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年还在读大学的时候,有室友鼾声如雷,经宿不绝;辗转反侧,夜半难寐。
昏昏沉沉之间,只听得榻上哼哈嘿啊,桌前噼里啪啦,涯至凌晨,研究室友到底梦到了啥,赋文一篇以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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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显于形故有夜游之魂, 形见于声则发呓语之征。
我之所闻,霹雳崩裂,其势若九天风雷震,翻江倒海倾渝城;
彼之所在,日月同升,其梦染千年春秋色,惊天彻地笑乾坤。
梦乡何在,予索之不果;
槐国既深,彼因之声沉。
或梦还秦庭,为张良椎,一击祖龙而六合翻沸,闻者且心悸,观者莫动容;
或梦还汉塞,为苏武节,靡室靡家,关山之远,载渴载饥,一十九年,睹之而肝胆裂;
或梦还蜀郡,为严将军头,可降之乡,不降其将,忠烈思断肠,口述不敢忘;
或梦还晋都,为岱侍中血,捐躯国难,视死如归,谓之血溅三丈,英魂难当。
其梦之也愈深,其情发也更奋,如非梦得忠臣义士,感彻三生,何以其龇咧之声碎睢阳之齿,咀嚼之势烂常山之舌,教龟卧之人如置戎马疆场,辗转之客似聆琵琶之文,故其所梦必达天人之极,心向往之而发于声。
其可致乎?未也。
人间不过毓秀湖,四时有常;
天理仿佛两江口,万千气象:
而聆其梦中所呼,人间难有,碧落未得,黄泉不见,出乎天人之限,乃有梦呓之言!
其梦秦皇之际,博浪一节,必愤子房之贼,谋弑不轨,四海初一而欲六分,处秦而复韩,仕楚而归汉,蒙智圣之名也心寒,梦遇则激愤,激愤而呼喊邪?
其梦汉武之时,黩武穷兵,荒文景之事而废黄老之治,族李陵,阉太史,杀少子,苏氏以忠误孝,标榜而不自知,闻者岂可自制?
其梦严将军之头,不降也,未割也,而名在蜀汉籍册;宾客也,幕僚也,是身居贰臣传列,为之击节怒喝,常人岂可得?
其梦岱侍中之血,近臣也,庸奴也,李莲英可谓豪杰乎?报主也,恋故也,高力士得言正气也?吾儕不明,斯人独解。
出师表则鞠躬尽瘁,辽东帽不过隐士虚言,何以清操与鬼神齐名,谓之厉霜雪?
渡江楫则克复中原,击贼笏实属文人意气,当时闻鸡舞时亦书生,作为其何远?
呜呼,正气未匀,闷气乃熏,熏则气息不畅,內发于心,外塞于气,阴阳错意而决江流之堤,鼾声乃起,轰掣神州,折冲宇宙,愧煞古今!
地动之北苑,一夜网线时断;天震之男寝,今日电路偶停。
想来一鼾之威,天地同泣,遍涉青史,无人可及,予不知其所梦,姑谓之以雷霆,而吾人亦久醒;睹其盛景,为余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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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此文,心中郁气尽泄,室友于我无加焉;然而外忧虽解,内驱不足,仍是昏昏残念,为催促入眠,于是榨干脑力,再赋一篇自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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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有鸿钧后有天,陆压更在三清前;
钉头七字夺六魄,斩将飞刀入九泉。
无奈截阐三代仙,可怜成汤四百年;
修行高士填神榜,在位人王赴火焱。
神魔怨鬼塞三界,颠倒昆仑遗人间:
白日迷魂不堪醒,夜来梦魇难入眠。
周穆西巡猎王母,姬瑕南征葬汉渊;
人主之尊犹不免,生民何辜蒙其冤。
君不见周失其鼎六国相诛,并而再传于胡;
君不见秦失其鹿天下共逐,获而人谓之马;
君不见汉失其兔韩信以捕,烹而佐以犬狐。
呜呼,惊尘喋血,何能入梦?
班马之交一王莽,身死渐台,仿佛鹿台;
秦汉以后三分国,同归于晋,终归于尽。
是南朝清谈尊崇释道,北人嗜勇仰赖兵戈,陈国之柔为人掠,隋氏以峻得自毁。
黄河清天下晏,诗家兴宗庙灭;社稷已倾,豪杰顿起,割地如阐截,杀人若诛仙。
唐三代后为女主改制,日月当空照武朝;
李五世后为贵妃寻荔,安史入京庆天宝。
兄弟之谊,出乎玄武门下,入于斧声灯中;
父子之情,太上独居西內,徽钦同住北边。
于是诗圣悲切,武穆激言,栏杆拍碎,金甲穿裂,此皆不眠之人,目睹关河断绝,缓缓付笔砚。
其间乱有五代,而后崖山一别,多少残念?
不和亲而天子为虏,不纳贡则国库将竭;
不割地而国土益减,不赔款则驿卒无钱。
明月有情还顾,清风无意不留,人我皆羞:
五胡之乱易解,八国来朝何颜?甲午一失戊戌起,庚子终签辛亥决。
五色驱长辫,京粤宁汉皆国府;
陕北破南京,青天白日降锤镰。
千年未有之变,醒梦无定,有抗战文学,有鸳鸯蝴蝶,有蒋陈孔宋,有马恩斯列。
初定今朝,未详殷鉴,探索曲艰;
春风徐来,西化复深,苏东剧变。
两代青春为恨,年华逝急,何舍昼夜?
予是居光明顶上,曾览雾都之晴,未闻火炉之雪。室友精力沛朝暮,吾人四时聆音乐,遂以不眠之夜而思接于天,鸿钧之后,罕有安卧,帝都遥隔韶山冲,隆中梦醒五丈原,为此焚膏继晷,是可也;反观于身,是不可言。然消磨为斯篇,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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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这第二篇,两眼一黑,随即躺下昏昏入觉……
所以,睡觉浅的人遇到一个打呼噜的室友怎么办?
建议,耗干精神或体力,比如头脑风暴或者健身,累了自然就睡了。
当然,更简单的方法是踹一下床,将对方震动到半梦半醒的叠加态,趁机尽快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