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问题就很在意。
刚来的时候,住在国王十字火车站旁边一个小小的宿舍里。窗对面是一家pub,每周五有很多酒鬼,半夜3、4点钟还有人唱生日快乐歌。
想着来这么远,要和当地人当朋友。
当时日常对话很多时候都听不懂,特别是年轻人之间的伦敦口音,听起来蛮粗鲁的而且好难听懂。
去超市买水果,都好贵啊,很长一段时间都只吃小番茄,因为一盒只要99p。
那时候,英国的9月就非常冷了。我也不会开暖气片,又很害羞不好意思去问宿舍管理员怎么操作。
在国内都是夜猫子的我,很早就回房间睡觉了。因为觉得睡着了才不会去苦恼。
我还记得 床单很粗糙,有股霉的味道。
当时觉得自己大概是吃了屎才想到要出国读书吧。
要是在国内,我赵思家在哪儿不能混的风生水起。(当然这是当时很naive的想法)
那么贵。大概毕业后好久都挣不回学费和房租钱。(其实没有那么糟)
如果留在国内,踏踏实实高考,正常发挥的话,学校也不会太差,老朋友新朋友肯定都有,老师的大腿我肯定会抱得很好。(其实国内也很不容易)
想吃什么吃什么,想要什么要什么。(哪能啊,肯定要减肥啊)
特别是到大二大三,学业被语言障碍拖了后腿,当时天天都担心自己会不会过不了,会不会被退学。当时觉得这种担忧都是一种耻辱。(可能是真的有点蠢啊)
身边也有英国同学读不下去了了,在考试的时候崩溃的,直接病假gap,我超羡慕啊。(遗憾的是身体一直都非常康泰)
但又觉得如果告诉爸妈,他们肯定会很担心。他们无非就是会说,坚持坚持,或是说那你回来吧。
当时每次想给爸妈打电话,我就去游泳。
边游我就在心里想要说的话。游泳好啊,不仅让人瘦,还一池子水,你在里哭都不会有人知道。
最后也不想回国的事儿了。
现在想想,大概是因为当时身边有好几个人(中国英国人都有)一声不吭就休学的,父母还以为还在读书,还有直接就回国的。正是因为身边有人做了我想做但不敢做的事情,让我冷静了许多。
放弃不放弃呢。这个问题大概不是理性能够决定的了。这个想法一出来,很长时间大概都不会停止。
没有体验过的人,或是挺过去的人,总会告诉你坚持坚持。这四个字,有时候听着比叫人放弃还难受。
如果你还没有回国,偶尔还被「现在就订明天回国的机票」这种热感冲击,那当这个想法出来时,关上电脑,躺在床上,想一想回国了要干什么,每个问题都想一遍,见到每个人,他们会问什么,你该怎么回答。
想到这些,就觉得回去真不是个潇洒的事儿,比呆在这里麻烦多了。
不过,我并不是说你一定要坚持。
在读硕士的时候,同组的一个苏格兰学生,很不适应,后来有轻度抑郁症;他一直坚持着,最后在一个关键的deadline前,就退学了。最后我们组差点项目过不了,我作为组长在最后几天把他的工作完成了,加上在学生会的优势,申诉才将影响最小化。
年初我帮导师带了个中国研究生,刚来,后来在项目中途,也是在一个很关键的deadline前,ta就消失了。我知道ta是一直没有适应,也没有过英语关,很想回家。
这两件事儿发生的时候,我都觉得很糟,总想了很多,是不是能做什么帮上忙。
但冷酷地讲,如果你坚持不了,还盲目自信,很有可能会为身边的人带来很大的困扰。
18岁离开成都的时候,爸在机场说,你走了之后,回来就是客人了。
那时完全没有感觉,也没有哭。(当时觉得,天空任我飞啊!)
后来每次从家离开回伦敦的时候,我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过海关。(但很快就开始想着回伦敦怎么吃吃吃喝喝喝了)
人生中大概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开始的时候一腔热血,踏进去了似乎每日都在和自己战斗。这么听起来有些「顾影自怜」,怪不好意思的,难得感性一下嘛。
这些话也没有和家人提过。爸妈给我取这个名字,也是因为他们也是年少离家。
这么说也不是想说“可怜人不止你”,而是觉得 每个独自漂泊的游子都有思乡的心情。
或许 辗转难眠,或许 想念爸妈做的大餐,或许 就是想念家乡的某个角落。
其实每个异地生活过的人多少都体验过这种感觉。大概也是这种体验,让我们明白家到底是什么。
伦敦早已成为我第二个家。
英语也不是问题了,还在这成了家,当时以为过不了的考试也都过了,顺顺利利毕业,以为「老子再也不要碰神经科学」,结果博士都快毕业了。
去年去日本访问两个多月,语言不通也完全没有想家的感觉。(当然也是因为和地头蛇浪的乐不思蜀)
从神经科学角度来讲,在不开心的时候、疼痛的时候,时间感会拉长。大概也会特别难熬。但过去了呢,其实才发现只是一挥间罢了。
如果你要回家,好好珍惜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光。
如果你决定坚持,加油,推荐你多出去旅游,若是离伦敦近,有时间来伦敦逛博物馆和画廊吧,若旁边都是野外,去徒步也很不错。英国其实是个很美很容易生活的地方。
无论到哪里,都一定要加油啊。
突然想到,我是在英镑对人民币15:1的时候来的,现在只有8:1了。艹。半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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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写完这个答案的时候,我收到一个好友的死讯。
我们相识十年。是高中同学,一起来伦敦,在 UCL 读本科、硕士、博士。我在伦敦成婚,他是我的证婚人。他还笑说,是我在伦敦的娘家人。
这上面所提到的记忆,都是与他一起度过的。
昨天我去他的公寓收拾遗物,看着他还没盖上、压在一沓沓的草稿纸上的圆珠笔,难受得不得了。
本以为 还有很多时间、本以为 见面机会还很多,没想到这么突然就走了。
每每想到此,我都不能自已。
3月17日清晨,下了场雨。送葬之人,配着白花,拿着色彩斑斓的纸屋、纸钱,唱着我听不懂的歌儿,一人跟着一人,走在田埂上。恰逢初春,油菜花田黄悠悠的,特别美。走很远,都能听到他妈妈的哭声。
人间未遂青云志,天上先成白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