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主义者并不反对真正的集体主义。
只是有些神奇地方的集体主义蛮奇怪的。
上学时,你会被要求牺牲课余时间甚至上课时间参加各种无意义的诗朗诵、歌咏比赛、运动会出观众,被组织者呼来喝去甚至高声喝骂。导员告诉你,忍一忍吧,这是为了集体,我们学院要蝉联活动优秀奖。
可是集体啊,学院中几乎所有普通同学都不想参加这些扯淡的活动。
工作了,你又要996连轴转冲KPI,牺牲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搞「团建」,抑或在公司遭到了不公正待遇。老板告诉你,忍一忍吧,这是为了集体,我们公司要冲击世界五百强。
可是集体啊,公司里几乎所有普通员工都宁可躺在家里好好睡一觉。
走到社会上,你作为「集体的一员」被要求这,被要求那。
你要忍耐,你要闭嘴,你要服从,你要低头,你要「顾全大局」,你要「注意影响」。
为了集体。
为了集体?
我去你X的集体!
这是什么狗屁集体主义?
这只是上位者的特权主义罢了。
反对这种画个圈把你圈里头就要求你听话的所谓「集体主义」需要什么理由么?
只有反对这种「集体」,才能让真正的集体表达出自己的意愿,获得应有的权益。
「集体」从来就不该是傲慢的上位者拿来驭下的皮鞭,更不该是那媚上的伥鬼用以打压同侪的刀枪。
个人的自由寓居于所有人的自由之中,而集体的自由,也只能以每个个体的自由作为基础,这就是我,一个自由主义者对集体的认识。
当这个「集体」是全人类的话,你就可以认为我们支持国际主义咯,但本质上这还是对每一个个体的尊重和期许。
在马克思写下《共产党宣言》的一百年前,伏尔泰就曾说过:“启蒙者没有祖国。”
题主在简介中认为“民族主义是虚幻的共同体,那全人类更是一个虚幻的共同体”,这句话说明题主没有理解国际主义与民族主义的关系,如果说民族主义是以民族或国家作为群体的边界的话,那么国际主义不是更大范围的民族主义,而是民族主义的反面——拒绝将国家或民族作为人与人之间的壁垒,相信一个中国人和美国人在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国际主义的基本预设是,无论你是哪国人,你首先是一个人,所以你就有作为应该拥有的权利,而不会因你的国籍而受到贬损。因为国际主义在本质上只是自由主义的个人本位在国际领域的延伸:将一个中国人,还原成人。
自由主义者反对集体主义或民族主义主要是基于两个方面的理由:第一,他们以国家或民族划定了群体的边界,对将群体外的人视为他者,并进而营造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的仇恨叙事;第二,他们在内部提炼出抽象的“公共意志”,并以“公共利益”的名义要求某一个个体遵守他的意志。
我们先来举一个跟我们生活更贴切的例子:班集体的荣誉。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上学时被老师、学生干部以班集体的荣誉为名要求你去完成某事,但是我想最终所获得的“优秀班集体”的称号与你并无什么关系。本尼迪克特·安德森的《想象的共同体》已经充分说明了民族的形成来自于建构,实际上任何一个先验的、非经选择的共同体均是如此,比如老乡会、校友会。
放大到民族主义中,当代的人类学家大多同意,族群的建立与维持离不开对他者的塑造,比如中国古代通过对游牧民族“不知君父”形象的塑造,来强化自身“礼仪之邦”的形象,在这种对他者的塑造中,一种基于敌视的的叙事被建构起来,法西斯的种种恶行有多少是以“德意志民族”“雅利安人种”的名义去实施的呢?而国际主义所反对的,正是以国家为边界,竖起仇恨的壁垒。
换句话说,在集体主义的叙事中,你的身份是被预先设定的,你是一个河南人、女性、毕业于郑州二中,这些身份很多是你无法选择的,而当这些身份被预设时,你个人就不存在了,“你们河南人真的偷井盖么?我不是说你啊。”而这正是刻板印象的根源,因为作为个体的你,被作为河南人的你掩盖了。
如果说地域歧视只是一种刻板印象的话,那么性别歧视则进一步带有社会塑造的作用,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所说的“女性是被建构出来的”是性别平等主义的起点(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我不得不避免使用“女权主义”这个词),他所主张的不是消除一切男女间的差异,更不是让女性压倒男性,而是反对因性别而产生的社会范式,即“男性应当如何”“女性应当如何”,他所追求的社会不是女性必须成为事业强人,而是让女性拥有选择的权利。
所以在本质上,自由主义是个人本位的,它意味着你所有先验的身份被取消,而完全的被还原为你个人,正是因为对一个人的认识需要通过他自身的行为来判断,所以附着在他身上的标签以及背后的刻板印象也就不存在——你首先是个有趣的人、善良的人,然后才是一个河南人、女人。
从这个角度而言,国际主义只是自由主义在国际关系层面的延伸,他同样会延伸到地域、性别、民族等等领域,如果一个人是自由主义者,那他就应该是一个绝对的自由主义者,如果他是一个性别平等主义者,那他就一定是一个种族平等主义者,既然男人和女人在社会领域没有本质差异,那白人与黑人也没有,如果一个人在反对歧视亚裔的同时自身还在歧视黑人,那他并非一个自由主义者,而是一个种族主义者,他所追求的并非自由(liberty),而是特权(privilege)。对于地域平等、性别平等、种族平等的坚持源于一个自由主义的基本原则:人人生而平等。而所有这些都最终回到同一个信条中:尊重每一个个体,反对任何形式的歧视与仇恨。
然而更进一步的问题是,自由主义与国家真的无法调和么?恐怕任何一个自由主义者都不会幻象一个“人类自由联邦”,自由主义的未来必然是要在国家的场域内实践的,所以从哈贝马斯开始,政治学界就在探索自由主义与国家结合的可能,哈贝马斯称之为“宪政爱国主义”,此外还有“共和爱国主义”“自由民族主义”的说法,但是他们的观点大同小异,其核心在于:将共同体意识建立在对于共同自由的热爱中,而非每民族的文化、传统、历史、语言,如果说民族主义反对的是侵略者与敌国,那么自由民族主义反对的就是暴君与专制,如果说民族主义强调的是忠诚,那么自由民族主义强调的就是同情,自由民族主义唤起这些热情的目的在于捍卫自由而非煽动排外和侵略的力量,它并不试图让人们放弃自己中国人的身份成为一名世界公民,而是要求他们成为捍卫、促进共和国精神的中国公民。
在支持者看来,相比于普世性的自由主义,自由民族主义通过共同的文化纽带更能够唤起公民对自由的热情,相比于民族主义,自由民族主义用宽容代替了仇恨,换句话说,一种更强调公民权而非血统和文化的民族主义。当然,这些学说仍然停留在理论层面,如何协调二者的关系,以至于保持自由主义的基本面貌都是这一理论需要解决的问题,至少对于近日的自由主义者而言,他们首先应该考虑的是怎么和左派联合起来不被民族主义吞噬。
集体主义如果是基于个人充分自由选择前提下形成或加入的集体,基于以支持个体更好追求自由为目的而存在的集体,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但那种一上来就预装系统,正反面全部捆绑必需点套餐一概咽下去的那种流氓软件式集体主义带有很强的封建色彩,本质上还是封建大家族把人异化掉那一套。个体在集体中处于被剥削地位,没有太多选择自由,要么被迫服从要么被集体碾压过去,一句话一个词稍不合集体利益就被堵嘴围攻社死。本末倒置,将本应该以支持个体更好追求自由为目的而存在的集体置于自由之上,集体被拔高成了目的而非工具,姑且用封建集体主义表述。问题是这里头很多人还不承认自己封建,而声称这就是集体主义。这显然和自由主义是剧烈冲突的。
民族主义和国际主义本来就有对立成分,但也不见得不能共存。无奈民族主义里头有一种很邪门的叫做极端民族主义,大概就是直接宣扬本族优越本族主体,把高外族一头作为奋斗目标哪种。谁要是一言不合挡了再次伟大的复兴之路就被堵嘴围攻社死,甚至还要火烧国会。问题是这里头很多人根本不承认自己极端,而声称这就是民族主义。这显然和自由主义或国际主义是剧烈冲突的。
当然最坏的情况之一是,如果封建集体主义服务于实现极端民族主义诉求,那就一定会有灾难发生,上个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就是这么搞起来的。
中国的自由主义者当然很复杂,但总的来说,反对内外封建集体主义(某些人标榜的集体主义)、反对内外极端民族主义(某些人标榜的民族主义)、特别是反对任何为极端民族主义目标而倡导的集体主义是肯定的。不光是中国自由主义者,全球自由主义者大多数也会反对。
他们有一个光荣的别称,带路党;
他们是美军在中国的民兵,在五角大楼,
他们有个光辉的番号,中国空降101师
借此机会谈谈我认为各大主义应有的态度。我认为自由主义也好,民族主义也好,国际主义也好,还是左派也好,都应该支持集体主义。
民族主义者当下基本上比较自觉地支持集体主义,我感觉最根本原因是民族主义者觉得西方强中国弱而西方亡我中华之心不死,为了自保不得不支持集体主义。本质上这还是一种救亡心理,比如入关学里面这种心理就很明显。我既不同意西强中弱也不同意西方在认认真真地搞亡我之心不死,但我承认这种深层心理在未来一段时间内还是很强大的。不过未来认识到自己已经是老大后,民族主义会不会还那么亲集体主义是件有意思的事,值得观察。
国际主义者支持集体主义的自觉性不如民族主义者,这是个大失误。我以前论证过,国际主义者应该支持中国的集体主义,因为只有中国的集体主义搞好了,高度不平等不公正的国际秩序才有改变的可能。我不敢保证说中国一定会是非常公正的,但中国是村里唯一的希望。
有些左派也魔怔了,不积极支持集体主义,虽然左派起家就是靠超强的集体主义。左派为什么要支持集体主义呢?因为不支持集体主义,你们根本干不过资本家。哪怕你支持的集体和资本家好像是一伙的,这里面还有一个谁为主谁为次的问题。你支持的集体不出意外会是主导的而资本家只是次等的,这应该就是左派最大的自信源泉啊。
自由主义者由于没有想清楚一些很简单的道理往往都对集体主义颇为排斥,这就使自由主义者即使在西方新自由主义如日中天之时也很难成事。自由主义为什么要支持集体主义?这个可能是自由主义者最难以想通的。我来开导开导吧。其实就是一条理,中国登顶不可避免而中国有集体主义路径依赖,自由主义已经不得不变阵了。
综上所述,我认为四大派系(自由主义,左派,民族主义,国际主义)都应该投向集体主义。大家的政治诉求当然是不一样的,你们要做的是在投向中国的集体主义的前提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各自想办法引导中国政府未来的政策走向。我以前论证过多次,中国一定会在伟大复兴后陷入一定程度的迷茫,那就是各派的超级窗口期,各派都应该耐心等待并为着这个窗口期精心准备而不是在路径十分明确的今日或近未来和最强集体闹别扭。闹多了受打击多了势头就萎靡了,搞不好在超级窗口的影响力竞争中就提前出局了,比如自由主义就有很明显的这种趋势。
这里我不禁联想到20世纪最后几十年。彼时的国际政治主题就是投美,事后看来各种政治派系都应该在投美的前提下设法实现自己的政治主张。哪怕是骨子里反美的或者恐美的或者觉得美国容不下自己的或者认为美国长期看没前途的,也都应该投美,问题不在于投不投而在于怎么投。比如在美国赢得冷战的背景之下左派就不得不变阵换招,其中所谓“白左”一支颇有成效。
在超级大国走向胜利之时绝不可螳臂当车,而应该主动接轨再设法施加影响。在这一点上,各国应该学习中国,而各个政治派别应该研究美国白左和美国犹太势力是怎么崛起的。白左和犹太势力和美国20世纪中期以前的气质大相径庭,但就是在美国内部逐渐赢得了政治主导权。
总之,我认为“投”应该是各大政治派系的最大公约数,应该是接下来几十年国际政治的主题。“投”的对象当然就是锁定老大地位的集体主义中国的最强集体。没错,这就是投共的本质。投的本质不是认同其主张,而是认同其地位。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各国和各种政治势力(哪怕是恐共的和反华的)都可以投。
先撑起“投共”这把大伞,至于这把大伞下各派的主张如何取舍斟酌,说实话我也没想清楚。我对各种主义的大道理不敢自称能把握,但最大的道理我觉得是如此显然以至于我对这么多聪明人对这个最大道理如此迟钝而深感震惊。
因为自由主义还没有中国化。自由主义的理论还没有开始和中国的实际相结合。
中国的自由主义,还在自由派版本的“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手中。
什么时候有自由派版本的遵义会议,什么时候有自由派版本的珍宝岛,当自由主义开始沾染土腥味的时候,什么时候才有希望看到中国实现他们眼中的自由。
要不然,自由派的小圈子就是一待移民人员俱乐部…
大家有没有发现一个现象,就是陪某些60后、70后的长辈去某个西方发达国家,(或者光是观察他们的言论),他们特别容易相信这个发达国家政治权力之所以有保障,法治之所以完备,是这个国家种族比较高贵的缘故?
或者说,当他们看到这个国家街头的贫穷外国移民纪律差、不遵守法律的时候(比如说美国街头的墨西哥人,希腊街头的阿尔巴尼亚人)他们特别容易相信这就是他们的“种”不好。
当你按照这个逻辑倒推,看看他们对自己经济落后的祖国的看法,很容易得出结论,就是在这些人内心,中国某样事做不成,某种权益得不到保障,其实就是中国人的“素质”,也就是“种”不好的缘故。
也就是说,如果全盘接受那个年代长辈的世界观,那就会得出一个特别绝望的结论: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文化、“素质”方面的因素,中国人靠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达不到的现代西方的水准的,除非被某种外力支持或者监护。
这种对自己文化某种本质主义的迷信,是这代人某些行为逻辑的来源。也是某种迫真国际主义的源泉。
也就是说,即使在言路最宽、优势最大的时候,这一部分人也不会真的去在国内推动什么自由,因为“农民”不配得到这种“自由”,否则会闹出“乱子”来。这些人一方面重复着这些理论让人耳朵听出老茧的理论,一方面自己办好了外国的永居签证。
当然,这不代表全部的自由派,也有那些相信体制是万恶之源,只要体制一变,社会就会展现出惊人的自愈能力的。
归根结底,八十年代进来的东西、成长起来的东西,有很多是非常闪光的,但这些闪光的东西,是一个一些不相干的东西捆绑销售的。比如说,自由主义,就是和里根、撒切尔、皮诺切特式的新自由主义捆绑销售的。
一个简单的答案是,不管是姓资、姓社还是姓君主、姓宗教,打着集体主义或者民族主义旗号对内对外搞屠杀和战争、搞剥削和歧视是19世纪之后反复出现的真实历史。以民族主义为开端、以血流成河为结局的事实在发生过太多遍。而打着国际主义旗号搞的腌臜事虽然也不少,但绝对数量少太多了,毕竟国际主义这个旗号本身的感染力比起民族主义实在差了不止一个数量级。所以对集体主义和民族主义抱持警惕的态度是总结历史经验教训之后的正常反应,就像对资本主义同样需要抱持警惕的态度。这里需要一视同仁,因为十九世纪发展出来的那几路主流思潮,随便哪一个路子稍有不慎都能引发人间惨剧。
如果题主并不想要搞键政、键史,而是想要一个更深一点、更学理一点的答案,那题主的问题涉及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自由主义和“国境线”是什么关系?我们所熟悉的近代自由主义政治理论总体上奠基在个人主义和契约论之上,格劳秀斯、霍布斯、洛克或者卢梭的契约论中,我们看到的是面目模糊的个人组成一个理论中的社会和国家,而不是某一个具体的“英格兰”、“巴伐利亚公国”或者“马扎尔人社会”。但这种理论却很难回答诸如:“为什么莱茵河对面的居民不能和这边的居民加入同一个社会契约?”“为什么英国和法国要相互战争,却无法形成同一个社会契约?”“为什么我们对于比利牛斯山脉这边的穷人负有救助义务,但是对于山那边的穷人不负有救助义务?”这些问题的答案是“国境线”,但是“国境线”是一个来自于抽象理论之外的现实玩意,很难在自由主义理论中被解释。自由主义理论不适合回答国与国之间的问题是自由主义理论的一个理论困难,而自由主义者把民族和国家视为虚幻的共同体反而是自由主义理论比较直观的理论展开。
至于集体主义,则是另外一个话题。自由主义者并不反对基于自愿形成的集体,在自由主义的理论中“结社自由”是非常重要的,按照托克维尔的理论自由的结社将有利于整个社会的自由。但是基于强制或者随机分配形成的集体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比如班级、学校或者出生地能否形成一个集体呢?一部分人能否打着集体的旗号对于班级、学校或者出身于某一地区的另一部分人提出强制性的要求呢?
最后,在历史上,一个自由主义者(特别是19世纪之前的欧洲自由主义者)很可能同时极为现实。支持内部的残酷剥削、支持帝国主义战争和沙文主义、支持殖民和歧视第三世界的观念并不见得和自由主义观念相冲突。这些19世纪的观念因为引发了种种惨剧,在20世纪经历了全球性的反省和批判,然后这些反省和批判在过去几年的中文网络上被称为“白左”和“圣母”。事实上,就我个人的观察,中国的“自由主义者”的观念大多数也停留在19世纪,他们并不反对针对别人搞集体主义和民族主义,他们只是反对集体主义和民族主义约束到自己头上罢了。
中国在19世纪是资本主义、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的受害国,中国的自由主义者警惕和反对一部分人打着民族主义的旗号,对内搞剥削和歧视、对外搞沙文主义不是很自然的事吗?
显然是术语混淆。有如题混淆的人应该是既没跟国际主义者好好聊过,也不知道国际主义究竟在讲什么。提问中各种竟然有『白左』『特朗普』的标签,让人十分疑惑题主究竟要问什么。
竟然还有人说国际主义是卖国贼的遮羞布?!众所周知民族主义才是卖国贼的遮羞布。一个国家,究竟什么东西是归我们无产者的?暴力机器?资本?还是话语权?我们如何卖掉一个不属于我们的东西?只听说过买办统治者卖国的,从来没听说过煤矿工人或者公司白领下班买菜,顺道卖个国的。不管李二先生是不是汉奸,李二先生合肥老家的长工肯定不是汉奸啊!
觉得革命者在卖国的,是站在旧制度一边的。清政府觉得邹容在卖国,黄克强在通敌,孙逸仙在谋反;国民政府觉得周翔宇邓小平陈毅聂荣臻这些人拿了蔡元培和李石曾的钱出国,不好好学习数理化回来报效党国,却搞什么共产主义。『邹逆』写《革命军》,成了正儿八经的国师。周恩来同志、邓小平同志成了正儿八经的国父。你说『反贼』两个字到底是侮辱还是勋章?当年的卖国贼今天变成了爱国者,历史将还革命者清白。
国际主义或者叫做internationalisme,是一系列很复杂的意识形态的总称,其中的一些和另一些甚至是相互敌对的。其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当然是无产阶级国际主义,也就是支援别国无产阶级运动和武装暴力革命,消灭民族和国家,最终实现全世界无产阶级大联合的英特纳雄耐尔。这种意识形态当然是反民族主义的,从字面上就知道它当然是反民族主义的——inter-nationalisme嘛,就是说要超越狭隘的民族,实现不同民族间的团结。
这种国际主义并不反感集体主义,而是集体主义的一种升华和提炼。要理解集体主义的主要合法性来源,即『公共意志』,需要初步了解社会契约论,即公民个体让渡自己的权利给集体,让集体帮助自己实现自己的权利。马克思对于社约论和公意说是扬弃的而不是简单否定的。国际工人联合会,也就是第一国际,就是由马克思创立、马克思实际领导的国际主义团体。恩格斯在社会主义国际也就是第二国际中做了很多工作。第三国际也就是共产国际是季诺维也夫同志和布哈林同志搞的,主要诉求就是驳斥修正主义,坚持暴力革命。我土共曾经受到共产国际巨大的影响。第四国际是托洛茨基同志和斯大林同志决裂的产物,宣扬继续革命和跨民族跨国别团结。
国际主义者强调基层民主和工人委员会,在精神实质上是和卢梭公意说一脉相承的,当然是集体主义的。当一部分被腐化了的革命者变成独裁者的时候,他们往往把个人的诉求伪装成整个队伍的诉求,解散工人委员会,迫害工人代表,搞一人负责制。你不能说罗莎·卢森堡同志反感伊里奇同志搞独裁就是反集体主义。而且从直觉上来看,共产党人反对集体主义,有这种想法的人肯定是搞错了。
集体主义者反民族主义这是很正常的。因为我们无产者的民族情感和野心家用花言巧语包装出来的狗屁截然不同。拿破仑三世政府大声疾呼:民族!生命!牢不可破的法兰西!哄骗年轻人为了自己的野心和利益去送死。结果普鲁士人打过来,反倒投降最快。而巴黎的无产者们不放这些屁,绝不和你们这些自称民族主义者的骗子一起投降,自发组成自卫军保卫故土和家园。5月23号到5月28号,唱着马赛曲的人血腥屠杀唱着国际歌的人,史称『血腥一周』。而公社社员们一直坚持到巷战,坚持到拉雪兹神父公墓,社员墙前面,战斗至最后一滴血。唱马赛曲的政府军声称『法兰西来解放巴黎的居民了。』笑话,从谁手里『解放』?从巴黎居民自己手里解放他们吗?公社社员就是巴黎居民!卖国的政府军应该为整场针对和平居民以及国民自卫队的大屠杀负责!声称代表法兰西的拿破仑三世政府自己打不赢普鲁士,资产阶级国防政府又没本事把普鲁士军队挡在国境线之外,我巴黎人民要建立社会主义自治政府,这有什么不合法的?这些『民族主义者』外战外行内战内行,搞普鲁士人不行,搞自己人倒是毫不心慈手软。我们唱国际歌,但我们保卫故土家园。你们唱马赛曲,但你们却卖国。你们卖完国,还要倒打一耙说我们是贼?
梯也尔下令自卫队解除武装,自卫队自然是不会听的。梯也尔要自己手里的兵去强制解除自卫队的武装,没想到底层士兵竟然是能够分清是非黑白的!哈哈哈。『我们的子弹要射向自己的将军!』虽然巴黎公社完蛋了,但是你们无法杀死一种思想。国际歌高唱的地方,马赛曲黯然失色;当你们打着民族的幌子背叛人民时,时时刻刻要担心那些有着朴素情感的战士们调转枪口造你们的反。
而反集体主义的那种自由主义者(liberaux)支持的那种跨政府合作和上文讲的无产阶级国际主义完全不一样。自由主义者的主要诉求是小政府、自由放任、消除贸易壁垒、实现资本和劳动力的自由流动。他们丝毫不希望继续革命、也对无产阶级大团结不感兴趣,而是希望通过种种手段推迟世界革命的到来。自由主义者认为,只有广泛的合作和深刻的共同利益才能够带来长久的安全,所以要搞欧元区、欧盟宪法。
自由主义者反集体主义的逻辑链条也并非认为国家和民族是『想象中的共同体』,而是反对集体主义的合法性来源以及精神实质——社约论和公共意志论。以赛亚·伯林说卢梭是『自由的敌人』,是因为他压根不认同共和主义者讲的那种积极自由——柏林认为只有免于压迫和迫害的消极自由是自由,而实现人生价值的积极自由是编出来的瞎话。自由主义者要实现的社会是一群原子化的自由个体的松散联合,而不是荣辱与共相互帮助的『集体』。自由主义者的法哲学是效率至上的边沁主义花招,是一堆权宜之计,而不是要实现公共的诉求、人性的正义。这才是二者的核心分歧。
他们支持的是这个吧
自由,是个好词儿。毕竟马克思就说过“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恩格斯也强调社会主义制度将“给所有的人提供真正的充分的自由”,在这个社会里,人将“成为自己本身的主人——自由的人”。
而为了“自由与独立”,不知多少革命先贤抛头颅洒热血,为理想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可不知为何“中国的”“自由主义者”这几个词凑到一起,那味儿可就闻着不大对劲了。
说“中国的自由主义者”是“国际主义”,那就更令人哑然失笑了。
“中国的自由主义者”是“国际主义”?
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中国的自由主义者”声名狼藉,和一些很难听的名词挂钩,那可不是最近几年“小粉红”泛滥才有的事儿——
那些近视的、思想糊涂的自由主义或民主个人主义的中国人听着,艾奇逊在给你们上课了,艾奇逊是你们的好教员。
你们所设想的美国的仁义道德,已被艾奇逊一扫而空。不是吗?你们能在白皮书和艾奇逊信件里找到一丝一毫的仁义道德吗?
美国确实有科学,有技术,可惜抓在资本家手里,不抓在人民手里,其用处就是对内剥削和压迫,对外侵略和杀人。
美国也有“民主政治”,可惜只是资产阶级一个阶级的独裁统治的别名。
美国有很多钱,可惜只愿意送给极端腐败的蒋介石反动派。现在和将来据说很愿意送些给它在中国的第五纵队,但是不愿意送给一般的书生气十足的不识抬举的自由主义者,或民主个人主义者,当然更加不愿意送给中国共产党。
送是可以的,要有条件。
什么条件呢?就是跟我走。
美国人在北平,在天津,在上海,都洒了些救济粉,看一看什么人愿意弯腰拾起来。
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嗟来之食,吃下去肚子要痛的。
而至于评论区里有人恍然大悟道“我说怎么那些所谓‘国际主义自由左派’老和满嘴支X的逆民混在一起”其实就有点后知后觉了。
毕竟早在2014年吕新雨就曾在她的《大众传媒、冷战史与“列宁德奸案”的前世今生》中一针见血的指出:中国右翼们正致力于用左派的羊皮伪装自己“以争夺左翼的大旗”。
所有的这一切,其实正验证了列宁之前对帕尔乌斯的德国沙文主义思想的批判。
而帕尔乌斯就此对苏俄的批判,也完全不同于罗莎·卢森堡德国社会民主党左翼的国际主义立场。
今天,试图向欧洲第二国际社会民主主义右派认祖归宗的辛子陵等诸先生们,其实应该先拜谢这位“德皇间谍赫尔方特”先生,今天辛子陵等人的观点不过都是在向他致以遥远的敬意。
——多么讽刺的历史画卷,它揭示了欧洲第二国际的社会沙文主义与今天中国右翼自由主义之间(今天他们正在把自己改称为“左翼自由主义”,以争夺左翼的大旗),其实有着深刻的历史联系!
这才是我们应该关注的重点。
别的不说,现在就连某位妖僧都自称是“社会主义者”,熟读马克思、毛泽东经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