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我参加了一个升学宴。
不同以往,这次宴席的所有宾客都是来自社会的最底层。当然也包括我。
一大半是种地的农民,另一部分,有在工地上搬砖的工人,有卖水果蔬菜的小商小贩,还有到处打零工的小市民。
二十几桌的酒席特别的热闹,人们狂欢纵饮,都为东道主一家感到高兴和骄傲。而主持者正是以优异成绩考入本省著名师范学校的女孩儿——小静子。
小静子一翻感人肺腑的发言完毕,向台下的外公一家鞠躬再鞠躬。而这一家也正是我下面要说的王大哥一家。
上个世纪90年代,我婚后不久,便在距离城郊不远处买了个七十几平的民房。
整个房屋共有一百五六十平,主要是因为房主欠了别人不少钱,实在无力偿还,才割卖靠西头的一间房屋。
而我就此与这家做了长达七年左右的邻居。
邻居主人是一个带着两个小女儿生活的鳏夫,姓王 ,我们都叫他王大哥。
我清楚的记得,我第一次进入大哥家时给我带来的震撼。
那时刚入冬,屋里生着一个小铁炉,炉盖上正烤着土豆片。有两个小女孩儿围正在炉旁翻弄着半生不熟的土豆片。她们俩的头发有些凌乱,衣裤虽然破旧,但没有污渍。
到现在,那两个孩子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我们的神情,还依然历历在目。
屋里异常简陋,仅有的生活用品就是炕(东北平房都有炕)角落里叠起来的被褥,还有靠在墙壁的两口酸菜缸(腌制酸菜的用具)。厨房里有做饭用的大铁锅和极其简单的餐具,还有立在一旁的脸盆架。整个屋子都弥漫着清冷贫穷的味道。
后来,我又了解到女孩儿妈妈在老大五岁,老二三岁时就因病去世。
孩子爸爸王大哥有先天性肺气肿,在给妻子治病时欠下了不少外债。直到把房子卖给我们一部分才把债还清。
仅有的几亩土地因无力侍弄,每年收的粮食仅够一家三口吃的。
房子也是几年前由亲戚们帮忙盖起来的。
盖房后,村里有热心人给身体不健康并且带着两个娃的大哥介绍个对象。
大哥为了不让孩子受委屈,受伤害,果断拒绝,终身没有再娶。
做为邻居的我,亲眼目睹了大哥一家艰难困苦的日子。
那时老大刚上小学二年级,老二要转年夏天才能上学。
在如此环境下,两个孩子的生活状况要多糟有多糟。
衣服从来就没穿过新的,都是捡亲戚家孩子穿剩下的。吃的就更不用说,大哥只能把米弄熟,能做最原始最简单的菜,两个孩子倒是没挨着饿。
那时最便宜的方便面是五毛钱一袋,孩子们最好的美味就是能吃上一顿用开水泡的方便面。
就连烤土豆片也限量,不能随便吃,如果把储存数量不多的土豆过早的吃完了,来年开春,爷三个就只能抱着空饭碗吃饭(有饭没菜)。
读小学的老大成绩并不好,可上学的劲头很足。大哥说再怎么难,也要把她们供到初中毕业,不然对不起她们的妈妈。
老二上学以后,家里更困难,学校也知道她们家情况,免了姐妹俩的学费。
大哥平时总是和两个女儿说,等你们长大了,日子就好过了。
姐妹两个从十岁左右就会洗衣做饭。东北的冬天干冷,厨房要比主屋冷得多。姐妹二人用冷水洗菜做饭,早就有裂口的小手上又添了冻疮,每次烤火炉时,两个孩子的手都又痛又痒。
大哥的病每到冬季就越发的严重,咳嗽声连绵不断,到了春天才有所好转。也许是老天爷照顾穷苦人家,两个孩子的身体都十分健壮,从没有过感冒发烧一类的状况发生。
就这样熬了几年,在姐妹俩快上初中时,大哥的岳丈被儿媳从家里赶了出来。老头儿实在是走投无路没地方去了,只好硬着头皮赶着他的毛驴车(老爷子的唯一财产)来到女婿家。
善良的大哥见不得老丈人流落在外。他对老人家只说了一句话:“有我们爷三个吃的,就有你吃的,你就住这儿吧,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这个孤老头儿被感动得老泪纵横,嘴唇颤抖着不知说什么好。
此后,四个人相依为命。
大哥的老丈人身体还很硬朗,平时天气好时就赶着毛驴车去不远的乡村收废品。挣个十块八块钱的回来就给俩外孙女买点零食呀水果啥的。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
有一年夏天,老爷子不知怎么就把毛驴车赶进了路边的深沟里,车翻了,人被砸得没了气息。有过路的村民看见回来送信,大哥急忙组织亲戚们帮忙把人和车从沟里弄上来,然后又料理了老丈人的后事。
又过了两年多,姐妹俩先后初中毕业,开始打工生涯。大哥家的生活从此便有了起色,苦日子也熬到了头。
姐妹俩个都实实在在,手脚也麻利,去哪里打工老板都爱用。她们不管谁开了工资,都会买上一斤肉包饺子,全家像过年一样高高兴兴的吃一顿。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姐妹俩早已是家里家外的一把好手。
她们俩个都很懂事,与人交往有礼貌有分寸,她们从不和同学同事攀比,化妆品不买,时髦的衣服不买,倒是把大哥捯饬得精神。
大哥看着逐渐长成大姑娘的两个孩子,脸上有了笑容。
转眼间,老大已到了适婚年龄。由大哥的朋友介绍,她嫁给了一个泥瓦工。小伙子威猛高大,两人很合得来。
老大的婚礼办完后不久,因为我家娃子要去市里小学上学,所以在临近学校不远处买了房。
我们把原来的房子卖了,买主就是老大两口子。原因是他们为了方便照顾日益衰老的父亲和还没有成家的妹妹。夫妇二人的做法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后来我听原来的邻居讲,老大两口照顾大哥很周到。外孙女小静子一出生,大哥心满意足。每天都沉浸在幸福中,人也开朗了很多。
老二由亲属介绍,嫁给了一个种水稻的农民。他们和普通平凡的农村夫妻一样,勤劳朴实,踏实肯干。转年,老二的儿子出生。
大哥的日子一天好似一天,自从有了低保政策,村里给大哥办理了低保手续,大哥每月要领好几百块钱的低保费。
也许是心理没了压力,大哥的病好了很多。周围的邻居有两个年龄和大哥相仿的,原来都比他身体好很多,但都在几年前就去世了。大哥说他要好好活着,他要看着外孙女和外孙都考上大学,看着他们成家……
现在老大两口子都在打工。他们努力生活,挣钱养家,供孩子读书,照顾老父亲。
老二两口子也把孩子送到了城里学校上学。现在他们的儿子在一所高中就读。
小静子是大哥帮忙带大的,来参加升学宴的人,大多都见证了大哥一家的坎坷艰辛,都知道他家的不容易。
让我感叹的是,大哥一家没有被困境压倒,也没听过大哥的一句抱怨,他的信念就是坚持。
【10月14日晚更新】
宴席结束后,我和大哥聊了将近一个小时。
大哥现在的气色很好,人也照前些年胖了许多。
女儿女婿对他都很孝顺,他如今的生活过得十分悠闲自在。
平时赶上老大两口子特别忙,大哥会帮着做几顿饭。
他唯一的兴趣就是和邻居们打打麻将,每天也就十几块钱的输赢。
大哥还兴致勃勃的跟我讲,他今年养了两头猪,说等小静子他们一放寒假就杀一头,临近过年时再把另一头卖了。还养了二十几只鸡,母鸡留下下蛋,公鸡喂胖了都杀掉吃肉。
我心里感叹着大哥由里到外的变化,语气十足,声音爽朗,话里话外满是自信。
大哥以后的晚年生活过得肯定幸福。
我再补充一下两个女孩儿成长环境。这里就叫她俩乳名:大丽、二丽。
大丽性格比较温和,见人先咧开嘴笑,眼睛弯成月亮,说话语气缓慢温柔。人长得不漂亮,但是耐看,虎牙圆脸。
二丽是周围四邻女孩儿中比较漂亮的一个。聪明,有脾气,个性强,不服输。一双大眼睛满是伶俐。做事眼疾手快,说话干脆利落。她的性格极其像《红楼梦》中的小红。
大丽二丽虽说性格上差异很大,但两人从不顶嘴吵架。
这么招人喜欢的两姐妹,并没有得到她们直近亲属的疼爱。
大哥父母去世时,二弟刚结婚不久,距离大哥家不远。
大哥一家和小弟一起生活,没有姐妹。
小弟长大后,由亲戚介绍,去了离家很远的地方做了别人家的养老女婿。婚后十年左右,媳妇就抑郁喝农药自尽了(具体原因不明)。如今大哥的小弟带着孩子和岳父母一起生活。
二婶子是个神经质女人,性子冰冷怪僻,平日里爱说风凉话,对老公总是疑神疑鬼,生怕老公暗地里帮助大哥一家。对姐妹俩没有一丝怜悯,两家基本上不来往。
大丽二丽有两个姨,两个舅 。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二姨,她为人强势,蛮横不讲理,在自己家里说一不二,家里条件也比一般人家好很多。
姐妹俩从小到大没吃过二姨家一口饭,也没穿过二姨给买的一件衣服。
二姨平时从不见人影儿,偶尔来一次也不进屋,和大哥在院里一顿叨逼叨。
指责大哥舍不得给孩子花钱买吃的穿的,嘲笑大哥家院里不干净,讥讽大哥家苞米地有太多的蒿草……语言尖酸刻薄。每逢此时我都见大哥一言不发,该干嘛干嘛。
小姨性格懦弱,又找一个像混混一样的老公,她当不起家,什么事也做不了主。很少和大哥家来往。
两个舅舅根本指望不上,大舅妈就一泼妇母老虎。小舅光棍一个,早就远走他乡打工去了。
这些情况大哥心里明镜儿似的,他经常嘱咐俩孩子,没有他的许可,谁家也不许去。
孩子们平时很难吃到肉,村里偶有人家有病猪病鸡都给大哥送来,这些病猪鸡便成了一家几口的珍馐美味。
四周邻居见俩孩子可怜,平时烀个地瓜呀烙个饼呀啥的都给她们送过去一点儿。
大哥有个嫡亲五姨和我家只隔着一条道,我家居他们两家中间。
五姨人很善良厚道,姨夫也是个热心肠,他们对大哥家的帮助最多。
五姨家每逢吃一顿差样的饭菜,都要招呼大哥家一起吃。大哥日子特别紧吧的时候,都是和她张口借钱,五姨也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10月16日续更】
真没想到,我写的这些内容会有这么多人看。
有人说我是编写,我能理解。如果把大哥的人生放到今天任何一个男人身上,我想没有多少人能做到像他一样。不到三十岁就带着俩娃生活,一直到现在,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到两个女儿身上。
大丽二丽小时候每逢六一儿童节,大哥不管在干嘛,不管怎么忙都要停下来,早早把两个孩子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骑上他那辆破旧的大二八自行车,带着孩子去市里的人民广场玩儿上半天。前梁上坐着小的,后座上坐着大的。
没钱买礼物,大哥只能一手牵一个,领着她俩在广场四处走走看看。
大哥说,别人家的孩子过六一儿童节都去广场玩儿,咱孩子也不能落下。
那时候娱乐项目少,偶尔有秧歌队到广场表演。各家各户都带着孩子去看热闹,大哥本身很抵触观看这类节目,可为了能让两个孩子开心,他还是带着她们去围观。
大哥心里装着的,是满满的爱和豁达。
他收留无家可归的老丈人,就连外出打工的小舅子也把他家做为落脚之地。
两个女儿出嫁,大哥没向对方家里要一分钱的彩礼,反倒是用女儿打工攒下的钱,给她们每人陪送了一台洗衣机。
一般人家很难做到这点,我见过不少贫困人家,都是通过嫁女儿要彩礼而翻身。
大哥的真诚并没有被辜负。
周围四邻都知道大丽老公是宠妻狂魔。他从来不用老婆做饭,下班后偶尔有朋友约他出去聚餐,他都会提前回来给老婆把饭做好,然后再出去赴约。家里大小事情全由他一人操心张罗。如果有人去大丽家借东借西,或者有事商量,大丽都会用一句万能话回复“你找XX(大丽老公)去吧。”
那么大丽干嘛呢?忙着打工挣钱。一年之中她很少闲着,有时候一天打两份工。
二丽老公勤劳肯干,是种田能手。二丽精打细算,是过日子好手。二人完美组合,小日子越过越红火。二丽家距大哥家远些,每次回来都是大包小包。
大哥说,有两个好男人代替了他,他就是死,也能闭上眼了。
再讲点儿我和姐妹俩之间的事儿。
我们搬去没多久,姐妹俩就和我们混得熟烂,成了我家的常客。
可是不管怎么熟,怎么亲密,每到吃饭时,姐妹俩都会乖乖的跑回家去,任我怎么哄都不在我家吃。
“不能随便在别人家吃饭”,这点,俩娃子做得很好,大哥教育的不错。时间长了互相之间也就习惯了,有好吃的我都会送过去一些。
我有了娃以后,姐妹俩成了我的好帮手。只要我有事了,就把孩子往大哥家一放,该干嘛干嘛。
在我的指点下,姐妹俩都学会了手工编织毛衣。邻居们给的旧毛衣拆成毛线,浇上滚烫的开水消毒,凉后再洗干净晒干缠成线团。然后教她俩织毛裤、手套、袜子……二丽学得特别快,大丽稍稍差了点儿。
春天的时候,我教她俩在院子里翻土种菜,在露眼儿的铁盆里装满土栽上花。过不了多少时间就吃上了各种小菜,窗台上也摆了两盆长得茂盛的花草。
生活气息扑面而来,感觉真的很美好。
我平时有记账的习惯,每天花出去多少钱,每月挣多少钱都要一笔一笔记上,月末归拢一下。姐妹俩在我的影响下也养成了这个习惯。如今,大丽比二丽更精心,更节俭,花的每分钱都记得清楚。
随着时间推移,姐妹俩学了不少生活技能。至少饭菜不再像以前一样单一了,面食一类的如包饺子、烙饼、蒸馒头都学得差不多。以前以简单的炖菜为主,如今也能变着花样炒菜了。
我搬走时,两个女孩儿中任意拉出一个来,都能独当一面。
顺便爆个料,我近来得知:
二姨得了癌症(具体什么癌不知道),唯一的儿子几年前就离了婚。
老姨家两个姑娘,现在大的糖尿病很严重,小的不务正业还在外面瞎混。
大舅家唯一的姑娘早已经离婚。
小舅因病几年前去世。
二婶子家依然贫困,具体情况不祥。
尽管我不想承认,但我的确是这个社会的底层。
自卑而懦弱。
和全家人挤在城中村的一个出租房里,一个月150,水电一个月60。
一张床,两个人睡床上两个人铺席子睡地上
老家的房子在07年的时候为了给我看病卖了2w。所以我家没有房产田地,只有一个经常被房东催缴房租的出租屋,乌漆嘛黑,上楼梯都担心楼梯会被踩空。
我只是单纯的报怨一下生活,没想由此获得什么
由于内容引起了一些质疑,以下的内容我都删除了,很感谢各位对我关心与帮助。
也不会再为此作任何回复。真心感谢各位。
十年前,我在工地上班,和农民工兄弟同吃同住,只不过我们工程师、管理人员的板房好一点,有空调,有独立单间。
我那时候年轻,晚上贪玩游戏,睡得晚,早上起不来,然后五六点钟的时候,宿舍门被砰砰砰敲到爆炸,跟我关系最好的小包工头扯着脖子大喊:“申工,龟儿子,起来看图纸了,你看这个梁搭不上去……”
我揉着眼睛跳起来大骂:“龟儿子,起来这么早干嘛?”他骂到:“个斑马,我们是按工时计算工资的,不早起多干点,喝西北风?哪像你们,坐着躺着都能开工资。”
我们有时候也去农民工兄弟的宿舍转转,看看有没有安全隐患。讲实话,我们这种刚毕业的大学生,进了人家宿舍,还挺害羞,因为无产阶级兄弟就是纯朴、阳刚、坦坦荡荡……很多大兄弟老师傅,都是穿着一条裤衩,到处晃悠,甚至还有一丝不挂的暴露狂……更糟糕的是,有位大兄弟,还带着老婆孩子,住在男人成堆的宿舍里。
他们的床前搭了个帘子,也没遮严实,女人就坐在里头敞着胸怀给孩子喂奶,其他人走来走去,熟视无睹。就一位老师傅找我,说能不能给人家一家换个单间……我还真没这个权限。
工地这种地方,对于普通人来说,很危险,一个从未去过工地的人,只需随便走走,就有可能被钢筋擦到脑袋,被钉子扎穿脚底板……我第一次实习的时候,就被一根钉子扎穿了脚底板,连着一块木板、连着我的鞋,疼得单腿直跳脚……
跟我最熟的小包工头跑来,说申工,这玩意儿有铁锈,危险,我帮你把毒排出来……他给我拔下钉子,然后操起他的拖鞋,在我脚底板上狂拍……哎,就像印度警察打人脚底板一样,说要把“毒血”逼出来,这狗日的,打的我脚底板血肉模糊,血溅了一地……我一直怀疑这狗东西报复我,说来奇怪,第二天,我脚就不肿不疼了。
我寻思着,这都是他们在工地上摸爬滚打出来的生存经验,他们很多人被钉子扎了也不舍得去打破伤风,就用这个方法处理。
后来有一天,小工头自己的手被木工的切割机伤了,掉了半根手指,吓得我们脸色都变了,他捡起手指,揣在口袋里,和我们一起去了医院,医生说,缝合手指要六万……小工头一言不发,转头和我们说:“手指我不要了,你们公司陪我三万吧……”
然后就这么解决了……当然,我见过更夸张的事情,一个工人被混凝土泵车碾过了双腿,他和哥哥商量后,不在大城市治,让公司赔了他十万,直接回家了……
农民工兄弟们什么都好,就是容易报团斗殴,容易火气上头,抄家伙就打起来,特别是来自一个地方的老乡们聚在一起,更容易一致对外,组织性极强。有一回,我们安全员同志在工地巡视,看到一个农民工大哥没戴安全帽,就喊道:“XXX,又不戴安全帽,罚你款哦!”结果一群工人师傅冲出来,挥舞着钢筋木棍,大骂:“又罚款?罚你先人板板……”吓得安全员大哥如飞而逃……
跟我关系不错的那个小工头非常努力,他读过初中,看得懂图纸,能做简单的测量放线,其他泥瓦匠、木匠的手艺也懂,虽然自己从老家山里带了几个工人,但一般情况下自己也是要上阵干活的。
只不过,他带来的兄弟们往往攒不下钱来,因为隔着一条破烂的老街,就是个停车场,里面有KTV,洗浴中心……进去一晚上,这个月就不剩下多少钱了。当时正值房地产、基建一片红火的时候,建筑工人的收入不低,但工地上一位老前辈告诉我,许多人又赌又嫖,恶习不改,本来能赚十万八万的,结果到了年底,只能拿两三万回家,干的时间短的,只拿到几千块,给上大学的孩子交学费都不够。
那个洗浴中心,在半山腰,再往上走,是个“XX山派出所”,我路过派出所门口去上班的时候,经常看到几个只穿细吊带短裤的妹子,二十多岁的年纪,露着大白腿,被手铐拷在小小派出所的窗户栅栏上,晒着毒太阳示众……
我卖萌装纯问警察同志:“这是啥人”?那个警察眼睛一瞪:“她们是坏人,不要和坏人说话……”
那条“街”,就是一片一片大大小小的工地组成的,两边有很多小商贩,用空心砖、泡沫混凝土块搭成一个个窝棚,卖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几块钱的衣服、棉被、凉席,十几块钱的电风扇,几百块钱的电视机和“天线锅子”,各种二手山寨手机、盗版游戏光碟、电影光碟……
虽然“大街”上日常污水横流,一股屎尿味,但那就是我们的“步行街”,我的手套、靴子、雨伞、夹克,都是在那里买的,才花60块钱,真是人间天堂。
许多年后,再回到那个地方,那里早已是真正的商业步行街、高端花园别墅,路上走的都是衣着得体、言谈文雅的先生小姐们;再也见不到那些扯着嗓子大声说话、大声骂娘的兄弟、大嫂们了。
那个世界的贫瘠、热闹、粗鲁、暴躁、忧伤、快乐,是那些衣冠楚楚的中产阶级小布尔乔亚们体会不到的。
赞了大佐这一波。大佐比较年轻,应该是没有经历过贫乏生活的人,不过大佐能够敏锐的观察到这个问题。
社会底层最大的问题,不是贫穷,而是在于他们身处于底层的下坠螺旋,各式各样的困难束缚他,又没有更好的信息渠道,哪怕他们得到了机会,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我举个例子,八十年代,我家属于乡镇公务员,当年的公务员工资极低,八十年代是做生意的好时代,甚至当时大多数企业都没有我们现代意义上的“销售”,因为当时是物资匮乏时代,买个自行车和电视机还要批条子。
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如果从事商业活动,其收益之大,恐怕大家用膝盖都想得到。
当然,但是面临一个问题:资金问题,毕竟八十年代大家都穷,怎么获得资金呢?
实际上八十年代的时候,当时是鼓励经商下海的,“鼓励”的方式倒也直白:提供资金,政府出面提供资金。
绝大多数公务员压根就不敢,认为正常上班才是硬道理,我父亲也是一样。
实际上只要我父亲当年去沿海城市一趟,他回来肯定会改变主意,但是当年信息封闭,压根不知道沿海城市已经开始繁华起来。
我父亲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他只是待在一个小乡镇的什么都不是的公务员,他之前是军人,军人本身生活就比较封闭,和外界接触的比较少。
如果他抓住这个机会,可能我们家和今天都会出现较大的变化。
而当时我们家周边的氛围是把经商视为“不正经的工作”,八十年代就那样。
很多底层人和我父亲一样,缺乏了解外界的途径,即便是了解了,也不知道怎么做。
“缺乏一个敲门砖”。
这正是为什么大学教育为什么这么重要的原因,一个哪怕出生在底层的人,只要上了大学,会强制性的把其从底层里面拖出来,和其他人一起生活四年,完全改变他的观念。
底层人缺乏信息。
底层人缺乏机会
底层人那种环境会把底层人拉入一个下坠的螺旋。
底层人即便偶尔获得了信息和机会,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做。
这是最大的问题。
下班聚餐,总监请吃饭,推荐的烤羊肉餐馆离公司有些远,大概有20公里,叫了个快车。
上车的时候,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女性在驾驶座上回头,问我们,你们几个人啊。
我说四个人啊,总监你坐前排吧,位置宽敞些。我们三个在后面挤下。
总监打开前排的门,看到副驾驶位坐着一个四岁左右,长得眉清目秀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一个没有拆封的棒棒糖。看到总监开门,小男孩瞪大了眼睛,好奇地抬头看着他。
这个是?你的小孩啊?我们四个人,小男孩也坐不下去啊?总监皱起了眉头。我们人多了,要不重新叫辆车吧。
那年轻女人连忙跑了下来,把小男孩抱到了后排座位上,解释道,家里没人看,所以跟着我一起跑车。不要紧的,他很轻的,也不怕生,你们后排的麻烦抱一下就好,而且这里太偏了,你们叫车也不好叫。让他坐窗户那边就好,他很乖的,不会闹的。
看着女人恳求的目光,总监点了点头。我旁边的一个同事自告奋勇,说我来抱他,坐窗户边吧。
也只能这样了,我们点了点头,都坐进了车。车开了,车门自动落锁。
正是三月天,车窗半开,春风微醺,我们聊起来要去聚餐的地方,那个地方的羊肉说做得很地道,是当地的马头羊的肉,说是很嫩很香,去了还要排队很久。不过在当地网络的美食榜上,羊肉相关的排行第一,应该值得去吃的。
坐在同事腿上的小男孩果然一点也不怕生,拿着没有拆开的一个棒棒糖,两只大眼睛,很专注地望向窗外掠过的风景,不时小心翼翼把手伸出窗外一丁点,感受着外面吹拂而过的暖风,一副天真浪漫的样子。
不得不说,这个小男孩真的非常可爱,大大的眼睛,眼神如湖水般清澈见底,皮肤白里透红,软玉似的琼鼻,肉嘟嘟的红润嘴唇。
这个小伙子长得真帅,同事轻轻拍了拍小男孩的头顶,这么眉清目秀的,长大了后一定是个美男子,我看过这么多小男孩,你家的真的是当明星的料。
不过,你手里的棒棒糖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同事故意逗了逗他,能不能给我们分一个啊。
同事对着男孩的耳边小声说,可是那个小男孩却依旧凝神望着窗外,没有转过头来。
同事继续开玩笑,怎么不说话啊,叔叔不是坏蛋,叔叔也有像你这么大的孩子,要不我把他叫过来,你们一起玩好吗?嗯?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有些怕生啊。
那个小男孩依旧没有回头,继续面带微笑地看着窗外那不断闪烁而过的大楼和街道。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扭过头看了看那个小男孩,他半长的头发下,耳朵处隐约有一个黄色的耳塞。
这小孩的耳朵戴了助听器?可能听不清楚你的话?我小声说道,这个耳塞和我爸爸耳背戴的耳塞有点相像。
此刻,车正好停在了一个红绿灯处等红灯。小男孩看见外面街道上的行人,笑嘻嘻地把手伸出窗外,作出了一个抓的动作。一直注视着反光镜的年轻女子,身体半侧着,突然用很大的声音说,小尼,注意不要把手伸出去啊。听话啊,很危险。
女子的声音大得出奇,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那个小男孩听到了妈妈的话,有些迟疑地转过头来。看到妈妈,他嘴角弯弯地用力点了点头,啊啊啊地说了几声,又好奇地打量了下旁边的我,然后继续望向了窗外。
对不起啊,我的小孩先天性重度弱听,即便戴了助听器,还是很难分辨出来陌生人的声音和周围环境的声音有什么区别。女子启动车辆,小声解释道。
他现在只对熟悉的人的声音才会起反应,陌生人的话,即便对着他说话,他也以为是那种环境的杂音,不会回答的。就连我的声音,也必须要非常大,他才能从环境音中辨别出来。
这助听器,应该有些贵吧,我在后座好奇问道,我家老头耳背得厉害,一对西门子的助听器也要几万块钱。
年轻女子继续开着车,沉默了一会后回答,是的,很有些贵,现在国内根本就没有便宜的,都只能买国外的牌子,起步就是3万,好一点的助听器都是七八万。只是我们也用不起那好的,虽然好的助听器对小孩好些,但以我的经济状况,就先买个基础的凑合下吧。
听了一半,总监插话道,不是有个耳蜗改造的手术吗?听说可以帮助恢复听力的,之前我看新闻说过的。
现在助听器都买不了好的,那个耳蜗改造手术得十来万起步,好一点的手术,用国外器材得二十几万起步,没那么多钱啊,女子叹了口气。
我转过头看着小男孩,内心不由感叹可惜了。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我的目光,他的小脸朝我转了过来,脸上带着的笑容,让我不由一愣。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笑容,干净纯粹,透过他的大眼睛,仿佛能够看到他的心底,看得出来他是由内至外的开心。
他迎着我的目光,我指了指他手中的棒棒糖,做了个我也很想吃的表情。小男孩笑了起来,看了看手中的棒棒糖,没有丝毫犹豫地直接递给了我。
我有些愣住了,不知道到底是接过来还是拒绝。我只是开玩笑,一般这么大的孩子,护食都会护得非常厉害,别说自己的东西不肯分享了,就是周围的人吃了好吃的,都恨不得要去尝下。
一直用余光注意着后座的女子,笑着说,你接着吧,这个棒棒糖我一天只让他吃一个,但我一天都会给他十个,本来就是为了给乘客准备的,这个糖的味道还不错的,是牌子货。我也一直说,妈妈要专心开车,他要乖乖的,帮妈妈招呼好客人,才好多赚些钱。你接了他给的棒棒糖,他会很开心的。
我尴尬地接过了棒棒糖。那个小男孩仰头看着我,张开肉嘟嘟的小嘴,示意可以打开糖纸,把糖放进嘴巴里含着,然后闭着眼睛做了个享受的示范表情。我叹了口气,撕开了糖纸,把棒棒糖放进了嘴巴。果然,小男孩看着我含着棒棒糖,眼角都笑得弯了起来,还对我啊啊了两声,好像在说很甜吧。
也许是看到我接过了小男孩的棒棒糖,开车的女子断断续续开始说起了有关小男孩的一些事情。
刚生出来,小尼长得那个漂亮,简直是人见人夸,去照1岁的照片的时候,照相馆都不肯收钱,说让贴他的照片出来打广告,以后的照相他们都包了。那个时候,他爸爸,爷爷奶奶都爱得不行。结果,直到一岁半的时候,他还是只会啊啊地说一些简单的字。而且我们发现他开始沉默,叫他也不理会,非要很大的声音叫他才有反应。
后来,跑到医院检测,说是先天的重度弱听。我们当时都懵了,怎么会这样。医生说,他还小,只能先戴着助听器,帮着缓解一下。因为我们快两岁的时候才戴上助听器,而之前,他其实都是基本听不见的,这也影响了他的智力,现在他四岁了,还只会说非常简单的几个句子,连一个长点的句子都不会说,更别说和人互动了。
普通的幼儿园上不了,他即便戴了助听器,也无法和陌生人交流。一直到小学,都需要专门的人看着他。医生建议要我们上那种残疾儿童的培育班,一次要300块。我和我老公都是普通工作,又买助听器,又要上培育,哪里供得起。虽然那里的老师的确很好,效果也不错,但上了两个月课,我们就退学了。
其实他也很怕孤单,能够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那里的老师又很耐心不歧视他,他每次回来都很开心。老师说,如果坚持上一年,她有把握让他的沟通能力有同龄小孩的一大半,能够基本和周围的环境交流,后期如果没钱,她会把教材和方案给我们一份,也可以在家自己教育了。
说到这里,女子沉默了下……
但是我们没钱了,不到两年,家里花了差不多10万块治疗,家里也一直争执,到底需要不需要给他治疗,还是随便放养,当个聋哑残疾人养,然后我和老公再生一个好了。老公也倾向再生一个,公公婆婆也不愿支援我们了,他们说如果继续治疗,后续更换助听器,上培育班,做耳蜗手术,这就是个无底洞。而且他现在已经智力发育不全了,即便后面治疗,也是一个残疾人了,说不定做个聋哑人也是他的命。
那天,我和老公吵得很厉害,他也说不想再继续砸钱了,看不到个头,如果我要坚持治疗,那就离婚吧,他不想拖下去了。
我其实也撑不住了,以我三四千的工资,是不可能坚持下去的,毕竟如果只管吃管穿,不去治疗,上政府的残疾人聋哑学校,也花不了多少钱。
吵架后的那天,我去培育班办退学,看着老师和我一起进来,小尼虽然不能连贯说话,但好像也知道下次不会来了。他在那里趴在桌子上,倔着死活不肯和我走,啊啊啊地非要在那个培育的教室待着。
本来我就几天没怎么睡觉了,天天和老公吵架。我看着他不肯和我一起走, 我去硬拉他起来,他不肯起来,还咬了我手一口。我当时真的是气疯了。
我上去狠狠拉着他,给我起来。那是我第一次打他,我一边打他一边叫,这里是要钱的,很贵的,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想管你了,没有人想要你了,就连你爸爸,你爷爷奶奶都不想要你了。现在只有你妈管你了,不想你这样活下去……
我把他硬抱起来,他拼命在我身上挣扎着,狠狠咬住我的肩膀不放开,我忍着痛走出教室,走在街道上,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也不要什么脸了,就当街上那么多人面,我抱着他嚎啕大哭…………
………………车厢里一阵沉默,开车的年轻女子眼睛红了起来,她强自按捺着自己的情绪,在一个红灯路口停了下来,迅速抽纸抹了抹眼角。
不好意思,其实也没那么惨,她扭头,看着小男孩望向窗外那天真无邪的样子,笑了笑。
没有人管小尼,我来管。后来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我老公不愿意继续治疗,我愿意治疗,那就离婚吧,我们不拖累他。
离婚后,因为没有老人带他,我只有辞职了,贷款买了辆车,专门带着他跑滴滴。不忙的时候,我就在车上教他。他也是真的乖,真的很听话,知道心疼他的妈妈,在车上一呆几个小时,从来不哭也不闹,我说对待客人一定要耐心,一定要保持微笑,他就一直很注意观察坐车的人,如果有人没笑,他还会主动对乘客笑,把棒棒糖给客人…………
后来,我跑了一两年网约车,认识了一些熟客,也很照顾我。同行如果有大单子,跑不过来也会让给我跑。所以,现在我也很攒了一点钱,可以让他周末去上下培育班。
年轻女子憧憬地说道,我就是想再攒个两年,就给他换个好点的助听器。再多几年,说不定也就可以让他可以做个好手术了。
说不定有一天,小尼也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能够和我好好说些话,清晰地叫声妈妈,那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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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那些私信及评论里面,想给那个小男孩无私帮助的人。你们让我心生温暖,正是你们的存在,展现了人性深处的美好和善良。
但这个故事实际发生的时间是2019年的春天,当时不是我叫的车,我现在也已经离开了当时工作的城市。所以十分抱歉,我现在实在无法找到当时遇到的那一对母子。而以当时的情况,她也未必愿意接受救助。因为我们下车的时候,多给了她一百,被她拒绝了,说她不需要,她可以靠自己。我看得出来,她的内心是骄傲自豪的,她只是在对陌生人分享她的勇气与坚韧。
所以,再三谢谢那些想帮助小男孩的朋友们,你们才是真正可爱的人,祝你们平安幸福。
别在知乎看故事,多去去农村就明白了。
2015年前后的事儿。
一位朋友高升,去某机构下属的国企当科长,招呼我们几个狐朋狗友一起吃饭。吃完喝好了,他非得弄个下半场,我们就去了KTV,叫了几个陪唱。
他们都有自己固定的妹子,我不常来,就选台随手挑了一个。
妹子约么165公分,穿着一件松垮的长裙,颜色是土褐色,很土。很瘦,该撑起的地方略微有点起伏。胳膊的皮肤虽然白,但远远望去有黑斑,皮肤有些干燥。脸型偏圆,五官扁平,鼻子又小又俏,眼睛眯成一道缝,像被人用剪刀剪开才形成的。
我之所以在那么多浓妆艳抹的妹子中选她,是感觉她岁数应该不大。那会儿我也就二十出头,选个比我岁数大的陪我,总感觉亏亏的。
坐下后,妹子很拘谨,半晌没说话。
我跟哥几个聊了会儿,回头对她说:“自我介绍下?”
她用手摆弄着裙摆,看了我一眼,低头说道:“我叫琪琪”。
“多大了?”我接着问道。
她又微微抬头,目光接触的瞬间又低头,说道:“22了。”
我听她有点南方口音,继续问道:“南边的?”
她这次没抬头,低着头喃喃的说道:“恩,安徽的。”
我看她这么放不开,就给她倒了杯酒,她连忙起身回谢,然后我示意她坐下,对她说:“没事儿,喝点酒就不紧张了。”
她答:“我不是紧张哥,我刚来不久,不知道该咋做,而且我也不怎么能喝酒。”
我有点无语,竟然还有陪唱不能喝酒的。于是我又问:“你唱歌吗?”
她继续低头细语:“哥,我五音不全。”
我继续无语,想了想还能玩什么,继续问她:“玩骰子吗?”
她一听,瞬间把头抬了起来,有点兴奋地说道:“这个我会。”
于是我们就玩骰子,就是撒谎,虽然她每次都捂得很严实,但是从她第一次喊的点数就知道她手下捂着的是什么牌,连续玩了六七把,她都输了。虽然我让她输一次只喝半杯,但从第三杯开始,她就喝不下了。
我感觉实在是太没意思了,就示意她不玩了。
然后气氛又尴尬了大概五分钟,我无聊地摆弄着手机。她可能是看我有点烦,就凑过来跟我说,“我给你看看我的宝宝吧?”
说到“宝宝”的时候,她脸上露出之前所没有的笑容,我则是惊掉了下巴。22岁,陪唱,宝宝?
“你结婚了?”我诧异地问道。
她答:“是啊,我们那边都很早的,跟你们这儿不一样。”
然后她就开始饶有兴致地给我看她的手机相册,里面是她宝宝的照片、视频,看样子大概不到一岁。
我又说道:“你有宝宝了,怎么还出来干这个?”
“没办法啊,我得养家啊。”她缓缓收起手机,仍是低头喃喃地说道,最后还叹了口气。
我刚想问你老公呢,又一想,怕是碰到了渣男离婚了,或者是出了别的事故,就没开口。
后来我们就继续聊一些有的没的,她也喝了不少酒,过了会儿,她出去接了个电话,然后跑进来鞠了一小躬,说道:“哥,我能不能先走一会儿啊,我老公在外面等我。”
我又被惊到了:“你竟然还有老公?”
她点了点头,“是啊,没老公哪来的孩子呢?”
我尴尬地笑了笑:“你老公知道你干这个吗?”
她若无其事地说道,“知道啊,这个工作就是他给我介绍的,他在另一家KTV当少爷,是我的老乡。”
我无语了,放她走了。
虽然她早走了,我还是按满额给了她小费。
她走之后,我莫名想到了沈从文老师所写的《丈夫》,描写的是湘西一带,结完婚后丈夫会用小车推着老婆去船上做皮肉生意以补贴家用,没想到今天被自己碰到了,更没想到的是发生在当代社会。
别急,没完。
过了大概一个月,上次一起吃饭的一个朋友兴高采烈地对我说,他从KTV约出一个妹子了,约好了今晚kaifang。
我们有一个微信群,那会儿管的还不是很严,他有点炫耀的意思,把妹子的比基尼照发到了群里。我一看,正是上次我找的那个妹子。
当时的心里五味杂陈,酸,苦,涩,奇。
这种事情太多了,我也看惯不惯了。只是感觉约一个不满周岁的宝宝的妈妈干这种事情,有点不太道德。
第二天,群里就有人@他,问他昨晚感受怎么样。
他一上来就骂了几句脏话,接着说道:“那个小biao子,可坑死我了。我跟她约好了酒店,我先去了,她十二点来了,我进门就把她怎么怎么床上,然后开始怎么怎么,临门一脚的时候,她说忘带TT了,说酒店太贵了,给我省点钱,她去楼下便利店买。然后,她就把我拉黑了,再也没回来。我X,我可是给她订了三个房加1500块啊。”
紧接着群里一片哀叹声、嘲讽声,各种神配图都出来了。
又过了几天,他又在群里发了一个聊天截图,两边的头像都被打马赛克了。
A:抓到了,她不光诈骗你这一个,还有好几宗,金额12000多。
B:草,可算是出了口恶气,可别判轻了。
A:这么点钱不够判刑的,也就拘留十几天,而且她还在哺乳期,也要酌情考虑的。不过他对象之前就有前科,这个可以弄得重一点。两口子一起干这种事,还真是臭一块去了,脸都不要了。
B:谢谢X大队啊,周末好好请请你。
截图下面,他又跟了一句话,“妈的,两个穷鬼,敢弄我?我XX弄不死她。”
结束了。
通常我是要总结一下的,可是这件事儿我真的没法评判,只是感觉这些为生计出卖一些原则性东西的人们,总是把人性刻画得特别真实。而那些衣食无忧又有点资源的人,也会把人性展现的淋漓尽致。
可怜,可惜,可悲,可憎。
大概这样吧。
看看知乎上一些人的回答就知道了,比如长春一位练巴西柔术的武打替身演员,挨一天打才赚200元。
更正:故事应该发生在2017年1月份。
搜遍全网,没有找到这个农民工朋友的任何后续 。
诚如评论所说
说一个关于耍猴人的经历吧。
那年我还在老房子住着,老房子是一个破旧的楼房,对面有一片小广场,平时经常会有一些驴车,拉着一些玉米,香瓜之类的在那片广场售卖。
我家附近有一个巨大的臭水沟,附近许多造纸厂,大豆加工厂的废水长年累月的排放进这条臭水沟,这条臭水沟像一条小溪一样,常年哗啦啦的流淌着,如果这是一条净水小溪,该有多好。
这个臭水沟附近,平时是早市,许多菜农肉贩都把各种腐烂的菜叶,臭肉倒进那片臭水沟里,秋天的时候,会有一些驴车拉着满满一车河蚌来这里售卖。
壳子扔掉随着蚌肉一起腐烂,苍蝇铺天盖地。
这个臭水沟常年是不冻的,(因为常年流动和水质问题)
造纸厂和大豆加工厂的污水通过这条小臭水沟,汇聚向一条更大的臭水沟,这条臭水沟不仅是污水排放点,各个小区的下水道的水也排到这条巨大的臭水沟,这条水沟足有近千米长,百米宽。
冬天也会上冻,附近的居民们都靠着这条臭水沟过桥,这条臭水沟虽然平时臭气熏天,隔着几公里都能闻到那臭味,但也有他的好处。
冬天的时候,私人会承包这片臭水沟,弄很多冰拉犁还有冰车在冰面上,10 块钱就可以玩好久。
那天我正在家里坐着,闻着臭水沟飘来的恶臭,突然听到楼下一顿喧闹声,
还有敲锣的声音,趴在窗户上一看,一群人好像在围着些什么在喧闹,我也好信,跑下楼准备去看看。
到了楼下,我挤进人群,看到一个老头,带着四只猴子,正坐在地上表演着,老头一喊口令,几只猴子齐齐的站成一排,老头一喊敬礼,几只猴子动作几乎是同步的,齐刷刷的冲人群敬礼,虽然敬的七仰八叉,但还是挺有意思的。
这时我观察到,老头偷偷做了一个手势,一只猴子看到这个手势后,猛地抓起一把菜刀,作势要砍老头,老头立刻抱头求饶,猴子作势又要砍老人,老人赶忙低下头不敢动了。
我看了看那只猴子,它仿佛在笑。
这种猴戏我见过很多次了,猴子们并不是真的会去砍耍猴人,这是他们早就练习好的戏码。
旁边的观众哪见过这种画面,一个个笑的嘎嘎响,老头又指引猴子跪在地上,随后用一块布盖住了猴子的头,用绳子绕住了猴子的双手,让猴子跪在地上,样子看起来很惨。
老头拿起一个哨子,一吹,猴子立刻跪的笔直,老头用手比作枪,啪的一声,猴子应声倒地。
大伙一看,又嘎嘎的笑了起来,哪知这猴子一下蹦了起来,用脚狠狠蹬向老人的脑袋,这猴子本身就胖,跳起来像一只滚动的肉球,加上爪子被捆住了,看起来十分滑稽!
老人被踹了一脚后,拿起刀作势要砍猴子,猴子赶忙又趴在地上
老头自顾自的骂着,臭猴子,下次再踢我,我弄死你!刚把刀放下,那只肥胖的猴子又蹦了起来,狠狠踢向老人。
看到这场景,我也乐坏了。
老头表演了一阵,示意一只猴子过去,老头一只猴子见状拿起铁盆。
端着盆走向观众们要钱,观众们一看还要钱,呼的一下全散了,只有零星的几个观众没有走,不过这几个人多半给的都是 5 毛的硬币,随着硬币砸在铁盆里的声音,老人似乎有些失落。
猴子这时候冲我走了过来,我掏出 20 元放在铁盆里,猴子看我给了钱,拿着铁盆去交还给老人,老人一看有一张 20 元,立刻冲我作揖,并示意猴子冲我作揖。
几只猴子有的趴在地上对着我,有的冲我磕头,我挥挥手,示意不必这样。
抬头看了看天,越来越阴了,乌黑的云彩让我十分不安,我继续看着老人表演,天上突然下起了小雪,雪花落在我的肩膀上,顺着黑色的衣服慢慢的融化,结成了冰晶附着在衣服上。
天气越来越冷了。
仅剩的几个观众一看下雪了,都走了,只剩我一个人,站在老头面前。
我原以为老头会收摊回家,可他却并没有,依旧指挥着猴子做出各种搞笑的动作,时不时的还说出几句方言,表演的十分热烈。
可观众仅有我一人,不知道老头为何还要如此卖力的表演。
雪越下越大,老头却并没有停止,依旧和猴子互动着,仿佛有许多观众在观看他的表演,丝毫没有敷衍。
我担心这老头凉到,示意他起来,他拒绝了,还是继续表演着,这老头和猴子的配合很好,节目也很好,猴子们的身上都沾满了雪,老头的头上满是霜状物。
演了好久,终于结束了,老头示意猴子们站成一排,冲我作揖,演出才算结束。
老人看着我,冲我做了作揖,我拿出 100 元递给他。
他看着这 100 元,突然哭了,我能清楚的看见老人的眼泪,顺着沟壑般的褶皱一点一点下坠。
我问他怎么了,老头告诉我,现在耍猴的很难挣钱,一天运气好的时候,也就挣个一百元,点子不好,一天可能五十六十都挣不上。
一只猴子一天吃饭都要 10 块钱,四只猴子省着点吃也得三十元,耍猴没有出路了,说到这,老头有点失落,不过很快他就又开心了起来,看着 100 元。
跟我说,兄弟,你真敞亮,许多年没见过你这么大方的人了,上次收到 100 大票还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是个喝多的人,喝多了给了我一百元。
老头沉默了一会,转瞬间又开心起来,一把抓住我,走,兄弟,回我那看看去,咋爷俩好好喝点。
我在附近菜市场搭了个小棚子,虽然有点冷,但是也算个家,总比睡桥底下强。
他牵着四只猴子,一把搀住我,我们二人慢慢的走着,路过一家熟食店,老人让我牵着猴子,他进店买了两斤猪头肉,一袋玉米饼子,路过一家超市,老人又进去买了两瓶白酒。
我看了看白酒,是 2 元一瓶的,洮南产的一种 43 度白酒,很劣质,但用来买醉够用了。
老头带我来到了那片臭水沟附近,我看了看水沟,里面漂浮着各种垃圾塑料袋,雪花落在上面,一时半会也不会融化。
构成了一幅十分苍凉的景象。
面前有一个棚子,不大,外面是用搌布搭出来的,搌布已经很脏了,黑中透着一丝绿,老头指了指这个棚子。
告诉我,这就是他的住所,老人示意我进去,我走了进去。
棚子里很黑,老人点亮了一盏马油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这种照亮工具,几只猴子窝在棚里,冷风拍打着棚子,发出呼呼的怪声。
老人看了看我,拿出一把小刀,开始切肉,两斤猪头肉切好以后,老人把一些肥中带瘦的挑了出去,又拿出那些玉米饼子,用小刀把玉米饼中间割开。
把那些猪头肉一点一点塞了进去,老人很仔细,把玉米饼的空隙塞的满满当当,我查了查,老头足足做了四个夹肉玉米饼。
我一开始以为这是老人的特殊口味,喜欢夹着吃,却没想到老人拿起玉米饼,递给一只最小的猴子,满眼的宠溺,轻声道,小宝,快吃吧。
那只叫小宝的猴子没有抢,轻轻的接过了玉米饼,老头揉了揉小宝的脑袋,又把剩余的玉米饼分给剩下三只猴子后,他又倒了两碗酒,看了看我。
有些歉意的对我说,爷们,对不住,咱这行当,第一口饭都得先给猴子吃,没有猴子,咱爷们早饿死了,不能忘本啊。
老人说着,随手递给我一碗酒,又把猪头肉偏肥的那些用筷子夹到我面前,嘱咐我我年轻人多吃点肥肉,有力气,我看了看他面前,只有零星的几块瘦肉。
我把他夹给我的肉又夹回去一部分,告诉他,大叔,咱们一人一半,吃吧。
喝了几口劣质的白酒,身上暖和了不少,我就打听大叔家里的事,大叔也跟我讲了。
他老家是河南的,祖居河南,他老爹也是耍猴的,在老家还有房子,不过基本已经不回去了,常年在外地挣点口粮钱。
说到这,老人有点沮丧,告诉我,他们这行最为下贱,谁都能欺负他们,谁都能骂他们几句,抢劫的谁都不抢,就爱抢他们耍猴的,因为好欺负。
扒个火车,都让人家一顿骂,平时耍猴,许多人也骂他们虐待动物,提到虐待动物,大叔气的砸了一下桌子,猛地灌了一口白酒,猴子比我们的孩子都亲,也是我们吃饭的家伙事,谁会虐待自己吃饭的家伙呢?
看他有些激动,我赶忙安慰他,大叔,你对猴子很好,我都看到了,他们不懂而已。
老人自顾自的说着,突然他对我说,爷们,以后我要是死了,你可得替我伸冤啊,告诉他们,我从来没虐待过猴子,真要说我哪对猴子不好,也就是小时候训练不听话,用鞭子打过几下。
可是不打又怎么办呢?不训练好了,大伙都吃不上饭,吃不上饭就得死,我们人可以干别的行当,可这群猴子是一辈一辈生出来的,把它们送回动物园,它们根本融入不了啊。
谁都欺负我们,太难了,老人又喝了一口白酒,拿起碗示意我,我跟他碰了一下碗,也喝了一口。
劣质的白酒十分刺嘴,很浓厚的酒精味,但在这个寒冷的冬初,是很好的慰籍品。
我们吃着猪头肉,聊着琐碎的事,很快就把肉吃光了,还剩下一个玉米饼,老人要都给我吃,我掰成两半,把大的那瓣递给老人,老人拒绝,我也有点喝多了。
告诉他,吃,给你你就吃,老人接受了,咬了一口,把剩下的玉米饼放在了报纸上。
对我说,剩下的晚上给猴子吃,现在天冷了,猴子得上点膘,过几天我去买两斤猪肉,我们炖一锅好好吃一吃,你也来,我让你尝尝河南这边猪肉的做法,不然这个冬天不好过啊。
我答应了老人,一定会赴约,看了看酒瓶,我告诉他,大叔,以后少喝点劣质酒,一天别超过半斤,你岁数大了,少喝点。
老人有点感动,对我说,好多年没人对我说过这话了,我笑了笑,转身要走,老人抱着小宝,追出棚子外,对我喊,爷们,一定要来啊,后天我等你,咱们好好喝点,你人过来就行,没事咋爷俩聊聊。
我转过头,冲他挥挥手,告诉他后天下午我一定会赴约,放心,转头便走了,走了一段路,我回头看了看,老人还是站在棚外,直直的看着我。
回到家后,摸了摸兜里,一共就 150 块钱,混得也挺惨,得赶紧找个活了,不然跟大叔喝点酒都没钱,这一天天混的都不如条狗,图点啥呢。
想着工作的事,越发的烦躁,不如去上网,我拿出 20 元,决定一宿就花 20 元,我去了超市,买了点 5 毛一包的辣条,又买了两瓶 2 毛瓶一瓶的汽水,看了看白酒,我还是买瓶好的吧,琢磨了半天,买了一瓶老虎牌白酒,这种酒还不错,袋装 8 毛一袋,瓶装 7 块钱一瓶,上面画着一个大老虎头。
到了网吧,我就开始玩游戏,那时候网吧大家都玩热血江湖,整个网吧都成宿成宿的按,医生不停地 F1 给队友加血,大枪大刀疯狂群怪刷装备,刷强化石,整个网吧热闹极了。
我上号以后,去镜湖(还是什么湖我也忘了)组了个队伍,开始群怪,群了半天就出了几个强化石,突然我打怪,捡包的时候,发现了一把绿色的大刀,我一开始以为是垃圾。
仔细一看,TMD,正 7 大刀,当时我大喊,卧槽,正 7 大刀,正 7 大刀,一群人扔下耳机就过来看,瞬间我身后围了十多个人。
这时候我把刀捡了起来,队伍里一共 4 个人,没想到直接分配到了我身上,一群人一看,直拍大腿,你小子运气也太好了!
这时候队伍里的几个人有点酸,说我们刷了一宿了,你运气真好,我一听这话,告诉他们,不带差你们事的,毕竟我如果不组队,可能也刷不出来,你们几个人,一人 200 块钱,行不?
(按照游戏的规矩,谁能投到物品,就是谁的,分不分红全看人)
几个人一听有分红,乐的开花了,当时的网吧老板我认识,我把老板叫来了,拿圆珠笔记了几个人的银行卡号(当时有支付宝,但很少有人用,基本全靠卡号转钱)
我告诉老板,我刷出了一个正 7,老板一听乐了,说我运气不错,我拿着几个号,告诉老板明天一人给他们转 200,可以先把正 7 刀放你那,老板答应了。
随后我就在网吧里大喊,谁要正 7 大刀,3000 块钱拿走,我天河区的,一群人想买,可都不是一个区的,最后老板对我说,3000 你这刀我要了,我正好准备玩个刀客。
当晚给我美坏了,我拿着 2400 块钱,美的大鼻涕都冒泡了,刚想离开网吧,这时候一个大约十五六的小孩又喊,我爆了,我也爆了。
我呼的一下跑过去看,小孩的确爆了(但是爆的装备是啥我也忘了,真记不清了,年代太久远了)
许多人都围过来看,我坐在那跟老板聊天,说你这网吧真是福地啊,咔咔真暴啊!
网吧内侧好像有人争吵,我跟老板探头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