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邀。
可以了,以前睡街。
我读大学时,喜欢和同学结伴深夜穿行城市。
广院在东五环外,向西走到四惠那,是地铁站和高架桥。在高架桥下面,是停车场、车道和绿化建筑。
十五年前,那里晚上躺满了人,没有空的长椅。塑料袋一样的东西往身上一盖,就是大通铺了。
经过他们时,他们不看你,你也不说话,像是踏进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名词搞出一大堆,说到底,在城里没有资产,没房子。
十年前,我国的城市规划就是在清理贫民窟。北京当年的蚁族聚集地,唐家岭,就是十年前腾退的;我在上海读书时,在惠民路大连路住的老弄堂,差不多也是七八年前没的。
现在除了南方一些产权说不清楚的城中村,我国城区里,带有贫民窟属性的区域越来越少。如今在北京送外卖,租个塑料顶的改建房,一个月也得1000到1200元。
唐家岭那时候可是有500元的上下铺。膝盖熬得住的,还可以选300元一个月的地下室。
这就是我国城市化进程里始终绕不开的一个问题:
一方面,为了房价地价,城市规划消灭了贫民窟;但这也用高居住成本排斥了底层人口在城区内的居住。
另一方面,城市化又离不开廉价劳动力。真把人赶了,区域内的商业交易量一下子就砸下来。
过去这种痛苦,农村劳动力忍了,因为城里就业的溢价远高于农村种地。
农民工兄弟住工地棚里;支个早餐摊的,骑个三轮骑上十几公里,从五环外骑到国贸。
压力暂时被转移。
但现在这种压力,实际上越来越落在本地城市底层和外来城镇人口身上。
说白了就是城市对本地的失业压力及低水平就业,没有太好的转移手段。
假如你是个北京底层,你家没遇上旧房改造,又不是学区房,六七口人挤在一间老破小里很正常。
万一遇到什么变故,不能住在那间老破小里,你能转去哪?别人村里有宅基地,可北京就是你的村。
外来城镇人口也一样。老家是个小城小镇,居住面积未必好到哪里去;自己在大城市里混,可能也没有混到好出身。每天有一搭没一搭搞点打杂钱,回家的路费都未必够,怎么转?
稍有一点学历水平的小镇青年可能更难受:自己在老家找不到工作,在大城市的工资交完房租可能就不剩了。不得已,在麦当劳打游击。
现在房产中介是正规化了。十年前我和这帮中介掰扯,他们刚来北京时,在麦当劳将就一宿算个啥。
睡火车站的都多了去了。
从最入门的经济学角度来说,但凡是个城市,总会有穷人住的地方。
但在我国,这种地方就是越来越少。
私营是不可能干这事的,影响房价影响治安,政策不允许;住建部是在增加廉租房的供给,但成效起码得等五年,而且具体到审批环节,估计又得折腾几年。
当然,普通人也不是傻子。
人是会自己用脚投票的。你城里没有穷人落脚的地方,穷人就不来你这打工了呗。
我喜欢批判互联网,不过互联网有一个好:每扩张一处,都会增加大量本地的非正规就业。
于是现在底层群众明显地在离开大城市。蹲北上广深的回省会,省会也蹲不住的回二线。
不只是后面有些城市起来了,而是一线普遍的居住成本在赶人。
赶到这些一线的廉价劳动力不足、市场交易量下跌时,他们就会重新开始羞答答问:
你们怎么不进城呀?你们进城怎么不打工呀?
他们突然就支持消灭城乡二元制了。
毅种循环。
这样做的原因主要是没钱。
我当年蹭免费粥、睡车站的时候,也死烦上来就要帮助我的。就跟你正在走路,忽然有个衣冠楚楚的绅士过来,非要把你送收容所似的。
十几年前,在省城租一个房间(一月)需要400块,睡一晚宾馆则要50元。集体宿舍便宜,就是大学那种上下铺。十人间一月要70,八人间的要90,四人间的要130。
我身上只有200块,睡不起那个。
我还花50办了公交卡,这样就不用靠走了。不用靠走虽好,可就还剩下150。这150,不是几天的,得撑到找到工作,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两个月。钱少就得掂量着花,把它省到极致。
没什么策略,实在没办法了,再厚着脸皮打电话管同学和朋友借。对了,电话卡要15块,送50元话费,又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我当时换过两部手机,一部是在大学二年级时不得已买的。班里几乎都有手机,我没有,收不到通知。有一回选课没占到机房的电脑,就从东校跑去本部。跑半路,同学发现又有电脑了,还有我要选的课。本来事情可以很简单,她一个电话过来,就能把我叫回去。愣是跑着追,还是没追上。
她体育不赖,可我跑得也不慢。
虽然课还是没选上,但我对她感恩戴德。
那部手机质量很差,坏了,去科技城买,点名要二手的。一个70块,一个40块,我要了那个40块的,黑炭似的,很笨,全是伤痕。隔了一天发现,它的续航时间只有两小时。
大学毕业后,我通常只有几百块,最多的时候600,最少的时候全身上下就几块,事实上有几回饿得眼冒金星,找了半天,两毛钱的馒头钱也没凑起来。
我喜欢去小吃街蹭免费粥。
做生意的不容易,也不是完全免费,得点点儿什么。我就点两块钱的土豆丝,剩下的就全靠吃免费的。
蹭粥的技巧,要把勺子稳稳地探到最底头,再缓缓兜,沉稳用力,到水上,再撇去清汤,出来就都是米。免费的稀粥成了稠饭,就着免费的咸菜,干上几碗,天底下还有比这更便宜的事么?
有。
大型超市里经常有免费品尝的牛奶、糕点,端着盘子的是勤工俭学的大学生,我分析没人品尝,他们也会很尴尬,就替他们缓解一下。我从来不偷东西吃,但是我的朋友偷,把零食称好,躲在死角拆开包装,把东西吃光,再把袋子扔掉。在这个社会,人只要没脸没皮,就活得挺不错。
格外声明一句:我那个朋友真不是我。
吃上讲究,住上更不能唐突。
究竟哪里能让人免费睡上一觉,就成了我们持之以恒追求的学问。除了麦当劳、肯德基,我还发现一些四星级宾馆也有能让人胡蹭的优点,重点是等候区。
不用把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只要衣冠整洁,坐在茶室里,就能学上一天。
书也是免费的。
省图不能去,书卡要押金,而且远,坐公交需要坐带k的,月票不管带k的,得另交钱,两元,有空调,可我配么?
配。
在很多默认大家都要脸的地方,就有这种待遇。
比方说我在某酒店蹭读书室,捧着人家书架子上的书,翘着个二郎腿喝免费茶,就有一位美女小姐姐过来沏茶。还问:“先生,续杯吗?”我忙着读书,点点头,她就给我续上了。
所以我总是心怀感恩,还是新时代对穷人善良。这要放以前,该放狗咬了。
你说,我蹭免费蹭得挺爽的,有吃有喝,能休息,需要啥帮助呢?
说实话,我在那个阶段非常得意。
我明明白白地知道,乡里得有不少人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他们干粮就咸菜,喝的粥也不免费,关键还没口味不错的土豆丝,不知为何,村里的鳏寡孤独穷,做的土豆总是厚条状的,沙软,难吃得要死。
我还想,他们就是到了城市,也不知道天底下居然有许多可以厚着脸皮蹭吃蹭喝的地方,有可以免费喝茶的好事。
我见识过他们彻头彻尾的贫困,从这点分析,我应该是中产,确实不需要什么帮助。
我甚至想把这样的好事告诉所有没见识到过这种奇景的人,我知道,这是分享惊喜,而不是野人献曝。
男人最怕的是什么?
是太平盛世。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英雄是什么?是出血,是出头,是英勇善战,是上十字架。
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去写程序的,我就不喜欢写程序。
不是每个男人都美若天仙,让仙女宠幸的。
他们在干嘛?
坐以待毙。
太理解他们了!
没有战场的男人,是没有灵魂的。
铁血之外无男儿。
选择了港式的卖地制度,选择了大放水,选择了地产经济,你就会拥有香港的一切问题,难道这不是应有之义吗?你会发现这样的人以后只会越来越多。
我很多年前去过香港考ACT,就发现香港就已经有很多这样的人,他们不在肯德基(香港没多少肯德基),而都在麦当劳。
他们安安静静的坐着,也不打扰别人,只是静静地接受命运的裁决:没有早上车就是这个社会最大的恶与罪,其他的皆不重要。
坐着也是有其经济合理性的,毕竟在一个劳动收益无线趋近于零(如果不是负收益)的社会,劳动与逛公园、买lv包包类似,都成了经济学上可有可有的行为艺术,那么坐着不是挺好?
用个通俗的比喻,贝爷在荒野求生中,很少抓蚂蚁吃,对不对?不是因为蚂蚁不是肉,而已因为抓蚂蚁花的能量比吃蚂蚁多,这就成了负收益的赔本买卖。
如果你觉得我说的不对,那就请你看看某沪的富人中,又有谁是劳动打工发财致富改变命运的?
其实这种人在欧美,就叫homeless,在国内,我们有一个老词,叫流民。
homeless的出现,其实也算是社会进步的一个方面,换做以前,在大城市里,怎么可能允许流民的存在?对流民,是要采取强制措施的。
homeless形成的原因很复杂,在欧美的话,大部分都伴有du品问题,吸毒把脑子弄坏了,有一说一,欧美禁毒这方面确实一塌糊涂,毒这东西确实害人,毒品导致精神病,所以在街上瞎混,有精神问题,狂躁,又有毒瘾,基本上也不可能恢复正常的生活,就是处于街头到监狱,监狱到街头的状态。我在监狱里接触的大部分homeless都有毒瘾问题。他们在街上和其他homeless打架,被关到监狱几个月,真的就有种回家的感觉。
说实在话,在欧美,只要肯干活的,端盘子,送外卖,搬砖,都可以过一个相对体面的生活,你想想,澳洲最低工资20刀一小时,你说你笨,没本事,没脑子,只会端盘子,也行啊,只要你肯做,你日子过得也还行。
华人一代移民做清洁工的一大把,孩子读医学院的也一大把,说实话,欧美改变阶级还是容易,只要你肯读书,毕竟大部分洋人都不读书,读书干嘛,不读书过得也挺好不是嘛。
国内的话,du品问题相对少很多,大部分流民还是心态崩了的问题,没文化没学历没好工作,每天早出晚归辛苦工作也赚不到钱买不到房,很多人还在坚守,租一个破房子,每天早出晚归打工满足日常生活,但是这么多人口基数,总有一些心态崩了的,他们也曾经努力打拼过,去地铁站发传单,做销售,有“上海梦”,觉得自己努力打拼后,能成为销售冠军,能成为CEO,但是现实世界总比想象的残酷,每天早出晚归跑业务,最后也赚不到钱,最后心态崩了,觉得反正赚不到钱买不到房,不如就躺平,麦当劳肯德基蹭吃蹭睡,实在没钱了就去打点零工,有点钱了继续躺,可以理解他们为“上海大神”。
他们也有手机,也上网,不是那种完全没文化的人,只不过真的是心态崩了,不想再打拼了。
他们的内心世界大概率就是,混一天算一天呗,哪天心梗了,也就重开北欧了。
个人觉得,只要他们不伤人,不骚扰别人,没必要去驱赶他们,每个人都有难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低谷期。 就算他们混一辈子,躺一辈子肯德基,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尊重吧。
当然,他们也有可能是刚来上海,正在努力实现自己的上海梦的路上罢了,只不过现在刚到上海,没什么门路,找不到合适的工作罢了,有点类似《天气之子》的男主,跑到东京打工,说不定哪天他们也能遇到自己的阳菜呢,对吧。
我当年刚拿到护士证,找到乡下养老院RN工作的时候,当时刚去那边,房子还没租到,租Airbnb,比较折腾,也挺贵,所以有时候我就干脆睡在车里,洗澡在养老院洗。 你看,我其实也当过流民。
所以怎么说呢,尊重吧,不要去随意评价别人。
北京上海深圳出现这种现象都很正常。这是原教旨资本主义社会发展到一定水平的必然现象。
社会资源被大资本分食殆尽,生产效率因为高效剥削变得过高,生产能力超过了社会总有效需求。无产者彻底沦为无关者,不占有任何生产资源,技能和生产力比不过大资本的生产机器,更没有消费和投资的能力。他们无法加入生产、消费、投资任何一个环节,在壮年就被社会抛弃。
20世纪以前,这样的人要么有精力出海出国殖民,完成帝国主义扩张;要么反抗当前的分配形式,推翻现有分配制度,用暴力获取资源。
20世纪资本主义采用了不同的方法应对。一战和二战采用了法西斯种族主义扩张的方法,用战争吸纳消耗这些人,二战后采用提高社会福利的方法延缓这种现象再次出现。但只要大资本垄断绝大多数社会生产资料的本质不改变,这样的人仍然会出现。
21世纪这种人在发达国家已经很多了。最新的方法是身份政治,用虚假的议题转移这些人的注意力,同时维持高福利乃至直接发钱。美国还激进地使用了监狱社会化的方式,大量扩张监狱规模。要知道美国监狱里常态关押着1%的美国人口。2%以上的美国人是监狱常客,一生有半数时间在拘押和监狱中度过。。
大城市好人性化,当年在郑州和西安找不到工作,坐肯德基人家还赶我,最后去网吧躺了两宿,还拿了两把五杀。
这不就是城市的必然吗,社会需要的工作岗位远低于社会劳动力总数,教育程度提升让多数人对就业底限有要求了,各国发展到一定阶段都会如此。
国内之前是通过超前建设延缓这一情况出现一阵,但超前建设总是有限的。
所以温铁军教授认为国内现有的城市化足以保证中国在世界现代产业里的优势地位,下面应该在农村创造大批就业岗位,牺牲一些效率保障工作岗位数,把农村作为中国就业托底的基础。
翟东升教授则提出一个“政治不正确”的观点,中国需要建设大量新型“殖民地”了,在世界各沿海发展中国家,以100万中国技术管理人才为核心,结合当地几百万劳动力,建设新的工业城市。通过“殖民地”扩大中国人的就业岗位数。
南方一些地方高架桥下放了水泥锥,就是为了驱赶流浪汉,贫者无立锥之地。
那么这些水泥锥是否是为了拦车,避免立交桥下面成为停车场呢?真正拦车水泥墩是下面这样,高大厚实甚至刷黄色油漆,让司机容易看见,避免视野盲区
有的人在家里躺平,选择啃老。
有的人在网吧躺平,选择放纵。
有的人在肯德基躺平,选择逃避。
挺好的,大家都有光明的前途。
店员不介意,食客见怪不怪,他们本身也不愿意干扰他人。只有小编想搞个大新闻,指责这些人“年纪轻轻不去工作”。
本来安安静静、与世无争,寄生在繁华魔都的角落,活的还算自在。
本来不愿走在聚光灯下,不想走入大众的视野,不想引起他人的注意。
小编报道就算了,还要安插一个“年纪轻轻不去工作”,“不愿意接受他人帮助”的罪名,搞个新潮的帽子“蹭坐族”。
这些人是吃小编家大米了吗?
生活已经如此的艰难,魔都里难得有一片愿意收容落魄之人的乐土,愿意收容离乡之人的家园。
写一篇污名化的报道,将这些人最后的尊严与生存的土壤剥夺殆尽。
真有你的。
这些人没犯法、没偷没抢、没在家啃老,不比隔壁茧居在家啃老的“平成废宅”强?
“身强力壮却不愿工作,有点无法接受。”
关你屁事。
2021.9.9日更:
没想到这个问题上热榜,感谢大家的点赞。
写这个回答时,我被严重破防,所以情绪激烈。
十几年前,那时候我还在读小学,爸妈在广东的一家工厂打工。暑假的时候,我会从乡下坐十几个小时的卧铺客车到他们那里。
每次我要回老家上学时,我妈都会带着我到当地的大商场,给我买新衣服、新鞋子。在那个商场里有一家麦当劳,每次逛商场逛累了,我妈都会把我带到里面蹭坐。
那时候麦当劳的汉堡贵的要命,我妈一直没舍得给我买。如果我开始哀求打闹,她就把买好的衣服鞋子在我面前晃动,告诉我:“孩子,你看这次给你买这么多衣服,已经花这么多钱,汉堡就别吃了。等你下次考试有进步,妈妈再带你来吃汉堡。”
坐在桌子上,闻着汉堡的香味,看着周围的小朋友大口大口吃着汉堡,有的拿着送的玩具在那里摆弄,我心里有种莫名的羡慕、自卑以及羞耻。
十几年过去,大学刚毕业时,租的房间空调费太贵,放假或者周末我也会到肯德基与麦当劳蹭坐。不同的是,我会点一杯不超过十块钱的饮料,再不济买个冰淇淋,以安慰一下自己可怜的自尊心。
肯德基麦当劳这种蹭坐现象一直存在,它们为外来的务工人员、生活困难的年轻人提供一个相对体面的休憩场所,我很感谢并欣赏它们的包容。
我想强调一点,蹭坐的前提是不影响商家的经营、不影响他人。
对于大部分蹭坐者而言,他们知道自己的行为是“羞耻的”,所以往往不愿引起他人的注意,他们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店员如果有提示,会配合的离开。
这两点小编的报道里都有提及,还算感到欣慰。结合社会变迁,深入挖掘一下这种现象背后的成因,而不是简单粗暴引导到“身强力壮却不愿工作,有点无法接受”,报道会更有深度与温度。
最后,我破防的原因是:十几年前,我妈带着我蹭坐,期盼着我读书能出头能有个好生活。十几年后,我妈没带着我,我反而自己去蹭坐,始终没混出个人样。
羞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