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回答过类似的一些问题,觉得过去有些判断可能已经不太适合了。我不想单独谈辩经,而是要把辩经和暴论结合或是对比在一起来看。这将是我最后在知乎最后一次讨论这个问题。在编辑发布的时候,剔除了里面所有可能涉及的抽象玄虚的词汇,尽力确保都能理解,不产生词义上的混淆。
直入正题:
我发现了一个现象,就是入关壬更支持暴论,左壬更支持辩经。至少从直接观感上来说,是如此的。我在想这到底是为什么?我曾经想了一些解释,但后来都不足以将自己说服。当然,我更拒绝那个最直接的解释,入关壬辩不过左壬。也不认为左壬辩经就是单纯是为了逞口舌之快。这些解释很常见,但是总是还缺了点什么。
所以我就观察了那些支持辩经的左壬,和反对辩经的入关壬的。当然,我发现了一个很显著的现象。其中就是左壬的语言,更多是一种形而上的语言,各种哲学名词诸如此类的。一般人进行这样的辩论总是感觉像是玩太极推手,其实没有多少正面交锋。基本是你提出一个概念,巴拉巴拉,然后另一个人就你提出的某个概念,继续巴拉巴拉谈一堆别的东西。感觉就是接——化——发!
所以左壬非常自豪的一点,就是我理论多,理论深奥,你算啥!当然,与之相对的是,入关壬就是说,你不接地气,不说人话,整天喊口号,堆名词。入关壬急了还会说,你也别说别的,你就说你反对不反对大明,是或否?左壬,则会想:好家伙,你跟我玩大学生辩论赛。这是陷阱啊?坚决不能跳。然后继续接——化——发!
对于左壬,你能感受到一个很大的问题,非常地玄,各种抽象名词一大堆。而且对流行于后现代话术权威是非常崇拜的。而且结合一大堆各种网络时髦怪话,搞出很多非常yygq的东西。这让其它人感到很不适应。因为对方非常清楚这是在骂他,但他又不知道到底在骂啥,想反驳都不知道怎么反驳。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骂的是什么。因为对方似乎发明了一种不伦不类的新语。而这种新话,就跟国骂,没有什么区别。批评的目的当然要让对方看懂并进行回应。但是漫骂的根本目的,不是回应,就是表达我对你情绪。故意让对方看不懂的批评,其实质就是一种谩骂。自然会引起相当一部分人的强烈的不适感和心理防卫机制。
所以你说左壬在教育别人吗?显然也不是。不如说,他更像是姜子牙钓鱼愿者上钩。他似乎是在说:你想学这套“经”吗?这很高大上啊!你不懂?那说明你low啊。这成了一种循环:
”看不懂是吗?这就对了!因为经高级!”
“什么?你对经有疑问,那是你不懂!”
“等你认真接受过我的经书教育以后,你自然就信了”
而所谓“左经”并不是先需要构造出一套精致巧妙,理性自洽,接地气的说辞,以此来说服年轻人,使得年轻人心悦臣服。不如恰恰是相反的,是年轻人先已经急忙地效忠称为这种流行体系中的一份子,然后他才反过头地为自己成为某项潮流的信徒寻找一个合理的起源解释。”经言经语“们越是一副生人勿近、蛮横傲娇的女神面孔,越是能吸引到日后为其骄傲的经人们。
实际上,你可以在很多所谓推崇经书或是正在接受经书学习的年轻人的朋友圈或是想法区看到这样一个现象。我把它称为学术味的“‘凡尔赛文学”,或是“凡尔赛经学”,基本是这个画风:
哎呀,导师又临时留了一大堆翻译,周末又没时间出去玩啦!
大佬真是太牛了,给我推荐的几本书,包括XX、XX我都只看懂一点呢……
哎,今天又得写一份关于《XXX》的报告,竟然只写了三万字,还有这么多没有整理……难受,想哭
今天看了《xx》,但是有一段德文就是看不懂……我又被批评了呢。
我在想,好家伙,这都是受虐狂啊。还是公开暴露的受虐狂啊!这不是一种经学味儿的失败学吗?越被所谓某个理想权威折磨,它通过分享这种被折磨的经历,它越能骄傲,好像仿佛与有荣焉。看上去像是一只幸福极了的舔狗。而受虐狂用自己的失败和受挫,见证,也更是分享了“经”的伟大。读经就像是pua,特别是现在越来越多初中生、高中生也开始读经。在读经中,品尝着新经味,或者说是新爹味——越读越痛,越痛越读。当然,还要分享给朋友们知道。
而对于深陷经书之中的人,经书越玄虚,越难以理解,越看不懂,越具有”秘传心法“式的隐秘智慧,难道不是越证明了经书的伟大?
而事实上,传统社会信仰系统之所以能存续,并不简简单单是靠的信经,靠不争论。不如说还另有高招。就历史而言,基督教也好,佛教也好,还是其它组织化的宗教也好,他有一套非常繁复的自白告悔机制。而有时候这些自白机制,是以内部辩经的形式出现,也辅助以其它苦修形式实现。这些团体的组织巩固性,当然,建立在拒绝思考上的。
但是问题恰恰在这里,因为人是天生会思考会疑惑的动物,拒绝思考似乎是不可能的。你越命令某个人不要去想A,那么反而会刺激这个人不停地去想A。这似乎是一个悖论性的事实。但那么怎么才能让他们不思考。那么消灭反思的方式只有一种,就是将反思内化为一种常态化的忏悔机制。
反思不再是对整个团体,不再是对神的存在反思,而是反思个人如何能更好地、真正地满足组织或神的各种反复无常的宏大要求的反思,而且越无法真正满足这种要求,他的愧疚感越多,他外在攻击性越强,试图在外部中寻求弥补这一内部能量的缺失。同时经与经学家的神圣性地位就会越发巩固。而现在这就是整个左经话术的运行机制的根基。任何碰触了经书的神圣权威的人,无异于碰触了凡尔赛经学人的敏感神经。
所以操着各种后现代语言的激进主义者往往看上去是最善于反思的,而且哲学化的组织了一套非常复杂的反思语言,但是这种反思恰恰是我说的一种伪反思。而前面所述的所谓组织团体或神,当然不一定是一个实体性的组织或某个人格化的上帝。或者它仅仅是一种理想化的乌托邦精神象征,或者说只是某个他所认可的绝对原则,同时承担着一种忏悔自白场所的功能。甚至就是某个需要不断定期倾诉的偶像,比如你的父母、老师或是其它长辈。而看似逃离了基督教控制的后现代经人,则似乎又再一次陷入了这种误区,那就是深陷入哲学领域生产了一套非常复杂玄虚的反思语言,但不如说这是一种流传更为古老的忏悔技术,如同类似于中世纪僧侣一样的忏悔技术。这种忏悔技术导致了他们结成了更巩固,具有对外攻击欲望的僧侣团体。
所以键政左壬教团恰恰更像是继承古老保守传统的继承者。这就形成了一个奇妙的颠倒。他们主张的是非常前卫的立场,但实际上却是运行着古老的机制。他们主张思考,得到却是一种毫无反思性的反思。而入关壬反对争论和讨论,大喊:“奥里给!干就完了!”但是入关壬的行为很有可能激发了人们去讨论和质疑自身的观点和前提,虽然这也不是自身的主观意图。
所以一边是,入关壬的逐渐冬泳怪鸽化,他们被更多人包围,并正能量地喊着:”最光荣的事情,只要我们不缺德不犯法,你就选择你喜欢的事情,一直的做下去吧!“”无论遇到啥困难!都要勇敢面对它!消除恐惧的办法!就是面对恐惧!奥奥奥利给!“成为了某种传播度极高的根本无需过脑的娱乐梗,形成了公共舆论中的大规模集成炸弹。接着对冲着自己yygq的左壬,上来一个左正蹬 ,接着一个右鞭腿。
而在另一个角落里,”后现代经学壬“则无异于变成了某种新传武。而他们的面对质问就是,你懂接化发吗?没学过接——化——发,就谈不上真传武。失败的是假传武,真传武一定会成功!然后捂着眼睛,在被入关壬围剿以后,转而对其它键政壬说:”按照传统的左经,我已经赢了啊,这是塔们入关壬承认的。但是我大E了,没有闪啊!你这个fxs发动群众,造谣,不讲武德!竟然骗,偷袭我69岁的老同志,这样好吗?奉劝你们入关壬耗子尾汁,好好反思“
最后说一点,不开玩笑了。我曾经认为消解这一困局的方法是,暴论。也就是用暴论消解经学,以及其本身的压抑机制。这是当时一个显然不成熟有点天真的思考的结果。但现在已经不抱希望了。因为暴论的本身需要一种过于理想、似乎不受暴力干扰的环境。这让自己也一直在怀疑不受暴力干扰的暴论,是不是也是某个并不存在的真空球形鸡呢?
如果我们不去辩经,辩经的高地就会被敌人占领。
最典型如大清,放弃辩经,或者自以为在辩经(指把辩不过的杀掉),结果三百年了依然是蛮夷。
像挫宋这样只会辩经的菜鸡当然是不行的,然而像鞑清这样,觉得有武力就能解决一切,白白将辩经的高地拱手让人,这更是一种非常中二且做题家的思维(只要我足够强,我就会有女朋友???)。考虑到当前入关学盛行,后者的思潮尤须警惕。想那鞑清总归是先天不足,无奈放弃;我们大义在手,要是将辩经高地拱手让人,所受后人耻笑,当在鞑清之上。
说到国内问题,我们都知道语言文俗所带的向心力,比单纯的行政统治更为持久;怎么到了国际上,居然有人认为不需辩经,仅靠武力就可持久了呢?
大英帝国早已日落,但其建立的国际体系和英语文化仍然席卷世界;苏维埃红旗飘落,然而心心念念共产主义者,又岂在少数?无论盎撒人还是斯拉夫人,他们当年都是以剑传道,但是让他们永恒的,难道是剑吗?
之前有人问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和中国结盟。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有实力当然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但我们到现在为止,仍然没有建立一个明确的价值观也是很重要的原因。没有共同的价值观,那么充其量就是伙伴;就算是全天候战略伙伴,也一样不过是伙伴,合伙做事,临时搭伙,事毕退散。这样的国家称不上盟友,就算称之为盟友,也不过一群蹭吃蹭喝的菜鸡国家,这种一神拖N废、向心力极低、随时可能散货的联盟不是我们想要的。
我们必须建立自己的经书,而且必须是通俗易懂、普及大众的经书,而不是像左衽那样形而上的经书。这一点,在入关前或入关后都是非常必须的。我们是汉唐明还是鞑清,就看这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