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和宝玉无疑。
枉凝眉: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请看这句:“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首先,“若说”二字表明了这上下两句写的是相同的人。
按上下两句同写宝黛理解,这句的意思很明白:“如果说他们无缘,今生却又相见;如果说他们有缘,却心事终成空”。若说无缘却也有缘,若说有缘却又无缘,所谓有缘无分,意思十分明白。
如果上下两句分写宝玉黛玉和宝玉宝钗,则“若说”二字不通。“如果说宝玉和黛玉无缘,今生却又相见;如果说宝玉和宝钗有缘,却心事终成空”:这里的“如果说”三字无论如何说不通。
“如果说宝玉和黛玉无缘,今生却又相见”,那就是说宝玉和黛玉有缘呗。“如果说宝玉和宝钗有缘,却心事终成空”,那就是说宝玉和宝钗无缘呗。这不是废话吗?你认为人家有缘,却非要“若说无奇缘”;认为人家无缘,却非要“若说有奇缘”:这是何道理?杠精吗?是以不通。
如果这句要分写宝玉黛玉和宝玉宝钗,则应当改成“一个有奇缘,今生恰又遇着他;一个没奇缘,一腔心事终虚化”。这才明白晓畅。
其次,不管是用“今生偏又遇着他”还是用“心事终虚化”来写宝玉宝钗,都极不确切。
第一,宝玉宝钗并无前生之缘,更非前生故人,何谈“今生”偏“又”遇着他?
如果这句要写宝玉和宝钗,则应当改成“一个有奇缘,金锁恰遇通灵玉”。
第二,不管是宝玉对宝钗,还是宝钗对宝玉,都谈不上有什么“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的“心事”。
蜂腰桥设言传心事,贾芸小红私相传递赠送信物,这叫“心事”。
“好妹妹,我的这心事从来也不敢说,今儿我大胆说出来,死也甘心”,宝玉向黛玉表白,吓得袭人魂飞魄散,这叫“心事”。
简言之,“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这句话说的是两人两情相悦、互许终身,但终究成空,是谓无缘:这是宝玉和宝钗吗?
如果这句要写宝玉和宝钗,则应当改成“一个没奇缘,白头偕老终虚话”。
以上,枉凝眉是写黛玉和宝玉无疑。
主张是分写黛钗的朋友们,你们得先把这首曲子的意思讲通啊。讲诗可以有不同的讲法,但是你首先要把诗意讲通,要自圆其说,然后再分析你的这种讲法和其他讲法相比哪种更确切。如果你连诗意都讲不通,那这种讲法根本就不能成立,更不用谈和其他讲法的优劣比较。
照你们这种死抠字眼的讲法,那我主张这首曲子是写元春和妙玉的。阆苑仙葩是元春,完美对应杨贵妃。美玉无瑕是妙玉,“无瑕白玉遭泥陷”,这是书中原文。这样解读,难道不比宝钗黛玉用典更恰?你们实在觉得杨贵妃就是宝钗的话,宝钗和妙玉也行。反正“无瑕白玉遭泥陷”,美玉无瑕肯定是妙玉,对不对?
把我整无语了
警幻仙子对贾宝玉说这红楼梦十二支或咏叹一人或感怀一事偶成一曲
我想知道支持宝钗和黛玉的,枉凝眉在你们那算是一人还是一事?一人肯定不是,一事何解?宝钗黛玉百合情深?
况且枉凝眉一人分一句,最后剩“想眼中多少泪珠儿”怎么分?按照你们说法该是轮到宝钗,但是黛玉还泪不是更符合?这曲子句子是单数,也不符合曹公的“端水”美德
为了让金玉并列,把宝钗黛玉的诗合为一首。上半首是“停机德”在前,下半首就“玉带林中挂”在前。曹公端水端的辛辛苦苦的,你们倒是分来分去多一句少一句的,多辜负曹公的良苦用心
还有说曲子是写薄命司的,不该有宝玉搅合其中的。
一开始引子就唱了“开辟鸿蒙,为谁情种……因此上演这怀金悼玉的红楼梦”
这曲子就是怀金悼玉的啊,谁在那怀金悼玉啊,不就是贾宝玉嘛
而且曲子第一首就是贾宝玉的视角说的啊
也不必为了宝钗没进十二支曲子不平吧,她本来就在啊,写木石求而不得,就是写金玉得到却不珍惜
黛玉和宝钗的悲剧来源本就是宝玉一人,她俩的悲剧是紧密相连的。
但是,世外仙姝和阆苑仙葩是一一对应的,是写同一人,宝钗就不可能是木。怀金悼玉里,宝钗是“怀金”的“金”,黛玉是悼玉的玉,宝钗也不可能是玉啊
还有评论里不知道上哪复制黏贴的一大堆,没一句在点子上。说什么宝钗像杨妃,李白写杨妃“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所以杨妃是西王母,又因为西王母住在阆苑,所以宝钗是阆苑仙葩。我看说这话的人长得像个奇葩!
离谱,离了大谱,我读书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奇葩的言论,而且我看别的地方认定这个言论的人也不少,槽点太多,我都吐槽不完了
还典故出自什么长生殿什么西厢记,我,典故人家都是出自什么四书五经什么经史子集什么风雅颂什么楚辞。唐诗宋词都出不了什么典故,你给我甩两本元曲明清小说,真是厉害啊
更别说唐诗宋词里面这些什么阆苑瑶台昆仑蓬莱都是虚指神仙住的地方
长生殿取材于长恨歌,人白居易还写杨妃住蓬莱岛呢
最重要的是西王母她也不住阆苑和瑶台啊
瑶台最开始是指玉石做的台子,后引申为神仙住的地方。阆苑是指阆凤山之苑,是神仙居所,古代诗文里常用来形容宫室。西王母住的是昆仑山之虚(出自山海经),群玉山就在昆仑山,也算西王母的地盘。而且西王母家的叫瑶池,不叫瑶台。在周穆王的神话故事里,西王母在瑶池设宴宴请周穆王。
还有李白那句诗的意思是说杨妃很美,美的像仙子,不是在群玉山上见到的,就是在瑶台见到的,不是说杨妃就是西王母的意思。西王母在神话中的形象可不是美,从未见过哪个文学家敢用西王母形容美人。琵琶记里说“小娘子是瑶台阆苑神仙”咋呀,赵五娘也是西王母啊。西王母是什么,西王母后来演变成王母娘娘,你能想想宝钗或者杨妃是王母娘娘的景象吗?我已经觉着要窒息了,为什么会如此
也不是不允许你有别的看法对吧,你好歹要说得通啊,扯七扯八的啥也不对就很让人无语,甩一堆所谓典故,初看好了不起,细看什么东西
——
说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红楼梦版本,喏,我家红楼梦手机拍的
还有质疑神瑛侍者和通灵宝玉关系的
咋说呢,程高本认为通灵宝玉就是神瑛侍者
瑛的本意就是似玉之石,和女娲石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自己读的版本第一章写两位真人携石头去“投胎”“亲历”“安生立业”
整个故事是借石头的口说出的,但故事主要是贾宝玉的视角发展的
通灵宝玉又和贾宝玉的关系密切,甚至是性命相关。
所以我自己的理解是通灵宝玉和神瑛侍者合二为一成了贾宝玉,按照道人的说法是把通灵宝玉“夹带”其中,所以通灵宝玉能够借助贾宝玉的身体亲历繁华,因为神瑛侍者又和绛珠仙子有前缘。书中有一段石头的插叙,在元春省亲的时候,石头说现在想起来自己当初在大荒山时哪里能看到这样繁华的景象,然后又说“且说正经的”,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此本书是以石头的口吻记叙,所以石头还自己“吐槽”了一下。通灵宝玉是主视角,宝玉是主角,主角又是神瑛侍者,所以我觉着应当是二合一的关系,石头也是宝玉灵魂的一部分,所以通灵宝玉丢失,贾宝玉就失了魂魄。通灵宝玉被脂粉繁华迷了眼,宝玉就被魇住了。
这个倒是好多种说法,每种说法都有一定的道理
不过宝玉的意象是“石”和“玉”这总归没有异议
黛玉的意象一般是“草木”或者“玉”
宝钗的意象是“金”或者“钗”
我以为这种相当于文学常识的东西没有异议的,结果我看到回答里那一堆,我:???
不是,林黛玉是神界仙草,换个词就是阆苑仙葩这也能有异议?
贾宝玉是女娲石幻成的宝玉,美玉无瑕也能有异议?
再看原词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今生相遇”“心事虚化”这不明显写宝黛爱情因缘相遇,又悲惨收尾吗?
“枉自嗟”不就是黛玉吗?“空劳牵挂”不就是黛玉去世后宝玉念念不忘嘛
这事还能有别的解释?
第一支终身误是以宝玉的视角,说自己虽然对着“雪”但心里还惦记着“林仙姝”诉说自己的“意难平”
第二支是以第三者的视角讲述宝黛爱情终身一场空,有缘无分
第三支恨无常是元春,说荣华正好结果无常到,希望父母能够抽身,这也是贾府彻底衰败的开始
第四支分骨肉,是说探春远嫁“骨肉家园弃来泡”
第五支乐中悲写湘云,说自己父母双亡,觅得佳婿,才貌仙郎,想要天长地久,结果“云散高唐,水涸湘江”,可能是湘云“云散水涸”也可能是那位仙郎身体不好(我看大部分红学家认为是湘云的夫君早殇,湘云流落烟花之地,最后和宝玉在一起了,我个人觉着湘云被家族牵连最后死去也是有可能的)
第六支世难容是讲妙玉无瑕白玉遭泥陷
第七支喜冤家是讲迎春遇中山狼
第八支虚花误是讲惜春把三春堪破
第九支聪明累是王熙凤机关算尽太聪明
第十支留余庆是巧姐儿
第十一支是李纨,她儿升官发财,她诰命加身,结果“黄泉路近”
第十二支应该是秦可卿,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敬就是贾敬,宁就是宁府
然后是结尾飞鸟各投林
顺序和前文十二正钗的顺序相合
而十二正钗的第一钗是“玉带林中挂,金钗雪里埋”结合第一支曲子,我觉着作者“钗黛合一”的正确理解是钗黛的不幸是一体的
黛玉的不幸是宝玉没有和她在一起,宝钗的不幸是宝玉和她在一起却一直挂念黛玉。元宵制作灯谜,宝钗的灯谜是“煎心日日复年年”,暗示她婚后生活的痛苦。
因为十二钗是讲的是十二个女子的悲剧,而钗黛是文中男主角——宝玉的“配偶”才貌又相当,因此并列第一,又因为两人的悲剧同出一源——“宝玉”。因此把二人的判词合二为一
而那十二支曲子,尤其是第一支,以宝玉的口吻,写想黛玉,也写对着宝钗,和判词第一首对上了。
而第二支虽写宝黛爱情悲剧结尾,但宝黛的爱情又暗示钗玉二人婚姻的的不合
但我觉着仙葩和美玉的代指应该挺明显的。因为宝钗的意象是金或者钗。古代五行里金克木,属性相对,所以不可能是仙葩。金和玉又是两种相对的意象,宝钗是金了怎么可能会是玉?
(细数就知道金陵十二钗只有十一首诗)
谁叫她们都爱宝玉呢?
我原先对宝钗是否爱宝玉怀有怀疑,现在细读,我觉着她是爱的。一开始可能并不爱,也不想插入宝黛之间,但王夫人和薛姨妈有意把她配给宝玉,而宝玉的身份也能庇佑家族,所以听从母亲姨母安排,但后面她应当是付出真情的。
不然她不会听见宝玉梦话伤心,也不会因为宝玉挨打就迁怒哥哥,被自家哥哥嘲讽想捡那玉来配,又羞又恼……最重要的是,如果她不爱,那她的悲剧是不成立的
我很早以前就写过这个问题了。
需要跟《终身误》一起看。
我先将这两首曲子摘录其下:
终身误:都道是金玉良姻,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枉凝眉: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在前文的判词图画当中,钗黛同享一词、一曲,因而金陵十二钗便只有十一支判词,而在《红楼梦》曲子中,却成了十二首,后十钗的排序与判词是一一吻合的,独这里单独分成了两曲。从曲名上看,《终身误》咏叹宝钗,《枉凝眉》咏叹黛玉,这里虽然与钗黛并列、判词合一稍有矛盾,但也符合钗前黛后的事实。
《终身误》中的曲子里,出现了“俺”,显然这是在指代宝玉,毕竟这里与梦兆绛芸轩时宝玉的喊话是一致的。咏叹黛玉离去后“俺”的感受,这是我们的初步印象。
再看《枉凝眉》。为《枉凝眉》评述的文献数量浩瀚且种类繁多,包括诗词鉴赏、辞典、批校、校注、个人著作、论文等,从较早的河南大学学报编辑部所编的《红楼梦诗词》到如今的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研究所校注的第三版《红楼梦》,几乎所有涉及《枉凝眉》的赏析、解析、注释及注解的著作都认为其咏叹对象为林黛玉、贾宝玉,可见宝黛说已逐渐被认可并为大众所接受。比如蔡义江在《<红楼梦>诗词曲赋评注》及其后的诸多著作中认为此曲“是写宝黛爱情理想因变故而破灭,‘阆苑仙葩’是因黛玉前世为三生石畔的绛珠仙草,‘美玉无瑕’则为宝玉为赤霞宫神瑛侍者之故,同时也赞宝玉心地纯良洁白,没有儒臭浊气。”
其余一些红学研究者在其著作中也都采取此说,如贺新辉所编的《红楼梦诗词鉴赏辞典》、林冠夫所著的《红楼诗话》、冯其庸批校的《瓜饭楼重校红楼梦》、何其芳所著的《论<红楼梦>》、蒋勋所著的《蒋勋说红楼梦》及冯其庸、李希凡编著的《红楼梦大辞典》等。梁归智所著的《红楼赏诗》一书也以曲中的“枉自嗟呀”、“空劳牵挂”作为佐证,认为这正是八十回后的“一个在潇湘馆临风洒泪,一个在怡红院对月长嘘”的写照。
此外,一些古典文献的研究著论如何满子、李时人所编的《明清小说鉴赏辞典》、中国古典小说鉴赏辞典编委会所编的《中国古典小说鉴赏辞典》等也持此意见。
事实上,《枉凝眉》的咏叹对象也曾引起过一番争论的。比如,徐全太《也谈<红楼梦>中<枉凝眉>一曲究竟唱谁?》一文针对孟志斌的《红楼梦中枉凝眉一曲究竟唱谁?》所持黛玉、宝钗之说进行逐条反驳,认为《枉凝眉》咏叹黛玉、宝玉,美玉无瑕非宝玉莫属。张金煌《<红楼梦曲>研究之研究——与周汝昌先生商榷》则是对于周汝昌的湘云、黛玉说与李之鼎的宝钗、黛玉说进行质疑,认为阆苑仙葩非黛玉莫属。李华、王波的《试析<终身误>、<枉凝眉>的咏唱对象问题——兼评“美玉无瑕”的所指对象》列举了两曲咏唱对象的六家之言以及“美玉无瑕”三种指代说法,并认同《终身误》是悲叹宝钗由于没有爱情的婚姻而导致终身寂寞,《枉凝眉》则是叹息黛玉有爱情却始终不能结合,枉自悲愁的一生。
至于还有周汝昌认为此曲乃咏叹的乃是湘云、黛玉,刘心武认为此曲乃湘云、妙玉,并没有为广大读者所信服。
如今,主流观点下的《枉凝眉》成了一曲宝黛爱情悲剧的哀歌,仙葩、美玉分别对应二人的绛珠仙草、神瑛侍者的前世身份,这与小说的基础构思:绛珠仙草下凡还泪,以报灵河岸上的灌溉之恩是一脉相承的。此曲承载着两人无限情谊及对黛玉泪尽夭亡的悲怨,沉郁顿挫,缠绵哀婉,是曹雪芹对两位主角的悲剧咏叹。
在这样主流观点的影响下,我们便都认定了《终身误》是描绘了宝玉的婚姻,而《枉凝眉》描绘宝玉的爱情,其中几乎找不到任何破绽。
但若了解了前文中描绘的“钗黛并举”的理念后,我们再看此曲,似乎就又站不住脚了。
首先,在《终身误》中,虽说此曲描绘了宝玉因黛玉之逝而感怀,抵触“金玉姻缘”,但毕竟也处处是钗黛并列、钗前黛后的,比如“金玉良姻”对“木石前盟”,“山中高士晶莹雪”对“世外仙姝寂寞林”。只有最后一句,是“俺”单独的咏叹。
但若按照主流观点理解《枉凝眉》,便会发现,此处并列的却是黛玉、宝玉:“阆苑仙葩”对“美玉无瑕”,“枉自嗟呀”对“空劳牵挂”,“水中月”对“镜中花”,通篇未出现宝钗一词,实在是不合情理:其一,在《终身误》论述宝钗的悲剧中,以宝玉的口吻,处处夹入黛玉,形成了宝黛钗三人你中又我、我中有你的局面,这与前文我们论述的钗黛并举是吻合的,何以在《枉凝眉》中不写宝钗一句呢?曹雪芹自己定下的规矩,却又被自己打破了;其二,若说仙葩、美玉与枉自嗟呀、空劳牵挂指代黛玉、宝玉勉强说得通,水中月指代黛玉也说得通,但镜中花怎么就指代了宝玉了呢?镜花水月常指虚幻飘渺的美好事物,但宝玉常称须眉浊物,实难当的起“镜中花”。因此,这种对比是有些说不通的。
若是再深究此曲所指,会发现黛玉、宝玉之指代存在更多问题:
第一,在小说中,宝钗、宝玉之间的因缘称为“金玉姻缘”,黛玉、宝玉之间的爱恋称为“木石姻缘”,所谓金玉、木石,这是一一相对的。但这首曲子说到底——仙葩、美玉——却是木、玉,《红楼梦》根本就不存在“木玉姻缘”一说,以此认为指代黛玉、宝玉,实属牵强。
第二,以阆苑仙葩指代黛玉的前世绛珠仙草,又是说不通的。黛玉前世绛珠仙草,“脱却草胎木质”之后,“仅修成个女体”,她转世为人后姓林,她的图画上又是“两株枯木”,她又自称“我们草木之人”,所以,用草木指代黛玉,是合情合理的。前世为草、今世为木,是曹雪芹用在黛玉身上的构思。但用“仙葩”指代绛珠仙草,却是牵强的。刘心武曾说:“灵河岸固然可说是阆苑,但仙草绝对不能等同于仙花。”毕竟,黛玉只是“草胎木质”,跟花无涉。当然,这并不是说并不能以花去比喻黛玉,而是说阆苑仙葩的表达,跟绛珠仙草是没有关系的。
第三,如果一定要用阆苑仙葩去形容黛玉,那也未尝不可。但若要用“美玉无瑕”去形容宝玉,那却是违背小说的构思的。小说中,几乎涉及宝玉的词句多以贬语,哪怕有读者认定曹雪芹对于宝玉的定性是“明贬实褒”,那么此处的“美玉无瑕”也太过于明显。尤其对于宝玉的《西江月》二首:“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从这些词句来看,突然又以“美玉无瑕”去形容,岂不是前后矛盾吗?何况,以“美玉”指代神瑛侍者的身份,也是说不通的。瑛字本指玉光,且明写神瑛侍者居住之所乃“赤瑕宫”,这与“无瑕”二字断然不符的。
第四,前曲《终身误》,是用宝玉的口吻在咏叹宝钗,或者说是宝钗、黛玉,但是在《枉凝眉》,前曲的咏叹者居然就成了曲中人,这种结构上的紊乱,实在构不成结构上的美学。实际上,《终身误》《枉凝眉》本在《红楼梦》曲子中就是独特的存在。小说中,宝玉听完《终身误》《枉凝眉》之后,无端插入了这样一段描写:
宝玉听了此曲,散漫无稽,不见得好处,但其声韵凄惋,竟能销魂醉魄。因此也不察其原委,问其来历,就暂以此释闷而已。因又看下道……
以这段描写将后面十曲隔开,以此显示它们独特的地位。这种方式在宝玉看《金陵十二钗》册子的时候,也同样出现过。宝玉在看了宝钗、黛玉的判词之后,书中写道:
宝玉看了仍不解。待要问时,情知他必不肯泄漏,待要丢下,又不舍。遂又往后看时……
两种反应如出一辙,但也都是为了突出此曲、此判词的不同之处。也就是说,《终身误》《枉凝眉》对应的,应该是宝钗、黛玉的判词,而绝非是简单的“《终身误》描绘宝玉的婚姻、《枉凝眉》歌咏的是宝玉的爱情”,它们两曲咏叹的,应该仍旧还是宝钗、黛玉二人!惟有这样理解,才能让曲子的结构达到完美的形式,契合宝钗、黛玉并举,且钗前黛后的事实。
那么,若是视作《枉凝眉》仍旧歌咏宝钗、黛玉的话,那么仙葩、美玉又是指谁呢?其实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我们知道,曹雪芹用字是极讲究的,比如大观园内的住所,几乎都没有重复的字眼:宝玉的怡红“院”,黛玉的潇湘“馆”,《说文》有云:“馆,客舍也。”这不就对应了黛玉寄人篱下的心情吗?而宝钗的住所,却叫蘅芜“苑”,在古代,“苑”常指絭养花草鸟兽的地方,《管子·地员篇》有:“其山之末,有箭与苑;其山之旁,有彼黄蝱,及彼白昌,山藜、苇、芒。”这与小说中蘅芜苑“此处山石插天,异草盘环,那些奇藤仙葛,或如翠带飘飘,或如金绳盘屈,或实若丹砂,或花如金桂,味芬气馥,非花香可比”的描绘是一致的。
所以,为什么《枉凝眉》偏偏写了“阆苑”而不是其他地方呢?用苑字,其实也就是暗合了蘅芜苑的“苑”,因此,阆苑仙葩可指宝钗,美玉无瑕可指黛玉,钗前黛后,亦符合之前提到的理论。
事实上,所谓仙葩、美玉,其实也就是花、玉,古人用此二字,多形容女儿,如花似玉便是这个意思。而花、玉形容钗、黛,也绝非仅仅是个孤立,在第一章我列举的钗黛并举的文本里,第十八回就赫然写着:
贾妃见宝、林二人亦发比别姊妹不同,真是姣花软玉一般。
这里的娇花软玉,正可谓映证了仙葩、美玉之说。
不过,写到这里,仍旧没有一个决定性的文本证据可以论证这里的仙葩、美玉的的确出处,因为用仙葩指代黛玉、美玉指代宝钗,也是说得通的。因此,这里需要提到小说行文中另一个特点,那就是“用典”。
所谓“用典”,常用于诗歌之中,引用古籍中的故事、词句,可以丰富而含蓄地表达出某些内容和思想。而在《红楼梦》这部小说之中,除了诗词以外,对人物形象的塑造也常常使用此法,这一点我在后文详述。
举个现成的例子,元妃省亲时,书中关于宝玉写诗时曾有这么一段:
宝钗转眼瞥见,便趁众人不理论,急忙回身悄推他道:“他因不喜‘红香绿玉’四字,改了‘怡红快绿’;你这会子偏用‘绿玉’二字,岂不是有意和他争驰了?况且蕉叶之说也颇多,再想一个改了罢。”宝玉见宝钗如此说,便拭汗说道: “我这会子总想不起什么典故出处来。”宝钗笑道:“你只把‘绿玉’的‘玉’字改作‘蜡’字就是了。”宝玉道:“‘绿蜡’可有出处?”宝钗见问,悄悄的咂嘴点头笑道:“亏你今夜不过如此,将来金殿对策,你大约连‘赵钱孙李’都忘了呢!唐钱珝咏芭蕉诗头一句‘冷烛无烟绿蜡干’,你都忘了不成?”
绿蜡形容芭蕉,是前人用过的表达,因此宝玉问是否有出处,然后才敢下笔,而断然不会生造,所以后文才有宝钗讽刺宝玉“元宵不知‘绿蜡’之典”——这就是古典诗词写作时的“用典”,即所用之字,都不是凭空而来,是可以在以往典籍中找到出处的。对于今人来说,由于我们对诗词中的典故了解不多,那么就会让我们对于诗词咏叹造成误解与偏差。
再如,第四十九回宝玉与黛玉的对话:
宝玉笑道:“那《闹简》上有一句说得最好,‘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这句最妙。‘孟光接了梁鸿案’这五个字,不过是现成的典,难为他这‘是几时’三个虚字问的有趣。是几时接了?你说说我听听。”
第六十二回:
探春便覆了一个“人”字。宝钗笑道:“这个‘人’字泛的很。”探春笑道:“添一字,两覆一射也不泛了。”说着,便又说了一个“窗”字。宝钗一想,因见席上有鸡,便射着他是用“鸡窗”“鸡人”二典了,因射了一个“埘”字。探春知他射着,用了“鸡栖于埘”的典,二人一笑,各饮一口门杯。
对今人来说,探春、宝钗之间的游戏已经难如登天了,这只有对古典文化十分了然于胸的人才可明白其中的奥义。若不知“鸡窗”出自南朝刘义庆《幽明录》,指“书斋”之意,“鸡人”则是官名,恐怕连探春、宝钗各自的谜底都摸不着头脑。
第七十六回,黛玉、湘云联诗,黛玉联了“争饼嘲黄发”,两人就有此对话:
湘云笑道:“这句不好,是你杜撰,用俗事来难我了。”黛玉笑道:“我说你不曾见过书呢。吃饼是旧典,唐书唐志你看了来再说。”
湘云不知“吃饼”的典故,说黛玉“杜撰”,黛玉便嘲笑湘云“不曾见过书”,由此可见,作诗作文如若凭空杜撰,便是要受人口舌的。这也就不难理解,当宝玉杜撰《古今人物通考》时,给黛玉取名“颦颦”二字时,受到探春的取笑。
当然,诗词作者亦可自创“故典”,但大多是小范围的特定指代,圈内人或懂得其意,但大众范围内是难以理解的。倘若前人已有了众人皆知的典故可用,再创就没有意义了。比如第四十二回中,贾母携刘姥姥游大观园,众人事后评议惜春绘大观园时,黛玉讽刺刘姥姥时就说过:
黛玉笑道:“别的草虫不画罢了,昨儿‘母蝗虫’不画上,岂不缺了典!”
试想,倘若你是在场人,若对刘姥姥之事一无所知,那黛玉这话的笑点就有些莫名其妙了。不过,对于今人来说,“刘姥姥游大观园”常被用来形容乡下人第一次进城,或者是第一次见到大世面,这也是因为这个“典故”已经广为人知。
清人周春在《红楼梦评例》中就曾说过:“看《红楼梦》有不可缺者二。就二者之中,通官话京腔尚易,谙文献典故尤难。”也就是说,倘若我们能对其中的典故熟悉,那么阅读《红楼梦》就容易得多。
在《枉凝眉》中,我既然已经论证了仙葩、美玉和绛珠仙草、神瑛侍者是并没有任何关系的,因此,我们则需要在卷帙浩繁的古典文学典籍之中找到“阆苑仙葩”、“美玉无瑕”的源头,也就是它们的“故典”,因为曹雪芹用此二词,定然不会是凭空捏造、无中生有的。
为了要论证这个问题,我们不妨回看《终身误》,再来感受一下“用典”的奥义。《终身误》中有一句“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对于这一句,想必大多读者都不会陌生,其中“晶莹雪”指宝钗,“寂寞林”指黛玉,雪(薛)、林,这两句已然将二人的姓氏嵌入其中,是不需要值得怀疑的。那么“山中高士”、“世外仙姝”又是从何而来呢?毕竟小说中,也并没有提到宝钗就是“山中高士”吧?对于这个问题,早已有人指出,这其实是曹雪芹化用了明代诗人高启的诗歌《梅花》,全诗如下:
琼姿只合在瑶台,谁向江南处处栽?
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寒依梳影萧萧竹,春掩残香漠漠苔。
自去何郎无好咏,东风愁寂几回开。
其中颔联“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就已经与“山中高士晶莹雪”高度相似,且薛林姓氏都出现在这首诗中。到底是曹雪芹先有薛、林二姓,再看到这首诗,还是这首诗启发了曹雪芹想到薛、林二姓,这已然无从知晓,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首诗的确就是“山中高士晶莹雪、世外仙姝寂寞林”的出处。曹雪芹将这句诗中的“山中高士”化用在里宝钗身上,并嵌入了薛(雪)、林二姓,将“林中美人”改换成“世外仙姝”。
再说回《枉凝眉》。前文已述,“阆苑”的“苑”暗合了蘅芜苑的“苑”,而“阆苑”一词本身在古典文学中数不胜数,大多都有“人间仙境”之意,意同“蓬莱”“瀛洲”,如唐王勃《梓州郪县灵瑞寺浮图碑》:“玉楼星峙,稽阆苑之全模;金阙霞飞,得瀛洲之故事。”此处“阆苑”与“瀛洲”相对;唐李商隐《郑州献从叔舍人褎》:“蓬岛烟霞阆苑钟,三官笺奏附金龙。”此外还有“帝王宫苑、皇城住所”之意,如唐李商隐《九成宫》:“十二层城阆苑西,平时避暑拂虹霓。”以阆苑喻作贞观年间的隋仁寿宫;宋柳永《透碧宵》:“太平时、朝野多欢。遍锦街香陌,钧天歌吹,阆苑神仙。”宋欧阳修《临江仙》:“闻说阆山通阆苑,楼高不见君家。”而《枉凝眉》显然与后一种含义无关。
“仙葩”,按字面意思理解,即“仙境之花”,虽不常见,但在古典诗词中亦有之。如宋苏轼《赠杜介》:“仙葩发茗碗,剪刻分葵蓼。”宋蒋捷《解连环》:“驻媚景、别有仙葩,遍琼甃小台,翠油疏箔。”并无任何典籍规定何为“仙葩”,大多是某种泛泛的表达。因此,倘若将“阆苑”、“仙葩”分开来看,似乎它们都是古典诗词中的寻常表达,并无特定所指。从“以花喻人”的角度来看,钗黛都配得上“阆苑仙葩”的赞美,但这终归陷入宽泛的嫌疑,失却了如《终身误》中“山中高士”“世外仙姝”的分明界定,毫无混淆的对立美感。
曹雪芹首次将“阆苑”“仙葩”两种表达结合在一起,那么前人之中是否有过先例呢?倘若有,并且为曹雪芹所熟知,那么这必然就是“用典”。
毋庸置疑的事实就是,前人的确有过这样的表达——清洪升《长生殿》第三十六出有云:
[净散花科]这花呵,不学他老瞿昙对迦叶糊涂笑拈,谩劳他诸天女访维摩撒漫飞旋。俺特地采蘅芜,踏穿阆苑,几度价寻怀梦摘遍琼田。显神奇,要将他残英再接相思树,施伎俩,管教他落花重放并头莲。
其中,“俺特地采蘅芜,踏穿阆苑,几度价寻怀梦摘遍琼田”,直接点明了“蘅芜”与“阆苑”之间的关系,是“阆苑仙葩”的直接出处。此一段情节,讲的是唐明皇为杨贵妃招魂的故事,书中与杨贵妃有直接关联的,只属宝钗无疑。至于为何蘅芜是这阆苑里的仙葩,它与杨贵妃有何关系,我会在后面详细展开,这里先按下不表。
或许会有人质疑,虽说《长生殿》是写自《红楼梦》之前的作品,但曹雪芹是否真正读过《长生殿》却未可知。需知,《红楼梦》并非是一部“一枝独秀”的作品,而是在前人作品之中吸取诸多文学养分,才成为众山之中的雄蜂,所以才在小说之中处处用典、化用,且《红楼梦》的诗文,也常有模仿前人诗文的痕迹。关于《长生殿》对《红楼梦》对影响,我也将在后文中写到。至于曹雪芹是否读过《长生殿》,这在小说中一目了然,因为第十九回就写到:
少时,太监出来,只点了四出戏:第一出《豪宴》,第二出《乞巧》,第三出《仙缘》,第四出《离魂》。
在“第二出《乞巧》”旁,庚辰本夹批有:“《长生殿》中,伏元妃之死。”《乞巧》出自《长生殿》第二十二出《密誓》,讲述唐明皇与杨贵妃在七夕之时在牛郎织女星下定下海誓山盟。至于为何它伏元妃之死,与这里无涉,但能确定的是,曹雪芹的确是读过《长生殿》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阆苑仙葩”已然有了它的出处,即《长生殿》中杨通幽采摘“阆苑”之中的“蘅芜”,背后隐含有唐明皇为杨贵妃招魂的故事,这对于宝钗是“阆苑仙葩”已经有了可靠的论证。但论证并不是孤立的,我们显然还要为“美玉无瑕”找出合理的解释。
如果说“阆苑仙葩”这个词是曹雪芹的首创,借用了《长生殿》中“阆苑蘅芜”的典故,那么“美玉无瑕”则不能算过是特定的典故,因为在明清时期,“美玉无瑕”四字就是一个形容女儿的寻常词汇。
先说这“玉无瑕”,就在清代文学作品之中俯拾皆是。比如诗词,有清吴梅村的《题冒辟疆名姬董白小像》:“珍珠无价玉无瑕,小字贪看问妾家。”这里吴梅村以“玉无瑕”形容董小宛。比如小说,有清李汝珍的《镜花缘》第四十八回:“第十六名才女‘玉无瑕’林书香司琼花仙子。”以“玉无瑕”为林书香的名号。还有冯梦龙的《警世通言》卷三十四:“妾身一点玉无瑕,生自侯门将相家。静里有亲同对月,闲中无事独看花。”写娇鸾以“玉无瑕”形容自己。比如戏曲,还是在《长生殿》中,第三十八出有:“有佳人生长在弘农杨氏家,深闺内端的玉无瑕。”以玉无瑕形容杨玉环。
再说“美玉无瑕”,如明兰陵笑笑生《金瓶梅》:“妇人一面摊开罗衫,露出美玉无瑕、香馥馥的酥胸。”以“美玉无瑕”形容潘金莲的肌肤;《镜花缘》第九十回:“道姑道: ‘白圭原乏玷,碧珷忽呈疵。’紫芝道:‘这两句我最明白,大约上句说的是诸位姐姐美玉无瑕,下句是我丑态百出了。’”明许仲琳《封神演义》第九十七回:“话说那妲己绑缚在辕门外,跪在尘埃,恍然似一塊美玉无瑕,娇花欲语,脸衬朝霞,脣含碎玉,绿蓬松云鬓,娇滴滴硃颜,转秋波无限钟情,顿歌喉百般妩媚。”
需要单独援引的,是《西厢记》第三折中,将崔莺莺比作“美玉无瑕”。
[折桂令]他是个娇滴滴美玉无瑕,粉脸生春,云鬓堆鸦。
从上面文学作品的例证可以看出,一、“美玉无瑕”常见于形容女子,如上文的妇人潘金莲、仙姑、妲己、崔莺莺,而从未见过形容男子。试想,熟读《西厢记》的曹雪芹,连他笔下之人读过西厢之后都能过目成诵、一目十行,怎么合上书就把“美玉无瑕”四字放在了宝玉头上,岂不是张冠李戴吗?二、“美玉无瑕”在明清文学作品中是十分常见的词汇,并非曹雪芹独创,因而更加说明,用“美玉无瑕”指代前世神瑛侍者是十分牵强的,所以说仙葩、美玉跟这两人的前世没有关系。
既然“美玉无瑕”是寻常表达,用来比喻书中任何女子都无不妥,那为何偏偏说它是形容黛玉呢?这其中,依然可以用“钗黛并列”来解释。因为在小说中,唯一被形容成崔莺莺的,只有黛玉而已。第二十三回就写道:
宝玉笑道:“我就是个‘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
且值得玩味的是,宝玉曾将宝钗比作杨妃,惹得宝钗“不由的大怒”,亦曾将黛玉比作崔莺莺,令黛玉“登时直竖起两道似蹙非蹙的眉,瞪了两只似睁非睁的眼,微腮带怒,薄面含嗔”,细细考量,这里面是不是又由一种对称性呢?
需要另加说明的是,即便是在《红楼梦》曲子当中,也有“玉无瑕”的表述,描写妙玉的《世难容》曲子中,就有:
好一似,无瑕白玉遭泥陷,又何须,王孙公子叹无缘。
将妙玉以“无瑕白玉”作比,并非这里孤例,还有前文宝玉在薄命司看到妙玉的图画中,也是“一块美玉,落在泥垢之中”。由此可见,“玉无瑕”的确是形容女子,但此处曹雪芹做了区分,黛玉乃“美玉无瑕”,妙玉为“无瑕白玉”,以一字之差将二人区别开来,但黛玉照应崔莺莺之典故,妙玉则是用“白玉陷入泥垢”来暗喻她的结局,是以妙玉的“白玉”与“泥垢”两者是分不开的。不仅如此,黛玉与妙玉名字都有“玉”字,且可以将妙玉看作是黛玉的另一分身、幻影,妙玉实乃出家的黛玉,两人同是苏州人,出身相同,但命运不同,结局也迥然各异,所以也并没有什么矛盾。
综上可以看出,如若是从“以花写人、以玉喻人“的角度来看,钗黛都担当得起“仙葩”、“美玉”的比喻,但这终究陷入以“如花似玉”这等词汇形容钗黛那般套语、宽泛的境地。但是,将两者从《长生殿》《西厢记》的角度去阐释,一切就变得微妙而明晰了起来。“仙葩”、“美玉”二者,都是以借代杨贵妃、崔莺莺这两位形象,直指书中以此二者所对应的宝钗、黛玉!所以,这就是清人周春所说的:“谙文献典故尤难。”
若《枉凝眉》写的仍旧是宝钗、黛玉,那么可能会有人疑惑,这后面明明白白写了“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又该如何解释呢?岂不是在说宝钗、黛玉之间的感情?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因为这曲子中的“遇见”并不是指曲中二人“相互遇见”,还潜藏了一个“俺”(宝玉)。《终身误》是宝玉用第一口吻咏叹的,这毫无疑问,若仍旧以第一人称去解读《枉凝眉》,那就不难理解了:“宝钗如阆苑仙葩,黛玉是美玉无瑕。若说(我)与宝钗没有奇缘,怎么会遇见她?若说(我)和黛玉有奇缘,为何她的心事还是付水东流?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黛玉)你眼中能有多少眼泪,能让你从秋天流到冬天,又从春天流到夏天呢?”
若《枉凝眉》以此理解,那么《终身误》《枉凝眉》便同钗黛的判词一样,达到了完美的对称,并且这两位在宝玉生命中占据重要地位的女子,合咏的曲文也理所应当地区别于后十首,同时也呼应了引子中“怀金悼玉”四字。值得一提的是,《枉凝眉》的末句:“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此句点题并独写黛玉,尽管结构与《终身误》末句“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不同,但两句都为二十二字!这绝非巧合。足见曹雪芹为追求钗黛形象的对称煞费苦心。若真要将《枉凝眉》前几句派给宝玉、黛玉或是其他人,则真可谓是枉费了作者这一番苦心。因此可以说,《终身误》是合咏钗黛,末句独咏宝钗;《枉凝眉》仍是合咏钗黛,但末句独咏黛玉。
从字面意思上看,“枉凝眉”,可理解为枉自皱眉,与此意向相关的,只有黛玉。不论是她下凡的“还类泪之说,还是名字中的“黛”字,以及小名“颦颦”,都暗合了“枉凝眉”三字。表面上,的确是咏叹黛玉,但其实仍旧可以当作是宝玉的感怀。
《终身误》中,“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美中不足是宝玉对这人间的感慨。而在第一回,当顽石意欲下凡享受荣华富贵时,二仙师曾说道:“那红尘中有却有些乐事,但不能永远依恃,况又有‘美中不足,好事多魔’八个字紧相连属,瞬息间则又乐极悲生,人非物换,究竟是到头一梦,万境归空。”如果说《终身误》诠释了二仙师所言的“美中不足”,那么《枉凝眉》则是“好事多魔”的绝佳写照。宝钗、黛玉本是人世间最为美好的女子,但一个有份无缘,一个有缘无份;一个为宝玉枉自嗟呀,一个为宝玉空劳牵挂。她们都如水中月、镜中花一般可望而不可即,或者一碰就碎。《终身误》与《枉凝眉》正是曹雪芹献给薛宝钗、林黛玉的两首礼赞,也是专为“怀金悼玉”四字所谱的两曲悼歌,他既为两人的美好而陶醉,也为两人的终将逝去而叹惜,最终用余生去怀悼在宝玉生命中占据着最重要位置的两位女子。
以女真人和原辽东军为主的重甲步兵(包括各种工程兵,像推盾车的)、重甲骑兵。
以蒙古人为主的冷兵器轻骑兵。
以三顺王(孔、尚、耿)军队、佟氏武装为主的汉军重炮兵。
以原辽东军火器兵为主的火器营。
全员重甲,全员骑马机动。
1、后金军的甲胄、装束、武器,与大明辽东军基本一样,这个之前我科普过,这里不再赘述。
后金、清军在关外推行剃发的主要原因,就是为了战场识别。不然两边打起来,都不知道该砍谁。
2、明军的红衣炮是找葡萄牙人代工的,后金(清)军的红衣炮,才是国产的。后金的铸炮技术,原胜于同时期的明军。
明军的红衣炮,都是从澳门运过来的,后金第一次入关的时候,葡萄牙人将红衣炮运到涿州,发现了后金骑兵,葡萄牙人死活不往前走了。这时,被崇祯打为阉党的冯铨主动出资,招募家丁、乡勇,这才把这些炮运到了北京。
明军装备的红衣炮少得可怜,松锦大战中,十几万明军装备的红衣炮不足二十门,而同时期清军一年就可以造六十门。
下面为松锦大战之后,清军缴获的明军火器。
松山之战,获红夷炮5门,发熕炮2门,大将军炮146门,二将军炮737门,三将军炮1237门,行营炮200门,佛郎机33门;
锦州之战,获红夷炮7门,发熕炮1门,子母炮3门,大将军炮18门,二将军炮147门,三将军炮176门,行营炮33门,佛郎机12门;
塔山之战,获缴获红夷炮1门,发熕炮2门,大小将军炮409门,佛郎机37门;
杏山之战,获红夷炮2门,大将军炮6门,二将军炮122门,行营炮182门,佛郎机65门。
清军共缴获大小火炮3583门,其中红衣炮仅15门,佛郎机也只有百余门,其他大多数火炮都质量低劣,不堪使用。
说说后金将红衣炮国产化的过程。
孔有德投降,他在登州跟着孙元化打过工,孙元化是火炮专家,所以孔有德的几个部下,像王天相与金世祥也学习了不少火炮知识,对原理、架构都很精通,结构制造就没有问题。
然后需要解决的就是制作工艺。当时后金军中有一名汉族工匠刘汉,他精通冶铁技术,以复杂的退火、淬火程序处理火炮的不同部位,造出的铁炮接近钢炮的水准,质量已超越欧洲同时期水平。
崇祯四年,后金成功仿制了明朝的红夷炮,因满人对“夷”犯忌讳,故改称“红衣大炮”,定名“天佑助威大将军”。相较明朝的红夷炮,后金版的炮架先进,高低角可调,转向也方便,并有瞄准装置。
皇太极在八旗军设置新营“重炮军”,满语为乌真超哈,汉旗军都统佟养性任总兵官,曹振彦任教官,开始在战争中大规模使用重炮兵。
3、入关初期的清军,从人员构成上来说,是吴三桂辽东军(4万,打完李自成后约2万)+三顺王辽东军(1万)+佟氏兄弟手下零散投降的辽东军(1万)+祖大寿系辽东军(1万)+建州女真本部(2万)+努尔哈赤、皇太极掳掠的东北索伦诸部壮丁(1万)+漠南蒙古军(3万)。
以上人数为估算值,但误差不会太大,合计约11万人,原辽东军占了约半数,这就是入关前后清军的全部家当。
入关后,姜瓖的宣大军8万、河南地主武装约10万、南明江北四镇23万、左梦庚部(左良玉之子)约8万,先后投降清军。
这才让清军有了绝对的兵力优势。
而后期抵抗清军的,湖南何腾蛟,主力为原李自成大顺军的李过、高一功部;东南郑成功,主力为原海盗集团;西南孙可望、李定国,主力为原张献忠的大西军。
基本就这么个情况。
说明一下。
辽东军所谓的“军事地主制度”,就是明朝的卫所制度,即军籍即户籍,平常当地主,打仗的时候每户抽丁上阵,打仗→抢人、抢地盘→分地、种地。
努尔哈赤把这一套学来,搞出了八旗。
在清军入关前,关外最大的三股地主势力,即为吴襄系(辽西走廊南侧)、毛文龙系(辽宁半岛沿海)和祖大寿系(辽西走廊北侧)。在清军入关时,这三大系都给清军打工了,你说这得分多少地。
有很多朋友会说,人家毛文龙就占着个皮岛,怎么成地主了?
其实呢,在毛文龙死之前,东江所控制的地域甚至要大于明军在关外控制的地盘,请看下图:
图中深红色部分,即为毛文龙屯过田的地方。
所以,满洲不等于女真,八旗更不等于女真,它是一种满、蒙、汉相结合的军事贵族团体。
八旗军的主力,就是辽东军+爱新觉罗宗室+北方来的野人女真、海西女真+漠南蒙古。
上文所谓“祖大寿系”,并不是祖大寿一个人,而是一个利益集团,简单列一下辽东军投降后金军的情况。
李永芳,汉族,投降前为关宁军游击,带500人投降;投降后金后授三等总兵官。
这位仁兄有点意思,明明是一个地道的汉人,投降后却处处满洲化,最典型的就是给他的儿子起名,请看:
三儿子,李·刚阿泰,后官至宣府总兵;四儿子李·哈什库;五儿子李·巴颜,一个汉人,官至正蓝旗二把手,后封一等昭信伯;六儿子李·呼图礼;七儿子李·胡拜;八儿子李·克胜额;九儿子李·克德。
个性不?
孙得功,汉族,投降前为关宁军游击,开广宁城投降;投降后后金封爵封三等梅勒章京。
石廷柱,瓜尔佳氏,汉化满族人,投降前为关宁军广宁卫守备,协助孙得功开广宁城投降;后历任昂邦章京、总兵官、镶红旗汉军固山额真、镇海将军,因战功卓著,死后追封太子太傅。
金砺,汉族,投降前为辽东军武堡都司,协助孙得功开广宁城投降;投降后金后战功卓著,官至川陕总督,加太子太保,授一等阿思哈尼哈番。
孔有德,汉族,投降前为关宁军皮岛总兵毛文龙麾下参将,带3000人投降;投降后初封恭顺王,后改封定南王,顺治九年因被李定国击败,自焚而死。清廷破格予以厚葬,并追谥为武壮。
耿仲明,汉族,投降前为关宁军皮岛总兵毛文龙麾下参将,带3000人投降;投降后初封怀顺王,后改封靖南王。顺治六年,因其私藏逃人,多尔衮追查不休,耿仲明畏罪自缢于进军广东途中的江西吉安。
尚可喜,汉族,投降前为关宁军皮岛总兵毛文龙麾下副将,带军民万余人投降;投降后初封智顺王,后改封平南王。康熙十五年被其子尚之信逼迫而死。
祖大寿,汉族,李成梁管家祖承训之子,李家衰落后辽东最大的地主家族,吴三桂之娘舅。投降前为大明辽东军总兵,先是被围大凌河投降,再是被围锦州投降。投降后授汉军正黄旗总兵,跟随清军入关。
祖大乐,汉族,祖大寿之堂弟,投降前为关宁军副将,松锦之战后投降;投降后无记载。
祖大弼,汉族,祖承训次子,祖大寿之弟,投降前为关宁军副将,松锦之战后投降;顺治时授散秩内大臣,隶属汉军镶黄旗。
祖泽远,汉族,祖大寿从子,投降前为关宁参将,松锦之战后投降;投降后战功卓著,官至湖广四川总督,一个人管半个南方,爵位为得世职一等阿达哈哈番。
祖可法,汉族,祖大寿养子,大凌河之战中作为祖大寿的人质被扣在后金营中,祖大寿降而复叛后归降后金。皇太极对其信任有加,授汉军正黄旗副都统。后跟从睿亲王多尔衮入关,战功卓著,封为左都督,充任镇守湖广的总兵。
祖泽润,汉族,祖大寿从子,投降前为大明锦州副将;投降后战功卓著,为汉军正黄旗固山额真。
吴三凤,汉族,吴三桂长兄,投降前为辽东军参将,大凌河之战后投降;
张存仁,汉族,投降前为辽东军副将,大凌河之战后投降;投降后因其文武兼备,备受多尔衮赏识,先后任兵部尚书、直隶三省总督,爵位为一等精奇尼哈番。
洪承畴,不介绍了;吴三桂,不介绍了。
东北黑龙江流域的索伦诸部,也是八旗军的重要组成部分。
雅克萨原住民,达斡尔族博穆博果尔叛逃,皇太极北伐,一次性抢回来近5000人;
尼布楚原住民,茂明安蒙古人,一千余户南下,加入后金;
索尼的赫舍里氏、沙尔虎达的瓜尔佳氏等等,之前都不是建州女真,都是从北边过来的。
真正的建州女真,能凑出一万壮丁,就顶天了。
续书又不是原著,我就顺便分析一下
第九十七回 次日,薛姨妈回家将这边的话细细的告诉了宝钗,还说:“我已经应承了。”宝钗始则低头不语,后来便自垂泪。
但是,这个并不是宝钗知道和宝玉婚事的时间,而是宝钗知道和宝玉婚事将会怎么操办的时间,这种骗婚的婚事操办方法,宝钗肯定不愿意,但是已经没有她说话的余地了,
宝钗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和宝玉的婚事呢,第八十五回就知道了
这里贾母问道:“正是。你们去看薛姨妈说起这事没有?”王夫人道:“本来就要去看的,因凤丫头为巧姐儿病着,耽搁了两天,今日才去的。这事我们都告诉了,姨妈倒也十分愿意,只说蟠儿这时侯不在家,目今他父亲没了,只得和他商量商量再办。”贾母道:“这也是情理的话。既这么样,大家先别提起,等姨太太那边商量定了再说。”
……
那黛玉留神一看,独不见宝钗,便问道:“宝姐姐可好么?为什么不过来?”薛姨妈道:“他原该来的,只因无人看家,所以不来。”黛玉红着脸微笑道:“姨妈那里又添了大嫂子,怎么倒用宝姐姐看起家来?大约是他怕人多热闹,懒待来罢。我倒怪想他的。”薛姨妈笑道:“难得你惦记他。他也常想你们姊妹们,过一天我叫他来,大家叙叙。”
既然薛姨妈愿意,不可能不告诉宝钗,从来就没有寡妇私自答应女儿婚事,对女儿根本不说一声的道理,所以在林妹妹这个生日的时候,薛宝钗已经知道自己和宝玉的婚事了。
宝钗为啥不来,不好意思见宝玉,因为她已经是要许婚的人了,更不知道怎么面对林黛玉,
然后这一回,正好在宴会上收到薛蟠被判罪的消息,
这下就算宝钗有犹豫,薛家已经彻底完了,夏金桂这个泼妇,也没留下薛蟠一点点骨血,薛蟠被流放,她肯定带着嫁妆回娘家,然后逼和离,一个被流放的罪犯,也不可能执掌族里的事情了,
宝钗嫁给宝玉是唯一的选择,薛姨妈老了还有依靠,和王夫人姐妹作伴,如果嫁给别人是很难把母亲接过来奉养的。
宝钗唯一的牵挂就是母亲,就算嫁给宝玉没什么好结果,但只能跳进去,
第八十七回 她写了一封书信给黛玉,
妹生辰不偶,家运多艰,姊妹伶仃,萱亲衰迈。兼之猇声狺语,旦暮无休。更遭惨祸飞灾,不啻惊风密雨。夜深辗侧,愁绪何堪。属在同心,能不为之愍恻乎?回忆海棠结社,序属清秋,对菊持螯,同盟欢洽。犹记“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之句,未尝不叹冷节遗芳,如吾两人也。感怀触绪,聊赋四章,匪曰无故呻吟,亦长歌当哭之意耳
宝钗对黛玉是歉疚的,如果她有更好的选择,她也不会嫁宝玉,但现在她更没有选择,
唯一能做的,是写一封言辞真挚的书信给林妹妹,盼望林黛玉知道真相的一日,还记得这封书信,不要怨恨自己,
(为啥我着重提这个,因为我觉得宝钗的书信,和黛玉的回歌都太有文采了,尤其是那一句“何去何从兮,失我故欢。”“之子与我兮心焉相投“”,语义双关,不是高鹗能写的出来的,应该是曹公的原文,
就像某个评价说的,你看宝玉见北静王,高鹗写的跟老大爷串门一样,再看宝玉贾兰贾环第九十四回做海棠诗做的什么烂诗,因为高鹗根本没那个文采。
宝钗说“何去何从兮,失我故欢。”这意思再明确也没有,宝钗为什么说何去何从,因为她知道婚事了,你让我何去何从,你让我能怎么样呢?
“失我故欢”指的是林黛玉,这件婚事一揭露,林黛玉永远不可能成为她的朋友了。所以“搔首问兮茫茫,高天厚地兮,谁知余之永伤。”宝钗告诉林妹妹,和你的友谊破裂,将是我的永伤。
然而黛玉根本不知道宝钗是什么意思,做了四阙曲子回歌,之子与我兮心焉相投这句太绝了,焉字双关,一个意思是你和我的心啊相投,一个意思是你和我的心啊怎么能相投。
最后一句,“素心如何天上月!”简直和“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一个性质,写出诗人宁为玉碎的高迈。你看高鹗笔下黛玉的哭啼啼哪有这种风流态度?宝钗书信这种古人高士的楚辞味道也不是他能写出来的)
所以第八十五回就知道的婚事,知道自己只能瞒着生平最欣赏的林妹妹,你说她九十七回被加个骗婚还能有什么心理波澜?都麻木了。
千红一哭,只剩麻木。
(注:如果这封书信和回歌是曹公真笔,曹雪芹的剧情,确实有是宝钗知道婚事后,和黛玉的寄信对答,但是贾母那么疼爱黛玉,撮合宝黛的态度不可能立即变化,只可能是上面有变动,林黛玉可能另许他人,贾家没办法推辞,
而林黛玉最后一句 素心如何天上月,可能是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呐喊,
人生斯世兮如轻尘,天上人间兮感夙因。感夙因兮不可惙,素心如何天上月。
人生如轻尘,幻想置身天上人间,这简直是决绝的离世之意,说是死前绝笔都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