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要火) 已更完----------五岁那年,爷爷亲手给我造了一辆汽车,真的汽车。
先上图,后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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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故事都是真的,不嫌烦的话,可以看完,多图。
0:
97年春天,小叔死了,22岁,算半个自杀吧。
我爷爷身高一米八,浓眉大眼,虎背熊腰,说话瓮声瓮气,那年四十八
我奶奶外号“孙二驴”,八岁抽烟,嗓门极大,做菜总是很咸,那年四十六
我家三口赶到我爷家的时候,小叔刚刚咽气,我爷直挺挺倒地昏了过去,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像座山倒了。我奶眼泪流干,在一旁呜咽咽终于像个女人。
处理完后事,爸妈要回400公里外上班了,那天晚上我妈跟我说,如果哪天爸爸妈妈回去上班了,留你在这,你是要妈像变魔术一样隐身了呢,还是告诉你把你扔在这呢?
我说好啊!变魔术吧
第二天早晨起来,他俩真的默默走了
excited。
五岁的我真的是蒙逼了,我草我妈不要我了?我草我爸也不要我了?以后我就住这儿?我草炕好硬啊晚上还是热的什么鬼,我要回去找妈我要上幼儿园前桌小美女还在等着我互相探索身体blablabla……
后来我才知道,为了让中年丧子的爷爷奶奶有个暂时的精神支柱,我爸妈决定让我在他们身边,陪一年。
我们的故事开始了。
壹:
我爷是个万能的人,几乎什么都会干。当过木匠、铁匠、瓦匠、电工、钢筋电焊工,干过施工队,当过副厂长,开过修车铺,胸口碎大石,徒手开砖头。
小叔死后,我就成了我爷的精神寄托,当真是宝贝得不行,只要我想要,九天揽月那是做不到,至于五洋捉鳖,我想要太平洋里的哪只王八,相信万能的我爷最终都能给我抓来。
于是我爷给我做了各种神奇的玩具,弓箭,水枪,云梯、单杠双杠(你没看错)、自行车等等
这个喝着乐百氏带着墨镜装逼的,就是区区在下,胯下是人生第一辆坐骑——三轮赤兔。
这辆坐骑的三大独有功能,让它秒杀了97.4%的同类产品。
独有功能一:无限续航。
如果说电动车的生命在于电瓶,那么自行车的灵魂则在于轮胎。
自行车续航多久,取决于轮胎有没有气儿,骑车人有没有劲儿。 这辆三轮赤兔一次解决了这两大根源问题。
轮胎取材于氧气瓶外面的实心皮套,不用打气儿;后座上有个尺许见方的铁盒,可以盛放各种旺仔牛奶、饼干雪糕,黑皮仙贝、瓜果梨桃。这就让骑车者可以得到随时的能量补充,及时将化学能转为生物能,最终转为动能无限续航下去。
5岁的我已经知道,只要食物足够多,只要时间足够长,我,可以带着墨镜,骑着赤兔,骑到天涯,骑到远方。
独有功能二:簧片减震
很多年后,减震自行车像雨后春笋般遍地都是,是那种螺旋弹簧的。对于在车子中间弄个大弹簧这种事,我一直是不屑一顾的。因为我的赤兔早在20年前就已经用到了簧片减震技术,比你们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独有功能三:便携式可拆卸后备箱
在功能一里面讲了,后备箱铁盒中可以承装大量食品、饮料及把妹用具,在关键时刻,可拆卸下来倒过来放,就变成了丝毫不咯屁股的坚实座椅。
后备箱里的好吃的,可以随路把妹,妹子吃完好吃的,倒转背箱,带着妹子兜风。我爷严密无比的思维、预先设定的程序让我在五岁那年,就成为了经验丰富的老司机。
贰:
我跟我爷说,骑惯了三轮车,学骑两个轮的,得摔好多跤吧?
我爷眉毛一抬:西方的哪辆自行车我没有见过?我是身经百战了,你放心,我让你一跤不摔,学会骑自行车!
图我找不到了,结果反正是,我爷进了他的小房间敲敲打打,给我做出来一辆黑色双轮自行车,还是前后弹簧减震,实心轮胎,特别之处在于,后座上焊了一根好长的棍子。
懂了吧,我只管骑,我爷在后面跟着跑,握着那跟铁棍,把握着平衡不让我摔倒。等我骑得稳了,
他就大声拍手,表示已经撒手了。我就越骑越快,他跟上,看我要摔倒时再扶我一下。
当时村里随处可见的场景就是,一个熊孩子在蹭蹭的骑车,嘴里兴奋的喊着“爷,爷,看我骑得快不快!” 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大汉跑步紧随其后,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表情诡异的不停拍手。
有一次我爷带我去老姨夫爷家,有18里地的路要走(9千米),去的时候,还要我爷扶着,回来已经可以自己骑了。那天是盛夏,阳光透过树荫照在地上也是凉凉的,我爷长出一口气,买了二斤香瓜,边走边吃,说大孙子,你可把爷累稀了。
叁:(亮点)
九七年我妈26岁,跟我现在的年龄差不多,总体来看,只是个有5岁儿子的小姑娘。
在爷爷家呆了小半年,虽然白天很欢乐,但晚上我就天天想我妈,想她我就哭,还不敢让爷爷奶奶发现(睡在一个炕上)。是不是明天我妈妈就过来看我啊,是不是下礼拜就接我回城里啊,我记得她胳膊软软的,好想现在就躺在她怀里叫妈妈啊。
我妈更想我。小半年来,我妈有些抑郁了,常常精神恍惚,大哭,摔东西,失眠。
我没孩子,体会不到这种感觉。有一次她想我想得心烦,正照着镜子,突然挥手打碎了镜子,伤可见骨。 我爹慌了,赶快把我和爷爷奶奶接到城里住了半个月。
在城里住了半个月,回乡下就更闷闷不乐,更想妈。我爷说,大孙儿你要啥,爷爷给你整。
“我要开车”
我崩出这个历史性的对话。 回城里那半个月去游乐园玩儿,我觉得赛车很有意思,脑袋一抽,要我爷做一个给我。
“好,爷琢磨琢磨”
大半个月后,我爷真的给我做出了一台车。如图
三马力柴油发动机,没有离合器,9个档,载重300公斤以上,敞篷设计,车灯、鸣笛俱全,为了让整体看起来更加调皮,我爷还在车前面画了奥迪四个圈。
第一次试驾引起了全村的轰动,谁也没见过哄孙子弄得这么大发的。大半村的人都站在路两旁围观,我爷觉得很有面子,摇开发动机后,一脚油门下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车开到了沟里。
当时我的表情应该是懵逼的,忘了交代了,我爷修车一辈子,不会开车。
这个逼装得我给负分啊!
几个围观的男青年合力把车从沟里抬了出来,鼻青脸肿的我发誓拒绝乘坐我爷开的车。
两天之后,我会开了,从此开始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装逼高潮。
肆:
西元1997年的8月份,东北某地农村,一个奇怪的组合出现了。
一辆奇形怪状的敞篷奥迪车,开车的是个刚满5周岁的小不点儿,副驾驶的是个200来斤的彪形大汉。这俩人每天招摇过市,东瞅瞅,西逛逛,自觉担任起街坊们和乡里的连通器。给这家拉两颗葱,给那家稍一袋米,好不快活。
前两天有个傻B调查,95后平均首次性行为年龄低于18岁,我想如果在1997年做个调查,90后平均首次驾车年龄应该低于6岁。
当时的我应该是很牛逼的,毕竟5岁就当了有车一族,我爷不坐副驾驶的时候,我会拉上不同的妹子。现在你们看来这种事不可思议,怎么可能让一个5岁小孩子开着车满哪跑?那个年代,乡下孩子都是很野的,开车这种事,前几次看着新鲜,后来大家见怪不怪,那车充其量就是个大点的玩具而已,开不丢。
我记得邻居家有个女孩儿叫刘海萍,长得白白的,喜欢穿蓝色裙子,比我大两岁或者是三岁,而且高了一个头,不过没关系,哥凭借着丰富的知识与过人的风度征服了她。是的,我5岁的时候已经会背好多首诗词,加减乘除法也学全了,也认识好几百个字(都是我爷教的),再加上有车一族的身份,这些足够折服一个少女。就这样,我们俩建立起了牢固的粉丝与偶像的关系
那一年香港刚刚回归,而且我还知道两年之后澳门也要回归,虽然我还不知道澳门具体在哪。我开着车,跟刘海萍吹牛逼,说我们城里的游乐场,碰碰车是带电的,你怕不怕。刘海萍没去过游乐场,问我那带电的你会开吗,我说我勉强会开,你这样的根本不行。刘海萍说那我坐着,你开。
她有时候问我,你爸妈什么时候接你回去啊?
我说不知道啊,我知道澳门回归那年,我就要上学了。
刘海萍说等咱俩长大了去澳门玩啊
我想问她澳门在哪,最终也没问出口。
晚上到了,刘海萍来我家看西游记。明明她家也有电视,每天还跟我凑这个热闹,这让我懊恼不已。 那天刘海萍她二叔在院子里烤麦子,她拉我去。
真的是烤麦子,麦穗在火上烤烤,就吃了,以前我没吃过,后来也没吃过。七月流火,夏末的乡村温和安静,远处的狗吠代替了南方的蝉鸣。树叶被风吹过沙沙作响,97年的夏天伴随着烤麦子的香气,逐渐地飞走,不再回来了。
上图为我、我爷爷、我妈妈
伍:
98年以后,爷爷奶奶离开了乡下老家,搬到了我父母所在的城市。时间一年年的过去,我爷还是给我做了很多新奇的东西。比如说铁风车,比如说滑板,比如说雪橇。
到了2004年,我上初一,我爷那天突发奇想,说孙子,俩轮仨轮四个轮的车,我都给你做过,一个轮子的,你敢不敢骑?
我也是跟他装逼:敢啊!
两天之后,独轮车真的做出来了,长这样(忽略我一生之中颜值最低的少年时代吧)
我学了十来天,摔了千把跤,居然学会了。
我爷说,你骑这个上学,我给你50块钱。
我TM就真的像个傻b一样骑独轮车上学了,还觉得自己很牛b
幸亏那是移动拍照设备极度不发达的2004年。不然的话,我觉得我会火,至少一个星期。
这是我人生十大黑点之一。
陆:
2010。
那一年我18岁,荷尔蒙爆棚、满脑子纯爱;跟小姑娘牵个手可以硬一下午,亲个嘴儿可以射一裤裆。
胳膊的伤完全好了之后,我又能骑自行车了。也许是张东健的好丽友广告刺激了我,我跟我爹说,我要那种特文艺的,不要减震的,有后座的黑色自行车,结果我爹出门一趟给我买回来的这个
我说爹啊,为啥人家广告里那个车子那么青春,那么阳光,让妹子一看就想坐上去呢?
我爹——
好吧,就这样,骑了半年,本来想搭咯的妹子没来,却在6月份,发生了件莫名其妙的事。
6月24号,要高三了,我们要开一个动员班会,弄几个节目搞点气氛。班主任辉哥让我们几个臭小子一人弄根黄瓜,去台上唱霸王别姬,同时让我和大毛子,一人去调戏一个妹子,
我和大毛子一听,这事我们在行啊,得了,我负责一二排,他负责三四排,挑一个妹子好好调戏一下。
我放眼一瞅,妈的,一二排的妹子,要不就是惨不忍睹的,要不就是名花有主的,唯一剩下一个,属于闷葫芦类型的,叫雪,同学两年,没说过十句话,就她了!
课间,我胡乱拿纸涂了一朵花,壁咚了雪。
“美女,商量个事儿”
“蛤?”
“明天我演节目, 你上来给我送花”
“……”
“快溜的,送是不送?”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好看”
简单粗暴的对话。
第二天正式演出,霸王别姬效果不错,到了“人世间有百媚千红,我独爱爱你那一种”那句,我和大毛子开始下台联系观众(调戏妹子)
我跟雪打一个手势,雪上来“献花”,我一把搂住雪,来了个熊抱,底下一阵起哄,OK,任务达成。
班会愉快地结束了,晚自习前,我突然发现雪给我献的”花“好像被精心修饰过了,不是我昨天给她那衰样
当我觉得有趣时,雪过来了。坐在我身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被看得发毛,问她干什么,她说你今天抱我了,你得对我负责啊。
What ?
我看了看日历,确信这是21世纪初后,觉得这玩笑太老套。
“好啊”
接下来的日子中,我就莫名其妙地被雪追求着,看似闷葫芦的她,追起人来可真是主动。
她会让我跟她去天台给她唱歌
她会找各种话题跟我发短信到深夜
她会以各种理由坐上我自行车的后座,让我驮着她,哪怕只有500米。
那段时间江边建了一个人工岛,听说树上挂满了星星,她缠着我要去
去他娘的,去就去。
雪啊雪啊,我人生第一次逃掉晚自习,就是为了去给你摘星星
2010年的夏天热得出奇,也许只有晚自习之后的22点,路灯下的我们才能感觉到一丝凉意。 大毛子总是要当我们的电灯泡,雪跟我说话,他就在一旁起哄;我送雪回家,他在一旁当着保镖。
爹,虽然你这自行车买得有点丑,但妹子,我是真载到了,做了点微小工作,不成敬意。
柒:
上个故事的结局,并不怎么好看
我跟雪在一起了,在一起很久后来又分开了。
其中经历迂回曲折,想想过后,也不足为外人道也。
形容一个姑娘不好,可以说她宁愿坐在宝马里哭,不愿坐在自行车上笑,
于是雪坐在我的自行车上,哭过了整个青春。
是我辜负了她吧,回头一想,我几乎也从没有爱过她
一直到后来,我真正爱上一个人,又失去了,那种将身体血肉生生撕裂的痛感,才让我真正体会到,原来当年,雪是真的很难过啊。
捌:
毕业之后,我选择离家3000公里,来到武汉发展。平时怕想家,不敢太多给家里打电话。
我爷的病不是一年两年了,去年有点加重,不过这情况也有四五次了,每次也都平稳度过
去年十一,公司很忙,安排我加班。我给家里挂个电话,说十一不回去了。我妈没说什么,说你发两段你拍的视频,你爷想看看你(当初搞了几个微电影)。
那就发呗,发过去了,我妈说我爷哭了。我也没在意,笑笑说人老了眼窝浅,你大孙子长大了,过年回去看他,给他带点武汉的周黑鸭。
发完之后我跟同事商量,过年回家,给我爷买点啥好呢?他不抽烟不喝酒,有糖尿病也吃不来好东西,买个按摩椅?买几件衣服?或者给他弄一套精致的、他喜欢了一辈子的各种器械工具?
年前再说吧。
玖:
2015年重阳节,我爷死了。66岁。
我懵逼了。
我不知道我十一为什么非要加什么鬼班
我不知道为什么铁塔一样的老爷子,突然就烧成了骨灰一小坛
如果十天之前我回去,我还可以跟他谈笑风生
如果十天之前我赶到,我还可以花掉一个月的工资,给他买点什么,让他20来年的单方面投资,有个千分之一的回报
但是没有,他死了
世上没有龙珠,他醒不过来了。
老头儿,你说,
下辈子咱爷俩遇上了,还能不能认出来呢?
拾:
头一次在知乎上说了这么多,几个故事,也该讲完了。
故事中的人一个个离我远去此生再无交集,有些时候亲情也好,爱情也罢,大多数情况,人都是无力偿还的。有些帐啊,欠着,就一直欠着了
而我纪念这些为我真正付出过的人们的方法,可能只剩下挑一个阴雨连绵的下午,切点干肠,就着回忆
一并下酒了吧
(完)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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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拉有彩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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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评论区邀请,放上两个视频。答主顺便爆个音,相信也会涨涨粉
视频一:我五岁的时候开车 原片拍摄于1997年,2010年我拿着手机朝着电视重录了一遍。那时我还没研究播音发声,所以旁白声音东北味很浓,声音也没变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