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10月18日,墨西哥城申奥成功,整个首都一片欢腾。
因其耗费靡繁,自创办以来,现代奥运会从来没有在发展中国家的土地上举办过。这一历史到此终结——墨西哥城打败了法国的里昂和美国的底特律,即将承办第十九届国际奥林匹克运动会。
时任墨西哥总统洛佩斯.马特奥斯(Adolfo López Mateos,1958-1964年执政)说,申奥成功“是对墨西哥人民所付出努力的一种肯定。”
这句话点出了二十世纪五十到六十年代的一个重大事实:当时的墨西哥因其政治稳定、文化繁荣、经济高速增长,被视为发展中国家的标杆。
在二战后的二十年里,墨西哥经济年均增长率超过6%,被称作“墨西哥经济奇迹”,在当时的亚非拉地区,仅有巴西在可以在此项上与其媲美。而且,墨西哥是拉丁美洲唯一一个在1930年后没有经历任何形式的政变或内战的国家,这一政治稳定纪录在所有发展中国家当中也几乎独一无二。
第十九届奥运会的开幕时间定在1968年10月12日,这一天是哥伦布抵达美洲的纪念日,墨西哥希望借此让整个拉丁美洲都能共享它的声音和荣耀。
为了迎接奥运会,以及之后定于1970年同样在墨西哥举办的足球世界杯,墨西哥人决定修建阿兹特克体育场(Estadio Azteca)。按照最初的计划,新馆落成之后,将会超过巴西人的马拉卡纳,成为西半球最大的综合体育场。
然而,洋溢在希望中的墨西哥人并不知道,1968,奥运之年,将会成为他们国运的转折点。
1968年在现代历史上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年初,朝鲜突击队刺杀朴正熙未遂;越共向泥淖中的美军发动了春节攻势;五月,戴高乐将军在巴黎被抗议风暴围困;马丁.路德.金的遇刺让美国多个城市陷入暴动;苏联军队开进了布拉格;尼日利亚的比夫拉饿死了上百万人;东京、马德里、贝尔格莱德、圣地亚哥都成了社会运动的中心;在伊斯兰堡,学生们逼迫阿尤布.汗将军辞去总统职位......
对社会问题的不满同样在墨西哥城集聚,学生运动从夏天开始发酵,转化为越来越多的冲突。7月,警方一次入校搜捕行动被视为对大学自治的侵犯,而大学自治是宪法权利,也是1918年拉丁美洲大学改革运动的重要原则。墨西哥最高学府国立自治大学(UNAM)的校长巴罗斯·谢拉(Barros Sierra)在校内降下国旗表示抗议,并亲身成为运动的领导者。
随着奥运会的临近,全世界的目光正在转到墨西哥身上。古斯塔沃.迪亚斯总统(Gustavo Díaz Ordaz,1964-1970年执政)相信,解决问题已经刻不容缓。9月,军警占领国立自治大学和国立理工学院。在矛盾抵达顶点的同时,运动规模也开始渐渐缩小。但是,直到奥运会开幕十天前的10月2日,仍有成千上万人在特拉特洛尔科广场(Plaza de Tlatelolco)聚集,同时有五千名军警在外围严阵以待......
1968年10月2日,谁发射了第一颗子弹,有多少人受伤或死亡,在之后的几十年当中都一直是疑团。但可以确信的是,这一天成为了墨西哥现代历史的转折点。
正如两位墨西哥作家,蒙西瓦斯(Carlos Monsiváis Aceves)和舍雷尔(Julio Scherer García)所说:
“在那一天之后,墨西哥成了另外一个国家。”
特拉特洛尔科事件为革命制度党(Partido Revolucionario Institucional,PRI)政权的合法性划上了一道深刻的伤痕,揭露出了墨西哥国家面向过去的内在弱点,也为未来的危机埋下了伏笔。
接下来,在叙述后事之前,我们还得先回头看看,那属于墨西哥的峥嵘岁月。
1929年,墨西哥的掌舵人卡列斯(Plutarco Elías Calles)正在面临一个艰难的决策。
作为墨西哥革命(1910-1920年)的胜利者,卡列斯亲眼见证了各路恶棍和枭雄的陨灭。他最重要的同僚,同他并称为“索诺拉三巨头”的奥夫雷贡(Álvaro Obregón Salido)和德拉维尔塔(Adolfo de la Huerta),如今一个已被暗杀,另一个被他亲手流放。
在1821年独立成功到1920年革命结束的一百年间,墨西哥发生了超过一千次武装叛乱。
在1910-1920年的革命期间,每十个墨西哥人中就有一人死去。
革命后的1920年代,政治暗杀成风,争权夺利的斗争比比皆是,昔日同僚相残如同家常便饭。
此时的卡列斯需要一种力量,来彻底终结困扰墨西哥上百年的政治动荡,同时保住来之不易的革命成果,让墨西哥的现代化踏上正轨。
同大洋彼岸的另一位军人总统,土耳其国父凯末尔一样,他选择建立一个强大政党,来实现墨西哥政治的制度化。墨西哥革命党(PRM)应运而生,它是革命制度党(PRI)的前身,将作为唯一的执政党统治墨西哥71年。
这一决策的效果立竿见影。在1929年大萧条的冲击下,多个南美国家发生了军事政变,而墨西哥的政体巍然不动。
1934年,卡列斯选定少壮派军官卡德纳斯(Lázaro Cárdenas,1934-1940年执政)成为墨西哥总统,自己退居幕后,期望接班人厉行改革。在前一年,卡列斯发表了自己的“政治遗嘱”,规定每任总统能且只能执政六年。这一重要原则来自墨西哥革命,毕竟这场革命的初衷就是推翻连续执政35年的波菲里奥.迪亚斯总统(Porfirio Díaz,1876-1910年执政)。
卡德纳斯上任之后,放逐了他的前任卡列斯,开展大规模土地改革,扶持工会,收留了众多西班牙内战流亡者以及列夫.托洛茨基。1937年实现铁路国有化,1938年实现石油国有化。
卡德纳斯的经济民族主义政策使他成为20世纪墨西哥最受尊重的领导人,甚至超越卡列斯成为了革命制度党的象征。1940年,六年任期届满的卡德纳斯没有凭自己的威望打破卡列斯的规则,而是选择把总统职位安然交给另一位军人卡马乔(Manuel Avila Camacho,1940-1946年执政)。自此,总统权力在墨西哥从来都是稳定交接。
卡马乔不同于卡德纳斯,是一位偏向保守的军人,他带领墨西哥平稳度过了第二次世界大战(1939-1945年)。在他执政期间,墨西哥的一些右翼分子曾试图勾结西班牙、德国和日本,谋求颠覆政权,让墨西哥成为法西斯主义在美洲的桥头堡,但他们并无机会得逞。1942年后,墨西哥的航空兵在太平洋协同美军对日作战。
1946年,米格尔.阿莱曼(Miguel Alemán Valdés,1946-1952年执政)作为第一位文官总统登上宝座,这位在世纪中叶任职的总统是20世纪墨西哥历史上争议最大的人物。
墨西哥小说家卡洛斯.富恩特斯(Carlos Fuentes)曾说,墨西哥是一个彻底的巴洛克国家。所谓巴洛克,就是矛盾的艺术,是对自我的悖反。
而阿莱曼就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巴洛克总统。
赞美者称他是革命的最终成全者,批评者称他是革命的首个背叛者。
阿莱曼在经济上偏左,在政治上偏右;他坚决推进工业化和国有化,同时坚决打压工会、团结资本家和中产阶级。
阿莱曼在上台伊始便宣布反腐,而他本人就大量身涉腐败。
阿莱曼扶持了墨西哥国有企业的代表——墨西哥电信公司,这家公司将会在本土击败瑞典的爱立信,并且在2020年成为世界第七大电信公司;然而,它也是当时阿莱曼及其亲信敛财的工具。
阿莱曼执政时,未来西语世界的媒体巨头特雷维萨电视台(Televisa)快速崛起,墨西哥电影黄金时期抵达顶点;而阿莱曼本人为了私利反对特雷维萨,支持电影审查。
阿莱曼在外交领域同西班牙佛朗哥政权针锋相对,为墨西哥争取在西语世界的头把交椅;同时一反革命后的强硬态度,对美国和美资十分亲热。
阿莱曼开启了墨西哥经济的高速增长,同时也加剧了分配不公的格局。
在阿莱曼之后继任的两位总统,科尔蒂内斯(Adolfo Ruiz Cortines,1952-1958年执政)和马特奥斯(Adolfo López Mateos,1958-1964年执政)总体来说都是阿莱曼政策的忠实继承者,进口替代工业化和城市化继续推进,革命制度党继续执政。在1946-1970年间,墨西哥的经济总量扩张了六倍,人口增长了一倍,普通工人的生产率提升了五倍,同时工资的实际购买力却基本没变。
但无论如何,墨西哥的经济还在高速增长,这个国家看上去仍然充满了希望。科尔蒂内斯和马特奥斯也因为政绩而广受好评。1963年申奥成功后,马特奥斯把接力棒交到古斯塔沃.迪亚斯(Gustavo Díaz Ordaz,1964-1970年执政)手中。这位新总统是个多疑的保守派,总担心古巴人在墨西哥搞阴谋。他虽然招人讨厌,但依然掌管着一个蒸蒸日上的国家,没有受到太多的责难,直到1968年的到来......
1968年10月2日的事件似乎没有造成什么直接的后果。十天之后,奥运会照常举行,冷战中的美国和苏联都想拉拢墨西哥,因此都选择了沉默,只有英国发出了谴责。
然而,特拉特洛尔科是一个心理意义上的先兆,标志着墨西哥社会正在走向破裂。
迪亚斯最终选定埃切韦利亚(Luis Echeverría Álvarez,1970-1976年执政)作为自己的接班人。作为前内政部长,埃切韦利亚被很多人怀疑是特拉特洛尔科事件的炮制者。埃切韦利亚上任之后,力图与前任割席,以求恢复自己的名誉,同时也意识到了改革的必要性。他推出一系列拉拢工人和知识分子的政策,大力扶持北方地区的开发,并且访问了苏联、中国、印度以及阿连德治下的智利。
埃切韦利亚是现代墨西哥历史上精力最充沛的总统(事实上,出生于1922年的他今天还健在),但他无力解决墨西哥经济的两个重大问题:一是严重的分配不均,二是进口替代工业化带来的低效率和债台高筑。
1973年,中东战争触发了石油危机,同年美国总统尼克松宣布美元与黄金脱钩。西欧和南美哀鸿遍野,贫油的巴西深陷困境。而墨西哥作为产油国,对形势做了乐观估计,继续借入大量高息贷款维持进口替代工业化政策。埃切韦利亚的继承人波蒂略(José López Portillo,1976-1982年执政)依靠石油托底的贷款保持了年均6.5%的高经济增长率。
波蒂略选择自己的学生德拉马德里(Miguel de la Madrid,1982-1988年执政)作为接班人,他希望下一任总统能延续自己的政策,应对已经浮现出的种种经济危机。事实上,在他做出这个决策的时候,卡列斯时期以降的游戏规则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在墨西哥,虽然每一位总统向来是由前任选定,但是他们的立场一直呈现出有规律的摇摆——卡德纳斯偏左,卡马乔偏右,阿莱曼偏左,科尔蒂内斯偏右,马特奥斯偏左,迪亚斯偏右,埃切韦利亚偏左,波蒂略偏右。这个循环最终被德拉马德里打破,他上任之后不久,1983年的拉丁美洲债务危机带来了墨西哥经济的雪崩,毕业于哈佛大学的德拉马德里开始推行新自由主义改革。
在危机到来之时,一股隐秘的力量开始浮现。
1970年代末,一个出生在锡那罗亚州的前警官,米格尔.安赫尔.菲利克斯(Miguel Ángel Félix Gallardo)开始涉足毒品生意。这门非法生意历史悠久,但从来没有产生过什么巨大影响。
然而老话说得对,时势造英雄。
1980年代的三个条件促成了墨西哥毒品交易的崛起:
其一,美国毒品消费市场的巨大潜力。
其二,哥伦比亚毒品生产的快速扩张。麦德林、卡利等毒品犯罪集团业已形成规模,急需扩大销路。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墨西哥经济危机为毒品交易集团提供了生存土壤。债务危机中的墨西哥急需高价出口品来平衡外汇,也需要支柱产业来解决成百上千万人的就业,政府内在的庇护制和腐败也为“产业创新”提供了自由空间。最终,地下毒品贸易和政府事实上形成了一种隐秘的合谋。
1980年,拉丁美洲历史上最有影响力的毒品卡特尔,瓜达拉哈拉集团应运而生。它的领导者米格尔.安赫尔.菲利克斯被称作“教父”。这个犯罪集团同政府的司法和情报部门默契合作,为彼此带来利益,并且在政府的要求下,把暴力限制在一定范围之内,维持社会秩序。
然而这种脆弱的合作终究走不了太远。
养蛊的人,总是逃不开反噬。
1988年,现代奥运会第二次在发展中国家举办,这一次是在韩国的汉城。
十年之前的1978年,中国已经宣布实施改革开放;三年之后的1991年,印度将会宣布实施经济自由化。亚洲相信自己是未来之光,终于怀着磅礴的力量冲进了世界市场。
然而此时的墨西哥,仿佛刚刚才失去了一切。
焦头烂额的德拉马德里总统面对经济危机无法灭火,毒品贸易正在他的裤腿里蔓延。1985年墨西哥城地震后的低效和瞒报继续刺激着民众对执政党的不满。1988年,烫手山芋被扔给了萨利纳斯(Carlos Salinas de Gortari,1988-1994年执政)。
墨西哥诗人奥克塔维奥.帕斯(Octavio Paz,1990年获诺贝尔文学奖)曾经评价自己祖国的政治制度说,尽管总统权力巨大,但现代墨西哥从来没有出现过暴君或者蛀虫,这是因为每个总统在就职前都经历了严苛的训练和残酷的斗争......
如果他见过萨利纳斯的话,可能就不会写下这段话了。
在1988年的总统大选当中,萨利纳斯得票50%。其挑战者库瓦赫特莫克.卡德纳斯(Cuauhtémoc Cárdenas)得票38%。这位卡德纳斯是革命制度党灵魂人物拉萨罗.卡德纳斯的儿子,因对执政党不满而自行组党参选。萨利纳斯代表着墨西哥总统声望的最低点,他在党内外都不受欢迎。在新自由主义改革的私有化进程当中,萨利纳斯及其亲信涉嫌巨额贪腐。此外,他的家人和贩毒集团有直接合作关系。
1989年,由于涉嫌杀害美国缉毒局(DEA)探员,“教父”米格尔.安赫尔.菲利克斯在美国压力下被捕,瓜达拉哈拉集团解体,分裂为墨西哥北方的多个贩毒集团,与此同时,墨西哥政府的力量也在变弱,使得毒品犯罪最终脱缰而去。拥有1700万党员的革命制度党是当时世界的第三大政党,但它的组织向来僵化且有限,此时更面临自下而上的瓦解,自然无力维持曾经的权威。
1994年1月1日,《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生效。次日,恰帕斯州发生了农民运动,一群自称萨帕塔民族解放运动(EZLN)的蒙面人宣称革命后的墨西哥抛弃了穷人。当局用军队封锁了山区,切断了通信,并严禁媒体进入,然而他们忽略了一个新生事物——互联网。起义者的主张最终发布到了网上,引发了全世界的关注。
同年,革命制度党为萨利纳斯指定的候选人遭到暗杀,几个月后党的总书记也被暗杀。许多人震惊哀叹,消失了七十年的野蛮暴力居然又一次回到了墨西哥政坛。
尽管局势动荡,赛迪略(Ernesto Zedillo,1994-2000年执政)还是顺利接过了权杖。在20世纪的最后几年,八十年代经济危机后的一系列问题都到达了顶点:低迷的经济增长、政府权威和能力的衰弱、大量偷渡前往美国的移民、北方工业区猖獗的个人犯罪和有组织犯罪......
2000年,出身国家行动党(PAN)的福克斯(Vicente Fox Quesada,2000-2006年执政)赢得总统大选,墨西哥完成了71年以来首度政党轮替。国家行动党本是1939年由执政党支持创立的一个官方右翼在野党,一是用来装点门面,二是用来分化国内的法西斯势力。时隔六十年,在革命制度党彻底衰弱之际,它终于赢得了大选。
当选之后的福克斯立刻宣布开展对1968年特拉特洛尔科事件的调查。结论是,是受命于官方的狙击手向军警开了第一枪。
对于墨西哥人来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一件事,也是刚刚还在发生的一件事。几十年来,这个国家的年轻人一直在用鲜血和汗水买单,想要赎回那些丢掉的、以及本可以得到的东西,也是唯一真正可贵、比任何数字都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对未来的希望。
1860年代前后的墨西哥革命,英国资本,铁路投资,逐渐逐渐地,墨西哥默默地完成了逆淘汰。
此后的墨西哥没有了历史感
离美国太近,稍微有能力“用读书改变命运”的人,最终都用脚投票选择了在美国工作生活。
最终留在墨西哥本土的,除了美墨边境一长条吃自贸区免税红利的制造业,其余全部都是走不掉的那些人,或者“当地的既得利益者”。
墨西哥在北美洲的地位,基本相当于河北省在华北平原的地位,“每一个够努力、够勤奋、够聪明的墨西哥/河北的小孩,人生的终极目标是永远在成功之地工作、结婚、买房、生孩子、永久居住、融入社区、养老,把故乡写进回忆录,让故乡成为父母家族和童年的寄托,但这辈子绝对不会再回到故乡”。
为什么墨西哥在全球领域的顶级科学家、音乐家、导演、工程师多如繁星,墨西哥城却孕育不出一个大公司——这跟“燕赵古称多感慨悲歌之士”结果院士科学家企业家工程师大导演大律师全都拿北京户口是完全一样的道理。
第一次写长文,有任何错误见谅
墨西哥的现状,正是从1982年开始所施行的新自由主义化带来的必然的结果。在新自由主义化的过程中,大规模的工人农民失业不仅导致了革命制度党霸权的垮台,更是成为了毒贩和帮派的后备力量,严重影响着社会治安。历任政府的腐败和底下更是进一步的促进了局势的恶化。本篇文章将简单的介绍从1982年米格尔·德拉马德里总统上台直到2018年洛佩斯·奥夫拉多尔上台之间主要的政治,经济和社会事件。
既然要提到革命制度党的霸权,那么就不能不介绍革命制度党本身。革命制度党来源自1910年的墨西哥革命。在这场革命中,多方起义者联合起来击败了波菲里奥·迪亚兹。1929年,革命制度党的前身,国民革命党成立,随后该党逐渐发展成为一个全国性的政党。1934年,拉萨罗·卡德纳斯当选总统。在其任内实施土地改革,国有化外国石油公司,鼓励工会发展,组织社会主义教育改革。1938年,国民革命党正式改名为墨西哥革命党。
卡德纳斯的治下墨西哥革命党施行了一种被叫做“职团主义”的制度。党被分为了四个部门:工人部,农民部,军人部和人民部。每个部门都存在着一个垂直性的结构,例如工人部就是通过墨西哥劳工联合会来控制全国绝大部分的工会组织,在极盛时期曾包含30多个行业工会和9000多个基层工会。由于革命党几乎是唯一的执政党,因此劳工联合会会以开除的形式威胁那些不听话的工会和工人,例如著名的工会运动家比森特·隆巴多·托莱达诺就因和卡马乔不合而被劳工联合会开除。1940年曼努埃尔·阿维拉·卡马乔上任后取消了军人部,限制了军人权利,这使得墨西哥成为了冷战时期整个拉丁美洲没要被军方政变的少数国家之一。在卡马乔任内,墨西哥革命党也正式更名为墨西哥革命制度党(PRI)。
PRI的政治体系是比较特殊的:每位总统的任期为6年,但是不得连任。由于PRI在大选中总能依靠职团得到70%甚至80%的选票,因此党内选举变得比真正的大选更加重要。然而所谓的党内选举也几乎毫无悬念,这是由于每名总统可以在任期结束直接提名下一任接班人,所以党内选举在大多数时候也成为了走过场。同样的是墨西哥整体的政治结构,虽然在名义上是模仿美国的联邦,但是总统总能有办法让下面的人听话,墨西哥在这段时间内是事实上的单一制国家。
PRI前几名总统任内施行的主要是进口替代的工业化战略。这种战略来源于阿根廷学者劳尔·普雷维什的等多名拉丁美洲的新马克思主义这,普雷维什观察到落后发展中国家和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中心----外围”的经济关系,进而发展出结构主义的经济发展理论。他认为当代第三世界国家如果希望摆脱欠发达的状态就必须摆脱对资本主义的依附。在实际操作中,整个20世纪50到70年代拉丁美洲经济发展的理论基础通常而言包括了对进口的工业制成品收重税,但给与工业半成品优惠的方式促进工业化。此外,各国政府保持着支持福利制度的色彩,希望通过发放福利来刺激中产阶级的消费。但在实际操作的过程中,只有参与到经济活动中的中高层享受到了这一红利,农民和边缘群体没能获得任何好处。更糟糕的是,许多国家通过借债的方式刺激经济,有些国家甚至是借外债。于是,在马特奥斯总统(1958-1964)和奥尔达兹总统(1964-1970)间债务大量增加,这位后来的新自由主义改革埋下了巨大的伏笔。
反对派在墨西哥政坛中仍然存在,其中最大的反对派是建立于1938年的国家行动党(PAN)。基于对卡德纳斯总统社会主义教育的反对,以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校长曼努埃尔·戈麦斯·莫林为首的天主教知识分子创建了这一党派。由于PAN实力过于弱小,它在政治上也没有太大的呼声。反而是PRI主动进行的一些政治改革措施帮助PAN扩大了影响力:马特奥斯总统在任内允许各反对党每获得0.5%的大选票就能在议会内获得一个席位,最高20席;奥尔达兹总统任内的党主席洛萨诺·马德拉索允许市一级地方开放选举;波蒂略总统(1976-1982)任内更是通过了《政治组织和选举程序法》,扩大了众议院席位且按照比例分配。但总的来说,PRI直到目前还没有能与之匹敌的对手。
最终,时间来到了1982年的选举,波蒂略总统正在为了他在政治上的候选人发愁:由于不可抗拒的外债增加,1982年的通货膨胀率达到了100%。世界范围内的石油价格也在同年暴跌,石油价格暴跌严重影响了财政和普通市民的生活,墨西哥石油公司的局长豪尔赫·迪亚兹·塞拉诺也因为擅自宣布下调油价而开除。与此同时,波蒂略在墨西哥城郊外建造的豪华宫殿却被曝光,他瞬间就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质疑。此时他只剩下两名最可能的候选人:哈维尔·加西亚·帕尼亚瓜,PRI主席,前国防部长之子。他被认为是最贴近墨西哥革命精神和波蒂略路线的人;或是米格尔·德拉马德里,波蒂略的学生,预算部部长。他拥有精湛的行政和财务能力,只不过他是一名技术官僚。最终,他选择了米格尔·德拉马德里,而故事也就从这里开始了。
米格尔·德拉马德里·乌尔塔多,1934年12月12日出生于科利马。作为前任总统的学生和好友,德拉马德里却有着和其它PRI总统不一样的出身。他不仅拥有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的学士学位,还在哈佛大学约翰·肯尼迪政府学院获得了硕士学位。毕业后他一直在墨西哥银行工作,直到1965年在财政和公共信贷秘书处获得了一个位置。这样的简历却让他在党内获得了许多敌意。一个重要的原因是,PRI的总统就算不是军人也至少和军队有着深厚的关系,可现在一个坐了二十年办公室的人居然就坐成了总统,党内的分裂也为后来埋下了伏笔。
更加非正统的是,德拉马德里在肯尼迪政府的学习期间逐渐成为了市场化的支持者,他认为只有新自由主义才能够拯救当时墨西哥100%的通货膨胀率。为了应对党内的反抗者,德拉马德里大量提拔了他在墨西哥银行时期的同事,这一群新自由主义后来被称为“技术官僚派”----不左,不右,只在乎治与乱。
1985年的大地震却暴露了德拉马德里治理能力的底下,这场8.0级的地震发生在了距离首都墨西哥城350公里的地方,造成了至少5000人的死亡。受灾的人民看到军队到来希望能得到救援,然而他们却只是来防止抢劫发生。
1986年,德拉马德里执行了一项选举改革,包括如下内容:
1:众议院内比例选举至的席位由100增加到200
2:参议院现在由每州两名参议员和首都的两名参议员组成,每三年选举一半的成员
3:建立墨西哥城的立法院
1988年,洛萨诺·卡德纳斯的儿子,夸特莫克·卡德纳斯,和一些PRI内部的左派议员在党内组建了民主潮流派。他们指责德拉马德里的新自由主义改革已经背离了PRI的初衷,民主潮流派要求德拉马德里选择夸特莫克·卡德纳斯为下一届总统。德拉马德里的选择则是将民主潮流派全部开除出党。
作为被开除的回应,夸特莫克宣布建立了反建制的国家民主阵线(FDN)并欢迎一切反对PRI的人加入。
随着选举开始,FDN的支持率却远远大于PRI。于是,讽刺的事情发生了:在“最公正的,第一次使用电脑记票”的1988选举中,PRI突然宣布电脑系统崩溃了。而在“系统崩溃”了整整一周后,PRI总书记豪尔赫·德拉维加宣布PRI的卡洛斯·萨利纳斯以50.7%的选票赢下选举
《毒枭·墨西哥》第二季里曾经出现了一个名字被涂黑的“下任总统”的档案。
虽然没有名字,但是它映射的就是这位新自由主义导师,卡洛斯·萨利纳斯·德戈塔里。萨利纳斯出生于1948年4月3日,他的父亲是马特奥斯总统任期时的工业和金融部长。和德拉马德里类似的是他的高学历,他不仅在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获得了经济学学士学位,更是在哈佛大学深造取得了公共管理硕士和博士学位。这也许就是德拉马德里选择他作为下一任总统获选人的原因。
例如:墨西哥彻底放款了外资界限,在石油工业和银行业甚至从原有的49%上升到了100%;外国投资者提出投资申请后如果在一定时间内得不到答复则自动被视为批准。此外萨利纳斯大量的将墨西哥的国企私有化。在他执政期间,他将1075家国企全部私有化并取消了价格管制和税率。
1990年,萨利纳斯加快了私有化的步伐。他在这一年私有化了18家关键银行和金融机构。据统计显示,私有化的政策总共获利250亿美元,但是墨西哥的经济情况并没有变好。墨西哥的经济变得过度利用外资。
萨利纳斯在外交和文化政策上同样进行了180度的大转弯:自墨西哥革命以来,政府和教会一直处于非常紧张的状态。然而萨利纳斯在就职典礼上却破天荒的邀请6名天主教教士参加典礼。萨利纳斯在冷战结束后也决定“宁做凤尾,不做鸡头”,退出了若干第三世界国家的组织,转而一边倒向美国,希望通过NAFTA的谈判让墨西哥成为第一世界国家的一部分。他甚至允许墨西哥收留来自古巴的极右翼份子,敦促古巴政府进行民主化改革,或是邀请美国观察代表观察墨西哥选举。
萨利纳斯在政治上也进行了关键的改革:每个选区的代表人数增加到了4位,其中3位为选举获胜者,剩下一位则是选举中排名第二的政党。这一改革实际上允许反对派们真正意义上的参与地方政治扩展他们的影响力。
一系列改革的结果彻底从根基上摧毁了PRI的职团主义制度。对于各个农团而言,在允许农业土地商业化后许许多多的地主又出现了。普通农民认为农团没有任何加入的意义纷纷退出,一些地方的无地农民开始零星的发动起义;由于私有化期间大量的解雇工人,工人们纷纷开始罢工,退出CTM;大量被裁撤的公务员使得本应代表中产阶级的人民部也变得无足轻重,中产阶级们纷纷加入PAN。
这样的矛盾终于在1994年迎来了总爆发:在1月1日,NAFTA正式生效的这一天。南方恰帕斯州的印第安农民发动了起义。印第安公社的神圣是写在墨西哥宪法27条内的,公社的土地不能被随便买卖。然而这一条款始终被美国政府认为是社会主义的代表,他们提出如果墨西哥想要加入NAFTA则必须修改第27条。萨利纳斯毫不后悔的修改了第27条,允许印第安公社的私有化。
政治上的危机还在继续:1994年是大选年,萨利纳斯应该选择自己的继承者。他首先选择了路易斯·唐纳多·科洛西奥,但科洛西奥的支持率一度不理想。于是,科洛西奥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发表了一篇演讲,这篇演讲中的立场是偏向于萨帕塔起义军,反对萨利纳斯的。在演讲的两天后,他就被刺杀了。
作为被莫名其妙架上总统之位的人,恩内斯特·塞迪略本来对总统毫无想法。他刚刚上位就碰上了1994年墨西哥金融危机。萨利纳斯在任上大量实施私有化获得了大笔现金,然而这些现金并没有没用于工业的再生产。在萨利纳斯任期快结束的时候一系列的政治危机已经让墨西哥比索出现了贬值的苗头,但萨利纳斯运用自己的威望强行压住了比索贬值。萨利纳斯一下台,矛盾直接爆发,大量外资出逃,国有外汇储备急剧减少。1994年12月19日,墨西哥财政部长宣布比索贬值,随后在3天内比索贬值了60%,外资外流50亿美元。到1995年1月,墨西哥在这场金融危机中损失了700亿美元,通货膨胀率也回到了51.9%,也就是萨利纳斯上台之前的1988年。
在危机的影响下,墨西哥只好依靠美国和IMF援助渡过难关。1996年,塞迪略又开战了金融改革,包括施行自由浮动汇率和扩大全国银行和证券委员会的权利。
从政治上来看,虽然塞迪略清算了前任总统萨利纳斯,但他本质上却想走一条新自由主义和宏观调控两手都要抓的道路。在他就任总统后,他就宣布对唐纳多·科洛西奥被刺杀开展调查。调查的结果指向了卡洛斯·萨利纳斯的哥哥劳尔·萨利纳斯。这件事情其实很怪,因为劳尔确实杀了人,但是杀的是前总统埃切维利亚的小舅子。在1996年9月党的十七大上,塞迪略又宣布修改党章回到“革命民族主义”的路线上,取消了现任总统直接指定下一任总统候选人的规定而改为党内选举,打击了萨利纳斯的技术官僚派成员。
1997年,塞迪略宣布了《为促进决定性的选举改革修改宪法的建议》。在这份修改后的宪法中,规定了任何一个政党在议会内的席位不能超过60%;选举委员会从革命制度党下属机构独立(就是1988年选举中宣布电脑系统坏了的那个单位);首都市长改为直选。一系列操作下来允许PAN和PRD在多个州赢下了选举。
最终,在2000年的总统大选中。塞迪略不但不支持PRI的候选人,更是表示要和“PRI保持健康的距离”。最终,PRI输掉了选举,PAN的候选人比森特·福克斯成为了新一任总统。
有趣的是,福克斯的大部分事迹都能在百度百科上找到:
这里做几点补充。
首先,关于福克斯本人在PAN的位置。PAN在发展期间逐渐产生了两个派系,其一是代表着中小企业商人的温和派。他们比起天主教更希望政府能够放开市场做生意,意识形态也更加温和。1997年选举中,温和派甚至在一些州和PRD合作反对PRI。另一派则是继承者建党传统的保守基督派。两派内斗激烈程度不亚于另外两个党。在2000年,福克斯之友强大的金钱攻势允许他在党内击败了保守派,登上总统宝座。
关于福克斯政令不通,这实际上也是墨西哥政府遗留的问题。在PRI霸权的年代,虽然墨西哥宪法明确了墨西哥是一个联邦,但是总统来自PRI,各州州长也来自PRI。总统对于那些不听话的州长,总是能想出九种方法把他们整死。随着PRI下台,许多地方的州政府却还在他们控制之下,他们自然也不会听从一位PAN总统的任何命令。唯一能让双方达成共识的就是继续私有化国有企业。比森特在任期间,又私有化了如下企业:两家国有航空公司,墨西哥城国际机场,墨西哥贸易银行12%的股份,国家保险公司,20个港务局,西北地区铁路,墨西哥铁路运输集团25%的股份,墨西哥山谷铁路局25%的股份,以及南方铁路局等。
福克斯将主要的经济成长押在了美国身上。当时有不少墨西哥人前往美国打工,福克斯希望美国能够放松对墨西哥的入境限制,允许更多墨西哥人在美国工作。911打碎了这一美梦,美国不仅加大了对墨西哥的边境管控,更是严查境内向境外的汇款(已经在美国工作的人发现很难往回汇款)。福克斯的经济承诺也只好被当成白日梦。更要命的是,当时的共和党军工复合体为了赚钱解禁了武器出口限制。他们向墨西哥售卖的武器,大多经过转手卖到了一个叫“矮子”古兹曼的人手上,只不过这个话题聊的太多,这篇文章就不讲了。
在福克斯执政末期,主要的政治事件则是关于墨西哥城市长洛佩斯·奥夫拉多尔的一系列指控。洛佩斯·奥夫拉多尔是PRD内冉冉升起的一刻新星,他在2000年的墨西哥城市长选举中赢得了席位。在他执政期间,他严打犯罪,发展房屋,现代化公共设施,为老人发放养老金。到他2006年卸任时,他获得了84%的好评。
按照墨西哥的法律,任何民选的政府官员自动拥有免于被诉讼的权利,也就是说你不能起诉任何一位选举的官员。当然这种权利可以被免除。当奥夫拉多尔作为最耀眼的左派新星宣布参加2006年总统大选后,司法部长拉斐尔·孔查突然以奥夫拉多尔未能阻止一座在非法征用的土地上修建的私人医院而要求取消奥夫拉多尔的免诉权。根据墨西哥宪法规定,正在被起诉的人不能参加总统选举,PRD支持者和左派纷纷认为这是右派想在选举前打黑枪。在几十万支持者上街抗议司法不公后,司法部长辞职。奥夫拉多尔失去了免诉权,但司法部取消了关于医院的指控。
2006年选举的争议。尽管奥夫拉多尔被右派指责为“玻(利维亚)奸”和“查韦斯奸细”,奥夫拉多尔提出了自己的50条纲领。这份纲领被认为是受到了罗斯福的启发。他和PAN候选人费利佩·卡尔德隆只差了0.58%的选票。费利佩·卡尔德隆将成为下一个6年的主宰,不过没关系,以后还会看到奥夫拉多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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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应对2008年的金融危机和随后的甲型H1N1流感不利,国家行动党的支持在卡尔德龙的后半任期内快速下滑。相比之下,革命制度党在丢失政权后终于重振旗鼓,重新宣布自己为社会民主主义的政党。2012年,墨西哥州州长恩里克·佩那·涅托通过打出改革旗号,很快就获得了超过半数的支持率。2012年7月1日,恩里克·佩那·涅托以39.17%的得票率成为下一任墨西哥总统。
那么,恩里克的“改革”有走向何方呢?令人诧异的是,所谓“改革”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将墨西哥仅剩的为数不多的国有企业之一的墨西哥石油公司(PEMEX)全面私有化。不仅如此,从选举开始前恩里克与其它两党进行谈话,随后宣布了墨西哥协议的诞生。在这份协议中,革命制度党,民主革命党,国家行动党和生态绿党承认“继续经济民主化”的必要性。终于,一个左翼阵线党,一个社会民主主义党和一个保守主义的党在新自由主义的阵线上站在了一起。 很快,民主革命党内以洛佩斯·奥夫拉多尔为首的反对派再一次退出了这个曾经代表了反新自由主义的党,重新建立了国家重建运动(MORE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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