙杨敞娶了司马迁的女儿为妻,可知杨家与司马家之亲,司马迁在写作《史记》时自然极有可能向杨家求取材料,所以项羽结局部分的细节来源可知了,鸿门宴的故事来源同理。
来来来,新的小白鼠又上线了。自9.12起,葡萄牙取消室外口罩令。
葡萄牙、中国全民疫苗接种情况分别是:
葡萄牙:一剂(86.85%)、完全接种率(81.1%)【截止9.13,均位居世界第二位】
中国:一剂(?)、完全接种率(78%)【截止9.22】
所以,从完全接种率上来看,中国已经达到70%的红线,但delta比较凶残,有研究数据表明,针对delta可能需要88%以上的全民接种率才可以实现群体免疫。
而现在葡萄牙的一剂接种率(86.85%)已经接近于88%了,最多再过28天,葡萄牙的完全接种率也将会接近88%。
新冠肆虐了一年多,葡萄牙从今天起,开始试水群体免疫,真的是拿命在试啊~
葡萄牙会成功吗?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我不在知道大家为什么都喜欢拿以色列来举例证明群体免疫是失败的。以色列的实际完全接种率到现在连70%都没有(63.02%),这个国家连讨论群体免疫的资格都没达到。
就这个接种率,也就无怪乎日增10000+。
9.16葡萄牙TSF更新葡卫生部会议报告:4/5的住院治疗患者和14/15的ICU患者没有完全接种疫苗。(说明接种疫苗还是有用哒!!!!)
“葡萄牙人民投票,投票的方式就是接种疫苗。”--葡萄牙总统 马塞洛
Infarmed 会议:大于5岁的儿童,疫苗的接种(计划)可以推进。 葡萄牙已有 81.5% 的人口完全接种疫苗,预计将会出现新的变种。
同一天,葡萄牙卫生部在官网称:我们已经在大流行的末期。[1]
晚上和同学谈到葡萄牙取消室外强制口罩令这一行为,突然莫名的觉得这个国家很勇是肿么回事。
近一个月,葡萄牙的每日新增确诊人数仍居高不下,但是葡萄牙政府还是做出了这么大胆的决策,当然比起之前的英国、以色列……葡萄牙的勇是建立在超高疫苗接种率之上的。假如这一次成功了,全世界应该就会慢慢解封吧。
在《葡萄牙史》的序言部分,作者戴维·伯明翰说:“葡萄牙是世界上最擅长生存之道的国家之一。……在欧洲的许多历史进程当中,它还是一位先驱者。”
今时今日,留在葡萄牙人民血液里的大航海开辟者的基因,或许并没有消散,还在以某些方式传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