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们南方人而言,就是冬笋,撒点咸菜末,匀着冬菇片,怎么炒都好吃,脆生生的鲜滋味,就着抖抖索索的热腾腾,一遇冷空气在鼻尖下的嘴唇上凝成细水滴子,撅一下上唇,用鼻孔呵一点热气烘一烘,温暖就像天上的太阳,淡淡地幸福,空气里一丝冬笋的光明。
作为一个籍贯写东北地名的人,我看到的这个问题的第一反应是酸菜。
不过我其实不能算真东北人,毕竟关里出生长大的,压根儿就没在冬天回过东北。甚至我对酸菜的感情也没那么深,酸菜馅饺子我并不爱吃,熬酸菜最喜欢的也只是喝汤,酸菜汤是那种乳酸型的,溶解了白肉片的脂肪在里面,馥郁和清爽对立统一得恰到好处,只需要一口就可以唤醒味蕾。
可惜祖父母去世后,我们家吃酸菜已经不很多了,我爸我妈原来每年渍一小缸,最近几年因故搬到城市另一端暂居,酸菜缸也没带过来,明天搬回去,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心力再渍。
作为生长在国际庄的河北人,冬天真正有感觉了的是白菜粉条熬菜。白菜要经过霜并且放过一段时间的,菜梆里积累的糖分就上来了。用家常方法炖出来的肉和汤汁熬上一锅,白菜甜和肉汤配在一起,营造出一种属于北方家常的特有甘醇。
然后一定要加粉条,圆粉条。宽粉条单位体量有点大,粉条炖肉还可以,熬菜总感觉有点抢戏。粉丝又太纤弱,放少了感觉吃不到嘴里,方多了又变成满嘴粉丝,在大块肉大碗菜里总找不到合适的定位。当然,好一点的粉皮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要薄厚适中,不能太碎,可也不能太黏乎。
冻豆腐,我喜欢冻豆腐多于白豆腐,因为冻豆腐可以吸更多的汤汁,而且口感也更疏散有框架感。大部分人家熬菜会放海带,我们家不怎么放。其实放海带也不错,会增加另一种味道和质感。对我来说,放海带的话最好再放点豆腐泡,那么各种口感口味就很齐全了。滴一点醋,把所有的质感和口味都统一起来,配米饭或馒头都很相宜。
大白菜曾经是北方冬天的当家菜,现在各种季节都有各种蔬菜,但冬天大田白菜的味道是不可替代的。好的白菜梆生吃就很甜。家常拌白菜心,不必非得那么讲究地加什么京糕、榅桲、芥末之类的,普通的酱油醋加一点点盐,就很清爽利口。清汤汆鸡肉丸子,大白菜切稍细的丝,出锅喝汤吃菜,是另一种温润的清甜,也是冬天才好的恩物。
当然还有馄饨,家常馄饨。一到变天的时候,妈妈们就会说,晚上吃馄饨吧。北方家常馄饨是大肚馄饨,手擀皮,肉馅儿里一般也会加一点白菜,圆滚滚的像一个个的小圆宝,不像南方馄饨拖着又长又滑嫩的大尾巴(换个场合我很喜欢的)。毕竟,这种时候北方人要的是那种饱满的质感。
馄饨吃的是汤头,其实南北皆然。北方家常馄饨通常都要配虾皮紫菜,其实还有一种调料现在可能加得不多了,就是沧州那边出的冬菜。还是大白菜,用盐搓到彻底脱水,然后加盐和蒜泥腌制到半发酵的程度,形成独特的质感和风味,在没有味精的时代,是中低配的增鲜剂,曾经随着运河北上南下,是馄饨的绝配。现在吃的少了,主要是重盐容易造成高血压等健康问题,其实个别情况下来一点点,还是鲜过鸡精汤料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