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地中海世界充斥着稀奇古怪的殖民神话,这些传说不一定都有考古学证据的支持,围绕的争议很多。
就像罗马人相信他们的祖先来自特洛伊,阿尔戈斯人也相信从埃及逃难而来的达那俄斯成为了阿尔戈斯的国王,建立了达奈德王朝。曼涅托也认可这一传说,并给达那俄斯指定了一个埃及名哈尔迈斯,认定为第十八王朝的第十四王,这个名字可能是指霍伦赫布。也就是说达那俄斯的故事得到了埃及—希腊的双边认可
如果我们从阿克里修斯的女儿达奈再往前追溯她的祖先的话,那么就会发现多利安人的首领都是纯正的埃及人。
埃及殖民的传说在古代非常流行,狄奥多罗斯提供的解释是“由于埃及以前的国王英明睿智,而且这个国家人口过于稠密,所以他们的祖先曾向世界许多地方殖民”。古代记录提供了埃及殖民的对象,包括巴比伦、科尔基斯、阿尔戈斯、雅典……最夸张的记载是征服了“整个亚洲”,包括全部亚历山大大帝所征服的领土以及他没有到达的地方。据希罗多德的记载,许多年后,埃及人还据此鄙视大流士,认为大流士的功绩不配和伟大的塞索斯特里斯相提并论,因为后者曾征服了大流士所征服的所有民族,并且还征服了大流士没有征服的斯基泰人,据说大流士对埃及祭司的直言不讳表示谅解。
塞索斯特里斯,统治了48年。他的身高是4肘3掌2指。在九年的时间里,他征服了整个亚洲,并远至欧洲的色雷斯,在那里树立他所征服民族的纪念碑。他在石碑上为勇敢的民族刻上男人的私部,为卑贱的民族刻上女人的私部。他被埃及人尊为仅次于奥西里斯的人物。
ps:中国没有被提及,当时西方人几乎对中国一无所知。
柏拉图在《蒂迈欧篇》中提到埃及三角洲城市舍易斯的居民对雅典人很友好,因为当地人认为他们和雅典人有亲缘关系。这种关系后来被解释为殖民关系,雅典的某些国王被认为是埃及人,厄瑞克透斯是其中之一,据说他利用他的埃及背景为雅典带来了大量粮食,从而被雅典人推举为王,而后他创立了厄琉息斯的德墨忒耳秘仪,雅典人和埃及人以同样方式进行这个仪式。此外希罗多德也说过达那俄斯的女儿们将埃及人的秘仪带到希腊,传授给皮拉斯基的妇女,仪式后来失传了,只有阿卡迪亚人保留着。
另外,我记得泰伊王后拥有的一个头衔是爱琴海诸岛的女主人,也正是在阿蒙霍特普三世时期我们发现了所谓“爱琴列表”,一系列爱琴海地区的地名被框在围墙符号中,并被俘虏符号标记,一些学者认为这是阿蒙霍特普三世宣称对爱琴海地区拥有统治权。关于塞索斯特里斯(曼涅托指定他为第十二王朝第三王),虽然明显存在夸大其词之处,但从考古学视角出发,这个传说也并非全然不可相信。中王国时期黎凡特地区精英阶层的埃及化,埃及王室和官员的各种纪念物出现在亚洲西部和欧洲南部,“毕布罗斯长官”之类的官衔,诅咒文对埃及势力范围的暗示,以及阿蒙涅姆赫特二世远征碑文等等证据引起了激烈的讨论,种种迹象都在暗示着这个传说并非空穴来风,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在古代人们对此深信不疑。顺带一提,如果Helck对阿蒙涅姆赫特二世年鉴的解读是正确的,那么特洛伊城可能毁于埃及人之手。当然,这又会牵扯到一大堆令人头疼的学术争论。
从古埃及文献来看,埃及人非常自我中心,他们对埃及以外的地方充满了鄙夷,从各种思乡文学中可以看到他们是多么讨厌远在异乡的生活。新王国时代的文官明显表现出对军人阶层的鄙视,因为文士可以在文明世界的心脏过着文雅舒适的生活,而军人却要前往埃及以外的穷乡僻壤过苦日子,“戴金苍蝇的人,必要向执芦苇笔的人下拜”、“在有学识的文士面前,他们总像驴子一样驮着重物”,因此各种劝学文章层出不穷。
唉!你说:“人家说兵士比书记舒服。”这是什么意思!
来,让我告诉你那劳苦的兵士的生活是怎么回事。当他还是小孩时,就给带到军营里关起来,他头上、背上、脸上,到处都是伤痕。……他被按在地上鞭答,浑身是伤。
来,让我告诉你他是怎么样去叙利亚,怎么样翻山越岭。他的面包和水扛在肩上,重得只有驴子才背动,压得他背脊弯曲。他喝的水发臭,……当他遇到敌人的时候,就像只给网子困住的鸟,四肢无力。如果他活着回到埃及。他就像块虫蛀的木头,又病又累,他被驴子驮着回来,衣服被偷了,同伴也溜了!
啊!伊南那,不要再以为兵士比书记舒服!
埃及早期的政府官员也表现出对进入中央和宫廷机构的强烈渴望,他们渴望被葬在国王身边,而不是自己的辖地,即使这可能是他们世代生活的地方。在辛努海的故事里,即使辛努海在外国混的风生水起,但仍然非常担心自己会被葬在外国,于是他还是设法回到埃及,并祈求能被葬在埃及(旧约中约瑟的故事貌似copy了这一段)。埃及人有些观念和中国人很相似,安土重迁、落叶归根、夷夏之辨,还有像“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之类的观念都能找到影子。
神以这样的恩赐给予他所责罚而令其迷失在异邦的人。今天他的心得到了满足。一个离乡背井的逃亡者,我现在名闻京师。一个备受饥苦的流浪者,我现在济邻以食。一个裸身亡命之徒,我现在身着美裳。一个终日奔走无人可使的人,我现在富有从仆。我的房屋舒适,住室宽敞。我的回忆却在宫中。
无论是哪一位神祇安排了这一次流亡,愿你垂怜,让我回家!愿你让我见到王都,我的心已在其中度过长日。有什么能比让我的身躯和我出生之地合而为一更重要的呢?帮助我!但愿美事成真。愿神赐我平安,愿他同样地赐予一个他所诅咒的人美好的结局,愿他的心怜惜那为他逐至异地的人。今天他是怜悯的,但愿他垂听远方的祈祷,愿他让我回到那他将我从而引出的地方。
愿埃及王喜悦,让我能生活在他的恩赐中,让我能问候他的妃子,让我能聆受她子女的命令。我的四体将会再度年轻。暮年已至,体衰昏沉,臂膀无力,脚步蹒跚,心脏衰竭,死期将至。愿他们将我葬在永恒之城,使我可以追随王妃,然后她可以说她子女的可爱,愿她与我同度永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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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这项通俗浅显的比较研究,感觉埃及、美索不达米亚、中国这仨地方的人仿佛长着同一个脑子。
老生常谈的对外关系话题,不了解这方面情况的人可以看看郭教授这本综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