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禅代之前最近的一次禅让,是战国时燕王哙的亡国闹剧。这使得汉魏禅代具有很强的时代突破性和模范意义,成为之后700余年历朝禅代的一个重要模式参考。在此次禅代中,交出天子名号的汉献帝刘协得到了足够的优待,改为山阳公,在一郡之地以帝王姿态安然度过余生。而曹丕虽然说出了“今日方知尧舜之事”这种话,但在行动上依旧大肆吹捧此次禅让,以刘氏的和平让国证明天命已转归魏朝;又以曹氏给予的优待条件标榜这个篡位的朝廷还有一丝道德廉耻。
这些行为,在一定程度上的确提高了曹魏的人民凝聚力,也成为了司马氏篡位行动的优良教材。司马氏从这教材中,学到了如何对篡位进行道德粉饰——窃国而优待让位者。
后来,对于陷入弑君危机,在全天下范围内被视为道德沦丧之徒的司马氏来说,这些假模假式地粉饰方法,成为了勉强挽回晋朝道德荣誉的救命稻草。
司马氏——准确地说是司马炎——为了强行洗白自己,证明姓司马的人还存在所谓良知,甚至不惜违背皇帝不必为父守丧的成例,强行在称帝后依旧进行了为期二十七个月的守丧。那么很自然地,为了比汉魏禅代更加绚烂地粉饰魏晋嬗代,司马炎给曹氏开出了更加优厚的待遇条件:
封魏帝为陈留王,邑万户,居于鄴宫,位在诸王上。
通过这种看上去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优厚待遇,晋朝自以为是地洗刷了弑君篡位的道德污点。并以此被优待的曹氏,作为晋朝“有德”的重要象征,自始至终未敢加害。
甚至当八王之乱,司马家自己打出脑浆来的时候,陈留王一家仍然能岁月静好,并为被欺负惨的晋惠帝提供衣食,慰问晋惠帝:
己未,六军败绩于荡阴,矢及乘舆,百官分散,侍中嵇绍死之。帝伤颊,中三矢,亡六玺。帝遂幸超军,馁甚,超进水,左右奉秋桃。超遣弟熙奉帝之鄴,颖帅群官迎谒道左。帝下舆涕泣,其夕幸于颖军。颖府有九锡之仪,陈留王送貂蝉文衣鹖尾,明日,乃备法驾幸于鄴,唯豫章王炽、司徒王戎、仆射荀籓从。
司马伦猥以庶小,听命男宠,妄自篡立,跟曹丕司马炎面对的道德困境相去不远。那么很自然地司马伦会参照曹丕司马炎行事,以期如二人一般,成为稳定的皇帝。
那么他自然不能杀了司马衷,反而要以比肩陈留王的条件善待司马衷:
丙寅,迁帝于金墉城,号曰太上皇,改金墉曰永昌宫。
太上皇>诸王之长,居洛阳(帝都)>居邺城(曹魏五都之一),司马伦做到了他能力范围内,能给予司马衷的,优于曹氏的待遇。
当然他最后还是败在了长房长孙齐王冏手上。
【另外,关于司马伦以惠帝为太上皇,其实问题很大。司马伦是惠帝之叔,本身就是长辈。在惠帝逊位后,理应废惠帝为王,以示帝统从司马昭手里转移到了司马伦手里。然而司马伦又庶又小,按宗法来说即位顺位过于靠后,正统性天生不足,于是才发了疯,认孙作父,尊惠帝为太上皇以粉饰自己。】
【奉狗惠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