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万历能够被洗白,那隋炀帝也可以,你看隋炀帝干的那些事:建东都,修大运河,征高丽,每件都正确无比,做如此正确的事情怎么就把国家给做亡了呢?
统治是一门艺术,用不同的方法做同一件事情,结果截然不同。
万历三大征耗费大量开支,国家财政当然应该开源,但万历偏偏选了一种最愚蠢的,费效比最低,破坏力最大的办法。这些太监出身的税监和矿监,既不懂开矿也不懂财政税收规律,而且道德素质普遍低下,又权力通天,无人敢辖制,到了地方如狼如羊群,一通蛮干,强行摊派,四处搜刮,中饱私囊。
万历三十三年十二月,山东巡抚黄克缵向皇帝揭发:税监马堂每年在山东抽取各种税银不下250 000至260 000两,而向内库进奉仅仅78000两,七年之中“隐匿”税银1 300 000两。
贪污率高达65%、70%还不算惊人,
据内阁辅臣赵志皋说,
矿税太监“挟官剥民,欺公肥己,得进上者十之一二,暗入私囊者十之八九”。
广东巡按御史林秉汉奏,广东税监李凤
“明取暗索,十不解一,金玉珠宝堆积如山,玲珑异物充塞其门,所进献于皇上者,特(李)凤之余也”。
万历得一份利,太监刮十份脂,地方遭百份灾。
户部尚书赵世卿痛斥
“苍生糜烂已极,天心示警特严,矿税貂珰掘坟墓,奸子女,辱官虐民,成何世界?”
矿监和税监的胡作非为,引得民变四起。
临清,湖广,云南,苏州等地都发生大规模民变,云南民变将矿监杨荣活活打死。万历知道此事后居然气得几天不吃饭,最搞笑的是他后来撤回矿监不是因为民怨太大,而是害怕动了地气有损自己身体健康,可见长期不出宫廷,已经完全脱离了民众。
而且万历将收上来的钱真的都用在正事上吗?并非如此吧
万历专宠郑贵妃和福王,朱常洵一次大婚,耗费白银三十万两,万历自己的婚礼也不过耗费七万两,福王府邸的建设耗资四十万辆,是一般王府的十倍。
“帝耗天下以给(福)王,而洛阳王邸富于大内”。
更糟糕的是万历大手一挥就同意了福王要求的四万顷养膳地,虽然地方官员不断抗争,将数字降低到两万顷,但依然是地方经济不可承受之重,福王的手下在河南,山东,湖广,南直隶四处强行收租,闹的中原经济凋敝,民怨沸腾。
“举江北半壁之天下,尽属藩使之鱼肉”。
万历对福王的事和税监矿监的事十分尽心,税监矿监的报告早上递上来了,下午就得到批示回复,由此可见万历身体不行导致怠政纯属无稽之谈,他对于政事就是纯粹的不当一回事而已,自己不上心,放权给内阁去做也好啊,可他偏偏又不放权,大臣递上去的奏疏,十有九留中不发,内阁要求的空缺官职递补,如石沉大海,毫无回音。最严重的时候,连尚书一职都长期空缺,导致最为紧急的各边军饷,无人发给,各处解来银两,无人签收,整个朝廷中枢逐渐陷入休克状态。
万历三十六年后,叶向高一人主持阁务达七年之久,人称“独相”。而这个独相七年时间里只见过万历两次面,如此荒诞的局面,气的叶向高在第二十六道乞休奏疏痛斥道:
“乃臣一日未去,则朝政一日不行,日复一日,将使纪纲尽坏,国体尽伤,廊庙不成廊庙,世界不成世界。臣虽木石其心,岂能安处?皇上即视臣如犬马,可以羁縻,进退去留,可以置之不问,乃官僚可尽空乎?言路可尽废 乎?各省之按差可终不代乎?浙江、湖广、贵州之科场可不用监临乎?恐从古以来无此事也……今中外离心,人人愁叹,即辇毂之下,肘腋之间,怨声愤气已自满盈,种种祸机无人敢说。臣方深忧皇上之孤危,而皇上顾闭塞愈深,务与臣下隔绝,帷幄不得关其忠,六曹不得举其职,至于阁臣冢卿亦视若可有可无,举天下无一可信之人,而自以为神明不测之妙用,臣恐自古圣帝明王无此法也!”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万历依然无动于衷,这篇比堪比海瑞骂嘉靖的奏疏不出意料的依然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其实建州努尔哈赤和万历前期的宁夏哱拜,播州杨应龙没什么区别,他们和明蒙关系不同,都是帝国的附庸,他们的叛变也都是帝国的链条在最薄弱环节发生了崩裂。
努尔哈赤能在辽东做大,万历的无所作为是最根本原因,甚至到了萨尔浒之战,十万火急的军情快报传入皇宫,万历都能留中不发,毫无动作。
其实万历接手的是一个好时代,也是个大时代,不仅仅因为张居正留给他一份丰厚的家底,更因为当时的中国已经站在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口。
明后期的中国充分卷入了第一轮全球化浪潮,并且在国际商品贸易和社会分工中占据优势地位,从新大陆开采的白银源源不断的流入中国,长三角市镇的生产方式被世界经济浪潮重塑,基本摆脱了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万历年间各市镇已经实现了以商品贸易驱动的专业化分工。
生产方式的变化带来了观念的变化,以万历年间成书的《金瓶梅》为例,除了此书剧情的发生地清河县,兰陵笑笑生的视野只关注京师,南京和江南市镇,无一字写到农民农业和农村。就像现在一线城市的精英阶层视野里只有北上广深和东京纽约洛杉矶,洛杉矶与上海的距离在世界人的观念里比苏北县城与上海的距离更近,当时的兰陵笑笑生同样如此。
这种思想观念的变化很大程度得益于运河交通带来的物流便捷和商品经济的发达,身处清河的西门庆一家充分享受着江南市镇生产的商品资源和文化资源,从江南打捞出来的新鲜鲥鱼,还没上贡大内,便由冰块保鲜,及时送上了山东清河西门庆的餐桌,可见当时漕运物流的发达程度。
金瓶梅中的人际关系已经高度货币化,当时姻亲双方只看钱财。书中媒婆到西门庆家给孟玉楼提亲,提的不是孟玉楼的长相和才艺,而是她的资产,而西门庆在只了解了孟玉楼的资产后便拍板决定将她娶过门。
小说主角西门庆没有任何亲属关系,他的全部社会活动都是为了自己的生意,赚了钱也不拿来买地购田,对农事稼穑之事没有任何兴趣,而是用钱去赚更多的钱,这种独立的自然人和纯粹的经济人形象,是典型的原始积累时期的资本家形象。
万历年间的中国不仅人才济济,而且很多人才都具有近代化色彩和革新意识。
1.戚继光
戚继光的名气来源于抗倭斗争,但他同时也是中国第一个对军队进行近代化改造的军事家,明朝后期正处于冷兵器向热兵器过度时期,戚继光敏锐的抓住了这一历史趋势,对军队的兵种和编成进行改革,不仅增加军队中热兵器比例,而且创造性的开创了冷热,步骑,炮枪车等诸兵种协同作战的战术战法,而且他注重对官兵的思想教育,训练出来的军队,纪律严明,战斗力充沛。虽然戚继光离职去世,但他的戚家军在此后的万历朝鲜战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而此后稍晚的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二世将"职业化"、"正规化"和"现代化"引入了军队,做了同样的事情。
2.张居正
应该是中国历史上给整个官僚体系制定KPI考核标准的第一人,可惜这一改革触碰的利益太多,死后便人亡政息。
3.宋应星
具有鲜明的唯物主义思想和实验主义精神的科学家,被李约瑟称为中国的狄德罗。
4.李贽
反对儒学至尊地位,反对等级社会,提倡平等和自由,提倡功利主义,很有约翰密尔的影子。
5.朱载堉
音律学家,作出了世界上第一架定音乐器——弦准,创建了十二平均律。此理论被广泛应用在世界各国的键盘乐器上,包括钢琴 ,所以被西方人誉为钢琴之祖。
6.程大位
被李约瑟誉为明代最重要的数学家,他的《直指算法统宗》是集成计算的鼻祖。并发明了人类第一种卷尺。
万历六年,李时珍完成《本草纲目》的初稿,
万历十八年,潘季驯的《河防一览》成书
万历二十年,《西游记》最早的版本开始出现,
万历二十年前后描写早期资本主义世界的《金瓶梅》成书
万历二十四年屠本畯的水产百科《闽中海错疏》成书
万历二十八年左右,愤而辞官的汤显祖开始创作《牡丹亭》,
万历三十四年徐光启和利玛窦开始翻译《几何原本》,
万历三十六年,徐霞客开始了自己的驴友生涯。
茨威格说,人类历史总会突然出现一个群星闪耀的时刻,万历年间闪耀的群星都带有某种觉醒意识,创新精神和高度的主观能动性,这是以往农耕时代所罕见的,也是一个新时代的预兆。
坐拥如此天时,如果万历表现的正常一点,明朝挺过建州这一劫数是完全可以做到的,躲过满清殖民式统治摧残和压迫的中国到十七世纪下半叶将迎来黄宗羲,顾炎武,王夫之的时代,迎来郑芝龙的时代,迎来大规模西学东渐的时代。
万历年间的中国站在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口,然而万历执政后三十年的所作所为和不做不为,不仅关上了这扇大门,还把门锁上了········最后还把钥匙给扔了。
真是白瞎了一个好时代!
笑死我了,@XXXX https://www.zhihu.com/people/li-meng-15-60 张口就来,就这水平还能有五百多赞,我佛了。
平播战役,十几万明军远道而来,打了几个月,一共花了一百多万两银子……
去看看天启、崇祯两朝,一次大规模军事行动需要多少钱……你就会知道,万历真是把文官吃得死死的(内库出的军费,你们居然想贪?)
平播军费,学者刘利平统计得很详细了,他认为该役共筹措军费449 万余两,至战役结束时共花费252 万余两,善后开支在110 万两以上; 开销的军费中,源自户部的有120 万余两。大部分钱是地方上筹措的,一部分是通过户部来的,地方的钱、户部的钱跟内库的钱有个锤子关系?
万历在,熊廷弼连弹劾都没机会被弹劾(留中不发,保护踏踏实实办事的)
《明史·卷236》:初, ( 汤) 宾尹家居,尝夺生员施天德妻为妾,不从,投缳死。诸生冯应祥、芮永缙辈讼于官,为建祠,宾尹耻之。后永缙又发诸生梅振祚、宣祚朋淫状。督学御史熊廷弼素交欢宾尹,判牒言此施、汤故智,欲藉雪宾尹前耻。又以所司报永缙及应祥行劣,杖杀永缙。巡按御史荆养乔劾廷弼杀人媚人,疏上,径自引归。廷弼亦疏辨。都御史孙玮议镌养乔秩, 令廷弼解职侯勘。
你跟我说这叫有“万历在,熊廷弼连弹劾都没机会被弹劾”?你学的历史和我们这个位面的历史课真是180度的不同。
万历需要钱,就派太监去各地做税监、矿监,船舶税、印刷税……但凡除农税之外能赚钱的,都拼命搜刮……
这其实也是苛政,也会激起民变,但保护住了农民这个基本盘,国家至少能不出大乱子
讲个笑话,税监、矿监“保护住了农民这个基本盘”。反正也肯定也不是本位面的历史,哪个次元的呢,估计是这位答主所处的10086宇宙的历史。
打完万历三大征,所谓穷兵黩武,所谓亡国前兆,直到万历死,国库居然挺充裕……准确的说,是存银千万两!相当于明朝五年的农税收入!
省钱小天才,绝非浪得虚名
在文官嘴里,万历就是守财奴(要不然九边军费,各位文官给一下?)
这是连什么是国库和内库都分不清啊,还国库充裕,笑死,你带明万历朝后期户部哪还有钱,钱都在内库。在内库也就罢了,还成天藏着掖着,都火烧眉毛了,还抠抠嗦嗦的。能把抠门说成是省钱,这种洗地方式,我等也是见得多了,身经百战。
内库这钱怎么来的,他朱翊钧心里没点逼数?
神论第五点:
我只列举了《明实录》里随便两个年份的一部分人事任免…………
说万历朝“官员十去其九,六部无官,朝政荒废“的……你们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这是我学史多年最大的疑问
之所以你会有疑问,是因为你学明史根本没学到家,还有疑问。
同样是《明神宗实录》,你看就只看一截,什么叫坐井观天、盲人摸象啊?这就是。
万历二十四年四月:查得六科中见在止有掌科一人,署印五人,册封又该二人,此外守科仅有四人,十三道中并无一人主印,止借巡视京营御史一人暂管。其外巡视光禄一人,巡视五城三人。
万历二十四年十月:南北六卿缺久未补,是员且不备,卿贰各部属官及外方面以百数,而员亦不备。
万历二十六年正月:两京并设尚书、都御史,仅十四员,而今缺其八矣;九列平衡,侍郎卿寺皆有常员,而今虚其半矣。
万历二十九年四月:天下两司共缺七十余员,知府共缺二十二员,加以迁转未到,奉差未还,则是天下见任之官与缺官而未任者正相半耳。
万历三十年十一月:以上一总督、五巡抚,所辖居天下之半,且关军旅重务,而官缺事,废可为寒心。吏部屡经推上,具在御前,此臣等日夜望简用以充者也。臣等又闻,天下两司方面官缺至六十员,未经补足,此皆有地方专责者。
万历三十二年正月:今礼部尚书久缺,吏部又缺,六部侍郎止四五人,南京部院尤缺。巡抚,特遣重任也,而河南久缺。科道官向无满三考者,今逾九载而不迁,起补、选补、考补多未下。即曹日壅,方面半虚,官不得人,或阖署皆空,人滞于官,或十年不调。
万历三十三年五月:今南北大僚强半空署,督抚重臣经年虚席,藩臬缺至五六十员,郡守缺至四五十员,以及两京郎署等官自内而外,一皆未补。
万历三十四年三月:盖总计部院堂上官共三十一员,见缺二十四员,其久注门籍者尚不在数内,此犹可为国乎?
万历三十八年闰三月:甚如刑部衙门悬印半载,谳决无人,控吁无路,怨气满狱。
万历三十八年十月:故向时阁臣皆有三四人,多至六七人,盖为此也。今止臣一人,供事三载,每有疑难之事,卒然而至,顷刻待拟,傍徨四顾,谁可商量。
万历四十年正月:查各部院十四正卿,今两京止于四员;部院左右该二十一员,今两京止于九员。
万历四十年五月:至今辅臣叶向高杜门三月矣,丝纶之地,烟锁尘封,閴无人迹,岂三月之内无一事可与辅臣相商者乎?…………今吏部全空矣,兵部虽点尚书而未至,犹然空也。刑部止臣一人,并无侍郎。户、礼、工三部各侍郎一人,并无尚书。都察院止一副都,左都、左佥俱久悬缺,何寥寥也。…………至于两畿十三省提学、巡按、盐茶马尤不可一日无御史。今六科除册封典试外仅四五人,孰为视篆,孰为管差。御史在内者一人数差,分身无术;在外者一差数年,候代无期。若浙江、湖广、贵州各省尚无人可差,不知大比大计属谁料理。
万历四十一年十一月:今日之官僚废缺极矣,为两京尚书者缺其五,为掌都察院者缺其二,为左右侍郎者缺其九,为副、佥都御史者缺其二,为仓场戎政及卿寺京堂者缺其十,余为总督、巡抚者缺其四,其间已点而未到承命而疏辞者不与焉。一时公卿大夫比于晨星……
万历四十五年十一月:部寺大僚,十缺六七,风宪重地,空署数年,六科止存四人,十三道止存五人……
就这么多资料,你还说看不出来说万历朝“官员十去其九,六部无官,朝政荒废”?真不知道你历史怎么学的。
(真没听说过哪个昏君,死后几十年间,老百姓交口称赞,缅怀不断的……这么多文人名士对万历的评价,总不可能他们都是眼瞎吧)
当代也有很多所谓的文人名士怀念民国的,这些怀念民国的货色也确实眼瞎。
神论第六点:
《明史-兵志》载:(万历二十三年)冬,帝以军政故,贬两京言官三十余人……其中很多是替同事说好话,说戚家军有罪一同被贬的…
连史料引用都引用不正确,还《明史·兵志》。这段文字出自《明史·孙丕扬传》
就这水平还想给朱翊钧洗地?给我整乐了。
我个人以为,要全面评价一位皇帝,就必须得全面了解其治国理政的具体情况,而对于明神宗万历皇帝朱翊钧而言,最能达到这一点的手段或许就是细读《明神宗实录》,并带着脑子认真分析了。
不过万历朝有四十八年,《明神宗实录》的篇幅实在是太恢弘巨大了,真真让人望而却步(所以我真的很佩服那位点校明实录的大神 @朱武镐 ,其实自己点校也有好处,能学到不少历史、文言知识。)。
我并未全面细读《明神宗实录》,原本是没什么资格来评价万历皇帝的,不过刚巧最近突然对万历四十七年二三月间发生的萨尔浒之战及此时大明朝廷中枢具体是如何决策有些兴趣,想着既然如此,不如追本溯源去看实录,遂找来《明神宗实录》看了看,并对照韩国某网站上的《明实录》,就着自己已有的《明实录》原文,打算认真点校细读万历四十六年正月初一至万历四十八年七月廿一日朱翊钧驾崩这大约二年半时间的实录。
因为我最先是出于对萨尔浒之战的兴趣而点校细读实录的,所以就决意从最近的时间万历四十七年正月初一开始着手,再逐步扩大范围,深入了解其前因后果。
现在尚未全部看完,只进行到万历四十七年五月初一日,但已经获益匪浅,感慨良多,有很多话实在是不吐不快(主要是我忍不住想对万历皇帝朱翊钧破口大骂。朱翊钧,你XX!你XX!你TMXXXX!),且我的兴趣已经不再是局限于萨尔浒之战本身了,我更对万历皇帝朱翊钧这个人产生了浓重的好奇心,对其有了很多疑问,并很想找到答案。
知道我在《明神宗实录》万历四十七年萨尔浒之战前后几个月,这万分危急的一段时间,看到最多的字眼是什么吗?
是“不报”(不批复,不答复)和“留中”(将奏疏扣下,根本不给内阁票拟处理)!
这特么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奇葩皇帝啊!!!
内阁就方从哲一个人,内阁严重缺员,六部、都察院及科道等核心部门也严重缺员,乃至全国各布政司府州县官府衙门通通都严重缺员。
以首辅方从哲为首的在任朝廷官员们轮番上疏(真的不是只上三五疏,而是每人十数、数十的上),百般恳求、跪求、哭求万历皇帝补充缺额,但是万历皇帝想尽办法、百般推脱,死都不肯补充。
我想很多人对万历怠政的轻重程度应该是大大低估了,或者说是对万历的“怠政”的实质内容还不太了解,朱翊钧这种“怠政”完全不是什么“无为而治”,也更不存在什么“虚君内阁、君主立宪”的可能。
因为朱翊钧自己不干事也就算了,他还故意让整个朝廷也干不成事,比如他坚决反对补充官员,请注意,他就是明确反对(他直接给方从哲下过圣旨,反对补充官员)!他对于官员们上的各种奏疏或不予回复、或留中不发,内阁想替他拟意见都不可能,况且他不批红同意,内阁(方从哲)拟的谕旨决策也根本不可能下发去执行。
我有一个感觉,朱翊钧这货并非不知道情况,也并非做不到,这厮就是故意的,他就是在跟满朝官僚做对唱反调,对国家、天下搞破坏。
以前我并不完全同意“明实亡于万历”这种说法,但细读实录读得恼火的时候,也忍不住想骂一句,朱翊钧这个王八蛋,他对于大明之亡,真的要负重大责任。
就我个人感觉,当时也不存在像影视剧里常常描绘的那样,有什么东厂大太监或是奸倖小人蒙蔽皇上、阻塞言路,让皇帝看不到下面的意见。
与之相反,朱翊钧也并非完全不回应、不做决策,他有时候也下诏书、谕旨,比如对方从哲要求补充缺额的奏疏予以推脱、否决,让工部赶紧去建设他的“大工”,对乞休的官员们好言挽留。
另外,其实他也是关心军情的,也时常对军事部署做在一定程度上有益的安排,就这点来看,即使朱翊钧混蛋成这样,还是比朱由检强得多......
好了,以上算是在正文之前的小小吐槽,也算是对万历皇帝先进行了一番评价,接着就试着用我的方法来正式回答一下这个问题,也好作为我完成此事的一个动力。
提前说明:
1、其实,即使我细读完了《神宗实录》最后这两年半的内容,也不过才占了神宗实录很小部分(约二十四分之一),要来评价万历皇帝,还是不够全面,勉强就当是以小见大吧;
2、个人有更有兴趣的还是《宪宗实录》(恰巧成化三年,宪宗也曾对辽阳地区用兵,史称“成化犁庭”,可以对比一下),明末痛史实在是让人看得火大,《神宗实录》应该会看得慢些,不过不管有没有人看,我还是会把这两年半的实录撸完,并回答完这个问题;
3、个人能力所限,如有错漏,还请批评指正。
万历四十七年正月乙酉朔(正月初一日),上免朝,辅臣方从哲率文武百官于午门外行庆贺礼,辅臣复诣仁德门行庆贺礼,赐辅臣上尊珍馔。
这是万历四十七年正月初一发生的事情,像元旦大朝会这种“虚务”,神宗皇帝自然是要免的了,对比宪宗成化皇帝,每年正月初一,雷打不动的是要出来遛遛的,即使是最后的成化二十三年:
成化元年春正月己酉朔(正月初一日)上诣奉先殿、慈懿皇太后、皇太后宫行礼,毕,出御奉天殿,文武群臣及四夷朝使行庆贺礼。
成化十五年春正月戊午朔,上诣奉先殿皇太后宫行礼,毕,出御奉天殿,文武群臣及四夷朝使行庆贺礼,群臣复诣文华殿庆贺皇太子,皇太后、皇后俱免命妇朝贺。
成化二十三年春正月壬寅朔,上诣奉先殿、皇太后宫行礼,毕,出御奉天殿,文武群臣及天下朝觐官、四夷朝使行庆贺礼,群臣复诣文华殿庆贺皇太子,皇太后、皇后免命妇朝贺。
像这种正月初一的大朝会,要接受百官朝贺重要礼仪场合,朱翊钧基本不出席,一般都是“遣官恭代”。
说到这里,我就来考证一下,万历为啥死都不肯出席朝会,死都不肯见大臣。他早年应该不是这样的,至少在张居正还活着的时候,他应该不敢不勤勉。
我很好奇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模样的,难道真是年老体衰腿瘸了?没工夫去细查,就看历年正月初一,然后查查查,一直查到万历十六年!
发现万历十六年大概是朱翊钧最后一次在正月初一出来接受百官朝贺,从万历十七年开始,他就再也不出来了。
万历十五年正月庚寅朔,上御皇极殿受百官朝贺。
万历十六年正月乙酉朔,上御皇极殿受朝贺。
万历十七年正月己酉朔日食。元旦节免群臣朝贺。赐三辅臣上尊珍馔。
而且为这事,申时行、许国、王锡爵三辅臣还专门于第二天正月初二去会极门给朱翊钧叩头。
庚戌(正月初二日),大学士申时行、许国、王锡爵上言:恭遇元旦礼,当庆贺,皇上克勤天戒,特免常仪,臣等备员辅弼,与在廷诸臣不同,谨诣会极门,行五拜三叩头礼。
第二年正月初一又是如此:
万历十八年正月甲辰朔立春,上不御殿,免百官朝贺,顺天府官进春。
而且这一天还发生了一件非常有趣的故事,是万历皇帝朱翊钧和时任大明首辅申时行(等)之间的对话,非常长,而且行文语气偏白话。这在实录中很难得,很能表现出朱翊钧作为一个人的喜怒哀乐。
主要是朱翊钧的言行举止让我觉得非常爆笑!尤其是他时而气急败坏地大骂写《酒色财气疏》的雒于仁;时而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跟申时行等人抱怨身体不好、别人不理解他;时而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进行狡辩;时而叫来张鲸在申时行等人面前做戏;时而傲娇地表示自己五岁就能读书......
对了,说到皇长子读书的问题,这里朱翊钧的一句话“已令内侍授书诵读矣”,如果看过实录且注意到这句话的人,应该不会再认为“不出阁读书”就等于“不读书不识字”,进而以朱常洛出阁读书非常晚进而得出朱由校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了吧?
这段君臣对话真的很有意思,主要是很口语化,有些人不是想知道皇帝平时是怎么称呼儿女们的么?万历皇帝在这里大概是叫朱常洛“长哥”的。这完全可以弄个小品,请几个演员来演,或者是拍成影视剧,效果肯定非常好,现成的剧本啊!
我校正整理一下,全部贴出来。反正这个回答已经够长的了,我有空再专门针对这个写篇文章好了:
以正旦令节赐辅臣上尊珍馔 ,上御毓德宫,召辅臣申时行、许国、王锡爵、王家屏入见于西室御榻东向,时行等西向跪,致词贺元旦新春,又以久不瞻睹天颜,叩头候起居。
上曰:“朕之疾已痼矣!”
时行等对曰:“皇上春秋鼎盛,神气充盈,但能加意调摄,自然勿药有喜,不必过虑 。”
上曰:“朕昨年为心肝二经之火,时常举发,头目眩晕,胸膈胀满,近调理稍可,又为雒于仁奏本肆口妄言,触起朕怒,以致肝火复发,至今未愈。”
时行等奏:“圣躬关系最重,无知小臣狂戆轻率,不足以动圣意。”
上以雒于仁本手授时行,云:“先生每看这本,说朕酒色财气,试为朕一评。”
时行方展疏,未及对。
上遽云:“他说朕好酒,谁人不饮酒?若酒后持刀舞剑,非帝王举动,岂有是事!又说朕好色,偏宠贵妃郑氏!朕只因郑氏勤劳,朕每至一宫,他必相随,朝夕间小心侍奉勤劳。如恭妃王氏,他有长子,朕著他调护照管,母子相依,所以不能朝夕侍奉,何尝有偏?他说朕贪财,因受张鲸贿赂,所以用他,昨年李沂也这等说!朕为天子,富有四海,天下之财皆朕之财,朕若贪张鲸之财,何不抄没了他?!又说朕尚气,古云少时戒之在色,壮时戒之在斗,斗即是气,朕岂不知?但人孰无气,且如先生每,也有僮仆家人,难道更不责治?如今内侍、宫人等,或有触犯及失误差使的,也曾杖责,然亦有疾疫死者,如何说都是杖死?先生每将这本去票拟重处!”
时行等对曰:“此无知小臣误听道路之言,轻率渎奏!”
上曰:“他还是出位沽名!”
时行等对曰:“他既是沽名,皇上若重处之,适成其名,反损皇上圣德,唯宽容不较,乃见圣德之盛!”复以其疏缴置御前。
上沉吟答曰:“这也说的是,到不是损了朕德,却损了朕度。”
时行等对曰:“皇上圣度如天地,何所不容。”
上复取其疏再授时行,使详阅之,时行稍阅大意。
上连语曰:“朕气他不过,必须重处!”
时行云:“此本原是轻信讹传,若票拟处分,传之四方,反以为实。臣等愚见,皇上宜照旧留中,为是容臣,等载之史书,传之万世,使万世颂皇上为尧舜之君。”复以其疏送御前。
上复云:“如何设法处他?”
时行等云:“此本既不可发出,亦无他法处之,还望皇上宽宥,臣等传语本寺堂官,使之去任,可也!”
上首肯,天颜稍和,“因先生每是亲近之臣,朕有举动,先生每还知道些,安有是事。”
时行对曰:“九重深邃,宫闱秘密,臣等也不能详知,何况疏远小臣。”
上曰:“人臣事君,该知道理,如今没个尊卑上下,信口胡说,先年御史党杰也曾数落我,我也容了,如今雒于仁亦然,因不曾惩创,所以如此。”
时行等曰:“人臣进言,虽出忠爱,然须从容和婉,臣等常时惟事体不得不言者,方敢陈奏,臣等岂敢不与皇上同心,如此小臣,臣等亦岂敢回护,只是以圣德圣躬为重。”
上曰:“先生每尚知尊卑上下,他每小臣,却这等放肆,近来只见议论纷纷,以正为邪,以邪为正,一本论的还未及览,又有一本辩的使朕应接不暇。朕如今张灯后,看字不甚分明,如何能一一遍览,这等殊不成个朝纲,先生每为朕股肱,也要做个张主。”
时行等对曰:“臣等才薄望轻,因鉴前人覆辙,一应事体,上则禀皇上之独断,下则付外廷之公论,所以不敢擅自主张。”
上曰:“不然,朕就是心,先生每是股肱,心非股肱,安能运动?朕既委任,先生每有何畏避?还要替朕主张,任劳任怨,不要推诿。”
时行等叩头谢曰:“皇上以腹心股肱优待臣等,臣等敢不尽心图报?‘任劳任怨’四字,臣等当书之座右,朝夕服膺。”
语毕,时行等复进曰:“皇上近来进药否?”
上曰:“朕每日进药二次。”
时行等云:“皇上须慎重拣选良药。”
上曰:“医书朕也常看,脉理朕都知道。”
时行等云:“皇上宜以保养圣躬为重,清心寡欲,戒怒平情,圣体自然康豫矣。”
时行等又云:“臣等久不瞻睹天颜,今日幸蒙宣召,刍荛之见,敢不一一倾吐,近来皇上朝讲稀疏,外廷日切悬望,今圣体常欲静摄,臣等亦不敢数数烦劳起居,但一月之间,或三四次,间一临朝,亦足以慰群情之瞻仰。”
上曰:“朕疾愈岂不欲出,即如祖宗庙祀大典,也要亲行,圣母生身大恩,也要时常定省,只是腰痛脚软,行走不便。”
时行等又云:“册立东宫,系宗社大计,望皇上蚤定。”
上曰:“朕知之,朕无嫡子,长幼自有定序,郑妃再三陈请,恐外间有疑,但长子犹弱,欲俟其壮健,使出就外才放心。”
时行等又云:“皇长子年已九龄,蒙养豫教,正在今日,宜令出阁读书。”
上曰:“人资性不同,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也要生来自然聪明,安能一一教训。”
时行等对曰:“资禀赋于天,学问成于人,虽有睿哲之资,未有不教而能成者,须及时豫教,乃能成德。”
上曰:“朕已知之,先生每回阁去罢。”仍命各赐酒饭。 时行等叩头谢,遂出去宫门数十步。
上复命司礼监内臣追止之,云:“且少俟,皇上已令人宣长哥来,著先生每一见。”
时行等复还至宫门内,立待良久,上令内臣觇视,申阁老等闻召长哥,亦喜否。
时行等语内臣云:“我等得见睿容,便如睹景星庆云,真是不胜之喜。”
内臣入奏,上微哂颔之,有顷,上命司礼监二太监谓时行等:“可唤张鲸来,先生每责训他。”
时行等云:“张鲸乃左右近臣,皇上既已责训,何须臣等。”
司礼监入奏,上复令传谕云:“此朕命,不可不遵!”
有顷,张鲸至,向上跪时行等,传上意云:“尔受上厚恩,宜尽心图报,奉公守法。”
鲸自称以多言得罪时行等,云:“臣事君犹子事父,子不可不孝,臣不可不忠”。
鲸呼万岁者三,乃退,司礼监入奏。
上曰:“这才是不辱君命!”
久之,司礼监大监传言:“皇长子至矣!”
皇三子亦至,但不能离乳保,遂复引入西室,至御榻前,则皇长子在榻右,上手携之,皇三子旁立,一乳母拥其后。
时行等既见,因贺上云:皇长子龙姿凤目,岐嶷非凡,仰见皇上昌后之仁,齐天之福。
上欣然曰:“此祖宗德泽,圣母恩庇,朕何敢当?”
时行等奏:“皇长子春秋渐长,正当读书进学。”
上曰:“已令内侍授书诵读矣。”
时行云:“皇上正位东宫,时年方九龄,即已读书,皇长子读书已晚矣。”
上曰:“朕五岁即能读书!”
复指皇三子:“是儿亦五岁,尚不能离乳母,且数病。”
时行等稍前,熟视皇长子,上手引皇长子,向明正立。
时行等注视良久,因奏云:“皇上有此羙玉,何不蚤加琢磨,使之成器,愿皇上蚤定大计,宗社幸甚。”
乃叩头出,随具疏谢。
是日,时行等以传免朝贺,特诣会极门行礼,忽闻宣召,急趋而入,历禁门数重,乃至毓德宫,从来阁臣召见未有至此者,且天语谆复,圣容和睟,蔼然如家人父子,累朝以来所未有也。
万历十九年八月,受多人弹劾,申时行辞官回到了故乡长洲,从此,朱翊钧也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万历二十年正月壬戌朔,上不御殿,免百官朝贺,二辅臣诣宫门行叩头礼,赐上尊珍馔。
万历二十一年正月丙辰朔,元旦,免百官朝贺,赐二辅臣上尊珍馔。
万历二十二年正月庚辰朔,免百官朝贺,以元旦令节赐三辅臣上尊珍馔。
......
说回万历四十七年正月初一日,接着首辅方从哲就上疏了,说朝廷大官重臣缺了大半,部院堂官本该有二十多员,现在只有十员左右,现在已经不是一人总管一部了,有时候还要管别的部门。像职官考选、庶吉士入散馆这些事就更别提了:
辅臣方从哲言:大僚半缺,言路几空,需次苦于积薪,得旨艰于转石,其一谓(其一謂:此處仍有訛脫,俟考。)部院堂官总该二十馀员,今见任不过十员,以一人总一部已觉烦难,以本部挕别部,尤为鞅掌,况今边疆多故,师旅繁兴,关系匪轻,点用宜急;其一谓科印虚悬,发抄久废,巡方多缺,弹压奚资,始因人而废官,寻缺官而误事,甚至考选候至六年,散馆候至四年,不为不久,且大察伊迩,而该科尚无一人,谁为商确,乞将吏部所推卿贰科道各官尽赐允用,庶君臣交儆,朝政一新。
万历皇帝好歹是回复了,不容易啊:
奉旨览奏:情词恳切,具见忠爱,朕已悉知,所请补大僚用言官,俟朕详览,陆续简发,其馀诸事朕已知道了,况今国家多事之际,又值履端节届,卿为首府重臣,宜表率百僚,岂可托疾不出,国事何赖,宜遵旨速出入阁辅理,以慰眷怀。
所谓“俟朕详览”,不过是推脱之词,先在这记上一笔,看朱翊钧接下来是怎么一次次地搪塞过去的。
保定巡抚靳于中引疾乞休。不允。
光禄寺署正黄正寿监守盗窃仓粮,下法司鞫问。从户科给事中李奇珍之奏也。
辽东巡抚周永春劾贪庸游击万中选、李大成罢职。从之。
升永平参将刘渠为孤山副总兵,通州参将高应节为洮岷副总兵,右营游击刘汝植为居庸参将,延绥游击王世钦为宁夏西路参将,镇夷游击包天吉为永昌参将,蓟镇游击唐祺曾为镇边参将,固原游击刘衍祚为供水参将,保定游击郑源为倒马关参将,宁夏副将刘奋武为神机营左副将,镇番参将潘国镇为五军左营参将,王潭营游击沈勋为神机四营参将,天水峡游击高炯为神机三营参将,游击张显义为神机七营参将,洪广游击王愿为神机七营参将,兴武游击张曙为五军八营参将,大宁佥书祁盛镇为五军四营参将。
对于实在干不下去想引疾乞休的官员,朱翊钧基本没有准许过,有时候还回复一下,有时候鸟都不鸟。他基本上只关心两类国家大事,一是涉及到钱粮的,二是涉及到军事的。
丙戌(正月初二日),大学士方从哲催请吏科管理察务,不报。
第一个“不报”,虽然没有回复,但第二天还是任命张延登署掌吏科印信:
戊子(正月初四日),命给事中张延登署掌吏科印信,料理察务,从吏科给事中张孔教请也。
庚寅(正月初六日),命隆平侯张国彦承袭祖爵,从吏部覆请也。
原任修撰黄士俊以假满复职。
升河南副使孟习孔为本省参政,广东参议张邦翼为浙江副使。
辛卯(正月初七日),以国子监祭酒张邦为少詹事,纂修玉牒,以南京祭酒周如磐为少詹事,清理贴黄。
广西巡按潘一桂劾右参政昝云鹤,调简。
难得回应并做了几件事,接下来:
云南巡按潘浚言灾异叠臻,挽回宜急,昨岁九月二十八日,本省澂江地震有声,是月杪,彗星见东方长数百尺,月下射射末曲而锐,未几,而见于东北方,又未几,见于西,金星光芒四映,大类月景,十月二十七日,轰雷陨电,变出异常,兼以饥馑,兵凶所在思乱,用人行政,良非缓图,如青宫之储训宜勤,皇孙之册立宜早,扉纶之枚卜宜举,卿贰之大僚宜补,考选散馆之宜下,累臣久囚之宜释,乞赐转圜,以回天变。
不报。
云南巡按拿天象和自然灾害来说事,要求让太子(“青宫”)出阁读书(在这一点上也是百般推脱,后头还有),早立皇孙,赶紧选官(“枚卜”),补充缺额重臣,释放关押已久的官员(被万历皇帝关押的官员,很难被再放出来)。
壬辰(正月初八日),陕西巡按王权量言:奴酋猖獗,出没叵测,西虏虽款,向背难知,况清抚既去,辽关已缺外藩,而沿海一带,北至发策,南抵江右,时时防猺獞之讨在在,切震邻之恐,则山东、淮扬、吴浙之间,而未得安枕,推而至于各边腹里,或增饷,或抽兵,或因驿路之烦扰,或激奉行之未善,或赤眉、黄巾揭竿草泽,天下事始难为矣,即如臣见,役于陕在西庆阳府安化县,则以白莲教李文等报,谓其绰号李老君,妄称天书飞剑,在平凉府镇原县则以强寇李云等报,谓其屯聚唐家寨拒捕,杀伤官兵,至于河套之虏,耽耽思逞,虽吉能敛翼踅伏,而戎心无厌,芦塘围杆起火之北变不虚,生尤可虞者,腹里灾伤,米价腾涌,无聊之民苟且为奸,为今之计,惟有严保甲以缉奸邪,明乡约以消左道,惩贪暴以杜侵克,而又时赈济以惜饥寒,尤不失为救时急著也,常赈济银两,原无设处,万历四十五年十二月,该前按臣李养志题留商税虽尚在候旨,然权移那借以救燃眉,伏乞循依先抚按所题,四十六年陕西税银已徵,赈济者庶可搜括赔偿,庶陕民其自瘳乎。
不报。
癸巳(正月初八日),辅臣方从哲言:御史刘光复系狱四年,乞请释放以光圣德。不报。
呵呵,看朕理你们不~
吏部覆吏科署科事给事中张延登奏察典三事:
其一谓保任之法。请将今次各处开报异等精加遴选,如府县等官,则书司道举主之名,于下司道等官,则书抚按举主之名,于下亦随察疏上闻,以备擢用,倘赝鼎混真事,发一体罚治;
一谓严提问之法。请将今次各处纠弹职名再加磨勘,如乾没钱粮确有数目,如出入人罪事有证佐,甚者提问追赃究罪倘风闻失实,何防量为平反;
一谓慎署印之人。迩来大选,急选新官,领凭迟滞,以致地方缺人,委署冒滥,请今次觐完,抚按须将委署各官逐一考核,安静有荐贪纵有劾,仍将部院节年题准事例汇集计册,分别目录,务要明白简易,刊刻成册,名曰朝觐事宜,通行天下,咸使恪守,务期力行,以臻实效。
上以有禆察典,嘉纳其言。
哎哟,不错哦~
丙申(正月十一日),辅臣方从哲再疏,催请考选教馆,候命之久,各科各差乏人之极,乞赐允行。
留中。
“留中”也来了。
丁酉(正月十二日),兵部尚书黄嘉善条上安边十议:
一议战功,今后边方功次不必专论斩级,果有控驭得宜、四郊攸宁者,督抚镇道诸臣虽无血战之劳,并与大捷同赏;
一议城守,有专城之责者,必与城相为存亡,有信地之责者,必与信地相为生死,自今宜严饬功令,犯则必诛;
一议款贡,我国家覊縻戎虏,设主款贡一节,盖挕犬羊以仰我鼻息,姑纾吾力而修其备耳,各边贡市,务要主持坚定,戎索内操,若虏盟可固,不妨投骨以息其争,设虏势渐携,必先扼吭以乘其敝;
一议策应,九镇虽各有信地,合之,皆国家藩篱也,每见诸虏入犯,往往煽聚勾连,借兵他种,各镇务须彼此同仇,相为犄角,但有逆助旁侵即为捣虚牵制,如或一方告急,又当首尾相成,毋坐隳唇齿之防自撤声援之势;
一议侦探,虏欲内侵,势难猝至,举动常在旬日之前,设平日能绥怀死士,恩结降夷,虏势夷情岂难预伺;
一禁科克,士卒所赖以糊口者,惟此数斗之粮,乃贪黩将吏攫攘公行甚有赃私捆载,仅议夺官弹墨,未乾寻复视事,今后凡遇朘削自封贪惏有迹者,轻则黜革,重则诛锄,虽有他功不准自赎;
一禁占役,查会典,凡各处总兵官跟随军伴,协守游击分守守备以下,俱各有差,近来镇臣路将有占至数百名,少亦不下百名者,自今总镇而下,以及偏禆,除应随各役外,一一清理,兵马若干、額餉若干,务期隐占清而行伍实;
一禁蒙蔽,天下之患莫大于相蒙,掩败则讳重以为轻,徼功则张小以为大,今后督抚按道诸臣,严责诸将,凡系军情,塘报务要据事直书;
一禁交通,国家有私通外国之禁,法久人玩甚至贪虏重贿以诚输之,请各边关隘严立讥防,但有私通边内之情,即按交结境外之律,无论军民,立时悬首,其该员役一并严惩,至于讲事夷使,毋与行户潜通;
一禁漏泄,军中情形,安危攸系,一有泄漏,祸败踵至,若锋镝未交,而事机先露,部署甫定,而虚实已传,此兵家之大戒也,伏翼天语,申饬令臣,部与边镇臣,一一举行。
对于军事,万历还是比较在意的,再说大战在即,万历难得的回复了:
上曰:览奏,皆御虏安边实政,内策应、侦探、交通、漏泄诸款,于边事尤为切要,其令边镇各官一一从实举行,不许虚文塞责。
戊戌(正月十四日),吏部尚书赵焕言:圣慈久已著闻,人情亦久消释,请释御史刘光复。
不报。
又是一个要求释放刘光复的,看朕理你们不
辛丑(正月十七日),英宗睿皇帝忌辰,遣官奉先殿行祭礼。
辅臣方从哲六疏乞身并请速行枚卜。不报。
首辅方从哲第六次上疏要辞职不干了,并要求赶紧选官,呵呵,朕就是不鸟你!
壬寅(正月十八日),山西巡按王远宜言:藩盐改支已极,不可为训。
奉旨:福府食盐事例,著遵屡旨支给,不得渎扰。
谁敢对朕的宝贝儿子(福王)不好?!有种试试看!
癸卯(正月十九日),兵部尚书黄嘉善题据职方司员外郎王元雅呈称策辽六款:
一严责成,分派应援军令罔赦,必使诸将无规避推诿之路,而后有挺身赴敌之心,有功者赏不逾时,有罪者立斩如杜松贺世贤,既有水火之形,难作臂指之使,相应远派信地,使不在互援之例;
一别功罪,辽自抚顺陷没,士气消沮,贺世贤独以偏师出塞,斩虏首一百五十馀级,李如柏抚顺之役,复斩虏首七十馀级,二将所当优赉以励人心,至麻承恩援辽数年,七城连陷,今皆以行勘未报,功罪在半明半暗之间,宜敕下边臣速为勘结;
一戒欺蔽,隐匿军情以致失机者斩,律例甚重,今后宜申饬诸将出征者,一意攻剿,留守者严加防御,即有疏虞,不妨从实申奏,酌量轻重,明开一面之网,准令立功自赎,若有仍前隐匿情弊即失事甚轻必加诛戮;
一简精锐,辽兵除旧额九万外,调集南北以及招募计一十一万,然人鲜精壮,所患不在兵马之不多,而在士气之不振,宜敕经略会同监军御史及镇道诸将,南北调到援兵,选其精锐堪战者,分属各将,其脆弱不堪者,尽行沙汰斥回;
一督刍饷,辽左弹丸地,刍粮所出能有几何,且值新陈不接,兵马则日调而日多,刍饷则日用而日少,目今刍秣不继,闻开铁一带至剉菊□□秸饲马,安望其追奔逐北乎,登莱虽议开海运,而民间以征倭受累,尚在踌躇,山海虽可以召商,而近又以饷部升迁,无人讲究,至于顺天加派,输草运辽,诚为便计,宜敕下户部郎行新饷司星夜料理;
一核战具,中国长技火器为先,旷野列营,战车是赖,辽人浪言,搏战向以用火器为无勇,用战车为迂阔,而不知御夷灭虏,我之所恃全在于此,近虽经督臣打造数百,转运关东,然不知果否足用,应否续造,所宜蚤为措办,不可使军前称乏者也。
奉旨:东事料理已久,师期将及,一切战守机宜如何,尚无成议,且北关获捷之后,虏中情形久无奏报,怠缓若此,安望成功?尔部即马上差人传与经略杨镐,将议定徵剿防御方略作速驰奏,今大兵云集,馈饷烦难,倘致师老财匮,责将谁诿,条议诸款,有禆边计,其令经略、督抚等官一体遵行。
万历皇帝对辽东兵事还是很关心的,下了圣旨让经略杨镐赶紧议定徵剿防御方略,而且还透露一个万历心中非常担心的一件事情,钱粮不足!
援将佟国祚以叛逃。
先是陕西固原游击佟国祚领兵援辽,于万历四十六年九月二十八日,师次昌平,国祚闻伊父原任总兵鹤年降奴,遂萌叛志,绐各官领兵先行,至二十九日,又诡称家人佟六汉亡,即差牢役邵进忠等分投追赶,国祚遂得只身轻骑脱逃以去,据总督蓟辽汪可受及陕西总督三边杨应聘、巡抚李起元、总兵祁继祖奏闻相同,法应擒逮,兵部覆请以闻。
上命捕治之。
战未开,已有将领叛逃,大不吉啊!
乙巳(正月二十一日),升冯乾为神机八营佐击,刘登瀛为五军十营佐击。
丙午(正月二十二日),升黄朝聘为江西副总兵,王选为雷廉参将,管大藩为南洋游击,宣元德为老营堡游击,杨嘉谟为通津游击,罗万言为宁虏堡游击,卢抱忠为柴沟堡守备,高尔爵为张家湾守备,石钦为海州守备。
军事人事任命。
丁未(正月二十三日),兵部尚书黄嘉善覆奏:为照奴酋犯顺,罪在不赦,该臣部与经略会议,赏格相应,覆请候命施行,略曰:
有能擒斩奴儿哈赤者,赏银一万两,升都指挥,世袭;擒斩奴酋八大总管者,赏银二千两,升指挥使,世袭;擒斩奴酋十二亲属伯叔弟侄者,赏银一千两,升指挥同知,世袭;擒斩奴酋中军前锋暨领兵大头目者,赏银七百两,升指挥佥事,世袭;擒斩奴酋亲信领兵中外用事小头目者,赏银六百两,升正千户,世袭。以上应赏功级,皆自军卒言之,如原系世职,则于本职外,除应得正赏,仍另加恩荫,优异文职文士,升赏俱照前例,被虏如李永芳等,投虏如佟养性、佟养士等,若能缚献奴酋,俱得免死。奴酋亲属,有能大义灭亲擒斩自赎,亦得免死,从优安置,北关金白两夷擒斩奴酋,即给与建州敕书,以龙虎将军封植其地。其朝鲜擒斩,照中国例,一体升赏,国王仍行褒赉,至于中外人等,有能剪灭元凶,因而削平夷部,底定东陲,临时奏请,另行颁爵,功不在赏格之例,乞赐裁定,以便遵行。
上从其议,命刊印榜文,晓谕中外。
下了赏格,真是想得太轻松了。
礼科给事中亓诗教言:会场将届,功令宜严,特请申饬,以厘积弊。
先是臣因历科条陈重复冗襍,难于翻阅(難於繙閱:廣本抱本繙作翻。),奏请厘为画一成书,刊布通行,著为令。
礼部题覆,已经奉旨命曰,礼部题准申定科场条例凡为款二十,各以类附,大都可行,乡试即可行于会试,此当一体遵行,无碍者也,至于拆号填榜,除照则例外,其磨勘中式朱墨卷,宜于揭晓后即令监试官与提调官公同磨勘,无弊则已,如有违式等弊,提调官呈堂会同该科覆阅,悉如查参轻重及查参覆试则例行之,盖乡试罚科,会试罚廷试,无二法也,伏乞特颁明旨申饬,务在必行。
这个亓诗教就是明末党争中的齐党之魁。
戊申(正月二十四日),命户部尚书张问达署掌刑部印信。
看看,让户部尚书兼掌刑部的事。
大学士方从哲题:日讲乏官,今经六载,圣学之作,辍多时,祖制之废弛殆尽,乞将礼部左侍郎何宗彦、右侍郎孙如游、原任礼部右侍郎协理詹事府事今服阕顾秉谦,同充经筵日讲官,撰述讲章,进呈御览,是亦新政之一端,臣民所伫望也。
不报。
己酉(正月二十五日),大学士方从哲言:臣自十二月中,待罪乞休候旨四十馀日矣,阁门昼闭,揆席虚悬,改岁以来,恳请至今,察疏既上,计典已完,当庶僚澄汰之馀,正众正登庸之会,诚于此时,涣发明纶,铨臣必能广询博访,以副侧席之求,况今辽左讨逆之师近在旦夕,运筹决胜谁为仰赞,庙谟廷试天下贡士转眼届期,吁俊抡材孰与共襄钜典,此又目前急务要在,得人不独寻常辅佐之资票拟之役而已。
不报。
对于首辅方从哲推荐官员任经筵日讲官,以及要求辞职不干的奏疏,依然是“不报”大法。
庚戌(正月二十六日),以右庶子赵师圣为左庶子,掌左春坊印信,右庶子何如宠以原官掌右春坊印信,俱兼翰林院侍讲,原任左赞善钱象坤为右谕德兼翰林院侍讲。
癸丑(正月二十九日),蓟辽总督汪可受引疾乞休。
奉旨:辽左用兵,督臣身任封疆,不得称疾,不允。
想撂挑子不干,不可能!
酌议惠王、桂王婚礼,各计七万金,以东事兵兴烦费节物力也,户部覆奏以闻。
上命每王办进十四万金,不得借言迟缓,致误大典。
兵事没有两个儿子的婚事重要,每王十四万两银子,还敢跟朕减一半?少一两银子都要你好看!
甲寅(正月三十日),辅臣方从哲言:皇太子讲学,去秋曾奉明旨命于来春举行,今已春融,乞钦定讲期,以信诏旨。
上谕:春寒不便,其另择吉行。
是日,辅臣请以左赞善徐光启、左谕德钱象坤、右谕德郑以伟为东宫讲官,俱不报。
对于太子的学业,就不管了,不仅不管,而且还是百般拖延,名堂多的很,这回是“春寒不便”,后头还有各种“理由”,实在不行了就使用“不报”大法。
万历四十七年二月乙卯朔(二月初一日),以吏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史继偕、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协理詹事府事韩爌为会试正副考试官。
以左谕德汪辉(汪煇:廣本煇作輝。)、右谕德钱象坤、杨守勤、翰林院修撰钱士升、黄士俊、编修刘鸿训、叶灿、简讨李国 、王祚远、曾楚卿、王应熊、吏部文选司主事白储玿、礼部精膳司郎中庄祖诰、兵部职方司郎中王元雅、刑部云南司郎中樊良枢、户科给事中官应震、礼科给事中亓诗教、兵科给事中赵兴邦、吴亮嗣为同考试官。
丙辰(二月初二日),辅臣方从哲言:昨岁杪恭承圣谕,许臣以大僚、言官陆续简发,今已逾一月,静听杳然,当兵机旁午之际,而户、兵二部侍郎与督饷侍郎俱未点用,贵州按臣业蒙允用沈珣矣,此外如苏松、湖广、长芦、两淮、河南、淮扬,远者二年,近者数月,皆题而未下,候命者苦需次之久,报满者嗟得代之难,弹压无人,激扬奚赖,至于考选散馆拟科之官,则又有缺当,补无差可题,株守多年,淹滞尤甚,乞慨赐允行,以信前旨。
不报。
这条比较搞笑,方从哲说去年年末,皇上您不是答应臣说要补充重臣、言官的嘛,到现在过了一个多月,怎么就没有下文了?现在都要打大仗了,户、兵二部侍郎都没一个,皇上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啊!
万历继续采用“不报大法”。
兵部尚书黄嘉善言:驿递供应之难,大端有五:一曰核定勘合,二曰禁止割分,三曰填给照验,四曰裁止供亿,五曰严核诈伪。
以至领兵将官及从征军士除一应行粮料草遵例支领外,敢有分外需索干逾法纪者,许驿递指实告陈,地方抚按不时奏闻。从之。
有关兵事、钱粮之事,还是回的。
直隶巡按姚镛疏奏罢榷税。
称扬州为自南入北之门户,徐州为自北入南之津梁,商贾辐辏,夙号殷阜,自税璫四出,榷税以来,非借事重罚以倾其囊,则逞威严刑以毙其命,流亡辗转,负贩稀踪,流毒灾民,莫此为甚,乞念根本重地,亟赐停免。
不报。
但想要停止派税璫(税璫:璫,这里指的时阉宦、太监)征收商税、矿税,呵呵~
丁巳(二月初三日),遣鸿胪寺堂上官宣谕辅臣方从哲速出视事,以从哲屡疏乞休也。
方从哲不想给朕干活?这可不行!
戊午(二月初四日),兵科给事中赵兴邦言:援辽之役,前调川兵与续调各镇兵马,已经各镇督抚于岁前月日不等,报有遣发日期,按日计程,宜皆疾赴至,今逍遥糜费,杳尔无闻,乞行蓟辽督抚问某镇兵马某日过蓟,某日度辽,仍查起程日期,按日计算,如愆期太过,即将领兵将官论以逗遛之罪。
奉旨:援兵久未出关,何禆征剿之用,其令该督抚严催赴镇,有逗遛过期者,兵部重治之。
二月末就要开打了,该调来的援兵还没到位。
庚申(二月初六日),上谕户部曰:辽左徵剿届期,需饷甚急,其令入觐官作速回任,将加派及各项钱粮那借起解,不许延迟误事,违者参处,前借工部太仆寺未完银数一并给发,以济急用。
山东巡抚李长庚再疏引疾乞休,不允。
辛酉(二月初七日),上命户部急解辽饷,无令匮乏,其本色粮草作速收买,不得仍前怠玩,致误军机,从辽抚周永春之请也。
李长庚你别想跑,朕要重用你了,是不是感到很荣幸呢!还有,户部赶快弄银子来!
癸亥(二月初九日),谕朝觐官回任供职,从刑部奏请也。
大学士方从哲病痊视事并疏请考选散官诸臣。不报。
乙丑(二月十一日),大学士方从哲屡疏请补阁员。不报。
万历皇帝:想朕给你们补充官员?想都别想,真的!
丙寅(二月十二日),升户部郎中张国锐为彰德府知府。
以总兵李光荣移驻广宁,副总兵窦承武移驻前屯,从兵部奏请也。
丁卯(二月十三日),升户部郎中张秉文知江西抚州府,起原任知府王国祯知广东惠州府。
给经略辽东杨镐诰命。
经略辽东杨镐奏:臣受命东征,一切虚报,不敢腾说(腾说:传播言论,宣扬主张。)以炫听闻,亦不敢以军中机宜显然,传播远迩,即皇上责臣以驰奏徵剿方略,亦必待出师旬日之前,方敢奏闻,尤望将臣所请悬赏规格早赐颁发,并所调未到兵马立限严催,以便举事。
上览奏是之,仍谕:殚心经理,谋出万全,称朕委任责成之意。
下兵部治援辽守备彭天翔逗遛淫虐之罪,从经略杨镐奏劾也。
对兵事还算关心,给了统帅杨镐诰命,也听其奏劾处置了一名将领。
戊辰(二月十四日),礼部左侍郎何宗彦言:储讲不宜久停,圣言不宜爽信,乞择吉开讲,以光燕贻。
不报。
何宗彦:太子要出阁读书啊!皇上您不能耍赖不讲信用啊!
万历:不鸟你!
壬申(二月十八日),礼部覆:孤臣奇冤久郁,故案久停,仰吁圣明特赐,查结以伸士气。
先是韩敬中万历庚戌榜会元,授官修撰,越三年,奉旨会议,议以冠带闲住,盖因敬为庶子汤宾尹所录士,汤、韩故称师友,素以文受知论者,据各房搜卷之迹,指以通赃,谓其关节预授,不无可异,敬坐是免,至今七载,未奉谕旨,敬复疏请昭雪,事下部院、科道公同会议,据吏科等科河南等道勘得韩敬之文,原自可观,当日论者,求其关节而不得,乃以考功法治之此,所以有今日之覆议也,关节论文章官评论素行,关节既无的据,似难锢其终身,举动稍有轻佻,另当问之,铨法庶制,科自制,科人品自人品,公道明而人心服矣。
上曰:既无关节,准与昭雪,官评吏部另议,以闻。
被万历处置过的官员,很难有回转的机会,这点比现在可是要“严格”啊,比如这位七年啊,可怜~
甲戌(二月二十日),山东道御史沈珣言:巡抚浙江刘一焜窃讲学之名,为藏奸之薮,胪列赃迹十款以闻。不报。
上谕户部曰:海运、内运及召买等事,该司道官作速区处,其价值应增者,量与加之,仍令督抚官不时严催,勿得怠缓耽误,责有所归。
升福建副使岳和声为广东参政、广东副使戴熺为岭西参政、济南知府吴一栻为海道副使、工部郎中黄于郊为罗定参议。
总督仓场户部尚书张问达以病乞休,不允。
敕御史吴允中巡按湖广。
命户部速办冠顶钱粮并惠王应用物料,如借言支吾者必罪。
是日,从未至酉,天色忽变,蒙尘沙赤,黄色涨天。
这天很办了几件事,不过主要是让户部搞钱给儿子结婚!
乙亥(二月二十一日),命工部发银十万两接济辽饷。
大学士方从哲题:臣昨日在阁办事,午后忽见狂风大作,黄尘四起,赤气横空,时方申酉之交,而天色晦冥有如深夜,雨土蒙蒙,咫尺不辨,至起鼓以后,风势转加,自非天心甚怒,何以有是,顷接辽东经略与督抚揭帖,言诸将于本月十一日誓师,二十一日出边剿虏,克敌制胜,正惟其时,兹忽有异常风变,骇人心目,皇上当此诚欲感格天心,作兴士气,宁有异术,亦不过于用人之间,加之意而已,今早蒙发督饷侍郎李长庚,本乃目前第一急务,若再将赞画主事刘国缙及臣近日所请户、兵二部侍郎、各处按差与考选散馆诸臣相继允用,则朝廷之举动一旦更新,将四海之人心,争相鼓舞,尚何天怒之不回哉。其经略杨镐恭报师期之疏,仍乞发臣票拟,以彰天讨。
不报。
谁让你搞封建迷信来着,就不理你!有李长庚就够了,还想要别的官,别指望了~
接着就是“萨尔浒之战”的重头戏了,辽东经略杨镐发来了军事战略部署:
经略辽东杨镐奏:恭报师期,大彰天讨,会同蓟辽总督汪可受、巡抚周永春、巡按陈玉庭集议,既定约令镇道各官于二月十一日俱至辽阳之演武场,酌量兵马分为四路:
北以开铁为一路,从靖安堡出边,以原任总兵马林为主将,以开原管副总兵事游击麻岩、管铁岭游击事都司郑国良、管海州参将事游击丁碧、原任游击葛世凤(葛世鳳:籌遼碩畫遊作佐。)、管新兵右营原任游击赵启祯、管新兵中营原任参将李应选、原任守备江万春等隶之,以开原兵备道佥事潘宗颜监督、岫岩通判董尔砺(董爾礪:廣本抱本礪下有等字。籌遼碩畫無等字,爾作原。)赞理,而北关兵马分路并进,又监之以庆云管游击事都司窦永澄,此可以攻奴酋之北面;
从此而南,则沈阳为一路,从抚顺关出边,以山海总兵杜松为主将,以保定总兵王宣、原任总兵赵梦麟左右之,又以职标下右翼营管游击事都司刘遇节、原任参将袭念遂(襲念遂:廣本抱本襲作龐,籌遼碩畫作龔。)、原任参将柴国栋、原任游击王浩、张大纪、杨钦(楊欽:籌遼碩畫載楊氏原奏,張大紀係參將。)、桂海龙(桂海龍:廣本抱本及籌遼碩畫桂作汪。)、管抚顺游击事备御杨汝达等隶之,以分巡兵备副使张铨监督,以按察司经历左之似赞理,此可以攻奴酋之西面;
从此而东,以清河为一路(以清河為一路:籌遼碩畫清河作靖沙。),从鸦鹘关出边,以辽东总兵李如柏为主将,以管辽阳副总兵事参将贺世贤职标下左翼营管游击事都司张应昌、管义州参将事副总兵李怀忠、总镇坐营游击戴光裕、总镇左翼营游击王平、总镇右翼营管游击事都司冯应魁、武靖营游击尤世功、西平备御徐成名、加衔都司李克泰、原任游击吴贡卿、于守志、张昌胤等隶之,以分守兵备参议阎鸣泰监督,以推官郑之范赞理,此可以攻奴酋之南面;
从此而东南,以宽奠为一路,从凉马佃出边,以总兵刘綎为主将,管宽奠游击事都司祖天定、南京陆营都司姚国辅、山东管都司事周文(周文:廣本抱本作山東都司周文。籌遼碩畫作山東營都司周義。)、原任副总兵江万化、靉阳守备徐九思、浙兵管备御周翼明(浙兵營備禦周翼明:廣本抱本誤作浙江營守禦。籌遼碩畫翼作冀。)等隶之,以海盖兵备副使康应乾监督,以同知黄宗周赞理,而朝鲜兵马分路并进,又监之以管镇江游击事都司乔一琦,此可以攻奴酋之东面;
若清河之东、靉阳之西尚有一路,亦可通贼,但山险路狭,林木蔽亏(林木蔽虧:廣本虧作空,抱本作虛。籌遼碩畫作林木深蔽。),止可轻兵出奇,张疑设伏,听临时相机调度。
乃兵马虽分四路,出边之时,须合探合哨,声息相闻,脉络相通,各道名为监军,而催儧粮草,纪籍功罪,招收降人,皆其职掌,又辽阳、广宁系根本重地,则以原任总兵前府佥书官秉忠与辽东都司张承基驻辽阳,以新添总兵李光荣驻广宁,各领兵马以备不虞,又以管屯都司王绍勋总管运各路粮草。
分派既定,复誓诸神,至若悬赏规格,题奉钦依,已经榜示昭然中外耳目,且传播夷地矣,复将罚约备款已经榜示者,又行明白宣告,使共听闻:
一、各路信地距奴地城寨,计道途远近,定出兵日期,如违日期者,明系逗遛,主将以下领兵官皆斩;
一本路虽杀贼收兵,见别路为贼所乘不即救援者,明系观望,主将以下领兵官皆斩;
一主将与将领千把总及军士,或有私讐于阵中乘机陷害者,审实处斩;
一官军临阵退缩不前者,登时立斩;
一马步兵前队以冲锋陷阵破敌为功,不许割级,俟贼败走之后,方许后队割级,验功之时,前后三七分赏,如贼未败而争先割级来抢级者,皆斩;
一临阵私逃及诈称病规免者,斩;
一营中畜藏妇女者,斩;
一营中不加谨严防,致失火延烧火药粮草者,斩;
一杀中国被掳人民报功者,斩;
一滥杀投降夷人及老幼妇女充功者,斩;
一争夺高丽及北关所获首级者,斩;
一攻克贼寨争夺财物致有失机者,斩,仍罪及本路将领;
一俘获贼属子女及被掳汉人妇女隐匿不报者,斩;
一督运及护粮草官违误军兴者,斩;
以上一十四款,不惮三令五申,各宜朝乾夕惕,尚方具在,军法无私,因取抚顺在阵先逃已经题明正法之指挥白云龙者,当场枭首示众,以为法在必行之例,随密谕各总兵,起自二月二十一日,各依期限,先后出边,务期尽贼而返,谨具奏闻。
三番两次想辞职的山东巡抚李长庚,就撅腚是你了,专督辽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丙子(二月二十二日),敕:户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李长庚专督辽饷。
丁丑(二月二十三日),南京刑部尚书卫一凤引年乞休,不允。
户部奏条列仓务,上以有禆漕政,从之。
予原任总督京营戎政宁阳候陈应诏祭五坛,遣官营葬如例。应诏拮据京营,以积劳卒于官,妻夫人许氏援例陈乞,礼部覆允,故有是命。
想不干活?死就可以了!
庚辰(二月二十六日),左都御史李鋕以人言引疾乞休,疏凡三上,俱优旨慰留之。
辛巳(二月二十七日),上谕工部曰:殿门工程已奉旨知会开工,如何擅自停止,该司官姑且不究,速令清理地基,接续鼎建,不得借言挠阻,有违造作。
朱翊钧:工程不能停啊!!!想死的尽管再试试!!!
癸未(二月二十九日),南京吏部尚书沈应文引疾乞休,不允。
万历四十七年三月甲申朔(三月初一日),大学士方从哲题:顷接经略杨镐手书,原拟二十一日大兵出边剿贼,适十六日天降大雪,跋涉不前,复改于二十五日,当此进兵之时,胜败安危决于一举,而前日之风变若彼,连日之阴霾又若此,天心示儆,极其昭著,臣愚欲乞皇上降敕一道,令兵部传谕东征将士,用示鼓舞,臣谨僭拟谕帖一纸,恭进御览,伏惟裁改酌行。
迷信的方首辅又来了,不过确实不吉利啊,定好的出兵日期因为天气原因而改变,唉,还是太仓促了,这锅其实多半应该由万历皇帝来背,舍不得多花银子只好速战速决啊~
礼科给事中亓诗教言:皇上御极之初,日讲不辍,经筵时御,何为因循至于今日,竟视东宫如漫不相关之人,视东宫讲学如漠不切已之事,且不惟东宫也,皇长孙十有五岁矣,亦竟不使授一书识一字,我祖宗有此家法否?乃迩年以来,不务令德,惟贿是闻,臣恐作述无闻,何自赓重光之烈,丰亨难恃,惧终流悖出之殃。
不报。
“齐党”亓诗教又来了,不过这则史料很有意义啊~
亓诗教:“皇上御极之初,日讲不辍,经筵时御,何为因循至于今日,”
朱翊钧:“那是因为有张江陵在!偷懒不得啊!”
亓诗教:“竟视东宫如漫不相关之人,视东宫讲学如漠不切已之事!”
朱翊钧:“二龙不相见,晓得伐?”
“皇长孙十有五岁矣,亦竟不使授一书识一字”,这大概就是明熹宗朱由校被很多人认为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的重要源头了吧~
接下来该是萨尔浒之战了:
总兵杜松等师出抚顺关,陷没。
先是,奴儿哈赤寇边,经略杨镐议四路出兵讨之,以松为一路,军沈阳,从抚顺关出边,约三月初二日兵次二道关,合营前进,松于初一自抚顺提兵,直渡浑河,生擒活夷十四名,焚克二栅,随乘胜追剿至二道关,伏夷突起,约三万馀骑,与我兵对敌,松率官兵奋战数十馀阵,欲图聚占山头以高临下,不意树林复起伏兵,对垒鏖战,天时昏暮,彼此混杀,而车营枪炮以浑河水势深急,拥渡不前,松与保定总兵王宣、原任总兵赵梦麟等力穷援绝,遂致溃亡。
松与王宣、赵梦麟皆陕西榆林人,俱以将略世其家,松骁勇过人,久历封疆,屡获奇捷,至是以援辽起升山海总兵,经略镐命从抚顺出边,攻奴西面,以宣与梦麟左右之,松奋勇喜功,介马疾驰,而奴亦素惮松,因厚集伏兵以诱之入,遂为所中。说者谓其刚愎寡谋,所不免焉,经臣称违律丧师,抚臣周永春、按臣陈王庭亦以为言,不知师期已泄,奴备我矣,先期与如期皆败道也。
萨尔浒之战沈阳一路的主将杜松战死以及该路全军覆没的初步经过。
乙酉(三月初二日),开铁路总兵马林失利,监军兵备道佥事潘宗颜死之。
初,林领开铁兵从三岔口出边,营于稗子峪,夜闻奴陷杜松军,军中遂哗,及旦,敌至,林甚恐,遂提部下兵,避其锋以去,宗颜独留殿后,奋呼杀贼,胆气益厉,与游击窦永澄、守备江万春、通判董尔砺等,及所部健丁冲突鏖战,贼死者枕籍,自辰至午,力竭不支,遂同时遇害。
宗颜,字士潜,万全都司保安卫人,能诗赋善古文辞,至天文兵法,亦时时玩习,为诸生时便究心时事,有筹边赋及韬略十二对,癸丑成进士,授户部主事,闻奴酋猖獗,条具辽事芹议,时论韪之,遂挺身往督辽饷,会开原道缺,特用咨补,申明军令,严为巡缉,取剽掠奸淫者,立正以法,四境肃然,阴知马林不可共事,未出师前遗书经略杨镐曰:“林庸懦不堪,一面之寄乞易别帅,当此重任,而以林遥作后应,庶其有济不然不惟误事”,且恐此身实不自保,至是果如其料,战没之日,骨糜肢裂,惨不忍闻,年三十六,讣至,上遣官谕祭,赐葬立祠,赠光禄卿,荫子兆环为锦衣卫世袭百户,谥曰节愍。
开原铁岭一路也大败,总兵马林跑路,监军兵备道佥事潘宗颜殿后惨死。
丙戌(三月初三日),兵部尚书黄嘉善覆兵科给事中吴亮嗣条上京营五事,内除清军实以裕国储一款听户部议覆外:
其一练选锋以习长技,议以六万火器手,严汰老弱,教演枪炮于内,选最精者三千人,优以双粮,其粮即以汰老弱并见缺额之粮补之,若将领训练不精者,年终即以此为殿最;
一查马价以实戎伍,以后粮料按月给发,先赴科道挂号,逐名亲给,至于倒死专兑收粮住支,申报各衙门互相稽查;
一除积弊以饬营规,议将坐营量加以都指挥体统行事职衔,以便统辖;
一饬班务以核虚冒,以后班军到京之日,先行查点,始入营操,如有重大工程,兵、工二部移会,始拨一应钱粮,俟解官挂号投部,听管班司官随到随放,接济工操,至于行盐二粮,亦应赴挂号方许关支。
从之。
巡按直隶御史潘汝祯条上昌保事宜十款:一营兵防守宜增;一宣昌会哨宜行;一考核移将宜定;一山陵台军宜核;一堡城河岸宜筑;一各口营建宜审;一官常因革宜酌;一修墙设城宜急;一修器修船宜预;一各营事例宜平。
兵部覆议称便。从之。
丁亥(三月初四日),援辽总兵麻承恩论斩。
初,承恩戴罪援辽,移沈阳驻札,遇警应援,于万历四十六年四月间,奴酋诱陷抚顺,承恩借防清河脱身以去,及本年七月十二日,清河被陷,承恩复按兵不动,与参将祖天定坐视逗遛不赴策应,照律问拟应得罪名,承恩拟斩,天定拟戍,仍将承恩逮赴京师下兵部治之,从巡按山东御史陈王庭奏请也。
军事上的事,万历基本还是关心的,但对于皇太子:
庚寅(三月初七日),谕内阁曰:皇太子讲学,天气寒燠不调,俟和暖举行,以辅臣择是日开讲,故有是命。
天太冷了,不适合读书,呵呵~
四川布政司恭进上用扇柄,以粗恶不堪样数短少,各夺俸三月,仍命该省抚按究原委,通判李盘等赃罪以闻。
至于上贡的扇柄不好看,呵呵~
上谕兵部曰:朕见连日以来,风霾异常,日光昼晦,朕心深切警惕,因思辽左正当进兵之际,天象若此,边事不可无虞,至于各边调发空虚,夷情蠢动,防御尤当加谨,尔部可马上差人,传与东征将士,务要同心协力,奋勇杀贼,早收擒剿之功,赏格已明,朝廷决无吝惜,目前风雪并作,严寒未消,诸将士暴露行间,深可悯念,著经略与抚按官于额饷外另加赏赉,以鼓众心,庶几灭虏安边,在此一举,其各边督抚等官亦行文与他,著比常时十分谨备,用保万全,故谕。
对于辽东战事,万历皇帝也有不好的预感,这会儿败报还没传来。
壬辰(三月初九日),巡按应天监察御史田生金请释累臣刘光复,不报。
又是为刘光复求情的,这家伙因为万历四十三年的梃击案皇帝召廷臣入对时在君前失礼,被逮下狱,这一关就是好几年啊~
癸巳(三月初十日),大学士方从哲题:据辽东巡抚周永春、监军御史陈王庭各揭,称总兵杜松于初一日自抚顺出边,遇伏兵突起,彼此混杀,遂至溃散,总兵杜松、王宣、赵梦麟等俱报阵亡,北路总兵马林等亦溃散,开原佥事潘宗颜、通判董尔砺等俱各战没,窃计四路之兵已败其二,其李如柏、刘綎二路尚未知胜负,即今全辽主客官兵皆从诸将出边,辽沈开铁之间及广宁以西,在在空虚,万分可虑,伏望皇上出御文华殿,召九卿科道等官会议,共图保辽、保京师之策。
不报。
败报渐渐传来了。
方从哲:皇上啊,你快点出来同咱们开会商量对策吧!
朱翊钧:MD,朕想静静!
甲午(三月十一日),大学士方从哲言:两路丧师覆军殒将,乞速将户、兵二部侍郎并赞画主事刘国缙并赐点用,仍将帑金速发三五十万两充饷,以鼓舞将士之心,不然琼林大盈之积,可为殷鉴。
不报。
方从哲:皇上啊,(大哭~),两路都败了,快发内帑吧,先来三五十万两解解馋~
朱翊钧:*()&……%¥¥#……#%……&~!
是日,辅臣又题:适九卿科道官见臣于东阁,极言东事危急,京师万分可虞,各具有公本,欲于文华门候旨,臣已谕令出午门外暂候,伏望传示一旨,见皇上省览允行之意,不然诸臣相约,拟一二日间伏阙恳请,万一至此,恐非太平盛事,臣等谨据实奏闻。
方从哲:皇上啊,你快出来看看吧,大伙大搞串联,要去文华门喊门了,臣已经让他们先退到午门等候了,您要是再不给个说法,就这一两天吧,大家就要到你宫门前伏阙上疏了,万一闹到这种地步,咱们彼此脸上可都不好看啊。对了,臣只是个传话的,可别怪臣哟~
朱翊钧:*()&……%¥¥#……#%……&~!
辽东经略杨镐传来的详细战况奏报:
辽东经略杨镐奏:本年三月初四日,据辽海东宁道副使张铨塘报,总兵杜松同王宣、赵梦麟二总兵从沈阳提兵起行,二十九日午时至抚顺关札营,杜总兵违期先时出口至二道关浑河哨,拨夜探遇贼,生擒活夷十四名,焚克二寨,随即乘胜统兵追至二道关,突起伏兵约三万馀骑,杜松奋战数十馀阵欲,图聚占山头以高临下,树林复起伏兵,对垒鏖战,天时昏暮,彼此混杀,遂致溃散,塘报到臣为照,征剿报过师期,原以二十一日陆续发兵,到边二十五日,该宽奠一路出口初一日,该沈阳、开铁、清河三路出口俱约定初二至二道关,合兵前进,乃总兵杜松出师要占首功,单马行前,辄弃车营,初一日申时,既以活捉夷贼报功旋,又以焚克二栅报功,而不知其已入贼之伏也,贼以备开铁之兵与备抚顺之兵合而攻之,乌得不败,既初二日午时,开铁总兵马林行至三岔,闻杜松已先出一日,亦仓皇疾出,比至二道关,杜松与王宣、赵梦麟兵马时已败亡,又以备抚顺之兵与备开铁之兵合而攻之,何能久支,回至张家楼,同车营入边,据在阵斩首六级,得获达马三十一匹。
臣与按臣计议,且四面招集,俾归原伍,另加整顿,又一面驰至清河、宽奠两路,令不得深入,去后又查庆云堡游击窦永澄阵伤落马而死,盖州通判董尔砺中箭而死,至于援兵,皆大减原数,仍宜发甘肃镇兵马,及查得甘镇土官鲁祁等姓三家兵马,亦可选调精锐一万名,盖奴酋之兵,据阵上共见约有十万,宜以十二三万方可当之,而昨之主客出口者仅七万馀,岂能相敌,至于调援将官,必且择见任者,方得其力,大帅如王国栋、柴国柱、偏禆如朱万良、别镇等、守备如满桂等,皆可急使,以救目前之困,图后日之举者,况王国栋、柴国柱原为援辽起用,更宜带蓟镇兵丁星夜出关,杜松一人故违节制,殃及众将,不得议恤,微臣负皇上委任责成之意,又何敢逃斧钺,除已席槁恭听处分,一面昼夜料理,仍望亟选才望者经略,或即以抚臣周永春兼之更为便当,乞亟敕该部速议施行。
杨镐认为,之所以会败,是因为总兵杜松违期先出口至二道关浑河哨,没有按照约定同其他三路共同抵达指定战场,以至于中了奴酋的重兵埋伏,而且他认为奴酋目前在战场的兵就有约十万,而现在我方总兵力仅有六七万......
万历皇帝的反应还算淡定:
奉旨:杜松贪功轻进,致覆全军,目今虏势益张,防御倍宜加谨,杨镐策励供职,以观后效,其选将调兵等事,该部作速议覆以闻。
接着铺天盖地的败报奏疏来了,先是杨镐的另一封奏疏:
是日杨镐又奏宽奠路获捷:本月初六日辰时,据援辽总兵刘綎塘报,二月二十九日,点发领兵前进行至马家寨口,忽遇伏贼,斩获真夷八十五级,生擒夷汉八十八名,夷器二十件,牛马五十八匹只。
三月初一日,又据镇江游击乔一琦报称直抵奴寨一百二十里去所,忽有夷贼精兵五百馀骑直逼,对山诱战,连诱连退,对垒打伤达贼数多,马进忠单骑杀入贼队,砍伤夷贼三人,斩首一级,行至五里外复斩首三级,朝鲜副元帅金景瑞与金延苏斩首一级。本日申时,又据把总崔茂光(崔茂光:廣本抱本光作先。)塘报,徐九思从靉阳边外出口,抄合大营,行至离边二百馀里,撞遇达贼,斩首一十五级,生擒夷男妇五名(夷男婦五名:廣本作夷婦十五名。),等情各报到,臣又于本月初三日,先据刘綎差夜役口称,兵丁将次深河子口有达贼截路,斩首二级(二級:抱本作三級。),生擒一名,据此为照。
剿夷四路分兵沈阳,不遵期约,遂并开铁路同致覆败,臣恐清河、宽奠两路逾远难进,俱以令箭驰止,去后清河路李如柏遵奉回师,沿边赴沈阳兼防开铁,惟是宽奠刘綎今报生擒斩获共二百一名(二百一名:廣本抱本二作五。)颗,及牛马等物,臣谨会同总督蓟辽汪可受、辽东巡抚周永春奏闻。章下兵部。
就此来看,也就刘綎打的稍微像样一点。
接着是巡按监察御史陈王庭言的奏报:
巡按监察御史陈王庭言大兵誓师日期:总兵刘綎于本年二月二十五日寅时出宽奠小佃子口,马林二十八日巳时出铁岭三岔口,杜松等二十九日申时出抚顺关口,李如柏三月初一日巳时出清河鸦鹘关口。
初四日据副使张铨呈:二十八日杜总兵同王、赵二总兵等从沈阳提兵起行,二十九日至抚顺关,杜总兵刚愎自用,欲贪首功,违期先时出口至二道关,浑河水深,马兵(馬兵:廣本作兵馬。)拥渡不前,尚遗车营枪炮在后,松生擒活夷十四名,焚克二寨,随即乘胜至二道关,忽起伏兵约三万馀骑,与我兵对敌,杜总兵率官兵奋战数十馀阵,欲图聚占山头以高临下,树林复起伏兵,对垒鏖战,遂致溃散。
初三日据铁岭拨夜口报:马总兵与开原道潘佥事被达虏围住;
初四日又据安乐知州张文炳禀称:初三日据潘佥事家人樊天朝执印到称,潘佥事在阵战亡,又夜不收蒋兴称岫岩通判董尔砺、庆云游击窦永澄亦俱战没,协游等官麻岩、丁碧、郑国良、左辅、王捷及马总兵溃败张家楼;
又据总兵刘綎二十八日兵丁次深河子路口,达贼截路,获级二颗,生擒一名。
照得行师,必以纪律,自誓师之后,经略即谕杜松等务以持重,又约三月初一日出口。乃先期競进,其失一;刚愎自用,其失二;队伍错乱,为贼所击,其失三;擒夷克寨不加傍哨,致赚贼伏内,被诱不知,其失四;将兵不习背水而战,其失五;轻骑深入,撇弃火器、车兵,师无老营,其失六。
智不能料敌,谋不能驭众,致二万馀官军一时并遭陷溃,至于开铁兵马,初派繇三岔出口,马林苦执繇靖安出边,临期复繇三岔出口,乃抚顺交锋而该镇未至,比奴众乘胜北驱,守备不设,致虏袭营,兵亦败溃,令道厅不保。除杜松、王宣等已经报亡,馀俱存亡,未有的据。
经略杨镐既有督兵之责,难辞失师之愆,但夷氛正炽,伏望酌量议处,若臣监察无方,谨席槁待罪,惟听处分,至道臣铨原无封疆之责,似应宽议。
万历皇帝的回复:
奉旨:该镇兴师剿虏,关系中外安危,杜松贪功轻进,自取败衄(自取敗衂:廣本衂作亡。),殊可痛恨,马林应援后期,且营兵溃散(潰散:廣本抱本散作敗。),罪亦难逭,杨镐奉专征之命,身任封疆,乃威令不行,以致各将相继丧师,岂能辞责,但今虏势方张,急需防御,姑令策励供职,极力整顿,以图再举,其遣将调兵添饷等事,该部作速议覆,一切功罪俟勘明再议以闻。
一群辣鸡,实在可恨!
福建道御史杨州鹤言:顷见兵部接出圣谕,云赏格已明,朝廷决无吝惜,皇上明见时势穷蹙,而欲以不失信于东征将士,计非发帑百万无以充军实,而壮军容,职又思税璫高淮二十馀年来剥蚀辽人,不知几千百万金,填委大内,只此阿堵,便可凑发,以辽人之骨肉还以佐辽人之困危,兴言及此,可为痛哭,乞赐谕发,立望施行。
不报。
万历皇帝内心:“发帑百万”?呵呵,你咋不上天呢?
“税璫高淮二十馀年来剥蚀辽人,不知几千百万金”,真是章口就来啊,你看朕理不理你?
不过既然败了,还是要想点法子挽救局势的:
上谕兵部曰:奴酋犯顺,罪在必诛,昨已兴师进剿,不期杜松贪功轻进,以致丧师,深可痛恨,诸文武将士死有可悯,尔当破格优恤,马林应援失期,罪亦难辞,姑著戴罪立功,尔部便马上差人传与经略杨镐,严行各路将领,虏势猖獗,战守事宜务要相机进止,不得仍蹈前辙,如有逗遛观望不遵节制者,偏禆以下,赐剑从事,尔杨镐受兹重任,当申严号令,今失将损军,难辞其责,已有旨著,策励供职,勉图后效,其遣将征兵转饷等事,著该部作速酌议具奏,故谕。
兵科署科事给事中赵兴邦等言:辽师失利,国势益危,为目前计,莫若发帑、用人二事,当此之时,且有赏功之费、恤死之费、募兵买马修补械之费,诸如此类,其用不赀,试问太仓则若扫矣,虞衡冏寺则告匮矣,加派民间者又缓不及事,非速发内帑二百万,将何救于败亡之数乎?至揆席之不可久孤,左右司马之不可不下,熊廷弼、刘国缙之不可不允,万不容缓,伏乞召见阁部大臣相与商确兵食战守一切安攘至计,谨呼吁合词以请。
留中。
又来一个狮子大开口的,张口就要内帑二百万,直接给你留中不发!
不过他推荐了熊廷弼。
乙未(三月十二日),上谕兵部曰:朕览镇守山海总兵官柴国柱塘报,西虏虎墩见逆酋犯顺,乘机挟赏,如不遂意,密行犯抢山海一带地方,蓟镇兵马调去辽东征剿,蓟门等处空虚,深为可虑,尔部便马上差人行文与督抚镇道等官,传示沿边将士,严加防御,比常十分加谨,务保万全,应调拨何处兵马贴守,作速酌议具奏,故谕。
东边刚败,西边另一伙虏贼又来,万历都急了。
大学士方从哲言:辽左之难方殷,蓟门之报踵至,今日之事,断非臣一人所能担当明矣,乞速简阁臣三四员,立赐允用,共济时艰,并昨九卿科道等官公请用人、发帑二事,立赐允行。
不报。
不过想要让朕补官、发帑,还是不行!
是日辅臣又题:适文书官沈应兆恭捧圣谕到阁谕臣曰“览卿所奏,总兵杜松等出兵违期,贪功不利,堕其奸计,殒将丧师,大辱国体,深切警惕,朕自三月初一日以来,偶感微寒,头目眩疼,心腹烦懑,又且痰湿注足未愈,见今服药调摄,昨文武各官因东事紧急具奏,俟朕详览发行,卿可传示各官,于本衙门办事,静听俞旨,特谕卿知,钦此。”
臣窃计之,当此虏情紧急人心震动之时,诸臣以用人、发帑二事,赴阙恳请至再至三,皇上即深居九重,未有不悚然动念者,讵意圣体偶值违和,正需调摄,今既许以详览发行,诸臣敢不静听,但望于一二日间,将二部侍郎及赞画主事尽赐点用,并将应发帑金多少先示的数,以慰中外仰望之心,除遵旨即刻传示各官,外臣谨回奏以闻。
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求你“用人、发帑”,就是这里晕,那里疼,你说我还信你不?
辽东经略杨镐、总督汪可受、巡抚周永春、巡按陈王庭、各疏论总兵杜松贪功致衄,马林应援失机,兵部尚书黄嘉善覆奏以闻,并自请席槁待罪。
上曰:昨览诸臣奏报,知辽左出师失利,殒将覆军,以致虏势益张,长驱可虑,朕心深切忧惧,其选将调兵诸事,尔部即酌议具奏,朕念蓟昌系陵寝藩篱,山海为京师门户,近来屡经调发,所在空虚可虞,其令督抚镇道等官,一切防御机宜比常十分加谨,肘腋重地,务保无虞,卿宜安心任事,以副眷倚。
辽东诸官一起上疏来了,都说错在杜松、马林,也不知道是不是甩锅~
户科给事中李奇珍、官应震等言:顷四路出兵,殒将覆师,九卿科道,合词吁天,首以内帑二百万,为请亦稍支,目前之计也,候命未逾,时山海总兵柴国柱塘报又至矣,内称虎墩兔憨以十万馀众犯广宁东西及山海迤西一带地方,又赖晕歹二千馀骑移住高台堡边外,声言挟赏不遂,即便犯抢等情,夫狡夷虎噬于东陲,黠虏鸱张于西鄙,肩臂受敌,腹心犹得晏然无恙乎,惟有亟发帑金二百万,选将募兵,增陴缮障,或悬格以构死士,或遣使而结外援,庶几,可外消窥伺,内镇危疑。
不报。
万历内心:你们真是对朕的内帑有种蜜汁期待啊!
山东巡抚李长庚辞督饷新命。
得旨:辽事危急,需饷甚殷,其令刻期视事。
李长庚别想跑!
丙申(三月十三日),大学士方从哲言:适见发下经略杨镐疏,内称总兵刘綎从宽奠进兵,先于初六日曾有斩获之报,续据差役回称,綎深入奴寨,被贼冲营,存亡未卜,今贼渐向宽奠而来,势甚岌岌,此时宽奠、镇江、靉阳俱无将兵,贼若长驱,势必难保,自辽阳以西至于山海亦将望风瓦解,臣恐京师之危真在旦夕矣,乞从廷臣之请,急发内帑以慰云霓,谨同九卿科道公侯等官,伏阙吁闻。
奉旨:览卿奏请发帑金,朕何吝惜此物,但今内库匮乏,搜括无凑,朕已传各处稽查,俟有若干,即给发该部,岂自食言,特谕卿知。
方从哲:皇上啊,急急急!快些发帑金吧,不然我们真要伏阙上疏了!
朱翊钧:朕是爱财吝啬的人吗?!实在是内库没银子了啊,都别逼逼了,让朕再搜罗搜罗,只要找到银子了,朕一定发!(一脸坚毅状)你们应该相信朕不会食言的是吧?
命督臣汪可受移驻山海关调度兵马,抚臣李长庚即来任事,专理粮饷,从巡抚周永春之奏也。
李长庚快来帮朕弄银子弄钱啊!
丁酉(三月十四日),大学士方从哲言:辽左进兵相继败衄,蓟门、山海警报频仍,四方之章奏纷纭,都下之人心摇动,至于军国大计事干廷议者,欲臣主持战守机宜,权在本兵者,欲臣参酌,此何等事又何等时也,而欲臣孑然独处乎,臣心力已竭,旦夕不支,有颠危狼狈以死耳,其如政本之中绝何,伏乞亟敕该部会推。
不报。
是日辅臣七疏,吁请发帑。留中。
万历皇帝:容朕再去内库里搜搜,你上再多奏疏也没用,全给你留中。
工科给事中祝耀祖言:辽事败坏,繇杨镐寡谋轻敌,庇私人则檄之使还,弃大将则置而不问,忠良屠陷,罪不容诛,辽事至此,非得素谙夷情,如今推大理寺寺丞熊廷弼者,不可顷见,抚臣周永春,辽左阽危一疏,井井石画,即用永春以代镐,用廷弼以代永春,是救辽第一议也,经略易矣,然后议将、议兵、议守、议战,信赏罚以激士志,恤忠勇以昭国恩,并亟遣阅视科臣以勘功罪,统惟皇上率励臣工,战胜廊庙。
不报。
随你逼逼,这种骂来骂去的东西,朕见得多了。
浙江道御史杨鹤言:辽左万分危急,神京震动可虞,乞简禁旅以实宿卫,练营兵以固根本,严九门以备非常,修战车火器以资攻守,此皆本兵戎政事也,而目前急著莫要用人,如原任辽东巡按熊廷弼之料事指掌、贵州巡抚张鹤鸣之胆略过人、原任开原佥事郭隹镇之慷慨忧时、见任口北副使薛国用之才堪、借著抚臣李长庚之持筹转饷、参政袁应泰之忧国奉公之数臣者,所当立赐简任,而总兵李怀信、巡捕刘渠亦皆大将之选,并乞推用,更望皇上亟停皇税,收拾人心,释累、赐环、纳谏、发帑,易危而安,在此一举。
不报。
福建道御史倪应眷言:夷虏交讧,谨陈兵事以保危边,以固根本,称事有缓急,势有重轻,而经略、抚臣请发山海、昌平、上谷、云中四将,尽催出关,将谓尽撤神京之肩臂、藩篱以急辽耶?况兔虎宰暖诸酋狺狺目见,不宜有以待之乎?职窃度之,即今调募,宜半出边以固疆场,半留边以卫畿辅,分地操练,令大臣有威望者统之,以安中外危疑之心,仍檄各省郡邑,储糗挑卒(挑卒:抱本卒作運。),遛相声援,以备旦夕缓急之用,然后徐而议守、议战,辽事尚可图安也,至若皇城四门与五城九门,五方庞襍,诈伪丛生,内市捆载而入奸氓,托为商贾,皆衅所伏也,语云城门闭言路开与其闭而后开,不若言路先开,令城门之不闭乎,则考选何可不亟俞也,帑金一涣,中外欢忻,然多发为浩荡之恩波,早发为及时之雨露,即二百万尚存见少,皇上犹忍不能割耶,昔人谓议论定而虏已渡河,今虏骑生郊,多官集议而不早一决策,真可太息者此也。
不报。
户科给事中官应震奏保京师三议:
一曰皇城巡视应议。闻奴酋原系王杲家奴,在昔杲悬首槁街时,奴怀忿恚,寻即匿名佣工,禁内窥瞷多年,夫大工,讵今日急务?已停而复兴,就里夹襍奸人,亦所时有,今须急停以防意外,至每月逢四朝市,速行禁撤,庶免杞忧,谓宜于候命科臣,内特用四员,专巡四门,毋令兼带别差,以分职掌;
二曰五城及九门巡视应议。都城内外,缁衣沙门沓来棼至,把棍结党,更烦有徒如向者京营所获张文经,妖书不可穷诘,异言异服,保无奸细,合无将候,命御史敕令巡城,仍一岁一转,以当中差,庶阅历久而稽察真,较之三月递更,孰得孰失,至九门亦用候命御史朝夕关防,此则三月一更可也;
三曰京营巡视应议。夫营兵之不能战久矣,年来操练,逈异恒时,独奈何旧差之巡役已竣,而新题之俞旨尚稽,合无即日儧催到任,辇毂夙无提兵大将,而内留者无一人,闻有甘肃总兵李怀信,实堪任此,或调之入内,带领家丁以镇固根本,此皆今日急著也,他若枚卜,宜举大僚宜补,俱乞速赐允行。
不报。
己亥(三月十六日),织造龙袍开机,遣礼部侍郎孙如游行礼。
户科给事中姚宗文言发帑、募兵二事,称东南之兵不习西北之战,议招京师、山东、山西、河南、陕西等省兵,以备战守。
不报。
上头几封奏疏基本都是要皇帝发内帑,或者还要求选补官员,甚至举荐官员,万历皇帝一概不回复,不过说句公道话,他虽然不予回复,但其实还是听从了一些的,比如上头浙江道监察御史说原任辽东巡按熊廷弼料事指掌、贵州巡抚张鹤鸣胆略过人,他就记下了,第二天便是一连串的人事任命:
庚子(三月十七日),敕贵州巡抚张鹤鸣为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总督陕西三边军务,兼理粮饷。
敕大理寺右寺丞韩浚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保定等府,提督紫荆等关,兼理海防军务。
敕口北道副使杜承式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甘肃等处,赞理军务。
敕江西左布政王在晋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抚山东等处,督理营田,提督军务。
初铸督理辽饷关防。
敕都督佥事王尚忠镇守保定地方,兼备倭总兵官。
而之所以经常“不报”不回复,有部分原因大概是被党争中的官员们骂来骂去搞烦了,对于官员们互相攻击的言论,他根本就不想理会:
山东道御史郑宗周以枚卜久稽,大僚久旷,夷虏交讧,兵饷两穷,疏论辅臣方从哲,从哲亦引言乞休。
俱不报。
山东道御史沈珣言:虏势已迫,京定宜严,乞严护九门,练营卒,立保甲,防草场,广招募,修器械,而通州粮饷咽喉,议遣大臣一员,以备应援,昌平陵寝重地,亦遣大臣一员,以壮锁钥,以至发帑、用人,尤不可缓。
留中。
而老是让他发内帑、补充官员,也很恼火。
辛丑(三月十八日),赐庄际昌、孔贞运、陈子壮等三百五十名进士及第,出身有差。
大学士方从哲题:进卷失详,恳恩认罪,以第一甲第一名庄际昌进呈卷第三行刮补数字,又误写醪字为胶字,故事进呈卷不得差错。
礼科亓诗教亦以为言,至是从哲引咎乞罢。
奉旨:简阅失详,既引罪,姑宥之。
万历实在是受不了天天打他银子的官员们了,跟众臣打算盘算账哭起穷来了:
上谕内阁曰:朕览卿等所奏,辽事紧急,军饷缺乏,朕虽在宫中静摄,未尝不轸念边疆为重,近年以来,动辄请发内帑,视为口实,虽先年开矿及分税之银,每年各节令、遇喜庆大典、礼进圣母及赐赏赉各宫并皇太子、诸王、公主,内外辏接支用,尚有寄库未给,况且内库空虚,搜括无馀,该部所进上供正额银两拖欠数多,每年尚不敷用,从何馀积给发?
朕思圣母御居之宫,恐前次简查不到,复传著经管负役管事牌子人等细加搜括,有累年积蓄预备赐各宫节令及赏赉各项银三十六万两,所有皇后并诸妃嫔等皇太子及诸王公主内外各执事人等进边饷银若干,给与户部,作速差官星夜解赴该镇,以作军饷等项支用,以济急需,以称朕悯恤至意,其馀还著户、兵二部从长设处,卿可传示两部会议来行,毋得仍习虚文借言请帑,致误边事,责有所归,恃谕卿知。
不过总算从万历皇帝嘴里抠出来了三十六万两银子,不容易啊,其实结合之后光宗、熹宗朝的事迹来看,哪只有三十六万两啊~
礼部主事夏嘉遇言:近日边事之败,虽缘杨镐失策,而轻起戎心,重贻国耻,则以轻处辽抚李维翰为之祟也,夫以丧师辱国之维翰,而仅拟回籍听勘之处分,谁司票旨,则阁臣方从哲也,谁司纠驳,则兵科赵兴邦也,乃暗布机关,两相照应,说者谓参貂白镪之遗,故阴开一面之网。
从哲亦疏辩:维翰失事之初,始而听勘,既而为民,皆属请旨奉行,非臣所敢私,而兴邦踪迹颇疏,有何照应,至参貂白镪之说,尤关臣名节,有死不服,乞赐禠斥以谢人言。
俱不报。
果然,骂人的来了。
壬寅(三月十九日),升蒋克谟为神机二营参将,祝世昌为锦州参将,杜逢春为神枢营参将,周文炳为神枢九营佐击,张体乾为真定标营游击,俞成名为辽东中左所游击,王豸为蓟镇大水峪游击,何世延为辽东左屯卫游击。
江西道御史唐世济言九事:一修内备;二防奸细;三核积储;四练土兵;五验火器;六募步兵;七增大将;八明赏罚;九议充饷。
不报。
戎政兵部尚书薛三才言:京营额设战车火器,所以备缓急预不虞之用也,查得军营十枝额该战车一千四百辆,自三十六年间已多破坏,移文工部先修二百五十辆,至今止修完二十辆耳,续又破损三百五十九辆,臣等与巡视衙门计议,权借京营积贮,见在修理,又双轮火车(雙輪火車:廣本輪下有火器二字。抱本火作大。)御虏最得力,每具费不过五六两,边北尝用之,营中不当添造乎,火器枪炮原额七万九百九十二具,内查堪用者止四万六千馀,近以辽左告急,借发三千六百具(六百具:廣本作六百六十,抱本作六百六。),止存堪用者四万二千馀具,盔甲十万五千馀顶,副内破坏者一万八千馀,而选锋之明盔甲七千(七千:廣本抱本作六千。)顶副,帽儿盔紫花甲九千零二十顶副,则大半破坏,又内库所贮铜铸火器,如灭虏炮、佛郎机之类,略一试用,便即炸碎,此皆须逐一试验,另行补造者也,日见工部争执大工钱粮一疏,亦谆谆以修造战车火器为言,但工费烦多,尚无成议伏,乞敕下兵、工二部刻日会议,前项器具,应修造者若干,应另造者若干,合用钱粮若干,属之巡视京营科道如法制造,庶官有专责,工无冒破。
留中。
但有时候根本不知道万历皇帝为什么要把事关军中兵甲制造维修的奏疏留中不发。
兵部尚书黄嘉善题:遵旨酌议遣将调兵,先后各该经抚按镇诸臣奏报战守事宜,节奉明旨议覆,又该经略揭称,欲将山海关镇守柴国柱调取出关,又议昌平总兵王国栋应挑领蓟镇兵一万、宣府总兵刘孔胤应挑领宣府兵一万、大同总兵王威应挑领大同兵一万,兼程救援,仍以蓟镇总兵朱国良移驻山海关接应,目前之著,无过于是,乃蓟镇奉谕谓空虚可虑,应调拨兵马贴守,则山海关总兵柴国柱难调遣矣,昌平密迩陵京,大同虏款未定,大将俱难轻动,惟宣府一镇稍稍安枕,宜令该镇总兵刘孔胤领精兵共一万名俱听节制,刻期出关,以救焚溺,至于镇守山海总兵柴国柱,宜速照原题各拨标兵一千名,再发新饷一万两,行令该道会同本官就近招募壮丁二千名,抑臣所能议者调兵,而同心忧国,戮力奉公,则在各镇臣所能调者兵将,而审量彼已,相机应变,严节制而保封疆,则在经略,一切制御机宜,事关重大,乞敕下廷臣再行会议施行。
得旨:俱依议行,一切制御机宜,还令廷臣会议详确具奏。
但对于兵部尚书黄嘉善调兵、募兵的建议,万历皇帝又基本听从,并很快回复。
癸卯(三月二十日),兵部等衙门奏辽事益坏,中外震惊,请发帑金二百万以济危急,并恳速点杨应聘、祁伯裕、刘国缙等,立赐允行。
得旨:览卿等奏,虏患方殷,用人宜亟,杨应聘著以兵部左侍郎,祁伯裕以兵部右侍郎,俱回部管事,刘国缙准照原推升用,帑银俟即简发。
终于补上了兵部左、右侍郎,算是给兵部尚书黄嘉善减轻了一点压力,至于二百万帑金,朕马上就要发啦!
大同入卫游击董继舒留管宣府标下中军事,从总督吴崇礼咨用也。
升芦沟守备孟应徵为都司佥书。
调永昌参将包天吉为甘肃镇番参将,宁夏西路参将王世钦为镇靖营参将。
兵部尚书黄嘉善题:亟议招兵,查得北直、山东、河南、山西、陕西地方,饶有骁勇壮丁,谙习武技,堪充选用,应行该管督抚衙门,各于所属州县每处招兵四十名火,速汇解至京,听臣分拨团练。
奉旨:近省招兵乃防御京城,至计该督抚官严行所属,作速如数召募,务精锐有禆实用,如以游棍充数,及解发稽迟者,有司从重参处。
兵部尚书黄嘉善的募兵建议也听从了。
兵科给事中吴亮嗣言:礼部主事夏嘉遇曾拟考选之列,有议其狂躁反覆,仍拟礼部,夫礼部最为清曹,嘉遇不胜厌薄,出疏改南,近来辽左有事,嘉遇自言有足兵、足食之良谋,自宜入告,而今日讦科臣赵兴邦,明日讦科臣亓诗教,如诸事之否鬲,果繇诗教,则窜逐诗教,以谢嘉遇,如其事不繇诗教,亦宜显斥嘉遇,以省烦嚣。
时兴邦、诗教及吏科张延登、御史房壮丽等亦交章劾嘉遇,借事发端,党邪害正,所言在东事而所以言之,意则不在东事也。
俱不报。
党争啊党争,就是骂来骂去呗~
浙江道御史杨鹤言:辽事之错,不料彼己情形;丧师辱国,误在经略不谙进止机宜;马上催战,误在辅臣调度不闻;束手无策,误在枢部。臣观今日功罪,不别赏罚,不明风闻,杜松鏖战身死,杀贼亦多,经略反言杜松之轻进,不问李如柏之逗遛,何以服死事之心,且同罪异罚,麻承恩亦有后言矣,近者周永春因辽人之心,欲用李如桢,切谓奴酋作逆宠之龙虎将军,养虎遗患致有今日,李成梁父子也,李氏所遗之患,自当责李氏收拾之,然如柏兄弟与奴酋有香火之情,三路之兵俱败,何以如柏独全,且镐之令箭,何以独止如栢,不止杜松、刘綎,司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今如桢之威名果出如柏上乎?逗遛观望能不类如柏乎?职未敢信也,如桢见在阙下,奴酋包藏祸心,他人不知,如桢必知之,彼中厄塞险易,如桢必知之,长安中有无细作,侦我中国虚实,为奴酋腹心,如桢必知之,此可令在朝诸臣保之,请如先臣梅国桢故事(此可令在朝諸臣保之請如先臣梅國楨故事:此數語不見於楊氏原奏,實錄所記疑有誤,俟考。),至如都城把棍亡命作奸,实繁有徒,五城御史杨州鹤等下令召募,已有应之者矣,职愚以为谁无忠义之心,今但将杜松、刘綎立庙京师,燕赵悲歌慷慨之性,必有誓不与贼俱生者,此又鼓舞之一术也,其京城内外,小民有倡为讹言,移家远徙、摇动人心者,令五城兵马縳而悬首槁街,以靖乱萌,若诸臣误国,罪在诸臣,若我皇上优游不断,是自误矣。
不报。
这是关于兵败之责在谁的争论,并怀疑李成梁、李如柏、李如桢父子和奴酋之间有不可告人的隐情,暗示李成梁父子是汉奸。
甲辰(三月二十一日),大学士方从哲言:连接巡抚周永春揭帖,海州有白虹贯日之异,神机库有军器被焚之异,沈阳有风折旗杆之异,凉马甸有五星相斗之异,大清堡有门楼火起焚毁火药、火器及延烧民房数百间、烧死男妇数十人之异,又十一日夜,狂风骤起,将抚院门前旗杆平根摧折,镇虏台旗杆三处火起,夫广宁乃镇城首地,旗杆系远近观瞻,此之为变,比前更为重大,丧败之馀,群情汹惧,加以天象,若此军气日益灰沮,人心日益惊惶,开原商贾士民逃窜几半,宽靉城堡奔溃一空,辽之为辽,真岌岌乎,有不保之势矣,辽失而祸立至于山海,立至于京师,患切燃眉,救同拯溺,其一切遣将练兵、护畿、辅卫都城,节经兵部题覆与台省诸臣条议,已纤悉靡遗,臣不敢复赘,但望皇上即日出御文华殿,召集文武百官,令各摅所见,备陈御虏方略,庶几天威一震,国势自张。
不报。
满脑子封建迷信思想的方首辅又来了,兵恳请万历皇帝去文华殿和文武百官“面基”。
丙午(三月二十三日),大学士方从哲奏:再被人言,义难就列。
以礼部主事夏嘉遇再疏论及也。
命原任御史熊廷弼起升大理寺左寺丞,兼河南道监察御史,宣慰辽东,从吏部等衙门连疏奏请也。
总督京营忻城伯赵世新奏六事:一议将领,二议选锋,三议马匹,四议火器,五议器械,六议钱粮。
不报。
方首辅被夏嘉遇攻击,很不满意。另外,皇帝终于起用熊廷弼了。
兵部尚书黄嘉善题:分发帑金,照得辽师失利,请发内帑,原为调募援兵之费,今于本月十八日节奉圣谕:发内帑三十九万六千一百七十三两给与户部,作速差官星夜解赴该镇,以作军饷等项支用。该臣题请调宣大山西等处兵六千八百名赴辽应援,伏乞于三十九万六千一百七十三两内分发一半,容臣部酌量支给。
从之。
万历皇帝发的内帑三十九万六千一百七十三两,快要到账了,还有零有整呢~
福建道御史杨鹤言:三大营系天子之六师,所称卫内捍外,居重驭轻,简练责成,尤宜加毖,顷协理戎政兵部尚书薛三才屡疏请告,委非假托,虽就中不无巡视科道二臣,然不过纠察其功过,审问其情形,合无比照户部总督仓场各官例令,以兵部司官分管之,按营而责其成效,如五军营应否坐名二员,神枢营应否坐名二员,或责以操练之实,或责以战守之实,或责以将领之实,或责以军士之实,或责以火器之实,或责以兵车之实,或责以城守之实,或责以弹压之实,或责以哨探之实,或一年一满,或三年一满,考过复职,称职优擢,又查得武选司主事韩原善、职方司员外尹嘉宾、主事王弘祖、魏运开、车驾司员外解经传、主事张振秀之数臣者,刚明果毅,绰有担当,今事急矣,量才委任,并乞施行。
留中。
御史杨鹤的奏疏屡被留中,万历是不是对人家有意见?
丁未(三月二十四日),皇太子才人王氏于万历四十七年三月二十三日巳时薨逝,......
明熹宗朱由校的生母王氏死了,开始大办丧事。
戎政兵部尚书薛三才奏:三大营官军约十万有馀,分为上下班,操演阅操既毕,量留若干队,亲较技艺,以行赏罚,馀发各将官分投较比,竟日之力,每营不过较千人而止,十万官军亦逾月而后周,其日所肄习者,惟是金鼓旌旗之节已,尔夫较阅遍,然后赏罚,明赏罚明,然后诸军争自鼓舞,而投石超距之气奋,日者台臣建议,请以兵部司官分营简练三大营,每营二员,专任其事,而责其成效,日与巡视二臣互相稽察营务,必有焕然改观者,合照巡视事例,一年一满,则精神益锐,耳目益新,至于犒赏一节,应视常格稍为加厚,以示鼓舞,且较阅既频,犒赏亦增,不得不于太仆寺子粒银内量为请益,俟辽事既宁,照旧止用巡视,不必更添司官,故因今日之请,而并议及之,伏乞敕下吏、兵二部,亟为覆议施行。
留中。
兵科给事中吴亮嗣言五事:曰募新兵以作战气;曰重将才以备安危;曰节靡费以给军实;曰速遣援辽之人;曰预择大臣之选。
留中。
吏部验封清吏司主事李夔龙言十事:一条陈方略;二挑选京营;三措处钱粮;四召募丁壮;五解散内患;六申饬漕运;七督造军器;八调兵勤王;九门禁出入;十救援辽阳。
不报。
同样屡被留中的薛三才。
戊申(三月二十五日),大学士方从哲奏:用人、停税二议,乞补大僚,下考选,起废臣,罢榷税,并请遣姚宗文以重阅视,释刘光复以备参谋。
不报。
方首辅说的这几项,件件都是万历皇帝非常不喜欢的,你说他会理会你么?
不过万历皇帝还是默默地任命了不少官员的:
升兵部郎中李春茂为陕西参政。
起升原任吏部郎中孙鼎相为屯田参政。
升山东副使杨述程为河西道参政,松江知府张光缙为兵粮道副使,安庆知府杨尧粹为汉羌道副使,凤翔知府沈自彰为关西道副使,山西按察使沈演为福建右布政,四川副使彭自新为云南参政。
荫兵部右侍郎吴崇礼长子以恂为国子生。
升兵部郎中魏诏为江西提学副使,河南开封府知府王之臣为怀隆副使,浙江参政杨一葵为贵州按察使。
升河南参政袁应泰为永平兵备按察使,永平副使刘泽深为湖广参政。
升陕西右布政赵可教为贵州左布政。
升南工部郎中孙懋昭知云南楚雄府,南刑部郎中徐良栋知广西浔州府,南工部郎中孙弘绪知广东雷州府。
起升原任浙江佥事王钟岱为山西参议。
至于翻旧账的、为黑锅找主人的、老生常谈说废话的,根本不想理会。
户科给事中李奇珍言:属者奴酋发难,四路进剿,三路败没,始误于李成梁,再误于杨镐、李如柏也。先是成梁剿平兀堂、孟草塔、王杲等诸丑类,用奴父他失为向导,借其髑髅,以博封拜,因割我膏膄以结戎心,二姓之好既联,三韩之备尽弛,开门揖盗,养虎自贻,此祸本乱源也。然使诱陷抚顺之后料理得策,犹不致一败涂地,孰意付托者,又杨镐、李如柏乎?夫龙虎将军之号,奴方戴镐为恩主,而如柏又式相好,毋相尤者,欲其一旦急公议而后私交庸可冀乎?是以三堡、清河相继被克,而如柏若罔闻也。三路尽没,独如柏一路未尝一矢相加遗也,顷见兵部疏议,以李如桢往代,岂不能得之如柏者,独可望之如桢乎?但恐他日之如桢,不异今日之如柏,前车之鉴,业已昭昭,覆轍之寻,岂容数数,伏乞皇上立召廷臣,试问辽东败坏,谁为作俑,成梁割地媚虏,应否追论,杨镐、如柏是否与虏交结一路,独全就中,系何机关,如桢镇辽果否允协,舆论再加商确,务求至当,毋以一时弥缝苟且之计,而贻日后噬脐剥肤之患。
不报。
南赣巡抚钱桓引疾乞归,不允。
援辽总兵官秉忠以病免。
山东巡抚李长庚疏请发饷,以济危边,章下户部。
浙江道御史刘蔚奏:守辽四事,明情形以慎侦探,择大将以责报效,练士卒以备调发,破恒调以急用人。
不报。
己酉(三月二十六日),升淮安知府蔡侃为广东道提学副使,户部郎中王维章知浙江杭州府,工部郎中丘志充知河南汝宁府。
以贺世贤加升副总兵,专管援辽,总兵李如柏专御东虏,总兵李光荣专御西虏,从兵部覆议也。
户科给事中官应震奏:辽左之役,战固难言,守亦未易,臣考全辽图,宽奠、靉阳居辽之东,开原、铁岭居辽之北,而沈阳一城尤开铁宽靉与辽东之咽喉,奴若一军繇抚顺直犯沈阳,则沈阳必不能支,沈阳破而辽阳之藩篱撤,东西两路之血脉断矣。目今急务,似当以重兵屯沈阳,防其直犯,而分兵以防各路,则又开铁急,而宽靉次之,盖开铁与宰暖诸酋密迩,恐宰暖奴酋互为结连,乘机大举。而宽靉稍远,尚可徐图。此臣遥度之私,总在彼中酌量,而轻重布之耳,虽然论缓急,则救辽为要,论根本,则京师并重。而乃若衡量本末,主持缓急,则总在皇上与廷臣之一德一心,而毋以宵人间正人,毋以谗言夺忠言,是尤所谓本之本、急之急者。正统己巳之变,唯是中官王振寔肇衅端,今陛下数十年不见士大夫,而独有是中官辈是信,是使恐异,时有不忍言者矣。
不报。
仓场尚书张问达奏:臣所司者仓场,自边警一报,斗米顿加价十馀钱,万一城下戒严,其踊贵当何如,见在仓粮五百五十五万四千一百石,平时止敷二年之支,万一内地蹂践,黍麦不收,其仰给又当何如,而时事汹汹在在,宜防使奴不悔祸长驱直入于浅阻处,塞一杯之土于渟泊处,施一炬之火则四百万之粮适为盗资矣,所当申严防护,毋致沿途少有疏虞,至于五城场所垛草,束不过一岁之额,数亦无多,如或兵马调集,草从何备办,户部亦应再查何项银两可动,即酌买草束四五十万,以备缓急,则军不虑粮,马不虑草,庶京师根本之地,可保万全。
章下户部。
辛亥(三月二十八日),大学士方从哲题:三路失利,全镇空虚,请就辽镇籍民为兵,辽自宁前、广宁以及辽沈开铁金复海盖,大城十馀,每城不下二三万众,此外各处城堡屯寨难以悉数,总计当有四五十万,若汰其老弱,搜其强壮,可得精兵十馀万人,授之以铠仗,给以月粮,无事则保固城池,且耕且守,有警则捍卫强圉,足食足兵,不行屯田之法而获屯田之利,不垦屯田之地而有屯田之兵,救时急著无便于此,或者又谓新饷有限,今猝增多兵,月粮岂能遍给,臣愚窃计三路损伤之卒,奚止数万,若即以缺额之粮,充民兵之饷剂量多寡不甚相悬,且土著之人,既无安家,又无内顾,较募兵之费,所省更多,乃概用于调募之客兵而独靳于地方之死士,岂计之得也,至为根本之计,仍须将宣大延宁敢战之士各抽一二千,并调山东文登、武定等营防倭之兵、河南毛葫芦等兵,共得万馀,择一智勇大将统之,驻札关内近地,东事急,则与蓟兵犄角,而为捍御之师;东事缓,则率之出关与辽兵联络,以待徵剿之用。再选真、保山西腹里军兵共二三万,与前兵互为声援,分置永平、蓟、昌、通、涿等城,一面操练,一面防守捍御与进剿机宜,一如前议说者,或谓宣大、延宁皆系冲边镇兵防虏,岂宜再动,不知事势有缓急,道路有近远,似未可以执一论也,苐恐诸臣自分畛域,谊乏同舟,争执迁延动经时日,致以救焚拯溺之举,为筑舍道旁之谋,所谓议论定而虏兵已渡河矣,适因边报紧急,势若燃眉,谨据所闻聊陈一得,以佐前著之筹。
得旨:朕览卿奏,奴酋猖獗,将士败衄,辽蓟阽危,深切警惕,所请择将、调兵、招募捍御防剿诸事,有禆国计,其令该部便会议妥当。
方首辅终于得到皇上的回应了。
调宣府总兵刘孔胤刻期出关援辽,从兵部覆奏也。
原任修撰韩敬降二级,调南京别衙门用。
先是敬奏孤臣奇冤久郁,事下九卿会议,吏部覆实,故有是命。
壬子(三月二十九日),吏部尚书赵焕,以庄际昌殿试进呈卷错字引罪。上宥之。
起原任总兵萧如薰挂镇西将军印,镇守延绥。
起原任总兵孙邦熙挂镇朔将军印,镇守宣府。
升祁秉忠署都督佥事,挂平羌将军印,镇守甘肃。
戎政兵部尚书薛三才奏:中国御虏长技无如火器,故京军十万,火器手居其六,承平日久,人与器多不相习,近查善此技者,无如原任参将今系狱张名世之为工,名世亦自请练成三千人,遇有强虏愿当一先锋,考正统己巳之变,石亨、杨洪皆以重辟系狱,于谦出而用之,卒得其力,皇上操不测之权,以鼓舞将吏,何独于众所推毂之张名世,而顾靳之也,伏乞敕下该部覆议施行。
不报。
屡屡得不到回应的薛三才真是炽心不改啊~
万历四十七年四月甲寅朔(四月初一日),孟夏享太庙,遣官恭代。
朱翊钧被边关败报及百官屡疏要求补缺给弄得头昏脑胀,给兵部下了圣旨,又升了一批官:
上谕兵部曰:朕前为严谨门禁,已有屡旨申饬,祖训设立各门内外官员等,守卫官军人役职司启闭盘诘关防,立法严密,今边警屡报,堤备宜周,著守门内外员役比常十分谨慎,不时严加查点,不许疏玩偷安,如有异行异服眼生奸细之人,即时擒挐具奏,其每日贡献,九庙本恩殿神及御膳,并皇太子及各宫膳品所用面肉菜果鹅鸡烟爨服用等物,人役还著照旧,各门出入在内,每月三市乃祖宗旧例,系宫内日用衣帛食物器用之类,时不可缺,著照旧进内陈设交易,体朕恤商通贾之意,但持挟刀剑兵器,不许进内货卖,违者治罪,其科道等官,仍著照常巡视,如有指此阻绝供应的,著巡街及厂卫缉事衙门访挐参究条陈,各门分任添设稽查宿卫等事,还著侯旨,行李若圭等,著今岁册封,各府拟用,故谕。
升江西副使张五典为四川参政。
升刑部郎中陈启端知云南永昌府。
兵部奏:招兵已有成议,措饷不可后时。
奉旨:帑金查发已久,如何尚未起解,其令户部速议解发。
升兵部武选司郎中魏诏为江西提学副使。
中书汪膘输粟六千石助边。
兵科给事中赵典邦言:蓟辽无兵可恃,乞敕兵部分发帑金,速募土兵,以救危边,当辽师大败,蓟门告急,皇上重念疆边,慨发帑金几四十万,臣意兵部必且酌量分派蓟镇若干,辽东若干,差官速解,旦暮得募兵之用。今犹寂寂不闻,则辽安所恃乎,山海既设大将,不可不宿重兵以壮蓟辽之势,则又不可不就近召募,以实山海之兵。臣计帑金四十万,当以三十万给辽,以十万给蓟,专为募兵,切不得以他项轻易那借,若宣府总兵刘孔胤,既已奉旨援辽,即宜挑选兵马星夜赴辽,以救辽急,开原道潘宗颜没于敌中,赤城兵备薛国用改推开原,以资弹压,不谓国用称与李如柏父子兄弟有雠,不便复入开原,乞敕吏部速推才望者以住开原,令其勒限到任,无误疆场。
得旨:帑金著遵旨作速给发,刘孔胤再催星夜赴辽,毋得延缓误事,道臣俟即点用,章下该部。
万历皇帝慨发帑金四十万,命户部赶紧解送前线,又催促宣府总兵刘孔胤赶紧赴辽,命兵部立即选人出任开原道兵备,皇帝认真了~
乙卯(四月初二日),大学士方从哲题:昨初一日接得辽东总兵李光荣、山海总兵柴国柱塘报,四纸皆称各虏入犯情形,最后李光荣一报则称虎墩兔憨带领达贼七八万于本月二十五日上马,已到地名索罗胡计儿,相对镇静堡,明说讲赏,暗要犯抢等情,该臣看得虎酋垂涎内地,蓄谋已久,今见东师失利,愈肆狂逞,旦夕犯抢,势所必至,乞敕兵部速行督抚镇道等官加谨堤备,侦探拒堵,务保无虞,仍急差通事官,乘未入之时,谕以恩威,晓以祸福,使毋得助逆乘机内犯,并将讨赏等事速为酌处,暂示覊縻,臣谨拟谕帖一道,并塘报四纸恭进御览,伏惟裁酌施行。
拟谕帖一道,谕兵部:适见辅臣封进总兵李光荣、柴国柱,塘报各称虎酋谋犯,声息紧急,又沿边诸虏俱有入犯情形,朕思山海迤西地方,密迩陵京,近经东徵调发之后,兵马单弱,肘腋重地,十分可虞,尔部可马上差人传谕督抚镇道将领等官,豫先侦探,备御临期悉力拒堵,防其深入,仍速差通官谙习夷情者前去晓谕,示以祸福,毋得乘机助逆,其馀讨赏诸夷,即斟酌议处,以示覊縻,务保万全,无致疏虞误事,其辽东虏情,亦令马上差人探听奴酋动静声息缓急,每日传报,用纾朕东顾之忧,故谕。
辽东刚败,西边的鞑贼也趁火打劫,首辅方从哲急啊,连圣旨都给万历皇帝拟好了,就等他同意。
起升原任江西右布政庄茂华为湖广右布政。
升河间知府柯昶为山东副使。
降新任开原道副使薛国用二级,其缺即以兵部主事韩原善升补。
先是开原道潘宗颜死敌,有荐国用宜补者,国用执称与李成梁父子有隙,坚不肯往,迹涉规避,廷臣屡以为言,吏部酌议以闻。
上从之。
兵部奏:遵旨会议辽事。
奉旨:辽事既经多官议定总兵官,依议命李如桢往代,李如柏撤回侯勘,杨镐本当逮问,但虏情正急,备御无人,姑令戴罪管事,该部便速推堪任经略一人来用,熊廷弼严催星夜前来,其各条议,俟朕详览简发。
看来朱翊钧大有振作之意啊,开原道兵备副使薛国用不肯去前线赴任,说是跟李成梁父子有仇,被皇帝降了两级,并立刻换了兵部主事韩原善接任,又命令兵部就辽事召开紧急会议。接着下旨以李如桢代替李如柏,杨镐暂时戴罪管事,并同意以熊廷弼出任经略代替杨镐,并催促其星夜赶来。
唉,杨镐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军事统帅,屯屯田,搞搞后勤还行,让他去指挥大决战,那哪行啊,萨尔浒之战主要是兵力不足,万历皇帝、方从哲等人又在后头催战,太仓促了,现在败了还让杨镐接着干,这局面实在不是他能应付的,接下来丢掉开原、铁岭也就不奇怪了,熊廷弼还是去晚了。
不过万历一直都没有砍了杨镐,崇祯竟然时隔多年后把他拖出来杀了,又有多大意义呢?
大学士方从哲题:拣选大选俱已届期,需次多人,无缺可补,近日该部又有各县调繁一疏,无非为地择人,伏望一并简发施行。
不报。
户科给事中李奇珍题:接邸报,见兵部辽左阽危一疏,内有总兵李如桢往代,从辽人之请也。臣不揣固陋随有辽帅关系非轻一疏,后兵部以公本来知会,臣即不敢画题,顷奉谕旨,谓“辽事既经多官议定总兵官,依议著李如桢往代,李如柏撤回候勘”,夫臣虽与议之官,实未尝有扶同之议,臣即不能以一人之言阻如桢之用,终不敢因皇上用如桢,而遂谓如桢必可用也,曩李如松征哱,朝议鼎沸,岂有所仇于李,亦履霜坚冰之虑耳,况今如桢之于奴,大异如松之于哱,可不为深计乎,以节钺之重任,而俯狥地方之拥戴,考之往古,惟唐藩镇为然,藩镇之于唐究竟何如,臣惟愿言之不验,则李氏之福,国家之幸也。
不报。
方从哲以为可以趁机多补充些官员了,没想到还是“不报”~
户科给事中李奇珍反对李成梁的几个儿子出任辽东总兵,李成梁家和老奴还是牵连太深了,得不到信任啊,千古罪人李成梁?
丙辰(四月初三日),经略杨镐奏:封疆不容再误,引罪乞免。
奉旨:著遵前旨料理兵事,毋得推诿。
辽东巡抚周永春奏:奉职无状,自请罢斥。
奉旨:虏报频仍,所辞不允。
升户部郎中杨永亨知贵州都匀府。
工部右侍郎林如楚奏:垂死病臣封印乞休,疏凡十二上。
奉旨:国家多事调理,即出供职,毋得效尤径去。
贵州巡抚张鹤鸣辞新命,不允。
四川宣慰司奢崇明奏:西酋违旨抗宪,参奢社辉等下部院知之。
大学士方从哲捐俸一年助饷。
兵部尚书黄嘉善题:危辽旦夕难支,援兵迟回不发,参宣府总兵刘孔胤刻期赴辽,毋得观望。
得旨:辽左望援甚急,刘孔胤著遵屡旨,星夜兼程趋赴,以后议调兵将,务令刻期进发,不许延缓致误军机。
经略杨镐和抚臣周永春都要撂挑子不干,以及快要累死的工部侍郎也要辞职,朱翊钧难得亲自下圣旨“不允”,天启朝的兵部尚书张鹤鸣,王化贞的大后台,熊廷弼的大仇人,也要出来了!
丁巳(四月初四日),福建道监察御史倪应眷奏:虏情断不可测,国计万不可疏,敬陈切要六事:一曰定人心;一曰息烦言;一曰破资格;一曰求实用;一曰简良将;一曰搜军饷。此外如举枚卜、补大僚、下考选、起废弃、释累臣、停榷税,并乞裁察施行。
留中。
户部奏:遵奉圣谕,酌发帑金。
得旨:如议,作速解发,以后招募、调兵,其令两部分任。
宣府巡抚赵士谔奏:冲疆武备空虚,援兵决难再调。章下兵部。
看了这么多万历对于臣下奏疏的反应,基本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有三条千万不能提的事情:1补充官员缺额;2关于太子的事情;3停止榷税;
凡是提及这三条的,很多时候就不是“不报”不回应的问题了,奏疏很可能直接留中“枪毙”,这是朱翊钧的逆鳞,绝不可提!
戊午(四月初五日),初铸给镇守辽东驻广宁总兵关防,以新改李光荣专御西虏也。
己未(四月初六日),大学士方从哲奏:速简阁臣,自请显斥,疏凡十馀上,辞甚迫切。俱不报。
升守备王都为建昌营都司。
升满桂为黄土岭守备。
方从哲上了十多份奏疏,要求增加阁员,“辞甚迫切”,然并卵,就是不理你!
天启、崇祯朝的大将满桂这时候也出现了,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出现在实录中,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守备。
庚申(四月初七日),兵部尚书黄嘉善题:该臣会集户部尚书李汝华等会议辽镇藉民为兵,且耕且守,无调发之繁,而有守战之用,乃古屯田遗意,应行彼中抚按酌量奉行,户部原给粮饷一如抚臣议加之数,工部先发盔甲五万顶副,馀者陆续解发,惟是蓟辽辅车相依,虎墩入犯塘报日甚,总督兼制蓟辽合急,发标兵、游兵四千,遣见任将官统兵,立刻出关,相机应援,臣等初拟量调蓟兵,取其就近,辅臣虑先根本,谓蓟兵难以轻调,则募兵断不容缓,今有本部主事韩原善,升补开原道佥事,自当付本官以募兵之权,计开原重地,非益兵万馀人不可,户部宜将议留帑金七万四千两,再动新饷六千两,共足八万之数,令其先行招募,仍择委将官一员,统领赴辽,其抽调各边敢战之兵,除宣大山西已经题调,其延绥已题未发兵二千名,宁夏已题未发兵一千名,固原已题未发兵一千名,甘肃已题未发,今咨令李总兵七百名,俱应刻期遣发,再查嘉靖庚戌以后,各边题有入卫之兵各二三千不等,后以承平无事,宁夏甘固议裁停寝,今应各再调前兵一千八百名,并已题未发兵,一同遣发,延绥则统以原任延绥游击李茂先,宁夏则统以见任洪广参将卒志德,甘肃则统以原任洪水都司张应龙,固原则统以见任总督标下左营游击吴葵,各带家丁,星夜前来,分驻近郊通州、蓟、密等处,以听不时调援,其安家等项,本镇先行借给,今议户部动饷银十万两,差官解发各镇抵补,山东摽兵月粮甚厚,人颇精悍,应调二千名,彼中委官二员,解发辽阳,听贺世贤统领,援辽安家行粮照例本处支给,一面即发银六千两偿补。
奉旨:各兵俱依议调遣,韩原善著就近召募,前钱粮速为处给。
敕锦衣卫右都督李如桢以原官褂印,镇守辽东、河东地方,兼备倭总兵官,从兵部会议,往代如柏也。
兵部尚书黄嘉善奏:危辽夷虏,交讧中外,绸缪宜固,敬陈八事:一发援兵以安臲 ;一并城堡以保畸零;一练土著以振积弱;一守冲城以固保障;一禁参貂以窘奴利;一恤阵亡以作忠勇;一讲款虏以消戎心;一广收罗以固根本。
不报。
从兵部尚书黄嘉善的奏疏可以看出,萨尔浒之战前后,明朝在辽东的兵力一直严重不足,萨尔浒战败又损失了一大批,现在需要到处搜罗募兵。贺世贤统领的山东兵精悍,算是后头打得最好的将领了,尤其是熊廷弼整顿辽东后,贺世贤硬杠过后金数万大军,可惜后头熊廷弼被排挤走,贺世贤不被信任,战死在了沈阳。
另外,似乎已经开始有“辽人守辽土”的影子了......
壬戌(四月初九日),礼部署部事左侍郎何宗彦题:轸念阵亡诸臣,速赐恩恤以慰忠魂,以作士气。
略曰:我国家优恤之典于军功特重,盖祖宗开创之日,躬擐甲胄,故备知其艰苦,至今载在大明会典者,犹历历可考焉。
一款云:凡阵亡、失陷、伤故、淹没者全支;一款云:军旅身歼勋劳茂著者,恤典自宜加厚;一款云:凡执锐先登身死战阵者,开具实迹,恤典取自上裁。
迩自奴酋犯顺,十万士卒,半润夷锋,武将杜松、刘綎、王宣、赵梦麟、麻岩辈,相继死于阵,而道臣潘宗颜、通判董尔砺及朝鲜将士多殉焉,闻诸臣被祸之惨,有百矢猬集而死者,有身首数断异处而死者,有知其为名将恨杀其最骁之爱子与最大之头目,而破腹抽肠粉身锉骨而死者,嗟此数臣,奋不顾身,锐进深入,为国家效死者,何故?无非谓幸而有功,则身与国,并受其福,不幸而肝脑涂地,则国家之恤其身后者,亦自不薄耳,今欲激退以为进,转蹶以为趋,而不于死事诸臣早为厚恤,恐人心未易即奋也。乞速降明旨勒期优恤,或招其疆埸无定之游魂而赐之祭,或收其家笥所遗之衣冠而赐之葬,或加其级而赐之赠,或录其裔而赐之荫,或易其名而赐之谥,或摽其额而赐之祠,不独已没者愿为厉鬼杀贼而凡为王前驱者,无不愿出死力,以雪此百年之耻矣,至于朝鲜死事将士,亦当速为周恤,一以坚朝鲜之拥护,一以动北关之效用,伏乞敕下臣部移文该镇督抚按衙门,作速查勘明实,备咨前来以凭议恤,覆请遵奉施行。
奉旨:东师失利,文武将士相继阵亡,被祸之惨,朕闻之心恸,亟宜破格优恤,以慰忠魂,即行与督抚、监军,将死事将吏并朝鲜士卒作速查勘明实,以凭议恤阵亡军丁、家属,亦并查明给赏,称朕悯恤至意。
山东道御史沈珣言:国势阽危已甚,用人常调难拘,乞破格用才,以维安治,举左赞善徐光启、行人司司副刘时俊、原任太仆寺少卿申用懋、原任刑部郎中邹元标。
不报。
癸亥(四月初十日),先是科臣张延登、吴亮嗣、御史房壮丽、唐世济等交章劾礼部主事夏嘉遇,营求考选不得,遁辞狂噬,并语侵辅臣方从哲久玷揆席,赞襄无闻,使修怨者,引以为攻人之具,至是嘉遇亦连疏辩驳,称为国击邪,不避刀俎。
俱不报。
升沈应时为镇海游击,董用文为四海冶守备,吉国臣为兰州守备,邓茂林为拒墙守备,杨其廉为马营守备,李樻为平虏守备,田应龙为土门守备。
甲子(四月十一日),大学士方从哲题:该臣看得六科之乏人极矣,然每科尚有一人署掌印务,犹可支吾,惟刑科则閴然一空,科抄久废,伏望将候命给事中周之纲即赐允用。
不报。
蓟辽总督汪可受、辽东巡按陈王庭奏:夷情紧报日急,经臣杜门,未便得旨,据奏,奴酋犯辽沈开铁地方,势甚危急,杨镐杜门请告,有谁料理防御,其令遵旨策励,以保危边,毋得推诿误事。
再根据万历皇帝一系列的举动,来揣测一下他的心思(也算是评价):
1、军政上,朱翊钧只对实际的军事部署感兴趣,简单地说他只关注怎么打仗,而且是要针对具体的战事。
如果某某兵科给事中上疏分条别类地讲一大堆军事建议,没用,他根本不理会你,即使是兵部尚书黄嘉善上的,也没用。
2、国政上,朱翊钧只对怎么“搞钱”感兴趣,涉及到钱粮的问题,他必定要细究。
朱翊钧的确是个“守财奴”,但又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守财奴”,你别想在银子的问题上糊弄他,想从他嘴里抠银子,别管是为国还是为民,都真心不容易,他把钱留着一半是为了奢侈享受,比如修三大殿,一半也是为了军事应急,用来打仗的,当然,能不动用自己的私房钱就不用,他会跟你哭穷,斤斤计较的样子甚至有些搞笑,他可能是觉得手里有钱,心里才不慌,其他都靠不住。
3、朱翊钧并不在意内阁及首辅方从哲,对兵部尚书黄嘉善的回应远远多于首辅方从哲。
我感觉他并不在意内阁,所以就是不肯给方从哲补充阁员,内阁就是个维持朝局的幌子,方从哲则是这个幌子的门面,所以后期多年不换首辅,就让方从哲长期独相,反正谁当不是当呢,方从哲这种和稀泥的正好。如果不是“祖制”设了内阁,我估计他甚至想废了内阁,反正他除了“搞钱”和“打仗”以外,其他国事一概不关心,那有户部和兵部就够了,而官员多了,就会来烦他,所以他也不想补充缺额,就让在朝的几个官员忙,省的来烦他,
4、朱翊钧完全不理会各种争论,弹劾的奏疏你上再多,他就当你放屁。
他可能是被党争彻底搞烦了,既没勇气也不打算解决这一问题,所以直接弃疗了,眼不见为净。
总之,我个人猜测,朱翊钧可能是认为,只要有钱有兵能打仗,那么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认为他这种做法或者说是想法或许有一定合理性,但过于简单粗暴。
国家烂了,制度坏了,天下民不聊生了,又如何能保证“搞到钱”和“打赢仗”呢?或许在他这一朝还能勉力维持,那子孙后代呢?看来他真的是没打算管身后洪水滔天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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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这个答案是为了反驳 @泪痕春雨 这个历史民科而做的,现在回过头来看看前排的答案已经比较中肯了,所以其实大家的眼睛还是雪亮的,民科永远只能当民科。
关于万历皇帝的评价,除了按照大时代的倾向给出一个总体的评价,也要按照基本法,就是在当时的环境下,作为一个正常人(毕竟皇帝也是人),他的行为的缘由,而不能把历史的大势造成的影响完全安在皇帝身上。这一点推荐大家去阅读黄仁宇先生的《万历十五年》中关于万历皇帝的部分,不敢说他的意见有多少深度,但令人耳目一新还是能做到的。
前言:本来准备睡觉了,但是由于正在做万历时期的相关作品,所以还是点进来看看资料。却不慎辣眼睛的目睹目前排名前列的答案大放厥词,说所有的古人、今人的历史研究者都是为了维护皇帝的新装而装聋作哑。我不禁还是抑制不住怒气,准备打一打这位的脸。
首先有个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是一个人批判掉所有专业学者,认为自己的认识才是真理,那么这种行为和理念一定是错,至少是偏颇的、偏激的,真理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而不是掌握在某个人手中。而认为通过某些吸引眼球的阴谋论和某些自以为是的逻辑推理就能一棍子打翻一船人,让无数学者为自己的幼稚想法做垫脚石,本身就是学界内一些滥竽充数的伪学者常用的手段。
这里就借用某人所举出的几本研究史料用以诠释史学界的真正看法(用对方挥舞的武器打脸是最爽的)。
为万历做传的主要是明朝历史研究学者樊树志的《万历传》和《晚明史》中的前半部分章节。
作者在前言中其实已经点明,万历皇帝非平庸之辈,其在位数十年,虽然后期呈现走下坡路的趋势,但是总体上依然是国泰民安,堪称盛世的一段时间,试问,史学界有哪个学者会将开创和延续盛世的皇帝变成所谓“丑化最严重的皇帝”?
接下来再看
在第四章第20小节内,作者详细论述了万历中期励精图治的本意和实质效果,也确实对明朝的发展起到了很大的积极作用。
并在接下来的数章中用大量的事实论断去详细佐证了万历皇帝的真才实干。
我们看一看某些人所谓“丑化”的出处:
这种事真如 @泪痕春雨 所说,是学者的集体掩饰行为?
可惜,学者们并不像他一样,一味的以个人情绪代入学术研究,所有学者都讲究的是真材实料,讲究的是史实的出处和佐证。
如上文所示,万历三十年到四十年的过程中,部员六部大员缺失严重(最高达到仅存30%),科道官居然缺失94名,更加令人震惊的是,作为地方最高的三司(布政司、按察司、都指挥使司)长官,居然缺官高达66名,古代王朝与地方的直接联系者知府、巡按御史、巡抚大量出缺。
这相当于什么呢?相当于中央财政、教育、国防等部均无人执掌,各省政府主官大量出缺,25个市的市长长期缺失,全国检察院纪委主官缺失达3/4。文中所说“南北大燎,强半空署”并非虚造。如果按照这位答主所说均为虚言捏造,不可能在古代诸地方志、文人笔记中如此统一的做掩饰。
如此大规模的高级官员无法被任职明显是由于皇帝怠政所致,面对大量数据佐证(因为大员任职必须得到皇帝许可颁发上任关防),竟然被某些人说成是“用屁股在思考问题”……“令人惊的两眼发直”……我是无法理解这些不学无术者的脑回路,最起码请你把一些令人作呕的词汇在行文的过程中去掉。历史研究不需要“屁股”用以形容权位。
接下来我们继续点题,看一看对万历皇帝的“毁”是不是确有其事。
先贴御史直接正面怒怼万历的奏章(这可是直接给万历本人看的,如果是捏造虚假万历不杀人才怪,正因为真,万历本人心虚留中不发):
二十五年,御史冯从吾抗章言:“陛下郊庙不亲,朝讲不御,章奏留中不发。试观戊子以前,四裔效顺,海不扬波,己丑以後,南倭告警,北寇渝盟,天变人妖,叠出累告。励精之效如彼,怠ル之患如此。近颂敕谕,谓‘圣体违和’,欲藉此自掩。不知‘鼓钟於宫,声闻於外’。陛下每夕必饮,每饮必醉,左右一言,稍违,辄毙杖下,外廷无不知者,天下後世其可欺乎?愿陛下勿以天变为不足畏,勿以人言为不足恤,勿以目前宴安为可恃,勿以将来危乱为可忽。宗社幸甚。”(《冯从吾传》。 )
然后是顾诚先生总结的万历之弊(注意这本书是农民战争史,可见祸乱之久之深。)
万历时期政治的败坏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政事不理,二是贪财好货。朱翊钧成年累月深居宫中,“万事不理”⑴,不以国事为念。他自称“静摄”,实际上是在宫中鬼混。当时的臣下就有人在奏章里直言不讳地批评他“生长深宫,高居简出,一御文华殿则称过劳。”⑵“皇上每晚必饮,每饮必醉,每醉必怒。酒醉之后,左右近侍一言稍违,即毙杖下。”⑶他在位四十八年中有二十年左右不坐朝听政,臣下的奏章往往“留中”不作处理,以致朝廷官员无所事事,干脆回籍悠游林下。史载,在万历中后期,官员们由于见不着皇帝的面,送上的奏章又常被搁置,往往在递上致仕的手本后不管旨意如何便径自还家。朱翊钧却认为少一员官就少一份俸禄⑷,还可以免听官员们“聒噪”,落得耳根清净,所以凡遇缺官也不派人递补⑸。这种离奇的做法使国家的中枢机构处于半停顿状态,大大助长了官场中的因循拖拉风气,也为朝廷和地方官员的贪赃枉法开了方便之门。另一个方面是朱翊钧贪婪成性。为了满足自己穷奢极侈的生活耗费和积攒金银财货,他竟然“生财有道”,以开矿征税为名,派出大批太监充任矿监税使,往全国各地搜括民财。这些矿监税使所到之处:
“不论地有与无,有包矿包税之苦;不论民愿与否,有派矿派税之苦。指其屋面挟之曰:“彼有矿!”则家立破矣。指其货面吓之曰:“彼漏税!”则橐立倾矣。以无可稽查之数,用无所顾畏之人,行无天理无王法之事。大略以十分为率,入于内帑者一,尅于中使者二,瓜分于参随者三,指骗于土棍者四。而地方之供应,岁时之餽遗,驿递之骚扰,与夫不才官吏指以为市者,皆不与焉。”⑹
这实际上是打着皇帝的旗号在地方上公然劫夺。矿监税使和他们的爪牙无恶不作,曾激起了许多城镇人民的反抗,这就是史称的市民运动。当时的漕运总督李三才在疏中说:“陛下爱珠玉,民亦慕温饱;陛下爱子孙,民亦恋妻孥。奈何陛下欲崇聚财贿,而不使小民享升斗之需;欲绵祚万年,而不使小民适朝夕之乐。自古未有朝廷之政令、天下之情形一至于斯而可幸无乱者。”。⑺又说:“闻近日章奏,凡及矿税,悉置不省,此宗社存亡所关。一旦众畔土崩,小民皆为敌国,风驰尘鹜,乱众麻起,陛下块然独处,即黄金盈箱、明珠填屋,谁为守之?”⑻朱翊钧对此也置之不理,依然行其所素。
《明末农民战争史》·顾诚
接下来是酒色财气:
雒于仁,字少泾,陕西泾阳人,万历十一(1583)年癸未进士,官至大理寺评事。雒于仁堪称明朝海瑞第二,他以江山社稷为重,不计较个人的后果,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向皇帝进献箴言,这般舍生取义是何等肝胆和尽忠。
奏疏全文:
《酒箴》:耽彼曲蘖,昕夕不辍,心志内懵,威仪外缺。神禹疏议,夏治兴隆,酿醑勿崇。
《色箴》:艳彼妖姬,寝兴在侧,启宠纳侮,争妍误国。成汤不迩,享有遐寿。进药陛下,内嬖勿厚。
《财箴》:竞彼锣镣,锱铢必尽,公帑称盈,私家悬罄。武散鹿台,八百归心;隋炀剥利,天命难湛,进药陛下,贷贿勿侵。
《气箴》:逞彼忿怒,恣雎任情,法尚操切,政戾公平。虞舜温恭,和以致祥;秦皇暴戾,群怨孔彰,进药陛下,旧怨勿藏。
皇上之恙,病在酒色财气也。夫纵酒则溃胃,好色则耗精,贪财则乱神,尚气则损肝。 以皇上八珍在御,宜思德将无醉也,何日饮不足,继之长夜。甚则沉醉之后,持刀弄枪。 以皇上妃嫔在侧,宜思戒之在色也。夫何幸十俊以开骗门,溺爱郑氏,储位应建而未建。其病在恋色者也。 以皇上富有四海,宜思慎乃捡德也。夫何取银动至几十万两,索潞绸动至几千匹,略不知节。甚或拷索宦官,得银则喜,无银则怒而加杖。皇上无宜自解,何以信天下,而服沂之心耶!此病在贪财也。 以皇上不怒而威畏,宜思有忿速惩也。夫何今日杖宫女,明日杖宦官,彼诚有罪,置以法律,责之逐之可也,不必杖之累百,而不计其数,竟使毙于杖下。此其病在尚气也。 皇上诚嗜酒矣,何以禁臣下之宴会;皇上纷贪财矣,何以惩臣下之饕餮;皇上诚尚气矣,何以劝臣下之和衷。
注:后世无知之人常常将古代御史言官之行视为“沽名钓誉之辈”,为了名留青史而像小丑一样上蹿下跳,胡乱咬人。此等言论看过笑笑就好,如果真的信以为真,无意间就踏入了盲听盲信的陷阱。
首先这里的雒于仁非科道之官(即六科监察官与按察司御史),大理寺评事之职“掌同司直,出使推按,参决疑狱“,为刑狱断案之所处,也就是当今的法院检察院官员。上疏奏报本就是越其本职,只是为尽文官劝谏之责。且其历任两任知县,素有政声,升任京官,本来前途光明,部院之职亦不远矣。正面直谏,仅从个人利益角度衡量,非但无有好处,且不说前途尽毁,尚有性命之忧。国人沽名,所图无非财权封荫,而雒于仁之所图,止观为公正气。
即使是御史官员,科举出身,如鱼跃龙门,未经世事者书生意气浓重,直言劝谏本为正道,而油滑奸邪者行攀咬之举,亦无非是如当今官场站队,以其本职互相攻讦,作为党争之卒罢了,古今未易其事,今人有何资格嘲笑古人?
言归正传,以上披肝沥胆的谏言,非但不被万历帝的接受,还引来了万历帝的发怒和斥责,下面这一段《万历起居注》中所记述最是生动。
万历纵由心性,可见一斑(同时令人不由得感慨:申时行这个老好人,夹板气受的不是一般的严重)。而后经大学士申时仁等重臣一再劝说,才是雒于仁免于死罪,罢斥为民,迁回老家陕西泾阳了之。
如果不谈万历帝的酒色之事,那属于小节,也不谈上面所说的怠政之事,就谈一谈万历帝为人所诟病的最大的一项,是贪财而致御使太监开矿征税一项,对于帝国财政的毁灭性打击。这根本上改变了张居正改革所创造的大好局面,使得明朝财政每况愈下,根本上动摇了整个帝国的根基所在。
时中外争请罢矿税,帝悉置不省。左都御史温纯等忧惧不知所出,乃倡诸大臣伏阙泣请。帝震怒,问谁倡者?对曰:“都御史臣纯。”帝为霁威,遣人慰谢曰:“疏且下。”乃退。巳而卒不行。广东李凤、陕西梁永,云南杨荣并以矿税激民变。纯又抗言:“税使窃陛下威福,以十计,参随凭税使声势,以百计;地方奸民窜身为参随爪牙,以万计。宇内生灵困於水旱,困於采办。营运转输,既嚣然丧其乐生之心,安能复胜此千万虎狼耶?愿即日罢矿税,逮凤等置於理。”亦不报。(《温纯传》。 )
四大钞关之首临清钞关所在地,本是明朝首屈一指的商业重镇,却因为矿税一事商业凋敝,几乎绝迹。而且所谓内库的增收居然是靠挤压国库正税得以实现的,堪称历史奇葩。
而最后民众忍无可忍之下,临清民变与湖广民变相继爆发,席卷各地,全国范围内在之后因为矿税一事导致的民变亦不可数。
最后连万历皇帝自己也承认是因为自己的贪财,强建宫殿,使得宫廷开支大规模消耗国家财政,导致天怒人怨,这不得不说,万历皇帝为了一己私欲,在明知后果的前提下,竟然还是不惜摧残国计民生达到满足自己的目的。
对于万历皇帝而言,功是维持了一段时间的盛世,且有万历三大征,好歹也算是都得到了差强人意的结果,过则是以消弭新政、不计后果怠政、坐观朝争助长党争之风、万历矿税之弊不但在后期使得全国矿地所在民不聊生,杀官造反之势渐起,更是直接影响到了天启朝的阉党祸乱。总体而言,是过略大于功,但不能否认其治国的才干与早期的成绩。
最后我们看一看历史学界普遍的看法,对万历皇帝的普遍观点是毁誉参半,而非一味“丑化”,这也是可以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可的。
万历时期被认为明代晚期的一个转折点,针对万历皇帝的分析大多也建立在这一认识基础上。
所以较为准确地认识这个时代是一个关键。
万历时代有好几件大事比较著名。一个是张居正改革及万历主导下的对张居正的清算运动,一个是万历常年不上朝以及由此产生的政务运作争议问题,一个是万历战争对明朝最终灭亡的影响,一个是万历贪财对激化社会矛盾的不利影响。一般认为,主要是这四个问题导致了明朝最终灭亡。一般认为,万历皇帝在这四件事情当中均发挥了负面作用。因此,有明朝亡于万历的说法。
此外,关于明朝灭亡原因,还有所谓朱元璋导致的宗室问题,所谓朱元璋错误的财税分配机制导致的明朝财政制度问题,所谓朱元璋导致的明朝军事制度问题。大锅直接甩给明太祖,诸如此类的观点也不少。
除此之外,还有明朝必亡、明朝必败、明朝注定要完蛋的观点。这种伪装成“披着机械唯物主义外衣的宿命论”的观点,本质上是“中华文明落后论”,骨子里实际上带有种族主义倾向,不值一驳,就不细说了。
这样说来,主要是四大万历问题和三个太祖问题。与万历相关的四大问题,也有一部分牵扯到太祖问题。
张居正改革,根据马亲王对明朝黄册制度的研究(这个文章很好,推荐。老规矩,祥瑞御免),张居正改革的实质,是恢复明朝朝廷对明朝社会基本情况的掌控。无论考成法还是清丈田亩,都是重建制度体系的工作。至于社会上比较关注的收税以白银计算的事情,在货币史上固然很重要,不是主要性质。这主要还是一个具有标志性意义的介质替换事件。类似于近现代的废两改元,表面介质的更换反映了实质内容的剧变。废两改元的实质不是把银两改成了银元,而是废除中国本土金融体系,全面买办化。明代收税以白银计算则表明了管理体系特别是财税体系的剧变,但是重点不在于用不用白银。张居正改革后明朝以白银为基本货币金属,意味着经济和财税体系已经转型了。就好像越南南部以美元为主要流通外币,北部以人民币为主要流通外币,说明他们南北方的经济结构深受两国影响。张居正改革以后,明朝以白银为基准货币,意味着明朝经济结构中,或者说,明朝财政结构中,财富的来源,从传统的农田赋税,转向了以东南海洋贸易。或者说,转向了大航海时代的航海贸易圈的贸易利润。
张居正死后,明朝立即对张居正进行了清算。这其中,可能包含有明神宗对权臣的错误理解。因为,传统儒家经常讲解的历史故事题材之一,就是权臣如何对付皇帝、皇帝如何铲除权臣。这些故事里面儒家的学者们从来不解释权臣是怎么来的,皇帝是怎么来的,有没有维护皇帝的权臣,以及普通大臣为什么都是忠的。明神宗对张居正的态度,影响到了对张居正处置得轻重程度。但是,执行者都是老官僚。明神宗不明白,他们也不明白吗?而且,轻重只是皮毛,核心问题在于为什么张居正死后明朝很快就对张居正进行清算。这是个比较大的问题。本文重点是万历,所以对此简略地说一下。张居正被清算的主因,是他尝试将明朝管理系统重新约束起来。正德年间,曾有大臣建议对在京官员但常年请假的进行清理,对地方官员则按照几年一个周期进行审计。这个大臣很快就被作为奸贼杀掉了。张居正的厉害之处在于他亲自干了这些事,还干了好多年。所以他的被清算是很容易被理解的事情。因为重点是万历,这个说法比较简略,其实事情细说起来还有很多复杂的原因,这里不展开了。
在张居正死后处置一事上,作为一个新君,万历的表现比较识时务。因为实际上万历没有能力阻止这场清算。这样做损害了明朝自己的根基。不过,这种损害倒也不一定就达到了可以毁灭明朝的地步,只能说是有害的。
万历不上朝的事情,很多人也谈过。有人提出他身体不佳,因为长期镇痛导致麻醉剂成瘾,所以上朝比较困难,以此为他开脱。这事儿其实不大。因为明朝处理政务的主要形式不是上朝,所以上朝本来就不是一件特别必要的事情。明朝本身有内阁,内阁会议,司礼监票拟,诸如此类的制度,政务大多需要这些会议来处理。上朝这种传统形式,已经不是明朝政治运作的主要形式。这就好像现代政治的顶级行政会议大多是内阁会议,一般不需要国王、皇帝、总统亲自召开全体会议,你不能因此就说他们怠政,说首脑们一年才上一次朝。万历年代比较有危害的行为其实是缺官不补的问题。这个问题的关键也不在于说缺乏决策者,因为可以有很多人代理。问题在于影响了培养后继者。这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危害。可是这个危害也不尽然是不利的。万历皇帝时代固然缺官不补,万历一死,太子新君即位,新皇帝就很容易通过补授官缺而获得政治加成,政治上会比较稳定。这是一个长远看有一些危害、但是只要新皇帝正常在位、好处比坏处甚至还多一些的事情。
万历战争被认为挖空了明朝财政、导致明朝灭亡。这件事和万历征收矿税等贪财行为可以结合在一起看。一个很值得注意的问题是,明朝财政危机并没有在万历时代爆发。这一问题真正爆发出来主要是在崇祯时代,中间隔了最短也有七年多。这一转折的关键点有两个。第一个,万历死后,明朝立即宣布废除了矿税。第二个,天启年间,明朝支出巨资修筑辽西防线。都说开源节流,明朝是废源增流,就这还撑了七年。值得一提的是,废除矿税,是在明光宗泰昌年间进行的,而明光宗泰昌皇帝在位仅仅只有一个月。换言之,废除矿税,是在明神宗去世后明朝官僚系统心目中最为紧迫的一件大事。儒家有句话,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但是明朝官僚系统一个月都等不了,可以说一抔之土未干,就已经人亡政息了。常言说人一走茶就凉,明神宗这是人一走茶就被倒了,连凉都等不及。
据一些学者考证,万历皇帝征收了二十多年矿税,一共大约征收了五百多万两白银和万两黄金。还有一些学者立即指出,万历皇帝为了让福王就藩等封建礼仪活动,支出了多少银两。言外之意,就是这笔钱被万历皇帝自己用了。不过我注意到了另外一组数字,万历时代有著名的万历三大征,平定西南的播州叛乱,平定西北的宁夏叛乱,平定朝鲜的日本叛乱,一共花了一千一百多万两白银。那么万历三大征的钱是怎么来的呢?有没有矿税,皇家礼仪行为一样都要花钱。在支出不可避免、减少也有限的情况下,开源才是关键。
开源的时候,如何开源,向谁开源,展现了执政者的风采。矿税征收开始于万历二十七年,直接原因就是明朝当时连出大事,开支巨大,但是,即便如此,明神宗也没有向农民加税,而是决心向富裕的工商征税。这一形势在现在有个近似事件。现在个人所得税的主体是工薪阶层上交的,但是与此同时在征税对象中,工薪阶层的收入占比还不到两位数。换言之,真正有钱的人都想办法避税了。这个时候国家要加税,宣布不对工薪阶层加税,只对富裕阶层加税。应该说,这个政策是对的。不过,历史上一般都回避了这个问题,只强调说这是因为万历皇帝贪财。
说到贪财,其实万历皇帝真的做过一件非常贪财的事情。万历皇帝曾经派遣太监前往吕宋,调查了解西班牙军事经济情况,想抢夺西班牙白银。一般而言,派遣人员出外调查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能够达到派遣太监出外调查的地步,那就是非常重视的问题了。后来万历发现吕宋只是西班牙掠夺的美洲金银的转运站,攻打吕宋并不能够获得金银财富,所以就此作罢。有一则民间故事,说中国有个古代皇帝想要进攻某个国家,该国就组织了一艘全是老人的船去欺骗中国使者。说这些老掉牙的老水手,出海的时候都是棒小伙子,但是因为航行到中国要几十年,他们都变老了。于是中国皇帝打消了侵略他们的念头。这个故事是我小时候看到的,非常特殊,所以一直记得。现在看,似乎就是讲的万历皇帝。说起来,明朝远征美洲去解决后金造成的财政危机,这个办法确实有点远水不解近渴。但是,尽管万历放弃了,西班牙依然针对吕宋华人进行了屠杀。不过明朝也不算无动于衷,在明朝的操纵下,吕宋也爆发了反抗西班牙的起义。最后起义军因为始终无法攻克马尼拉堡垒,在西班牙不断偷袭的情况下暂时失败。随后,中国本土在当时也很快就自顾不暇,没有再次染指吕宋,至今。
所以说起来,万历皇帝所谓的贪财,是一件不一定存在的事情。而且进行战争都必须压榨后勤,不想办法找钱的才是奇葩。万历皇帝在找钱的时候知道不能从基层百姓乃找钱,而是顶住压力首先向上层开刀,这其实证明明朝中央政府还能够正确履职,没有到必然灭亡的阶段。一直到了万历末年,明神宗才援引旧例,开始加派“辽饷”。
明朝财政问题的一切转折几乎都发生在万历死后。
首先,万历一死,一个月内明朝就废除了矿税,财政收入大幅度降低。
其次,面对辽东军事危机,明朝选择了投入巨资(年投资相当于万历三大征总投资的二分之一)的辽西防线。
然后问题很快就爆发出来。一是明朝陷入了财政危机,到了崇祯时代发展到“三饷加派”(后被清朝转入正税,然后声称永不加赋。接着就开始强行征收各种“捐”款,要求老百姓“自愿捐献”。捐献都是自愿的,只是不捐的自然不是良民,需要开刀问诊(zhan)。于是在清代形成了“捐税”一词)。二是清军不断绕过辽西进攻内地,辽西没有发挥任何积极作用。实际上正是因为钱都花在了辽西,明朝才没钱在别的放修筑防线和更换军事装备。在古代防锈技术十分落后的条件下,由于钱都花在了辽西,明朝长城防线很多地方多年都没有更新装备,可以说基本上废了。而且由于钱都给了辽西,而辽西防线却拿着物资通过蒙古和后金做生意,导致亲明拒清的蒙古得不到好处、亲清拒明的蒙古好处多多,最终草原上的蒙古部落逐渐倒向清朝,于是清朝每次都能绕道蒙古,绕过辽西进攻内地。这些蒙古部落也就不再为明朝提供预警,以至于清军入关的时候明军才知道对面的蒙古人已经换成清军了。
一个是断了财路,一个是花了钱没什么用,这都加剧了明朝财政危机。但是这些危机都不是明神宗造成的。恰恰相反,危机爆发的时候明神宗死了很久了。所以,说明神宗花了多少多少钱导致明朝没钱的人,都无法面对一个矛盾:
为什么明神宗死后一个月就上台的孙子明熹宗有钱(花了几百万两在辽西修景点),而明熹宗死后明神宗的另外一个孙子明思宗却没钱(混到三饷加派的地步)?
明神宗没钱,明熹宗有钱,明思宗没钱。那中间明熹宗的钱天上掉下来的?要知道明熹宗即位的时候才16岁,在位7年,去世才23岁。难道是明熹宗拍卖自己亲手做的木制工艺品了?
明朝灭亡时的财政危机与明神宗的开支其实没有直接关系。万历死后,废矿税、加派、辽西白花钱,这些举动是以明朝文官系统为主导进行的,而这些直接导致明朝财政危机。所以网络上有了明朝不是亡于阉党而是亡于文官的说法。其实这个说法略有些偏激,因为明朝还是有很多文官战死的,明朝投降的太监也很多。当然,文官系统掌握了主要权力但却把事情给搞砸了,说他们负主要责任也没毛病。
在这里其实还有一个小问题,就是所谓明太祖朱元璋的军事制度是否导致了明朝灭亡。一般流行的认识,是明朝实行卫所制,很多人认为这一制度效率低下。但是明朝几百年繁荣稳定,也不见得效率有多低。怎么算,也比宋朝强不是?(误伤宋粉还望见谅)但是较少的人知道,卫所制度下,明朝等于有两个国家。一个国家是由文官系统布政使司管理的平民化社会,一个是由武官系统都司管理的卫所。二者都有领地和居民。然后更少人知道的是,辽东地区,主要是由都司管理的。辽东都指挥使司名义上归于山东布政使司领导,实际上二者隔着大海,直接关联不大。而且二者有军政民政的区分,联系比想象小得多。也就是说,这里实际上是一个军管区域,而且较为孤立,与当时明朝内地的都司、省有微妙的不同。
那么是不是明太祖朱元璋留下的制度导致了灭亡呢?不是。明朝灭亡在技术上有一个重要因素。熊廷弼曾经建议召集各地客军来辽东作战,并且点名要求是名将+亲兵。一般人对这个概念不甚理解,这个名将+亲兵用现在的话讲就是:
种子部队。
熊廷弼要求集中各地的种子部队来辽东作战,一定是有意图的,但是我们现在很难用文字资料去证实熊廷弼的真实想法,只能推测这一行动可能的影响。种子部队,是可以通过提供充足资源进行大规模扩编、形成新的常备军团的。换言之,既然辽东军事已经崩溃,辽东军事体系已经不可信任,那么这些种子部队来到辽东进行实战检验之后,可以拿来重建一个新的辽东军事体系。
取代辽东将门,让李成梁、祖大寿、吴三桂,通通靠边站!
从这个角度说,熊廷弼的做法十分重要。
但是,熊廷弼只是在明神宗在的时候得到信重。明神宗一死,熊廷弼仅仅保持了辽东军事统帅的空名,实际上被架空。与此同时,辽东遭受了严重的军事失败,熊廷弼召集来的客军种子部队大量被消灭,熊廷弼自己被抓了起来,最终被杀。
这个时候我们不得不回想一件事情,那就是李成梁父子经营辽东多年。为了实现这种经营,他们必须要拼命笼络朝中官员。明代有过一个例子,曾经有官员认为努尔哈赤是心腹大患,要求进剿,遭到拒绝。争吵到中央,最后硬是压了下来。可见辽东将门活动能力之强。值得一提的是,有可能打算要起用客军挖掉辽东将门根基的熊廷弼,曾经在辽东做过巡按,查过辽东的底。
客军种子部队被消灭后,明熹宗的老师孙承宗,提出了以辽人守辽土的建议,巩固了辽东将门的地位。此后,孙承宗失败前夕,熊廷弼被杀。
孙承宗失败与熊廷弼被杀这个过程很“政治”。首先,熊廷弼在1621年因为失败而被抓了起来,但是其他将领也大体赞同他的将略。可是,孙承宗在1622年否决了王在晋、王象乾等重要前线军事主官退守山海关的意见,亲自前往辽西。期间,又否定了其他重要军事将领退守山海关的建议,最终大权独揽。
反对孙承宗的是这样一些人。王在晋是兵部侍郎,王象乾是一员老将,卓有战功。王在晋一开始打算进攻广宁,被王象乾说服,决心退守山海关。二人的意见均被孙承宗否决。明朝经过廷议,派遣具备军事经验的阎鸣泰和孙承宗共同参与辽西军事。但是孙承宗认为他不行,有意架空他。于是明朝又随孙承宗的意思,换人,换上了还是具备军事经验的张凤翼。然后孙承宗认为张凤翼胆怯,因为张凤翼也认为应该退守山海关。于是孙承宗又不满意。明朝只好将张凤翼也撤了,并且撤销了与孙承宗并列的职务,将军权全部交给孙承宗。
一般来说,一个人,非要大权独揽,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忠臣,一个不是忠臣。
那么孙承宗是什么样的人呢?
在这样什么都按照孙承宗的意思安排之后,明朝要求孙承宗做点人事儿,那就是向敌人“继续”进攻——之所以说“继续”,是因为孙承宗说自己在辽西这块地方收复了很多土地。
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其实后金一直没有在辽西活动。因为按照熊廷弼的设计,辽西实际上是个大口袋,后金一旦进入辽西,就会被陆地上的蒙古和海上的明军两翼袭扰,然后走辽西一直走到底,走很多天,才能走到山海关,而山海关本身又是雄关,一天两天根本打不穿。进攻一旦受挫,需要后撤的时候,明军就可以坐船抢在后金撤退的路上,打他个饥寒交迫。所以后金面对这个大口袋根本就不敢钻。
一直到后来,孙承宗和袁崇焕在这个大口袋里修了很多可以供应大军吃饭驻防的城池、堡垒,清军也很少在辽西逗留,而是尽量从蒙古绕道。因为辽西是个近海长廊,明军水师随时可以袭扰。
所以,尽管孙承宗把口袋阵的阵芯给填满了,但是后金还是不来。与此同时,孙承宗也就没有真的和后金打过实在仗。
在这重情况下,明朝要求孙承宗进攻,他一反之前否定别人、不肯退守山海关的态度,死活不肯真的发起进攻,而是一门心思在辽西花钱。
作为帝师,孙承宗身份特殊,明朝很难处置他。
不过,明熹宗天启皇帝朱由校有个习惯,就是喜欢亲自调查了解军情。如果自己不能去,就派情报人员调查前线实情,并不只看报告。
最终,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1625年八月,被关押多年的熊廷弼被杀,传首九边。次月,孙承宗战败,离开辽西。
多年以后,清军绕过辽西防线,打进内地,攻破孙承宗老家所在县城。史书记载说,孙承宗全族被杀,满门忠烈。网友调查则发现,全国各地都有很多孙承宗后人出现。这总得有一个是假的吧?刚才说了,一般来说,一个人,非要大权独揽,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忠臣,一个不是忠臣。孙承宗全家都死光了,大概,可能,是忠臣吧?不过话又说回来,是不是忠臣,是按照全家都死光了来算的吗?这个标准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太对。
不论怎么说,明朝灭亡,和朱元璋的军事制度,关联是有一点的。但是更主要的因素,还在于当时东北地区相对隔绝,以及明朝末年熹宗时代的处置不当。
这个处置不当,第一是种子部队的大量被歼。这个其实不是明神宗的锅。因为他的处置是准备筛选新军,他死了才搞成种子部队被搞死。第二是孙承宗炒作的辽西房地产热。有意思的是现在很多人似乎很赞同孙承宗这样炒作房地产。然而辽西房地产热也不是明神宗搞起来的。明神宗的打算是熊廷弼的三方布置——也就是把辽西做成一个大口袋,把辽西空起来。孙承宗和熊廷弼二者的区别就好像规划设计城市片区,一个人将平房全部拆掉,然后全部盖成高层,容纳人口翻五到十倍乃至二十倍,然后大马路还是那些个,等以后成为“堵城”的时候他早就官升几级退休、拿着钱到某个看中的旅游城市养老去了。还有一个人也是把平房全部拆掉,但是留空修停车场和大公园,边上建几个小区,人口翻上两三倍,道路和停车位则明显增加,硬是在原先的棚户区造了个宜居环境。然后这哥们就可能因为大夏天穿衬衫竟然还在里面套背心,或者是大冬天穿着连帽的棉袄竟然还要另外戴帽子,明显有奢靡之风,给举报了。就这个比喻来说,孙承宗之死属于在旅游城市颐养天年逛着玩的时候,偶遇了一个因为实业破产炒房失败流浪在大街上的流窜犯,流窜犯打算随便抢个人,正好逮着他,就把他捅死了。官方还给他写了悼词。熊廷弼则属于被举报之后认定有罪,抓起来超期羁押好几年,最后毙了。弄到最后,到底这俩谁是忠的,外人也看不出来了。
说起来,万历皇帝对于明朝灭亡确实是有一点锅的,只是这个锅没有想象得大。他的锅就在于,没有激浊扬清、澄清玉宇。而他实际上是有点本领的。在身体明显不健康的状态下,虽然没有再造山河的能力,但是遇到事情进行处置时,决策基本在正确范围内。捎带着明熹宗时期才是明朝走向崩溃的关键。但是明熹宗在末年也对此进行了纠正。比如说,这样一个高中生年纪的皇帝,最后能够超越这个年龄阶段,认清自己很推崇的老师是个大忽悠。而处置的时候也很有分寸,只是让他光荣地回家养老,一点也不偏激,没有开刀问诊(zhan)。明熹宗对明思宗说“吾弟当为尧舜”,其实成为尧舜是他自己的理想吧。明思宗即位的年龄和明熹宗相当,但是看起来他有一点自卑心理,非常渴望得到世人的承认。由此导致了明朝的悲剧。比如说,明思宗即位以后,下令处决了万历末年输掉了萨尔浒之战的杨镐。这种打死老虎的命令很没意思。他的祖父、父亲、哥哥都放着杨镐不杀,他非得杀,在当时国家危亡的环境下,不说百废待兴至少也是火烧眉毛,此举简直有点无聊。
万历皇帝被张居正作为明君来培养,就后来明神宗的表现来看,明神宗的表现中规中矩,能够把握住基本的界限。从萨尔浒之战的失败来说,英明天纵、明见先知固然达不到,可是从接受熊廷弼重振辽东的决策上看,知错能改、随机应变确实可以。谈不上最优秀的皇帝,但是如果按照九品来分的话,怎么也能评到上等。他的主要问题,不在于他自己犯了多少错误,而在于他的孙子崇祯缺少攻击点,所以找茬只好找他。比如说,明熹宗被指责是木匠皇帝,重用阉党,然后黑到头了,没法再黑了,因为明熹宗时代没崩。明思宗时代倒是崩了,但是他个人私德没问题,有问题的就是施政经验不足,换人太快。所以追根溯源的时候,只能尽量把锅扣给明神宗。现在风气稍微好一点,知道把锅扣给文官集团了,他的锅还算少一点。其实文官集团本身也是有派系的。比如说王在晋也可以认为是文官,他和孙承宗就不是一路。而孙承宗到底算不算东林党呢?东林党算不算文官集团呢?东林党能背多少锅呢?这就是另外一个纠缠不清的事情。
其实时真要说起来,明朝末年灭亡有一个深层次的制度原因。这个原因和明朝本身关联不大。这个制度原因早在秦始皇时代以来中原王朝系统中就存在。
这就是皇帝职务选拔制度问题。
皇帝也是一个职务。中国古代职官制度在先秦时代有一个重大演变。秦汉以前,或者说东周以前,官员基本都是世袭的。贵族们垄断岗位,世代承袭。有的职位完全在宗族内承袭,有的职位完全在家庭内承袭。但是随着竞争压力的增大,人才需求越来越旺盛,雇佣官僚越来越多。大量的人才被发掘出来,发给他们俸禄,给予了职位。雇佣制开始成为新的任官制度,岗位逐渐不再是世袭的。这里面楚国很有意思。他们看到了周朝分封诸侯的弊端,不搞世袭制,但是他们还是搞终身制。周朝在一个地方封一个诸侯,让他们自己世袭。楚国在一个地方封一个诸侯,只让他自己干一辈子,子弟不许继承。但是后来还是搞成半世袭制了。与此同时,周朝的一些诸侯国,则开始搞任期制。说好了干一年,或者干三年。但是当时还不规范,经常是干完一年又一年,最后被派出去任职的人不干了,造反打了回来。以前有个成语叫做“瓜代”,是说瓜熟了就换回来。但是瓜熟了还不让人回来,人家不肯当傻瓜,就打回来了。到了秦始皇,彻底废除分封制,全都是雇佣官僚。因为步子太大,楚汉相争的时候又倒回去了。汉朝的时候就承认现实,该封的封,该揍的揍,最后弄成一堆小诸侯国,而且诸侯国必须接受汉朝任命的官吏,才算实现了大一统,形成了全面的雇佣制。这一制度和汉朝本身的军功爵制度结合,形成了既有世袭制又有雇佣制的制度体系。在这个制度体系下,儒家自然而然地兴起了。因为儒家原本就是依附于贵族体系之下,负责帮贵族老爷忽悠人的。这种二者杂糅的体系一直到唐朝以后才算在中原王朝体系内结束。然而元朝和清朝又部分恢复了这种杂糅的系统,其中清朝后来在内地修改了这一系统,变成了依托满蒙驻军和贵族官监视文官系统工作的方式。满城、满蒙驻军其实是世兵制,属于世袭职业,不算一般所说的世袭制任官系统了,不是一般所说的世官制。但是,无论是秦还是汉,都有一个问题,就是他们谁都没有把君主这个职位改了。在所有人都改了之后,君主职位依然是世官制。而且这个君主世官制还有个大问题就是,秦汉时代已经基本消灭了周代那种整个宗族都掌握君主继承权的制度了。比如说西周时代,国人和野人分得很清楚,国人可以认为就是统治部落,野人可以认为是被统治部落。君主虽然是世袭的,但是他们实际上还要在国人当中接受锻炼。东周时代公子争夺君位的事情很频繁,能力锻炼也是有的。秦代以后,往往是母以子贵、子以母贵,选材范围急剧缩小到家庭内部,锻炼范围也急剧缩小。可是,一旦登基,他们面对的就是从整个国家中竞争出来的官员。于是,君主的能力在统计学上必然地会弱于臣子。结果就是越到后来,越是需要在制度上加强皇权,但是实际上皇权却越来越受制于臣子。有压迫才有反抗,正是因为大权旁落,所以才要加强集权。
秦汉以后君主职位的世官制和之前先秦时代的世官制在选材范围上的重大区别也导致一个问题,就是从统计学上来说,某一个时段缺乏合格的继承人,是必然事件。绝嗣是一个问题,有后嗣但是太小,也是一个问题。比如明朝末年就遇到了这个大问题:明神宗是一个成熟的老皇帝;他一死,接替的明光宗是个成年皇帝,原本可以正常履职的,结果一个月就猝死了;然后就是年幼的明熹宗仓促接班;明熹宗长大了,眼看国家有个成年人做皇帝了,结果他也突然死了;于是又换了明思宗,他也是个小皇帝;好不容易等明思宗比较成熟了,长到三十多岁,亡国了(比较起来说,明思宗的成长速度比明熹宗慢了好多。同样都是16岁即位,7年明熹宗就琢磨明白问题了;明思宗花了17年,连个迁都的事儿都搞不定)。所以要打分的话,明神宗往好里说能进上等。一般人觉得他不那么好,主要是背得锅太多,这样也能算是个中等皇帝,要是光看锅,能打到下等里去;熹宗能进中等,要是活得长,表现好有可能进上等,表现差能掉到下等里去;明思宗放中等里很勉强,主要是私德还行,放下等里可惜了,但是没法放上等里去,没机会。
最可惜的就是张居正了。
站在了首辅争霸赛的巅峰,没有学自己老师徐阶一样培养出一个思想的接班人,自以为自己的接班人实际上的大明皇帝,谁知道朱翊钧这菜鸡啥也没学到,啥也没领会,朽木不可雕也。
万历皇帝,真的是辜负了太多人了。
简单来讲,就是个朕死以后,哪管洪水滔天的货色,严格意义上讲,熹宗和怀宗都属于背锅侠,背着他爷爷的那口大黑锅,越走越沉,直至被压死。
首先是贪财,神宗贪财手段主要有一下几点
第一是借口大婚典礼,从户部太仓库挪用京边钱粮
潞王大婚,【据奏内款开各色金三千八百六十九两,青红宝石八千七百块,各样珍珠八万五千余颗,珊瑚珠二万四千八百余颗。】
万历十三年四月
银作局太监张守养题称:五公主婚礼合用金两器皿等件,行户部买办,该部执奏,查得万历六年二月内,奉旨每季添金花银五万两作买办应用,迄今七年,通计添进过一百四十万两。夫本部所掌钱谷,原系备军国重大之需,各监局自有额派供应上用钱粮,而至责之本部买办,非祖宗定制也。添进五万之数,原为买办应用,今额外之添进如故也。金宝之买办又如故也,非所以示信也。具奏,内开各色金二千三百余,青红宝石八千二百余,各样珍珠八万六千三百余,太仓之积非如泉水,其何能支?
有旨:这金两系婚礼急需,内库偶值缺乏,暂行买办,你这等既说,准减三分之一买进。
万历十四年五月
谕户部取金宝,奉圣旨:朕第六妹婚礼,合用物料着该衙门上紧造办,钦此。户科都给事中田畴上言:内开各色金四千三百两,青红宝石九千九百一十三块,西珠六百颗,各样珠九万二千七百一十七颗,珊瑚三万六十颗,珊瑚等料二十七斤七两,翠毛一千七十五个,各色香九千八百三十四两。
万历十六年七月
谕潞王之国,户部题覆计用,金珠宝石等项银三十万余两,今外库实在之数仅一十五万有奇,已尽数凑解辽东年例,不知皇上今于何处取给?尚该各边年例银一百三十万余,臣等方日夜焦思,寝食俱废。奉圣旨:你部里既说库藏匮乏,准原数三分之一买进。内象牙皮张照旧。
万历二十一年十一月
谕停皇长子出阁,寻复谕出阁。时内承运库太监孙顺开出阁该用器皿金珠等项,叶金不等,约计价银三万六千四百余两。晴禄宝石不等,约计价银一十二万九千二百余两。珊瑚、琥珀等约计价银一万八千七百余两。龙涎香等计价二万五千二百余两。
万历二十三年三月
谪户部买办金珠,内承运库太监孙顺题:急缺婚礼金珠金四千余两,宝石八十余块,西珠二百余颗,各样广东珍珠九万二千余颗,珊瑚珠三万颗,翠毛一千八十五个,余有差,下户部。
万历四十二年正月二十六日
户部等衙门,左侍郎李汝华言:皇太子册立,国家之钜典,其次如瑞王、七公主先后婚礼及今福王之国,金宝珠玉等费出太仓者又四百二十四万七千余矣。
万历四十六年二月十九
工部奏:惠王、桂王婚礼钱粮,奉旨借用冏寺十万,今需用甚急,而该寺俟发无期,上命作速给发。
以上各种典礼花费从各寺库挪用500余万
第二是赤膊上阵,直接向外库讨要钱粮备其内库之用
万历五年三月初一
上以内库缺乏,取太仓银十万两、光禄寺银十万两进用。户科给事中光懋言:国家用财有制,一应上供取之内府,若光禄寺银两专以应膳馐祭飨廩饩之费,而太仓所储则以供军国九边,非可滥费也。今光禄月费万金,仅足待三年之用,太仓岁入才足供岁出矣,仓卒有警,其何以支,请捐上供以昭俭德,命如前旨行。
万历六年二月二十三
上谕内阁:朕遵上两宫圣母徽号,内库缺乏卿等传与户部、光禄寺各十万进用。
万历六年十月初四
南京贵州道试御史王廷稷条陈时政,谓:皇上俭德彰于天下,迩因内府缺乏,岁取太仓银二十万两以益之,科臣进言虽蒙温旨批答,未见慨然允从。夫太仓银所以供边饷及诸大典礼之用,今虏心叵测,势或渝盟,荒旱相仍,输纳不继,可不预为节俭之图乎?
万历七年三月初一
辅臣张居正等题:该文书房口宣圣意,圣躬万安,两宫圣母例有进奉及内外人等合行赏赉,目今内库缺乏,欲传取光禄寺银十万两应用。臣等看得该寺积贮银两本以供办天庖膳馐,圣躬康豫增福延龄,因此进献。两宫颁行赏赉又事之不常有者,臣等不敢抗违。窃惟财赋有限,费用无穷,积贮空虚,民膏罄竭,不幸有四方水旱之灾,疆场意外之变,可为寒心。此后望我皇上凡百费用痛加樽节,若再有取用,臣等亦决不敢奉诏矣。
万历八年二月二十
上以谒陵应用银两内库缺乏,著光禄寺将节省膳馐余积进十万两,户科郝维乔等奏言:岁时丰歉难料,区区余积尚恐不支,何堪取用,乞仍酌量内库取充诸费,以光俭德。上令从前旨。
万历八年十一月初六
时以慈圣皇太后圣节赏赉及皇三妹装奁所需,谕户部、光禄寺各进银十万入内,部臣以溢取太仓非旧制,且悖明旨,上从之,令光禄寺以十五万进,科臣郝维乔、蔡时新、张鼎思等各有疏请停,不听。
万历九年十二月初七
命太仓光禄寺各进银十万两备宫中喜事赏赐,廵视太仓兵科给事中万象春等奏言:国家内外帑藏供用自有定规,如金花子粒贮之内库专供御前之用,京边钱粮贮之太仓专备军国之需。前者圣母诞辰恭祝万寿,皇妹婚礼制办粧奁犹谓太仓不可借支,旋从停止,今奈何取之充皇女赏赉之用乎?且太仓虽有嬴余,不过仅支本年应用,若不及时节省,备三年、九年之蓄,脱有水旱盗贼,何以应之?会光禄寺少卿袁三接廵视光禄,给事中高尚忠亦交章争之,未从。
万历十年八月十二
谕内阁传示取太仓银二十万两,光禄寺银十万两充赏。户部言:旧例岁徵金花银一百万两,续增买办银二十万两,每年共一百二十万两皆供皇上赐赏之用。但近年金花拖欠数多,已借过备边银一百余万两尚未补还,今年二月钦奉蠲免带徵等项本色绢布一百四十二万七千二百余疋,本色顏料蜡茶三十三万七千一百六十余斤,起存本折各项银一百三万六千六百余两,本色粮米六十五万五千二百余石,马草一百七十七万九千一百三十余束,未入考成,拖欠钱粮约计本折南有二百余万两,伏望节省,报闻。
万历十一年十二月初一
诏取太仓银十万两光、禄寺银五万两为宫中喜事赏用,大学士申时行等言:各处钱粮既多免徵,减太仓之岁入,西北军饷又通行抵补,增太仓之岁出,明年岁用不敷,难于措处,乃令光禄寺取十万两,太仓五万两。时行等再执奏不可,上命停取太仓银两,谕光禄寺取银十万两进用。光禄寺官、巡视光禄科道等官俱言库贮匮乏,乞赐停止,报已有旨。
万历十二年八月十三
文书官刘愷口传内阁拟旨取户部、太仆寺银三十万两充赏,大学士申时行等反覆请减,语甚切至,上从之,即减其半。是日,谕户、兵二部秋祭山陵赏赐各项人等取太仓银五万两,太仆寺马价银十万两应用,兵部复持不可,不听。
万历十三年九月十四
谕兵部取银十万两,司礼监太监张诚传奉:朕阅视寿宫,赏赉不足,尔部可于太仆寺马价内进十万两,户科右给事中杨芳言:马价系京边买马之用,与别项可以那借者不同,自万历九年钦赏辽东获功官军取用以来,至今陆续支费通计八十万,此旧例之所本无,涓涓之流安足以盈漏巵之洩,不听。
万历十四年正月初七
上以宫中赏赉,内库缺乏,命取太仓银二十万两,辅臣持奏:近日京边岁费日增,太仓积贮日少,司计之臣方以匮乏为虑一时,遽取二十万为数太多,伏望少加裁节,于是拟帖取十万两,上仍添五万两,明日谕户部取进。
万历十四年八月
着户部取皇祖时银二十万两来进。
万历十五年八月
谕户部取银二十万。
万历十五年九月初十
上取光禄寺银二十万两。
万历十六年八月十四
司礼监太监张诚传谕:圣节阅陵赏赐繁多,内库不给,于太仓取二十万进用,户部尚书宋勋奏帑银缺乏状,乞免,不听。
万历二十二年正月
兵部札为钦奉圣谕,皇长子行预教礼,取太仆寺银十万两。
以上从各寺部讨要银255万两
第三,钦赐赏贲转嫁于太仆寺马价银
祖宗朝户部岁进金花银两入承运库,以备赏赐之用,顺天等府岁恭进子粒银两以备不时之用,未有取马价银者,取马价银为赏赐近日始有之。万历十二年为钦赏辽东沈阳、抚顺等堡有勒寨地方获功官旗头目军丁,共关银八万二百七十五两,
奉旨:这赏功银两着兵部暂于马价银内照数给发,
该兵部题:查得给赏各边首功银两,自国初至今二百余年俱于内库关领,一以示朝廷藏富之不私,一以示内府匪颁之殊锡,俾将士仰感特恩,奋身血战,祖宗所以为御敌防边谋者,用意甚为深远。自万历九年钦赏辽东铁岭等卫获功官军,始在太仆寺取银三万八千三百七十五两,十一年钦赏孤山堡等处获功官,又取三万二千二百四十两,前后两奉明旨,俱因内库偶值缺乏,着暂于马价银内支给。自万历八年以前至隆庆、嘉靖以前,未有也。臣等因明旨一时偶取一次,暂止三万有零,数不甚多,故将顺徳意不敢渎请。近日我皇上轸念小民疾苦,洞知赋税艰难,供用每事节省,赏赐率多裁抑,户部岁进金花银两一百万两,外加进二十万两,闻多积有嬴余,又与往岁缺乏之时不同。况前二次所取总之不过七万,今次给发遂致八万有余,自今以往,各边获功者踵至,马价给发者不停,偶取者将为常例,暂发者遂為定规,既违祖宗不用外帑之旧制,且非皇上暂时给发之初心。及查太仆寺马价,内以供京营补买之用,外以供九边征讨之需,比之别项钱粮,缓急不同,总计每年徴折色马价止两直、山东、河南四处,每处不及数万,迩年水旱频仍,拖欠一十四万四千七百余两,已蒙恩诏减徴。应徴者尚未完解,而抚按奏免者复将纷至,又查往岁两遇圣驾谒陵,赏贲扈从官军,又陜西赈恤灾荒粮饷,甘肃抚赏流民,辽东买补战马,共将七十余万。今年各边正例、市本、买马等银十万九千余两,顷御马监奏取马三千匹,即该减折色少徴银九万两,岁之所出者已多又多,岁之所入者已少又少,臣等若明知见今黜乏而不据实奏请,至将来误事,罪将何辞?縁是查遵往例,冐昧题请,伏乞备查祖宗以来原无马价抵赏功之例,将前项赏功银两于内库照数颁给,其太仆寺马价免发,仍谕内库如遇礼部赏功文到库,遵例照数在岁进金花银内给发,不得再于马价内议给,庶军机国计胥有攸赖。
奉圣旨:卿等所奏,朕知道了,但今次赏功银两数多,内库偶值缺乏,暂于马价银内支给。
万历十二年奉旨秋祭山陵,赏赐各项人等着户部于太仓取五万两,兵部于太仆寺马价内取十万两来应用,
该兵部题:查得太仆寺马价银两,原备京边买马之用,与别项银两可以借供御用者不同,故自祖宗二百年来,虽有重大经费,值内库缺乏,并无取用马价之例,盖祖宗知钱粮各有项下,,既不可紊支亦因马价预备买马征操,尤难那借别用,皇上试取内库先朝收支簿内各数,留神一览,则知祖宗节用崇俭之心,防微思患之意,诚万世之所当法者。始自万历九年钦赏辽东等处获功官军,一次取太仆寺银三万八千三百七十五两,一次取三万二千二百四十两,又两遇圣驾谒陵,赏贲扈从官军发银六万余两,目今驾阅视山陵,赏贲扈从官军,本部该出银三万两,又该发大同蓟镇年例市本银二万七千两,通计宗之所甚惜者。及查每年徵折色马价止两直、山东、河南四处,每处不及数万,又因各地方灾伤拖欠及奉诏蠲免者,不止二十余万,原非旧例者日益加多,岁入本係旧额者日益减少,臣等职司马政,虽系例应支给者,仍当度其缓急,量为裁抑,况今増额外,赏贲之需又取足于马价本无之内,皇上仰思租宗爱民惜费之心,必有恻然不安者,伏望查遵祖制,采臣等所言,将今取马价停止,如果赏贲数多,内库委有不敷,亦望量为裁减,以后内库缺乏,俱在额办衙门取用,免再取及马价,则我皇上监宪法祖之心与谒陵念祖之孝,一举而两全矣。
万历十三年奉圣旨:阅亲寿官赏用不敷,着兵部于太仆寺马价内取银十万两进来,
该兵部题:查得万历十二年九月内,恭遇圣驾亲诣山陵,举行秋祭,偶因内库银两不敷,奉㫖着于太仆寺马价内取十万两应用,随该本部知钱粮各有项下,不可紊支,马价原备买马征操,尤难别用,故二百年来虽有重大经费,值内库缺乏,并无取用马价之例。且近年两直、山东、河南节报灾伤,拖欠蠲免不止二十余万,况节次钦赏辽东获功官军,买补战马,陜西赈恤灾荒,甘肃抚赏流民,及圣驾谒陵赏贲扈从官军,已动支过马价银七十余万,皆近年额外之所増者,因具疏恳请停取,伏蒙圣旨:
近日宫中屡有嘉庆,赏贲未行,又扈从山陵内外人员旧有赏例,内库委的缺乏,故暂取该寺银两应用,卿等所奏,朕知道了,还遵㫖行。
是皇上洞察该寺马价银两原非赏赐之额,故暂取耳。今未逾年,又因赏赐复取该寺银两应用,臣等思得库贮有限,边用无穷,况蓟镇新复长昻抚赏,而辽左年例买马及宣大市本银两皆一时不可缺者,臣等犹度其缓急,酌量题发,矧此赏贲之银原需内库为暂取之㫖,炳如日星,费有常经,信难更易,且水旱频仍,今岁灾伤比之往岁尤为特甚,而屡蒙蠲免。近日所入较之昔日又为不同,今数年之内,伏闻我皇上念切恤民贲,从节省,内库所积必有嬴余,赏给所需亦不必取诸马价,诚是也。伏望皇上将今次所赏随驾员役,酌其定数,少为裁抑,俱于内库取给,免动马价。如果内库数委不敷,望将所取马价量行裁减分匪颁有式,帑银可裕,而我皇上崇俭之徳示信之㫖,并行而不悖矣。
奉圣㫖:还遵前㫖行。
万历十四年钦赏辽东开原地方获功阵亡被伤官旗家丁,共关银四万一千八十两,
奉圣㫖:这赏功银两着兵部于马价银内照数给发,今后但遇大㨗银两,数多的着兵部给发,不必奏请与内库,以为定例。
该兵部题:查得给赏各边首功银两,自国初至今二百余年,一切于内库关领,自万历九年以后,间或取赏太仆寺,者俱因内库偶值缺乏,着暂于马价银内给发,比银取给于太仆寺者,自皇上始。皇上试查隆庆年间至祖宗朝,有此举乎?然前时取给,虽非祖宗旧制,犹未尝定以为例,况金花银两专备皇上赏贲之需,每年进纳一百万两,后有増至二十万两,岁入不为不多,今不因缺乏,不称暂给,而著为永例,使祖宗成法旧典,二百余年凛凛守之而无踰者,一旦废弃,皇上之心何乐有此。意必谓太仆之储年来稍有嬴余,庶几足以待边臣之赏贲乎?然臣深忧过计,切谓不然。查得太仆寺马价比之别项钱粮其急万倍,今总计每年折色银两,两直隶、山东、河南每岁不及万数,迩年以来,水旱为灾,拖欠数多,十一年䝉恩诏减徴十分之三矣。御马监奏取马三千匹,已减徵折色三千匹矣。而十五年银两,该御史刘霖又题减其数矣。往岁谒陵赏贲,陜西赈荒,甘肃赏民,辽东买补战马,共发过银八十余万两,各边年例市本每年二十余万,毫不可少,今岁之所入者日少于前,而岁之所出者日増于前,前以太仆为例而赏边功,则边功年年常有,而寺储立见其尽,欲国不告急,不可得也。且皇上富有四海,中外之财莫非其财,但当筹其缓急,又何分于内外,故与其藏富于内而不以励将士之心,孰若厚储于寺而足以备国家之急,又使万世圣子神孙,恪守祖宗旧典,无谓更易成法,自皇上始,岂不为得耶!伏愿皇上恻然深思,收回成命,将太仆寺马价免发,仍于内 库颁给,以后如遇钦赏,俱于岁进金花银内给发,则我皇上崇俭之徳,纳谏之明光于天下万世矣。
奉圣㫖:大捷原不常有,这赏功银数多,内库支给不敷,故于该寺取用,今后万两以下的于内库关领,万两以上的还遵近旨行。
第四,岁添买办,金花不足则挪用太仓京边年例银补足
万历十年八月十二
户部言:旧例岁徵金花银一百万两,续增买办银二十万两,每年共一百二十万两皆供皇上赐赏之用。但近年金花拖欠数多,已借过备边银一百余万两尚未补还,今年二月钦奉蠲免带徵等项本色绢布一百四十二万七千二百余疋,本色顏料蜡茶三十三万七千一百六十余斤,起存本折各项银一百三万六千六百余两,本色粮米六十五万五千二百余石,马草一百七十七万九千一百三十余束,未入考成,拖欠钱粮约计本折南有二百余万两,伏望节省,报闻。
万历十九年闰三月十四
金花银二十五万系各省直徵解,万历九年因徵解不前,进用不敷,暂于太仓库凑进,节年共借银一百三十八万有奇,户部题请今后解徵有踰数者,宜查照年数补库,以备急用,既不缺各省应进之数,亦不贻解解官久候之苦,著依拟行。
神宗于万历六年大婚,题买珠宝玉石等物,但其借口内库不敷,又转嫁于户部,命户部于夏季金花银二十五万(每年101万)的基础上,再添进五万,并定为例,季加五万,年加二十万,号为买办银
查万历六年四月,该库为皇上大婚,题买金珠宝石等件,本部具疏请止,奉圣旨:这岁用珠石等项,目今内库委的缺乏,你每既这等说,不必买罢,且将夏季金花银加五万而一并进来,钦此。
本年八月内进秋季金花银三十五万,奉圣旨:金花银着遵前谕添进五万两作买办应用,永为定例,不许违抗,钦此。
直到万历三十七年,户部实在无银可拨,才在户部尚书赵世卿与大学士叶向高的反对下罢免
据户部尚书赵世卿于万历三十七年十一月十四日所上的《请停买办银两疏》所言,金花银564230两应陆续补进,但所欠买办银670000余两应停止数年,俟太仓稍有赢余,再照数补进,神宗遂批复【奉圣旨:宫用浩繁,这拖欠金花银两着作速进用,其买办银既说边饷急缺,准陆续补进,钦此。】
万历三十七年十二月初八
上以户部疏,命辅臣票拟,内开金花银欠五十六万四千余两,买办银欠六十七万余两,辅臣以为金花原有额派,当责令作速催解,买办起万历六年,原无额派,皆系该部设处那借军饷等项以进,今部帑尽空,镇军无粮,应暂停缓,以救该部之急,附奏上。
但实际上按照户部署部事左侍郎李汝华所上的《题为理财须秉真心,经国必求故典,谨陈足财裕国之实,以安九塞,以图完全》疏所言:“自万历初年,皇上以宫用不敷,于金花银外复有旨取太仓银二十万,名曰买办,遂为例。至三十六年,前任本部尚书赵世卿始为执奏,蒙宽缓,然迄无明旨报罢,计三十年出太仓者凡六百万矣。”
神宗的贪财,再加上张居正死后九边年例、京支等项日益增多,而户部太仓收入日益减少,造成的后果就是户部的匮乏
现有史料记载的太仓银库存银最高的年份即万历十一年,当年太仓库【老库并窖房、外库实在正附银八百七十万七千有奇】8707000两
万历十二年四月初八
户部尚书王遴言:民困财诎,查万历十一年正月起,至十二月终,太仓银库所入银止三百七十二万有奇,而所出则五百六十五万有奇,是所出较所入浮一百九十三万矣。当此之时,财不在官,又不以民,臣不能讲求其故,斟酌其宜,庸劣可见。臣尝疏请乞敕多官各陈理财之要,以凭会议,今踰四月并无为臣画一策者,伏望矜悯臣愚,容令休致,别选才力素优者代臣,庶民困获苏,国用自裕。上慰諭,不允。
万历十一年,太仓岁入372万,岁出则达565万,亏减193万
万历十三年二月
户科都给事中萧彦言:查万历十二年新收正附银三百八十万一千有奇,开除正附银四百九十八万一千有奇,是开除之数较之新收多一百一十八万。
万历十二年,太仓库岁入3801000两,岁出4981000两,赤字1180000两
故而太仓库存银持续降低为7507000两
万历十二年,太仓库【实在正附银七百五十万七千有奇】
万历十五年七月初四
礼科左给事中袁国臣言:据户部副册内开,岁入三百八十九万余两,岁出五百九十二万余两,出数浮于入数二百余万矣,其匮乏一至于此。夫裕财无多术,在生之节之而已,乞皇上于非分之请、不时之索,加意省抑,申饬边臣于练兵、修堡、夷赏诸务不至滥费,而又修水利、广储积、议条鞭、崇节俭、巡历谘访,专责守巡以务生财之实,章下所司。覆奏, 上从其议。
万历十四年,太仓库岁入389万,岁出592万,亏损203万
万历十四年九月二十八
户科给事中田畴等奏:迩承上命,本内重灾地方准发太仓银两,差廉能司属官员前去给赈,且令户部查炤灾伤分数定拟银两数目奏闻。顷以旱报者,北自直隶以迄于山东、河南、山西、陕西,而山陕为甚。以水报者,南自直隶以迄于浙江、江西、湖广、广东、福建、云南,而辽东为甚。计地而灾,计灾而赈,其所费殆不赀矣。臣等查得太仓所蓄,除老库、窖房银六百万八千七百六十九两,系祖宗二百余年之数,据在外库银止九十八万四千二百三十一两有奇,见今题发各边年例及铸钱铜价给商买珠,并补辽东增饷等银,计费几六十万金,而外库所余仅仅三十万已耳。以有限之财,而求供无穷之赈,其何能济?合宜先尽外库所储,不足或动老库,或动窖房,或援先年给赈关陕事例,借凑兵部马价或光禄膳羞,明白计数,上请给发,庶官不虚遣,赈获多益。
奉旨:既太仓银两不敷,著于太仆寺马价银内动支十五万两协济。
故而万历十四年当年,太仓库存银持续降低为6993000两
万历十五年三月十四
户部题:国家财赋岁输太仓银三百七十余万两,外供九边兵马刍饷之需,内备京师官军俸粮之用,计入计出仅仅相当。万历六年岁增买办银二十万两,岁增一岁。去年赈蠲、停抵各项,总计不下二百余万两,岁出浮于岁入,以至帑藏匮竭。近据管库主事刘兑揭报,除老库、窖房外,止余银九万两。前项岁增买办银二十万两,先该本部及科臣疏请停取,奉旨,俟数年之后积贮稍充,即行停止,仍复旧额。今自万历六年至十四年,除旧额岁进金花银一百万两外,计共添进买办银一百八十万两,正值民穷财匮。今岁买办银两春季已先进五万两,尚该银十五万两。夫此十五万两,自宫闱节之甚易,自灾民敛之甚难,乞轸念时艰,将前银暂赐免取,候来岁照例按季恭进。
有旨:内用缺乏,且照旧行。
万历十五年三月,太仓库存银持续降低为6098769两
万历十六年三月初九
管理太仓主事张悌奏称:视事凡三阅月,经收各省解纳银五十五万五千一百九十两有奇,其见贮交代于刘主事者九十万二千九百三十八两有奇,共一百四十五万八千有奇,而月俸、禄米、军匠、赏劳、料价及边镇年例之出至一百四十二万二千,尚不给用,别请发窖房六十万足之,是一月之入不足抵一月之出明矣。因议太仓米足支七年,而米价腾贵,官军月粮以本色与之,人既乐从,省太仓银可十万余,亦斟酌盈虚之一道也。部覆,从之。
到了一年后的万历十六年三月,太仓库外库已经无银可支,只能动用窖房存银60万
万历十八年六月甲申
石星奏:国计空虚,天变叠见,目下岁出岁入实数有难预料,惟以万历十七年准之。总查十七年入数三百三十九万有奇,出数四百九十万有奇。夫以出数倍于入数,而上年犹能办给者,赖有窖房银一百八十三万充放故也。今岁入数大略不下四百余万,及查见在库银仅四十余万,窖房银仅一百一十七万,无论一切诸费,如九边年例于下半年分当发一百四十万,尽括见数以充犹少一百余万,国计至此,可谓窘竭之甚矣。
万历十七年,太仓库岁入339万,岁出490万,亏损151万
万历十七年十二月十七
户部言:万历十七年正月起至十二月初十日止,除旧管外,岁入太仓银三百二十七万有奇,岁出太仓银三百四十六万有奇,计岁出之数浮于岁入,今太仓见在外库银止三十一万有奇。查得万历十八年上半年应发年例,除辽东镇已经题发,宁夏、固原二镇上半年扣足应发之数,余候下半年补足外,其宣府、大同、山西、蓟州、永平、密云、昌平、易州、井陉、甘肃凡十镇年例岁额,并补延绥一镇欠少,共该银一百三十一万有奇,皆系紧急军需。今因连岁灾伤,蠲停数多,各省应解钱粮又多拖欠,以致外库不敷。查得原贮外,窖房银四百万两余,十六、十七年动支过一百七十五万有奇,见在银二百二十四万有奇,原备京边紧急支用,似应动支一百六万有奇,并外库见在银动支二十五万两,凑足一百三十一万有奇,炤依各边镇应发数目,差官解运。其下半年年例银两,待各督抚等官奏到之日,通将各镇收过各项银两、谷石与上年节省钱粮酌量扣抵,另行议发,允之。
所以,万历十七年当年,太仓库存银只剩4550000余两
万历十九年闰三月初四
太仓银库岁入三百七十四万五百两有奇,岁出京官、俸商价等银六十三万两,各边年例等银三百四十三万五千余两,所出已浮于所入,而银库各项济边止收有七十余万,户部请酌议列款以便阅视诸臣。
万历十八年,太仓库岁入3740500两,岁出4065000两,透支324500两
万历十八年五月十七
户部尚书石星等奏言:太仓银数,今岁出数不下四百余万,及查见在库银仅四十余万,窖房银仅一百一十七万。今南直、浙江、湖广诸处见被灾疫,淮扬以北连河南、山东、北直隶、山西、陕西俱报旱荒,若不及今破格一处,各边年例四百余万之资,何所给发?各省直亿万生灵之众,何所倚赖?各寺库数十万两之费,何所措办?除内庭供应,监局例有,近年所增浮于祖宗之旧者,容臣等酌议请省,仍乞敕下南北九卿科道官悉心计处,覆请施行。上令各条议以闻。
所以到了万历十八年的五月,太仓库只剩存银3570000余两
万历二十一年七月十五
总督仓场褚鈇上岁计:万历二十年,太仓银库岁入四百二十二万八千有奇,岁出五百一十五万五千有奇。又另收京粮库岁入二十八万四千有奇,岁出三十一万有奇,所出多所入凡九十五万三千有奇。
万历二十年,太仓库岁入4512000两,岁出5465000,透支953000两
万历二十二年六月
户部尚书杨俊民言:山东清吏司案呈,奉本部送户科抄出总督仓场都察院右都御史兼户部右侍郎褚鈇题称“臣以愚劣,误蒙任使,业已踰年。见去岁太仓收过各项银四百七十二万三千两有奇,放过各项银三百九十九万九千七百两有奇。”
万历二十一年,太仓岁入4723000两,岁出3999700两,当时西讨虽停,东征正兴,反倒盈余了723300两
但这个大好形势转瞬即逝
万历二十六年八月
户部奏进会计簿,大约一岁所出浮于所入可一百二十五万许。
万历二十五年,太仓库赤字1250000
二十七年所入四百五十二万有奇,所出七百七十一万有奇;
二十八年所入三百七十万有奇,所出五百六十一万有奇;
二十九年所入二百三十二万有奇,所出六百八万有奇。
万历二十七年至二十九年,太仓库三年之间赤字8860000两
万历三十六年三月
户部尚书赵世卿奏上国计要览:自万历三十年起至三十五年止,总计六年,旧额该入太仓库正项银二千七百一十一万一千零,已完二千三百七十九万三百零,未完三百三十二万一千零。六年新增漕折、事例等银六百二十三万一千零。以上六年,岁办正项年例等银三千四百六万二千零,不时办进无正项金宝、珠玉、买办香蜡、羊绒等项银一百八十三万八千零。内除借用太仆寺银一百九十六万五千余两,动支老库银九十一万九千余两,并将入过太仓银用尽外,约另出银二百九十九万二千余两,俱系太仓京粮通济等库、临德等仓抵扣凑给。
万历三十年至三十五年,六年之间,太仓库赤字12109700两
万历三十七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户部尚书赵世卿言:据管理太仓银库署员外郎事主事翟师雍升任交代,造册到部。本年正月十三日起至十一月十一日止,共收银二百六十三万有零。臣于病榻中拭目一观,不觉惊惶失措有是哉。国计之贫一至于此,是可不为寒心哉!查得太仓岁额共四百五十一万八千零,此定赋也。朝廷大典礼于是乎行,百官于是乎给,边镇军饷于是乎需输,将原有定派飞挽亦有定程,既不得迁延于岁月,又岂得逋欠于锱铢?乃今一岁所入辄亏一百九十余万,皇上试以为此百九十万者可减乎?不可减乎?
万历三十七年,又赤字1900000余两
有人说这只是户部太仓库,并不能代表明朝全部的财政。你是不知道明代财政中,有题借一例吗?各寺库缺钱,可以题借其他寺库的钱财急用,而户部太仓这个大漏洞乃填不尽的窟窿,最后几乎把各寺库的钱财借尽
户部太仓库到万历二十七年,除了外库银随到随发,窖房400万存银用尽,只剩老库还存有200万
万历二十七年十月十八
山东道李柄一本:天库空虚,臣心惊憈,恳乞圣明持独断、集众思,早议理财之策,以应缓急,以保治安事。臣奉都察院札委,巡视太仓银库,窃意太仓库者,皇上富有天下之库也。库以银名,必积至百千万亿无算也。不谓下库之日,臣同管库各官环视库房,一空如洗,所仅存者,老库二百万耳。
万历二十九年正月二十
户部尚书陈蕖等言:近日库贮匮乏,九边额饷踰四百万。去年那借老库银九十万,今年各处灾伤,颇多逋负,计年例少银一、二百万,况别项宣索无时。昨御用监取办钱粮,除金宝石杂料外,只珍珠一样,照估计银一千五十七万有奇,边饷关系尤重,再三讲求,惟有增开事例,可以佐急,酌宜择便,列为数款,乞敕下本部同先年两例,并赐举行,从之。
万历二十八年,借动老库银90万充年例
万历二十九年十月
御用监把总张润泽等请尊上徽号,合用金宝、珍珠等,令太仓银库给商办进。户部奏:见贮库银无银可发,及查老库止有银一百十万两,而该监所请珠宝价银不下二十五万,大礼吉期已迫,并无可那银两。且各商因欠冠婚价银四十余万,一闻此信,乌惊鱼逝,虽设法招来,无一至者。不得已许借老库银十万给发,旋收金宝等随数解进,乃该监犹求多未已。夫此老库银两,自祖宗北迁来近二百年仅积此数,非至紧迫,万无借动之理。即如九边饷银欠及一百四十余万,尚不敢借动老库。今以剏办金宝辄行借动,乞俯念该监原供内廷经费,而国计艰难,臣等万分难措,将老库银准与开销。其未完之数及今后典礼,通令承运库办发。若一应军国需用,臣等殚力支撑,庶内外均平,获免后艰。诏:老库银两准开销。
万历二十九年,老库银只剩110万,又因大典借给10万
万历三十年三月初十
户部尚书赵世卿言:太仓匮竭至今日极矣,止有老库尚存六十五万余两,此六十五万者乃国家命脉所系,断乎无再动之理。
至万历三十年,只剩老库银65万
万历三十二年九月二十五
大学士沈一贯等言:臣等捧读圣谕,仰见皇上寅畏天变,修行实政,延颈而望今日久矣,一旦放之牢笼之外,传播道路,懽声动天,所以颂皇仁而祝圣寿何但二三缧囚也。惟是四海九州,仰望如天之泽,出之水火之中者,不止此数人,诚一推广此心,使人人无向隅之泣,亦不过举手之间而已。至于库藏钱粮,财之入孔止有此数,自有买办以来,太仓进过五百余万,彼盈此虚,边饷安得不缺?财之出孔亦止有此数,自有矿税以来,民间不知将几百万填补沟壑,拖欠安得不多?户部不得已而请停免买办,又不得已而思借老库,即臣等前揭,亦议及此。近访得老库之积,今止存五十万,即太仆马价,屡借不还,寺臣争执如割己肉。此等那移总非良策,满目灾伤,从何追补?既奉明谕,臣等当与诸曹商议,且救眼前,其余再作区处。
到万历三十二年,太仓库老库银只剩50万
万历三十三年十一月十七
大学士朱赓言:蒙发工部条陈大工一本,臣匆匆拟票,但云次第举行,未及明言其故。盖皇居临蒞之所在,臣子岂不愿速成,而财尽民穷之时,在皇上不可无远虑,疏中所陈远则稽嘉靖间三殿故牒,近则引十年前两宫成规,不知嘉靖间物力有余,协助可办,四方库藏不空,百姓科派亦易,今何时也。即两宫经始,节慎库尚百十余万金,今罄然无分毫之蓄,且有累年数万之逋,而欲兴一千万金之役,该部能为无米之炊否?昨见仓场侍郎游应乾所进会计之数,老库不过三十万,外库不及数千,而九边嗷嗷之兵枵腹以待,能以三十万助工否?又见太仆寺卿连标疏云,该库马价各处借用外,老库仅存二十余万,恐一旦有事,无从得马,又能以二十万助工否?
三十三年则剩30万
万历三十四年三月十九
仓场总督游应乾言:帑庾盈缩,关国运盛衰,今外库随到随发,略无存留,而老库除十八万九千之外,又毫无余积,其诎如此。盖年例四百万之人祗足供四百万之出,频年国家多事,宁鲜倭播大工典礼总计已过千万,至于买办一节,二十余年进过五百余万,以致百年老库渐至空虚,别项贮蔵尽行那借,而四百万之钱粮有不能不以本代折者。兼之工役烦兴,灾伤改折,赈贷河工,于是太仓之粟不足二年之用矣。今为救弊,止云樽节,顾臣等经年节省,不过錙銖,乃皇上一事开销,动至钜万,即不敢望尽发大内之蔵,但当以军国大计,责之司农,供用诸条,取足内帑。至一百万之金花,固云岁额,而二十万之买办断合从蠲,不然年复一年,国非其国,愚臣并坐不言之罪,亦何益哉?不报。
三十四年剩189000
万历三十四年二月初三
户部奏加圣母徽号,缺珠宝钱粮,乞借老库数万应用。上以老库积贮本备非常,不当轻动,因兹大典需急,姑准动支,仍徵地逋补足。
万历三十四年五月十九
发老库银十万两充边饷,从户部尚书赵世卿请也。
但万历三十四年又连续两次借支老库银
万历三十七年五月二十
户部言:顷者,兵部议募有马壮兵万人,以备开原,约费三十万,责臣计处。臣部自老库八万之外,毫无所出,非恳求皇上发帑不可。又言一开原增兵费至如此,假令九边有警,各议增兵,费当几十倍。辽阳兵九万有奇,原非无兵,兵而不精,与无兵等,推之九边,概可想见。户部盖以九万之兵选付操练,皆成骁徤,不在议增也。
最终到万历三十七年,老库只剩银80000两
另一项是太仆寺银,太仆寺除在万历三大征时支援了7530000两白银给户部,之后因各种婚礼典礼借给工部、光禄寺银八九十万
当然,借枪也不是白借的
万历二十九年十二月初六
太仆寺卿南企仲请敕户部补还借用本寺银七百余万,章下户部。
这不,人南企仲就来讨债来了
但实际更大的窟窿是九边年例银,户部把自己的老库银用完后,又开始大规模的借支太仆寺银
万历二十七年五月初十
户部言:库藏悬罄,措办不前请,暂借内库或太仆寺马价五十万凑结边饷,仍严行各边清查尺籍,以杜虚冐。至于典礼上供,臣前所进约费四十余万,除退换珠宝,容刻日办进,余乞垂怜停免。
上允借太仆寺银以济边饷,仍谕典礼钱粮费不容已,中外各官咸宜仰体德意,将各处节年逋赋积余及漕折等项勒限徵解,分别考覆,边臣亦宜加意樽节,不得虚张冒破。
万历三十年三月初八
户部署部事侍郎赵世卿言:九边待哺既急,帑乏更无可处,请借太仆寺马价一百万分救饥馁。上从之,谕俟后充足,照数补还,你部仍多方催徵节省,接挤将来。
万历三十六年六月十五
户部请权于太仆寺马价银内动借五十万两,工部分解济工银内动借二十万两,分给各边,以抒目前之急。
得旨:于季进拖欠买办银数内扣留十万两,及借工部济工银十万两,太仆寺马价银四十万两。
万历三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二
兵部言:蓟镇实神京肩背,藩篱一决则烽火达于甘泉,徒驱无衣无食之卒,以当十方方张之虏,所谓腐肉之齿利剑必无幸者也。皇上重念安危大计,莫如大发帑金,增守战之具。户部仍预解春季之饷,预给军士,以养其力。万不得已则请先发太仆寺银五万两,与户部额饷星夜解至军前,颁给戍卒,准备衣械。至于蓟辽一总督节制策应,宜听指麾。且杜松蓟之旧帅,若能募集敢死士万人,从山后捣其巢冗,则东虏狼顾,蓟贼必溃。宣府抚镇将领尤当一面修防,一面宣谕西虏,令其敛束部落,毋听勾引。
旨命先发太仆寺马价银五万两,户部仍陆续给发,其三镇并力防援,事宜俱如拟速行。
万历三十七年二月初四
上以蓟密警急,著借太仆寺马价银十万两,户部仍凑处十万两,速解该镇充饷备用。其俵马折价各省直将今年本色折价一年补还,其数毋得偏执奏扰。
太仆寺老库银从正德二年至万历五年,一共存有白银400万
万历五年十一月二十六
以太仆寺马价鞘多亏折,夺少卿陈联芳、寺丞葛昕俸半年,命该库银两以四百万别贮老库,永不动支。以后新收,挨年支放,不许混杂。
至万历三十年,按时任太仆寺少卿周孔教的《明职掌以重军国大计疏 》所说,太仆寺老库银还剩二百万
臣等于本年四月初六日接到兵部札付,准户部咨,借本寺老库马价一百万两,臣等仰奉明旨,自当将顺,何敢喋喋。惟是臣等待罪马政,职在典守,军国大计,关系不小,等今日不言,异日误国之罪万死奚赎,以故不避烦渎,敢据实为皇上陈之。盖本寺老库马价,自嘉隆以来封识惟谨,不许擅动,诚谓老库之银,即外厩之马也。无事折而为银,有事出以市马,以备非常,所以拱卫神京,固安根本,虑至深远,节奉明旨,不许借讨,历历可数。故自嘉、隆至今,老库马价所积几至千万,及后各部率意借讨,遂至滥觞。始曰不得援以为例,后卒以为例,始犹兵部支请为例,自后各部亦借请为例。始借犹曰勒限补还,及后竟不补还,日减一日,岁削一岁,万历中三大征率借囧金,故空之乃尔,以故屡年千万之积,殆尽今仅存二百万有奇耳。
万历三十一年四月二十三
太仆寺老库自正德二年至万历五年止,共贮马价银四百万两。二十六年东征支动一百万两,二十七年借给户部五十万两,三十年借给户部一百万两,本年又借给工部三十万两,见今实在止一百二十万两。
一年过后,只剩银120万两
万历四十五年十一月初二
时王婚并急,工部钱粮无措,上命于马价及大工银暂借,待陆续补还,兵部左侍郎崔景荣因言:臣部名为司马,必马匹有余然后可以振国威。粤自种马法废改为俵解而马少矣,又以边需浩繁,二分起派,八分折价而焉又少矣。初意谓折银在库,遇有缓急,可用价以买马,乃各边马价市本及悬赏银两俱取足于内,年例解发毫不可缺,而户、工两部及光禄寺节年借贷不下五百余万,皆在制额之外,何曾分毫补还?以致老库四百万之积,仅余八万,何以堪再借?况马价银两坐派南北两直及山东、河南,今旱蝗相继,无处不灾,则本色折色必不能完。既额发边需尚恐无措,而何可又言借贷乎?天下非无事之日也,倘变起一隅,仓卒徵发,向臣部索马,而马无索银而银无水衡之,臣肯任其责否?
得旨:冏库空虚可虑,但钱粮无措,恐误婚期,还遵前旨借给,以济急用。
至万历四十五年,只剩八万
太仆寺银不足,又开始借支南京户部、南京工部、南京兵部银
万历二十三年六月二十七
南京户部李戴因接济陕西边饷动支老库太多,乃言:万历二、三年间,地方无事,银库收多放少。自三年起至十二年止,并入老库共银二百五十万两,自十五年至今屡经借支协济,老库止存银一百五万余两,二十二年岁收止一十七万余,而支放反三十余万两,计不出四、五年,老库必罄,乞念留都根本重地,留此以备缓急,以后遇有各边镇协济,须别为措处,仍乞补还原借。户部覆奏,诏以钱粮缺乏,务宜节省,行与各边将应减、应汰便著实清查具奏,毋事虚文。
万历四十二年正月二十四
兵部尚书王象乾又言:顷奉明旨会议,查得四十一年共欠京运银一百八十三万三千六百两有奇,此万万不可不急处以救穷军一旦之命者也,伏望皇上敕下部寺衙门,于节慎库借银三十万两,太仆寺库借银五十万两,本部寄贮冏库班价等银一十四万八百两有奇,南京兵部借银十万两,户部、工部各五万两,以上共银一百一十四万八百两有奇,尚欠六十九万二千八百两有奇。
万历四十四年十月十九
户部以边饷告急,议借兵部银三十万两,工部银二十万两,南京户部银二十万两,南兵、工二部银各五万两,疏入,得旨:令刻期解发,仍谕该部不得争执,致误边计。
南京户部在万历十二年有存银250万两
万历二十三年六月二十七
南京户部李戴因接济陕西边饷动支老库太多,乃言:万历二、三年间,地方无事,银库收多放少。自三年起至十二年止,并入老库共银二百五十万两,自十五年至今屡经借支协济,老库止存银一百五万余两,二十二年岁收止一十七万余,而支放反三十余万两,计不出四、五年,老库必罄,乞念留都根本重地,留此以备缓急,以后遇有各边镇协济,须别为措处,仍乞补还原借。户部覆奏,诏以钱粮缺乏,务宜节省,行与各边将应减、应汰便著实清查具奏,毋事虚文。
至万历四十六年,只剩银239000余两
万历四十六年四月,努尔哈赤反叛后,户部尚书李汝华饷无所出,提议借南京户部银二十万,时任南京兵部尚书署南京户部事的黄克瓒与李汝华的书信中提到
建夷发难,增兵、增饷事理宜然,老年丈一片赤心为国,弟岂不深谅。第南京户部见在只有二十三万九千于金,一旦尽取,所存仅三万余。
南京也所存无几
万历四十六年五月
南京工部尚书丁宾言:“万历十七年库银尚存七十余万,自大工取用及传奉织造等项业已耗费殆尽矣,矧延至今日又且十年,而三十七、四十二、四十四等年先后动借边饷无虑十三万有奇,而各省直岁额解部银两近以水旱蝗灾,逋负累积,致使帑虚转甚,更非昔年之比。”
南京工部存银在万历十七年时达70余万,但至万历三十六、七年间因大工织造,及之后借用边饷殆尽
南京兵部尚书黄克瓒言:万历四十四年冬,南京科道吴文辉、郭一鄂等查盘,臣部车驾司共有船料银八十六万二千两有奇,此外武库司柴薪等银仅有三千一百六十六两三钱,职方司地租银仅存七百七两一钱,此四十五年春间实在数目。
唯一还有点积蓄的,就是这个南京兵部了,在万历四十五年,还存银860000余两
万历三十五年十二月二十五
刑科左给事中曹于汴以岁终盘库存积空虚,疏言:京库钱粮每岁额入三十万,额出二十万,额存十万逓放。昔年成积至百有余万,乃今若洗,亦大可虑矣。夫诸商称贷辨纳髓枯,则下窘纳辨不前,草场无储则上亦窘,是安可不深察其故也。大抵京库之空虚繇户部之那解,户部之那解繇边饷之不足,边饷之不足繇太仓之匮乏,太仓之滥觞漏巵未可殫述。
京粮库曾有存银100余万,至万历三十五年也基本一扫而尽
还有一个重头戏,即京通漕粮
万历十一年十二月十六
户部尚书王遴等言:太仓银库岁入银三百六十七万六千一百有奇。岁出银四百二十二万四千七百有奇。万历十一年分奉诏蠲免并灾伤织造议留共银一百七十六万一千有奇,俱该太仓抵补,岁入视岁出共少银二百三十万一千有奇。况岁入未必能如数完解,岁出则毫末不容减少,今太仓存积除老库外,仅三百余两,不足当二年抵补之资矣。国家岁运漕粮四百万石,今京、通二仓实在粮共一千八百一十八万五千四百石有奇,每年军匠在官人等实支本色米二百二十万石,银少粮多,臣等拟改折一百五十万石,暂行三年,此计之两得者也。
上曰:漕粮改折了,一时要米,怎能得到。
大学士申时行等复言:近年京仓积米足支八、九年,愈多则愈浥烂,且议折三分之一,固非全折,但欲暂行三年,则为期太远,本色太亏,宜暂准一年,以济目前之急。
上从阁拟。
京通二仓在万历十一年达到了有记可靠最多的18185400石,但因为当年太仓折色银支出太多,故折本色米一百五十石,暂行一年
万历十三年三月初八
诏改折各省直万历十三年分起运漕粮一百五十万石,甲字库绵布一十万二千四百一十匹,承运库绢四万三千五百二十有二匹,采户科给事中萧彦之议,特万历十二年年终奏缴岁出浮于岁入一百一十八万,国用不足也。
万历十三年,又因为出浮于入,再折漕粮一百五十万石
万历十六年三月初九
管理太仓主事张悌奏称:视事凡三阅月,经收各省解纳银五十五万五千一百九十两有奇,其见贮交代于刘主事者九十万二千九百三十八两有奇,共一百四十五万八千有奇,而月俸、禄米、军匠、赏劳、料价及边镇年例之出至一百四十二万二千,尚不给用,别请发窖房六十万足之,是一月之入不足抵一月之出明矣。因议太仓米足支七年,而米价腾贵,官军月粮以本色与之,人既乐从,省太仓银可十万余,亦斟酌盈虚之一道也。部覆,从之。
万历十六年,又故技重施,用京通仓本色米代替折色银给军士月粮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在万历十八年时,京通二仓漕粮只够三年之用
大学士申时行复巡抚应天李涞言:
江南雨泽鲜少,闻郡城六、七月见不或涓滴,高乡之苗枯稿尽矣。位乡有水者尚可车救,然亦大费工力,小民疲困,无日能苏,奈何。所幸他出有得雨者,有可望丰收者,差足相济,不至如昨岁之赤地耳。公祖为民,焦劳具仰德意,改折之议,司农殊有难色,谓仓粟近点支三年,不可不为积贮计也
至万历二十七年,京通仓只存本色米8337000石
万历二十七年五月
总督仓场户部左侍郎赵世卿言:见今京仓所贮仅存五百六十八万二千有零,通仓所贮仅存二百六十五万五千有零,而每岁关支三百余万,度出量入不及三年。
万历二十七年京通仓入米189万石,出米386万石
万历二十八年入米275万石,出米361万石
万历二十九年入米311万石,出米321万石
至万历三十年,京仓只剩米448万石,仅足二年之用
万历三十年九月二十五
管仓场刑部左侍郎谢杰题:国家漕东南之粮四百万石以实京师,此二百年定额也。近因旱涝频仍,改折数伙,流离相望,议赈日增,兼此河工告急,坚请截留,臣视事未及五月,掣签未及两轮,而粮已报完,计收粟米、粳米共一百三十八万一千五百石有奇,累年入数未有如此其少者,今京仓实在之数四百四十八万余石,仅足二年之支。
为什么入米会这么少,无非是改折、题留,正如仓场总督赵世卿所言“迩来天时旱涝不常,地方灾伤叠见,以致漕粮数告改折,本色之运至京通者岁仅百余万,或二百余万,连年未见有三百万者。”
即便在万历三十年,暂管总督仓场刑部左侍郎谢杰也说【今岁改折一百四十六万石,去已不翅三分之一,河工天津又截留二十余万石】
所谓改折愈多,则漕积愈耗,改折渐少,则漕积渐复
万历三十年,京通仓入米1880407石,出米3151750石
万历三十一年,入米3178372石,出米2965227石
万历三十二年,入米2953444石,出米3247189石
万历三十三年,入米3018138石,出米2978146石
万历三十四年,入米2967284石,出米2948147石
万历三十五年,入米3165875石,出米3211084石
至万历三十七年,京通二仓存粮恢复到9470000石
万历三十七年四月初三
户部尚书赵世卿言:今据京仓见存六百三十五万有奇,而通仓见存三百一十二万有奇,则已及京仓之半矣。
到万历四十六年,京通二仓存粮只剩6227300石,京仓只够二年之用,通仓只够半年之用
万历四十六年五月二十四
总督仓场户部尚书张问达奏言:仓储空虚,京仓每年支放应二百三十余万石,见在五百八十六万一千五百余石,仅有二年之积。通仓每年支放七十二万余石,见在三十六万五千八百余石,不过半年之储,拨运合蓟、密、昌三镇,岁合该三十六万九千八百余石,就令尽完,只彀当年。
而正是这种一塌糊涂的财政状况,导致了九边军费年复一年的拖欠
万历二十七年十月
他如九边年例尚欠三百余万。
万历二十八年七月
户部题:九边年例已题准发一百四十二万,乃今或逾一年,或逾年半,太仓已竭,转运全无,各处告急之文曰三四至,乞发帑银一百万分给紧急缺饷诸边,其余容臣部次苐凑发。
得旨:会各省直抚按官严限催取起解,以济急用,不得专指内帑以为接济。
万历二十九年十月
户部尚书陈蕖言:今岁金花春夏二季解完秋季进过银二十一万八千二百余两,尚欠金花、买办银八万一千七百 十余两,而十月分应进者又至矣。目前太仓如洗,各边年例尚有一百三十余万未发,冬衣布花尚在拮据木办。今江西各省陆续有文报解,岁额万无敢失,伏乞 圣慈悯念,将八月、十月分应进金花,但遇解到,容陆续补进该库,不得克期逼索。
奉旨:进内金花银两系是常朕樽节俭用,毫无浪费,尚然不足,卿等何不体念?既各省有文报解,着克期上进,不得再行延缓,在外各官不以急公为事,还指名参治,无得曲徇。
万历三十年十月
户部尚书赵世卿言:迩来帑藏虚匮,金花进内愆期,该监频催,臣之罪也。幸数日,各省直解到一十四万五千有奇,当刻期恭进,但解到者,金花也,金花岁有定额,进有常供,若买办则岁额所未及,向因 皇上有不日停止之旨,往往那之金花之内,至今日孔隙尽出,支应无方,即使今岁各省直额派金花尽数全到,尚欠二万七千有奇,倘又以今日正项之金花抵额外之买办,则冬季不足,更何以应之,是臣隐忍于今,而未免蒙咎于后,朝三暮四,臣万不敢出也。今岁时将逼,催讨毕临逼,计未发边银尚欠八十五万,转春交又题新饷,千艰万苦,备见一时,即令智巧,无能为谋矣。除金花银两尽照解到之数恭进外,其秋冬两季买办银两,伏祈 皇上暂假严程,容臣极力设处,另行恭进,不惟臣部得从宽政,即国计军需所禆非鲜。
诏:金花、买办银两常年上供,如何动称不敷,你部职掌安在?见解到者进收,其余还令严限催解。
万历三十一年三月
目今上半年已题未解与未题、应题者约共一百五十万四千余两。
万历三十二年八月
大学士沈一贯等言:昨日尚书赵世卿来,备细讲求户部钱粮,因出一揭示臣等言,内库金花银两每年额进一百万,此定制也 ,皇上增加买办银二十万,初亦谓之暂加耳,不意遂为永制。太仓所入止有旧额,此项买办原无加派,自万历六年至今共进过五百二十万,不过将边饷钱粮那移凑数耳,役托取盈,此益空匮。今年边饷该三百七十二万,而仅发一百八十四万,尚欠一百八十七万,转盻十一月,又该题发三十三年分钱粮矣。
万历三十三年五月
去年北直隶以及山东、河南与大江南北方数千里内,水旱异常,皆皇上之所睹闻也。一切应徵应解额数钱粮多议蠲停皆皇上之所矜恤也,以故太仓愈绌不可支持。即今上半年,九边年例取讨急于星火,尚欠八十余万。
万历三十四年九月
查九边年例,已题未发银七十六万六千有余,应发未题银一百四万七千有余。军士冬衣布花银以九万计,各卫折色银又不下十数万两。
万历三十五年八月
户部方苦边饷,时逾秋矣,尚少春夏额百四十余万,而见贮库者仅数千,脱巾时闻,不得不请之冏寺,冏寺以部借已多,罄冏贮不得三十万,相持久之。
万历三十五年十二月
边镇告急迫于星火,见今已题未发之饷,蓟镇等镇共欠边镇银一百二十四万七千四百八十余两。
万历三十六年二月
今日库藏处处空虚,九边岁额今岁少百二十万,嗷嗷待哺,能不寒心?虏酋未定,边事尚纷,辽左诸夷雄黠日甚,滇南又复骚动,如使未能扑灭,而重以他警,何以待之?臣愿 皇上察此数端,以天下财足天下用,勿以彼此之心,重计臣之困也。
万历三十六年五月
今以环蓟、辽、昌、保四镇三十万众,未支折色各三四个月不等,而已题未发之银几八十万两,其在宣、大、延、宁等镇者称是。
万历三十七年
九边十四镇,计旧年缺饷尚该四十五万二千四百有奇,而今年上半年缺饷尚该一百一十五万九千三百有奇。
万历三十八年正月
伏蒙圣慈准借部寺税银、马价四十万两,臣捧诵纶音顿觉甦息。其在戍卒感深挟纊又可知矣。第各边所需不下二百余万,而此四十万者出自皇上则为大旱之甘霖,散至九边犹然波臣之斗水也。
万历四十年正月
大学士叶向高言:臣于新正四日具疏以会推、考选、大僚,最紧最切三事为请,而历稽自古帝王享国久长治乱之大较以为 圣明观省之一勘,其事皆具在史册,凿凿可徵。夫以周成王之贤,周召佐之,诗书所载,无日不以祈天永命为事,然其享国仅三十七年。我朝 二祖 八宗之圣德远迈前代,然惟 皇祖肃皇帝享国最久,亦仅四十五年,天之于帝王亦若有所靳之若是也。我 皇上既享千古帝王未有之福,固必有非常功德以迓续之,乃并当行政事壅格如此,虽天所单厚,非常情能测常理,能拘然欲求,自今以后之天下长如此四十年之治安,恐亦必不得之数也。臣以新岁与九卿诸臣相见,孙丕扬则言推升不下,失职欲去,赵焕则言见署兵部,边事可忧,李汝华则言兵饷窘急,旧岁所欠各边额饷至二百五十万,束寺无措,许弘纲则言各差乏人,无计处置,相与攒眉蹙额,意皆责望于臣,臣实无颜可以居此,不得已复此陈渎,言愈危而情愈若矣,不报。
万历四十年闰十一月
户科给事中官应震奏:昨见户部一本为婚礼钱粮恳赐裁酌,又见御用监为婚礼加添,有旨:着户部再行酌处,职不觉恣嗟太息,念太仓库银四百万余,属边饷者三百八十九万有奇,顷九边共欠至二百九十三万六百两,太仓之匮可知也。
万历四十四年七月
时江西报水忽涨,民居荡析,浮尸蔽江,河南报蝗蝻、冰雹,广东报南韶一路淫雨骤决,田禾荡然,湖广报水怪突发,至山东一省流贼纵横,而九边按年缺饷总计五百余万,合民运逋欠不下十万。
万历四十四年九月
时九边之饷所在告缺,蓟、密、永、昌、易缺八十万,辽东缺四十万,陕西三边缺七十七万,宣、大、山西缺九十一万,阁臣日请发帑,上以二王婚礼不敷,犹不肯发帑金数万,令一时并举。兵科给事中赵兴邦言:“今日之二、三百万抚之而有余,他日之几千万安之而不足。”不听。
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强弱有各种原因,但物质、经济的保障是必须的,像这种军费年年拖欠,越欠越多,连起码的军饷都不能保证,那这支军队会有多少战斗力
还有缺官不补
万历三十年六月乙卯
吏科给事中田大益疏请急布贤才,以防祸乱,内言:“方今南北二部缺三尚书、十侍郎、一副都御史、十寺监司、卿九十四,台省各省直缺巡抚二十二、藩司四十四、臬司二十五,郡守而其他注籍假赍捧未任之属亦复称是。且前诸缺或经四五年而长悬,或奉五六推而不下,股肱奚恃,元首奚凭,六季之祸可谓寒心,乞速敕吏部类疏具请,有不称者无妨更推,务满公议,不旬日而中外才品之用足,天下臲卼之形解矣。”不报。
万历三十一年六月己酉
吏科都给事中项应祥条例八极:“一、内外员缺之极,两京部院大臣缺至二十余员,各省直司道府等官缺至九十余员,该部屡催屡抑,应急为点补。二、职官滞壅,自行取途,迍在外推官知县有积俸八九年不迁者,自推升疏留在内,御史、郎官有积俸十余年不迁者,应亟疏壅滞。三、鬻爵滥觞之极,今日此部开一例,明日彼部开一例,巧立名色,多方招来,甚至提举大夫亦得以钱贸,应亟罢事例。四、逐臣禁锢之极,建白诸臣一言不合则逐,一逐则去不返,丙戌以来十八年被斥诸臣不下百四五十员,虽才品不同,然随其短长皆可鼓舞器使,应亟录逐臣。五、士习卑陋之极,近来士风燕居讲究,罕闻名节,对客聚谈无非势利,彼门可托,此户可依,甚且乞哀昏夜,骄人白日,变幻闪铄,不可方物,应急端士习。六、国计空虚之极,今度支告匮,九边额饷动缺者百十余万,太仆老库借支殆尽,河工一费且远括南太仆矣。似此悠悠何所底,止应亟讲国计。七、囹圄淹滞之极,御史曹学程一言东事,幽囚蚕室,悠悠十年;知县沈听之诖误宗藩,曾无大过,亦淹数载;冯应京、何栋如、华钰、陈其蕴、蔡如川等淹淹诏狱,见日无期,覆盆沉郁,仰干天和,所关非细,应亟清囹圄。八、土木繁兴之极,自乙未祝融之后,工役渐繁,清、宁两宫鼎建不待言矣,他如乾德阁、紫光阁、万寿阁、寿皇殿、景德殿、永寿殿、四配殿、崇德殿等处陆续传造,源源未厌。昭和殿、清虚殿、显阳殿、拥翠亭、浮玉亭、飞香亭、金海亭、小南城船坞等处随工带造者靡费且十百焉,尾闾不塞,漏卮难继,将有无穷之忧,应亟罢土木。”疏入,不报。
万历三十二年正月辛酉
大学士沈一贯等言:“祖宗因事设官,为官求人,以人任官,以官举事,交相为用,始得其济。今礼、兵尚书久缺,吏部近又缺,六部侍郎止四、五人。南京部院尤缺,巡抚特遣重任也,而河南久缺。科道官向无满三考者,今踰九载而不迁。起补、选补、考补多未下,郎曹日壅,方面半续,官不得人或阖署而皆空,人滞于官,或十年而不调。”
万历三十三年五月戊戌
吏部左侍郎杨时乔言:“今南北大僚强半空署,督抚重臣经年虚席,藩臬缺至五、六十员,郡守缺至四、五十员,以及两京郎署等官,自内而外,一皆未补。至大选教职,例于三月竣事,今延至五月,虽阁臣屡上揭帖,一概不报。夫是日暮穷途之士,行囊有限,称贷无门,加以时疫传染,死亡接踵,臣回天无术,坐视其饥饿而死,臣之所大愧惧,想皇上亦有所不忍也。”不报。
万历三十四年三月丙申
辅臣鲤等言:“我朝以天下事分任六部,而付都察院以纲纪之司,则厦屋之有柱础也。今吏部尚书缺已三年,左都御史亦缺一年,刑、工二部仅以一侍郎兼理,大司马既久在告,而左、右司马亦未有代匮者。礼部止一侍郎李廷机,今亦在告,户部止有一尚书,盖总计部院堂上官共三十一员,见缺二十四员,其久注门籍者尚不在数内,此犹可为国乎?惟圣明裁察。”不报。
万历三十五年三月辛未
都察院署院事左副都御史詹沂疏言:“今清明屇期,陵寝祭扫,额用御史监视。查故事,用御史十八员,迩者减至九员,今在京御史除以病注籍外,仅二、三人,无可应者。禋祀大典,缺焉不光,宜速行议补。”不报。先一日,吏科给事中熊鸣夏亦疏言:“前月晦日,闻会推宣大督臣,集阙下者仅三侍郎、一大理卿四人而已,堂堂圣朝,何遽乏人。至是,今廷试屇期,大臣读卷官旧有定数,查上年登科录尚有二大学士、四尚书、一左都御史,乃今则司马久已杜门,司农尚未视事,区区一阁臣未知果否趋朝,傥阁臣正卿俱未出,而列之试录以传天下,载之史册,以垂百世,谓今日何如景象乎?”俱不报。
万历三十六年五月
文选司郎中毛一瓒上言:“今铨政废弛,贤才否塞,聀心切忧之,而其最大、最急则无如补大僚、允考选、竞逸才三事。查北京部院额二十一人,而缺十四人,南京额十四人,而缺七人。”
万历三十七年二月庚午
辅臣叶向高言:“今吏部侍郎杨时乔业已病故,户部尚书赵世卿病将一载,兵部尚书李化龙病尚未愈,刑部尚书沈应文、工部侍郎刘元霖、都察院副都御使詹沂皆称病笃,只一礼部侍郎杨道宾尚在供职。”
万历三十七年六月辛亥
南京礼科给事中晏文辉言:“留都卿贰久缺,废政莫甚,乞速赐点补。”时南中乙衙门仅有五人,惟吏部侍郎赵士登、户部侍郎赵钦汤、兵部侍郎张鸣冈、都察院佥都御史丁宾、通政使王国,余咸空署焉。
万历三十八年三月己卯
大学士叶向高疏言:“今六部堂上官共只七人,又有三人告病,天下之大,庶事之多,岂此四人所能料理。”
万历三十八年八月己卯
大学士叶向高言:“祖宗纲维天下,设立六部九卿,有长有贰,而又置六科十三道,俾司言责。科员数十,道员百余,如此之多者,岂故欲树此冗官,靡国家之廪禄哉。盖其真见股肱,耳目必有所托,少一官则废一官之事。今日之大僚不过六、七人,而李化龙、孙玮、刘元霖皆以一人而兼两署之事。夫一署原有三人,今以一人而兼两署,则是兼六人之任也。其精神之驰惊,筋力之经营固以不胜其困苦矣,而况又告病乞休,经年不入署者。衙门久已荒凉,官属谁为统帅?偷玩弛废,势所必然。至于南京部院,见在只有四人,每当署印,彼此推辞,至烦口语,而吏部尚书至今未补,大计在近,谁为主持?”
万历三十九年四月丙戌
大学士叶向高奏:“朝端空虚已极,政本独任更难,九卿中,尚书孙丕扬、李化龙,侍郎萧云举、副都御史许弘纲、通政司张养志皆杜门不出,见供事者只都御史孙玮、侍郎翁正春、刘元霖三人,而阁中供事只臣一人,又三年又余矣。假使士大夫和辑恤公,犹可少延,今门户愈分,烦嚣愈甚,即考察一事,费许言词,尚未结局。且人才有限,长养甚难,摧折甚易,议论烦多,吹求甚易,昭雪甚难,近年士大夫能而全其身名者少矣。而词林尤甚浸淫不止,更将何人以应登庸之典,乞敕该部即行会推,以待简用。九卿诸臣应补者补,应出者出,诸以职事请者,皆速赐简发,庶庙堂有人,人情亦慰矣。”
万历四十年正月壬子
吏部尚书孙丕扬奏:“臣以八十一岁之人,百病丛集,乞骸之疏业十七上。目今大贤如沈鲤、郭正域、吕坤而皆不得用,名贤如邹元标、顾宪成、赵南星、于玉立、高攀龙、庞时雍、冯从吾、刘为楫等而皆不得用,至于考选科道诸臣,犹在候旨。查各部院十四正卿,今两京止于四员。部院左右该二十一员,今两京止于九员,不惟催请取厌圣心,而大僚多属虚位,未有无官任事而可虚位以致太平者。为今日计,惟有放臣先去,壅蔽之源为要著耳。”
万历四十年五月庚戌
署吏部尚书赵焕上言:“内阁者人主心膂之臣所与造膝而谋者也,当世庙静摄时,阁臣皆入直西苑,一日御札相咨常三四。至今辅臣叶向高杜门三月矣,丝纶之地,烟锁尘封,閴无人迹,岂三月之内无一事可与辅臣相商者乎?六部分领庶政,都察院总持风纪,佐五位以率百僚,职任何如其重者。今吏部全空矣,兵部虽点尚书而未至,犹然空也,刑部止臣一人,并无侍郎,户、礼、工三部各侍郎一人,并无尚书,都察院止一副都,左都、左佥俱久悬缺,何寥寥也。以一人理一署,尚苦独力难支,若臣焕则又以刑部兼吏部,孙玮则以仓场兼兵部与京营,身虽左支右吾,势必顾此失彼,中间脱有事故,注籍数时,则公门长扃矣。欲奸毙不生而事体不废,胡可得哉。六科主封驳,十三道主紏察,凡政事得失,军民利病,朝纲国是,吏毙官邪,皆得直言。而仓庾库厂,但干钱粮者,又无不用科道巡视。至于两畿十三省提学、巡按、盐、茶马尤不可一日无御史,今六科除册封典试外,仅四、五人,孰为视篆,孰为管差。御史在内者,一人数差,分身无术,在外者一差数年,候代无期。若浙江、湖广、贵州各省,尚无人可差,不知大比大计,属谁料理,以至紧至要之官,而坐视其消磨匮缺,那东补西,不免捉襟露肘,束手无措。凡此皆祖宗以来,二百余年未有之事也。今天下脊脊多事矣,千疮百孔,人切杞忧,其所以劻勷拮据以转危为安者,惟用人为第一义,伏愿皇上念大器之必须众擎,思各官之必难终废,将候补及考选科道即涣俞旨,以济中外各差之急。其部院大僚,陆续简用,务足旧员。一切章奏,悉付内阁,亟谕辅臣入直票拟,间有不当圣心者,不访谕令再票,勿概留中,则上下之脉络通,人心之湮阏鬯,朝廷之气象新,大臣纲纪于上,科道振肃于中,百司顺承于下,庶事有不举,天下有不治者,臣不信也。”
万历四十年十二月丙申
吏部循铨政职掌,陈第一急务,曰:“枚卜当举,考选当下,缺官当补,废贤当起。今所已行者,独考选一事耳。两京九卿堂上大小共缺二十六员,顷分别去留,又复多人,各省直司道共缺十五员,此孰非纲维之司承宣所系,而可久悬不补乎?因请并释累臣。”
万历四十一年八月庚寅
大学士叶向高以圣节已屇,恳速补阁臣,疏曰:“昨科臣张延登揭谓,自皇上御极以来,阁臣二十有一人,只王家屏、沈鲤有立朝之节,而未竟厥施。夫以二十一人,仅有二人而又用之未竟,则阁臣之难盖可知矣。然以四十一年之间,居此地者至二十余人,而臣以一人独支七年,则臣之难又可知矣。固宜臣之罪万倍于前人,而臣之不可不去亦独甚于前人也。臣常念祖宗设立阁臣,不过文学侍从,而其重亦止于票拟,其委任权力与前代之宰相绝不相同。夫以无权之官,而欲强作有权之事,则势固必败;以有权之事,而必责于无权之官,则望更难酬,此从来阁臣之所以无完名也,抑亦所居之地使之然哉。臣今已身败名辱,旦夕去国,无所复言,尚望后来者有所斡旋匡济,以为此官生色,尤望皇上用其人必听从其言,使之得以展布,而毋复如臣之虚拘,则天下之幸也。圣节在迩,臣罪戾余生万万不能出拜,伫望新臣入赞黄扉,光此庆典,如再迟延不发,臣之望遂绝,虽欲不挂冠径行,不可得矣。得旨:“卿辅政公直,清谨弼亮,朕素倚毗。卿股肱大臣,岂比他员,今国家多事,当以分猷化理,何得舍朕径去。朕有何负于卿,乃迫切若此,卿宜当遵朕屡旨慰留,岂可轻率躁意。况朕寿节屇迩,百官鳞集,还著鸿胪寺堂上官宣谕,速出表率,入阁视事,以慰朕怀。其推补阁臣章疏,目前朕自简发。”又谕曰:“朕自入夏以来,因暑气湿热,头目弗清,体生痱毒,服药调摄,尚未全愈。推补阁臣昨已有允旨即目,简发大僚等疏,俟朕徐览施行。今朕寿节在迩,卿当表率群臣,岂得杜门不出,国事何赖,卿不必以小嫌介怀,宜遵屡旨即出,入阁佐理,以副朕倚托至意。”向高疏谢,复列目前紧要五事上请:“一、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各官皆久缺乏,至有全署皆空者,若再不补用,臣恐其势且至于尽,而何以为朝廷也。一、藩方重任惟在巡抚,至于河南、湖广、山东、山西、陕西皆边腹重地,安危所关。若河道为南北咽喉,漕运命脉,河臣刘士忠既已予归,一切河务无人料理,所当与各省抚臣亟为点用者也。一、林下诸臣废弃甚多,如吕坤、邹元标等一、二十人尤其表表,屡经吏部推用,未蒙允发。今圣寿日增,而诸臣之齿亦渐老矣,何不乘时擢用,以明圣世之无弃人乎。一、候补诸臣如科臣刘文炳等、台臣唐世济等,皆守候日久,同咨同馆之人皆已向用,而独此四、五臣者旅食长安,茫无职事,日复一日,将何底止。宜即允补用,以广忠益者也。”
万历四十一年十一月乙亥
署吏部事兵部尚书王象乾言:“今日之官寮废缺极矣,为两京尚书者缺其五,为掌都察院者缺其二,为左、右侍郎者缺其九,为副、佥都御史者缺其二,为仓场、戎政及卿、寺京堂者缺其十,余为总督、巡抚者缺其四。其间已点而未到,承命而疏辞者不与焉。一时公卿大夫比于晨星,从来纪纲法度渐成废格,每遇会推北顾则南穷,南顾则北穷,议正则陪穷,议陪则正穷,推外则内穷,推内则外穷,是何皇上临御以来师师济济未称乏人,而今厄塞乃尔也。乞将节次推起诸疏速赐俞允,无令天下万世疑皇上有禁锢诸臣之心也。”
万历四十二年三月甲寅
大学士叶向高言:“窃惟国家政务惟用人为急,今见在朝端尚书只有二人,而刘元霖又病。侍郎只有四人,而魏养蒙又将行,空虚已极,委难支持。”
万历四十二年五月庚辰
大学士叶向高言:“今九卿共止六人,奔走支撑日不暇给,而其最苦者,如户部之李汝华,以一人而兼尚书、侍郎之任,又兼维督仓场,米盐簿书凌维繁琐,手口俱瘁,而又加以粮饷之难处,挪借未几,告匮又至,奈何无一人分其劳、一佐其画乎?礼、工二郎有山陵之事,而以一侍郎兼总,既困其人,亦轻其典。刑部一侍郎且兼都察院矣,三法司重地,寂寥乃尔。”
万历四十三年四月丁酉
大学士方从哲言:“今日部院大臣除崔景荣初到未任外,尚书止一人,侍郎止五人,而五人中进部者一,杜门者三。兹林如楚又以不得其职,抗疏去矣。臣以为欲挽其去,当安其心,欲安其心,在行其志。如楚之疏固以朝门未建,箭楼未修,邸第寝园诸工未竣为不得其职。若何宗彦之求去,非以储讲未开,王婚未举,诸吉凶大礼未尽行乎。张问达之求去非以院堂未补,代摄难支,各处巡按御史之差未尽点乎?望皇上将诸事请告之疏尽赐简发,敕令即出视事,以后凡有奏请慨然允行,禆各守其官,明良合而庶事康端有望于今日矣。”
万历四十三年七月丙辰
南京署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罗朝国疏言:“南都右都御史八九年来无人,十三道御史不过三人耳。秋闱已迫,而监临、监试谁任?大察届期,而登明黜幽,谁司上下?两江时闻萑苻之警,仓屯二署时惧庚癸之呼,淮海东西时虑岛夷之横,赖有诸御史弹压之,今有人不用,有缺不补,徒使当事一二驰东骛西,顾此失彼,能不烦皇上南顾之忧?乞将新选御史曹汝兰等三人速赐批发,以济燃眉,南都幸甚。”不报。
万历四十五年十月丙午
南京吏部尚书沈应文以南京大僚多缺,科一人,道三人,篆务需人甚急,请速赐铨补,不报。
万历四十五年十一月乙丑
大学士方从哲请补大僚及科道诸臣言:部寺大僚十缺六、七,风宪重地空署数年,六科止存四人,十三道止存五人,候命诸臣如杨道寅、张孔教、李若圭、孙之益、暴谦贞、周希令等累岁不补,言路空虚,与夫天灾时变物怪人妖诸状,不报。
至努尔哈赤起兵反明时,是个什么情况呢
万历四十六年闰四月庚辰
大学士方从哲:“奏今中外戒严转饷徵兵,所望辅臣赞襄不浅,而臣精力既衰,神识昏眊,皇上柰何以安危大计付一病夫之手,亟简阁臣以分主忧。”时内阁止一人,尚书止四人,侍郎止四人,科臣止七人,台臣在京者止十人,群臣请枚卜用大僚,下考选推升者,章多不下,故从哲以为言。
内阁只方从哲一人,率告病请辞,六部中,吏部无尚书、侍郎,由户部尚书李汝华兼署【年过七十】,兵部无尚书、侍郎,由戎政尚书薛三才代署,户部只有李汝华一人,无左右侍郎。
这种长期的缺官不补必然造成中央和地方行政效率的低下。
如六科掌印,有科抄之责(即将奏疏抄到各部议覆),一旦无人署印,奏疏无法抄出到部案呈到司,即无法执行
还有各道监察御史,科道官除了负责言路外,还有查库、巡库、阅视、巡关之责,缺人则必然影响及此,还有另外一项重要之事,即科道拾遗
另外还有通政使司的通政使,神宗也一度不补,结果造成奏疏无法上达天听
又如户部、兵部这种技术性很强的部门,非专人懂会计、财政、兵马、戎事者不能任,神宗也经常让人代署,佐贰官左右侍郎经常缺乏,都察院也经常缺人,由他部代署,仓场总督也经常缺乏。
如万历四十五年,有一百多罪犯家属聚集长安门外,原因就是镇抚司无人理刑,导致没犯死罪的囚犯监禁日久,死亡相继。
又如南京户部尚书汪应蛟所言
臣备员留计,兼摄督储,查南粮积逋之数,自万历四十二年起,至四十七年止,共一百六十余万。又查三十五年起至四十一年止,亦一百五十余万,此皆田粮正赋,并非额外加征,何有司殆缓若此。盖缘三十年来,卿贰多缺,更署不当。
出此之外还会给大臣的身体情况造成很大的损害。如兵部尚书李化龙,即管兵部,同时还兼协理戎政,兵部又无左右侍郎协助,因事物繁忙,各种上疏神宗又留中不报,军政考选也不下发,各种疾病缠身,叶向高见过他一面后,肯定的说李化龙死期快到了,果不其然被其言中。
实际上,晚明辽东的溃烂及辽事的爆发,就是神宗治理无方的最好体现
其一、军饷太薄
协理京营戎政兵部尚书李化龙言:
各边军粮皆有五六钱或七八钱,辽独每月四钱,乃辽之所以不亡者,地虽沙场,其民素称忠勇,其俗食淡茹苦为常。
熊廷弼也说
辽饷惟家丁差厚,其营堡军士月止四钱或二钱五分,每岁折色四月,本色八月。各仓旧储米豆向因盐粮援例人等,买票虚出,通关情弊,以致陈者不出,新者不入,浥烂如粪,而近收者又被官吏插和沙土、糠秕等物。各军虽得粮票,多不愿关领,遇有前项买票者,则每票卖银四五分,无则付之水火而已。而折色又假官帐,为将领所扣克,有经年不得分厘者,终岁嗷嗷,日见逃窜。
况且,这薄饷有多少能落在普通军士手里,还待两说。
辽东巡按何尔健就说
沿边穷卒,月止粮银四钱,尚不及蓟镇台兵三分之一。且每岁修守,时时防虏,非如他边,虏来有时,其防有候,其苦奚啻数倍。况粮赏已薄,又每越三四月不沾实惠,除揭贷出息外,而该管官司又有公私使用之扣,名虽四钱,计所得不过一二钱。而一人在军,一家仰赖,其将何以为生?此相率而窜徙逃亡者十有八九亦。台堡虽存,士卒多空,谁与为守?
其二、逃军日多,额军日少
辽东额兵定于万历十九年,由阅视给事中侯先春裁定
辽东巡按萧淳条陈六事,兵部覆议从之。其一补额兵以备战守,言辽镇一线孤悬,三面夷虏,无墙垣可恃,所赖唯兵。往时辽兵以十万计,视九边称雄,自万历十九年阅视科臣侯先春查汰缺伍,定为经制,兵仅八万,饷亦如之。
户科给事中韩光裕言:【国家之设经制始自嘉靖四十五年,复定于万历元年,又复定于万历十九年】 其兵额【八万一千九十余名】
实际上到万历三十七年,就只剩七万余人
兵部言:
臣部据今秋辽镇开报兵马实数,官军家丁降夷等七万二千八百六十五员名,马骡五万二千五百八十八匹。果该镇欺臣耶,臣不敢知。然兵果九万,马骡称是,恐非七十余万饷所能勾给,其间役占、隐冒难言无有。
额军日少的原因主要有二,一为逃跑,二为占役。
熊廷弼言:
辽兵之弱由于营伍之虚,营伍之虚由于役占之滥,所从来矣。顷查辽阳协营役占至五百名,宽奠营三百名,开原营亦三四百名。访之,营营大抵如此,收营精壮殷实者,办跟随,办放回,而此外又有各匠与买卖庄头樵采之役,只余一种老弱尫羸者以充操备,伍安得不虚,兵安得不弱,见虏安得不缩,而遇敌安得不败?日来为此愤恨,檄行各道照例名额定与跟伴,此外尽数裁革以充军实。独计贵衙门为一镇之主,宁远公役至三千人,后为杜公所裁,尚存九百余名,似乎犹多。
军数少,而且分散各地,愈显不足
辽东巡按熊廷弼言:
以八万之兵,散于一总兵、三协守、二十一参游、二十四备守、一百二十一堡官、二千三百余座墩台之下,而又有搪拨差调必不可少之役,计一将手下人马所领追堵者,实得几何?
如辽东巡抚李维翰言:
辽之兵何如也,名虽九万有奇,然散之一百二十余城堡,其实各营战兵八九千而止,而以当数万之虏,其将能乎?
不光兵少,辽东经过历次战役,人也大量减少
辽东巡按熊廷弼言:
辽左今日之患莫大于无人,夫辽非无人也,土沃而民聚,向尝称庶矣。自万历四年、七年、十一年受虏,而宁远、前屯之人尽;自万历五年、八年、九年、十一、十四、十五、二十二、二十六、二十七年受虏,而锦、义、右屯之人尽;自万历二年、四年、八年、二十七年受虏,而开、铁、汎、懿之人尽;自万历二年、三年、十年、十一、十三、十七、十八、二十五年受虏,而辽、沈迤北之人尽;自万历五年、六年、十八、十九、二十一年受虏,而辽海迤西南之人尽。间有存什伯于千万者,边吏不为之保护,听虏节年检拾无遗,虽使造物能生人,辽人善育人,而岁计所产不抵所掠,辽于是乎无人矣。自辽之无人也,举族被虏而补军不得,田土抛荒而徵粮不得,补军不得则墩军尽不得不贴以堡军,堡军尽不得不贴以营军,而营军又渐尽矣。徵粮不得则额粮亏,军食自不得不乏,军食乏,京运自不得不多,而京运且不至矣。始不得不议增军以通勾军之穷,而及其增也,又苦无人之应募,始不得不议增饷以通额饷之穷,而及其增也,又苦后来之难继。说者但谓军不必增,一清军而军足,不知辽之无人可勾也;但谓饷不必增,一清饷而饷足,不知辽之无人办饷也,辽于是乎益不可为矣。
其三、地方党同伐异,排斥他系
辽东巡按熊廷弼言:
辽左故称雄镇,近来单敝不支,皆由将官剥削军饷,军士无食,饥困流散,以至于此。然而将官剥削亦有其故,盖辽镇所用将官尽出旧镇臣门下,而旧抚臣之私匿旧人,亦间有之。虽有智勇而苟非其门下与私匿不用也。虽有部推,而苟非其门下与私匿不留也。虽其门下与私匿,而苟非有厚贿重赂时常供奉,即用焉留焉,不久也。各弁舍此一门,别无进身之路,而舍行贿一法,别无入门之路,不得不倾箧揭债以从之。而一官到手,又不得不剥军扣饷以偿之,以此浚克成风,贪残载道,盖辽左三十余年深沉固结之病,而近数年来其尤甚者也。
万历二十九年三月辛亥
大学士沈一贯言:辽东近罹倭虏之患,总兵马林革任,佥谓非李成梁不可。皇上往年特用李如松,固嘉成梁威名尚在,其子必能制虏也。今即使成梁老手展布,必当不负任使。麻贵亦一老将,但系西人,必用西兵为家丁,马林因用西丁搅扰辽人,若麻贵不带家丁,则无手足。若带家丁,又蹈前辙,不若成梁即用辽丁为简便也。
万历二十九年十一月辛丑
命辽东巡抚李植以原官在籍听用,从勘臣之议也。辽自李成梁父子世握兵权,抚镇以下非其亲嫟无不立被斥逐。植锐欲复旧辽阳,请内帑十万,募精兵五千人,筑新边以御虏,卒为李氏所阻。及奴酋陷开原,植老矣,上书言其事曰:“臣往以五军车营兵仅一万五千,御十五万强虏,被围七里沙滩三昼夜,击杀酋首围解宵遁,虏阑入首尾七日,城堡兵马一无所失,全师保境,亦可以无罪矣。乃辽人中外构害,虏退而臣回籍听勘,距今二十年,遂有此变。”盖按臣之疏,植意亦李氏嗾之也。人言植议筑边,欲籍全辽之众,三丁抽一,以事工作。辽人汹惧,故李氏得以尼植,植去而旧辽阳之议寝,辽事遂不可为矣。
其四、兵数虽多,精锐堪战者少
辽东巡按熊廷弼言:
全镇军额失亡几半,见在军虽八万余,而有马者仅十五,军羸马弱者又十五,度人马精壮者不过二万有奇。除三大营已得三分之一,其余又不过一万有奇,而以守二千数百里之边,散于两协守、七参将、十二游击、二十五守备之部下,能分几何?其步军皆不习弓马,间有打鸟铳者,据地按膝,手战战然,半晌不得入铅药。及其发也,又东的西向而不一中,一切器械皆朽钝,平原易地宜用轻车、火炮、火枪之属,又置不讲。即如开原一道,止得大将军二位。
兵部尚书李化龙言:
辽镇马步官军原额设九万四千六百九十三人,渐耗减而八万,近者岁报堡七万二千九百余人矣,较原额实少二万二千人。据御史条陈,除见在老弱,其精壮者不过二万有奇。
户部尚书赵世卿言:
全辽兵马仅止八万,而实在堪战官军不满八千,又曰以八千不足之兵,援二千有余之地,嗟嗟谈兵至此,尚耑忧臣饷之不足耶?
原任辽东巡抚李植言:
全镇而设兵马原由十万,渐凋渐耗已去二三。近虽号七八万,按籍则有覈,实则无。又且大半占役,大半防守,精锐可充战阵者不及二三万人,分隶诸路,将官部伍多者千人,少者百人,备御等官三五十人而已。
兵部员外董承诏言:
辽军额虽十万,近止八万有余,散处二千里,各营最多者马步不过千余,其逃亡者什之二,老稚者什之五,稍稍强壮者不过什之三四耳。近复挑选从征,而各营益称单弱,又半疲于奔走,倘沿边诸虏有窥虚而蠢动者,臣恐在在俱瑕远之患不独一奴酋也。
其五、不操不练,武艺不精,战斗力弱
辽东巡按熊廷弼言:
辽兵孱弱已极,精壮能几?臣阅视所至,辄私问将官该营堪战军马几何,据各对云:开原不及二百人,铁岭不过四百人,东协不过五百人,沈阳则抽选锋者十数人,射而多不能开弓,或开弓而矢不及十步,盖复则抽火枪者三十人射打,而通计之,仅中一铅,其他大都类此。犹意广宁大营兵马强壮可恃,及问游击郞名忠云:左翼营战兵不过五百人,右翼营亦然,而正兵营不过千数百人耳。
又言:
前人设立教场,宽者周围七八里、五六里,窄者亦不下一二里,原由深意,而辽将弗知也。第谓采旗擂几鼓声几炮,装塘一冲便是操法,虚演武厅前数丈之箭道便足完吾操事,而此外皆空闲无用之地。于是种麦焉,种蔬焉,种蒭余豆焉,而将将相传,遂为世产。占其军以为种地之人,占其地以妨操军之事,而一旦驰不教之人以战,宜其披甲如负板,控马如捉龙。弦未引而矢先落,刀未抽而指先伤,敌未见而魂魄先飞,不知天之高而地之下也,夫如是奚而不败。此镇自宁远公重来,占种教场,不操一军,各路尤而效之,十年于此矣。
整饬辽东开原等处兵备道右参政冯瑗言:
火器乃中国长技,反以为耻,近日虽稍知济用,但步车久废不能尽究火器之用。盖火器与步车相为表里者也,步车火器俱废,仅仅只有骑兵一样,又且全无纪律,专恃野战,马不如虏,人不如虏,弓矢不如虏,众多不如虏,野战不如虏。零尚可支持,大举则百战百败,未有能以寡敌众者。
从以上史料来看,努尔哈赤的兴起正好是万历后期二十年日渐一日的殆政,政治、军事、经济进一步衰弱,导致努尔哈赤起兵时,明朝空有一个庞大的躯壳,而内部实质却早被腐蚀。
努尔哈赤起兵后明军为什么会节节败退,各种间谍、叛徒为什么屡屡成功倒戈,恐怕除了努尔哈赤本人精于谋略外,就要问问我神宗大帝这二十年的时光里在干啥了。
如果明神宗这种皇帝都能洗白成功的话,那我觉得任何人都能洗白、翻案了
毁誉参半,这个皇帝我蛮喜欢的,所等有空的时候详答一下
明神宗万历皇帝,谥号神,民无能名曰神,为什么起这个谥号呢,因为他虽然与官僚争利,但是万历三大征都是从内库拨银子打的,万历后期中国海贸异常发达,虽然东北有叛乱,但是在万历力挺的熊廷弼主持下努尔哈赤都要饿死在山里了,眼看辽东战事就压下去的时候万历去世,这个节骨眼上官僚说他不好,他把国家治理的还挺好,说他好又不甘心,就上了神的谥号,终万历一朝都是找海商收钱、找商人收钱,找有钱人收钱,从没找农民多收一分钱,这比后来众正盈朝然后江南茶税只收上来几两银子,最后找受灾的农民收钱的东林文官和支持东林文官的崇祯高出不知几个档次
怼一个答主 @嘟嘟的嘟嘟熊
https://www. zhihu.com/question/3220 7290/answer/564324319
这个评论是在这个位置:
那个答主恶心人的文段:
那个答主的回复
我真的很好奇,我认为他的史料无法推导得出他的结论,这是逻辑上的问题,到底需要我举出什么史料来论证我这个观点?诸葛亮舌战群儒?
再有什么叫讨论什么叫科普?只要没有史料就不算讨论?讨论的定义是:就某一问题进行交换意见或辩论(源自百度百科)。没有史料就不能交换意见或者辩论了是吧?
还有
原位置
对对对,是我无耻,我都想息事宁人了,我们互删评论不好么?你穷追猛打还说我无耻真的就过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