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真正意义上的“衰败”是在魏景愍王继位后。
公元前242年,秦将蒙骜趁魏安釐王与信陵君先后逝世之际,一口气打穿魏国,攻下20余城,置东郡…
至此,魏国彻底失去了角逐天下的资格,最终的灭亡也进入了倒计时…
如果以此为魏国“衰败”的时间节点的话,那魏国衰败的原因应当归罪于魏安釐王对于国力的极度透支以及和曾经一起发秦难财的好基友楚考烈王的反目。
至于魏惠王后期,其实只是由于地缘劣势的彻底暴露和三晋联盟的瓦解导致魏国从第一强国的位置上跌落,但魏国当时仍旧是最大的中原诸侯国,本身不太能算“衰败”——只是某些历史读物从“商鞅变法”之后就一直以秦国为主视角进行写作,忽略了魏国在东方的动向。
其实魏惠王直到死,都一直在更富庶的东方扩张得十分滋润…只不过随着地缘劣势的暴露,他必须选择把战争资源投入到更为重要的东方而不是比较穷的魏国西线,导致魏国在西线的战绩比较寒碜。
魏襄王是战国第一老阴13,合纵攻秦他给韩国捅刀,秦楚大战他插楚国菊花,还借机往秦廷里安插钉子。
从丹阳蓝田之战到“季君之乱”那几年,其实秦国的动向已经多少有点儿范睢主政时期秦廷那味儿了……要不是魏冉下手稳准狠,战国大势的走向还真不怎么好说。
魏昭王时期,丢了河东的魏国看起来确实“衰败”了几天,但不久之后就通过“五国伐齐”中吞并的宋地找补回来了…而且魏臣乐毅还在相当一段时期内侵占了燕国军队的指挥权…
对“乐毅侵占燕军指挥权”有疑问的朋友,可以去看一看“梁下之围”的时间节点,再看看那个时候燕国军队的最高指挥官是谁,再回忆一下那个时候燕国军队本来应该在干什么…
魏安釐王时期,得益于秦昭襄王和范睢这对活宝的“远交近攻”闹剧和楚国的支持,魏国一度实现了短暂的“伟大复兴”。魏安釐王通过支持甚至推动望族对底层进行的土地兼并以及对有产家庭的迫害(详见《魏户律》《魏奔命律》相关内容),使魏国迸发出惊人的军事实力,还利用信陵君“窃符救赵”事件裹挟了赵廷,秦国,燕国,齐国,韩国,楚国在短短几年内全挨过魏国的揍,看起来似乎已经恢复了文武两代的荣耀。
但这种靠透支国力,割肉饲虎以及放弃外交纵深带来的“复兴”其实是在找死。
当魏国望族被养得越来越大的贪欲已经无法被魏廷给的利益满足;
当魏国有产者的血汗被一次又一次的战争和战争伴随的望族土地兼并榨干;
当赵廷摆脱了魏国的控制,投入秦国的怀抱;
当楚考烈王不但停止了对魏国的支持,而且开始准备抡大嘴巴子抽魏国;
当魏安釐王的野心被“攻韩拔管”一时彻底暴露在天下人面前;
当秦国借着魏楚火拼的机会完成了对上党的占领;
当能压住场子的魏安釐王和信陵君先后逝世……
魏国的丧钟就已经敲响了。
阴谋论一点说,蒙骜攻魏时,我甚至怀疑相当一部分地区是在地方官在得到秦廷许诺的利益后直接投诚的,或者是当地望族在得到秦廷许诺的利益后,裹挟当地长官直接投诚的…
客观来说,后期赵国的崩盘,秦帝国的垮台,也与魏国的衰亡多少有点相似之处吧…
1,
从目前流行的大众读物及一部分历史读物来看:
魏国在魏文侯、魏武侯两朝的国势被高估了;
魏国在魏惠王中期以后的国势被低估了。
因此就会出现类似“齐、秦的崛起导致了魏国衰落”或“魏国的衰落给了齐、秦崛起的空间”这一类的错觉。
2,
战国初期基本延续了春秋时期的格局。
大致呈晋、楚两强南北对峙,齐、秦次强左右搅局的局势。
相比于春秋后期,主要区别有二:
一是晋三卿相比于六晋时期的独立性更强;
二是新兴邦国崛起的空间被压榨殆尽,越国的昙花一现已然成为了小国的绝唱。
在这一阶段,魏国(家)对齐、楚的一系列伟大胜利都是建立在以晋执政的身份调动全国战争资源或者说三晋联盟的基础之上——而在与齐、楚单对单的对抗中实际并无明显的优势,与秦国的对抗除了击退秦国的数次进攻以外其实就赢了两次,一次是在秦国的反击和围堵之下筑城于少梁,一次是夺回了之前四晋火并时被秦军吞并的河西地区。
打个岔:
有个中学生说晋据河西是我发明的,理由是他看过《左传》……至于他看的到底是什么我就不妄加揣测了。
就魏国当时的战绩需要从辩证的角度来看:
我们都知道,三晋原为晋三卿的采邑,每家的领地原本都七零八碎,如果不能一致对外就会陷入相互制约抵消的窘境。在这种情况下,魏国(家)在对外动用武力之前总要争取得到韩、赵的配合才能施展全力。而魏国真要和齐、楚、秦单对单,本身就意味着没能搞定韩、赵,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求魏军有突出的表现自然不大现实。这一因素要从正反两方面来看待,一方面在于魏国之所以能够在战国初期表现出霸权之势正是因为它强大的国力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这一因素的影响,另一方面在于这一因素也在客观上削弱了魏国的国力。
除了魏国本身的因素外,秦、齐、楚三国在战国初期的国力也常被一些读物低估。
秦国常见的段子有“秦国在变法前濒临灭国”、“秦国因为快被灭了所以才选择了变法”云云。
楚国常见的段子有“楚国在战国时期一直很弱”、“楚国在战国时期使用的是分封制”云云。
齐国常见的段子有“因为田氏谋划夺权,所以齐国在战国初期一直很弱”云云。
以上段子在贬低齐、秦、楚的同时又侧面抬高了魏国在战国初期的国势。
3,
至战国中前期,随着领土的逐渐规则和变革的不断深化,魏国的国势终于在魏惠王一朝达到了顶峰。
只是魏廷显然没做好迎接巅峰的准备。
在这一阶段,魏军四处出击,在桂陵之战前后甚至一口气完成了平赵、败齐、服楚、却秦、破韩的一系列军事胜利。上述战绩看上去颇具视觉效果,但恃强下的盲目也毕露无疑。魏廷的傲慢最终酿成了马陵的惨剧。此后,诸侯群起而攻之。魏廷在烽烟四起之下开始转变了策略,阴谋手段、外交诈术、公关渗透逐渐成为了魏廷最得心应手的武器,这一风格也一直延续到了魏国的灭亡。
不可否认,魏国在魏惠王中后期以后的一系列权谋活动存在着一番别样的视觉效果,而这些谋略活动也确实需要雄厚的国力及军事、经济基础才能得以实施,但给人的视觉效果终归不如直接军事打击的可视化来得强烈。结果就是很多朋友认为魏国从此变得很弱小了。
4,
整体来看,战国时期实际一直延续了春秋晋、楚、齐、秦四方对峙的态势。
区别在于:
晋国的一分为三创造了一个微妙的“跷跷板”——一头是魏,一头是赵——两强无法并存,只能相互轮替着把控晋国遗留下来的地缘地位。
三晋的零和博弈给齐国的西进创造了空间。齐国的国势因此而扶摇直上,在东帝的镜花水月中,连齐王本人都忘却了自己的画皮。
而齐国的光晕又吸引了楚人太多的目光。
于是,列国一股脑地扎向以泗上为中心的东中国,秦人顺势在西方坐大。
接下来,占据了旧晋地的秦国填补了晋国的位置,晋、楚对峙的形势改为了“横成则秦帝,纵合则楚王”。
至战国后期,秦据西北,楚据东南,赵国向北方拓展,魏国向东方拓展,整体呈秦、楚两强对峙,魏、赵次强搅局的态势。
至于真正的失势者韩国则被遗忘在四强的夹缝正中间,尴尬地等待着末日的来临。
事先声明:以下内容只是根据自己的阅读来帮各位梳理下思路。
为了方便理解,我们先排列个表:
排完表后,我们需要确定看这个表的角度。
第一种是以认识汉武帝晚年的真实情况为目的来看。采用这一角度,《汉书》、《汉武故事》、《通鉴》等书就转换为研究汉武帝晚年的史料了。既然成了史料,那么,就有价值高低的差别,而判断史料价值高低,则是以其在多大程度上符合汉武帝时代为标准。其次,是考察各书之间的关系,也就是史源学追溯,例如《汉纪》是《汉书》的改编,没有独立的史料价值,即在《汉书》存世的情况下,《汉纪》没有史料学价值。这里需要指出的是:史书成书年代与史书包含内容的时代有不一致的地方。
在这样的思路下,辛著的若干观点是:
这5点层层递进,首先在研究汉武帝晚期的历史真相时,《汉书》的史料价值大于《通鉴》,这是没有问题的。然后对《通鉴》涉及汉武帝晚期历史的叙述进行史源学分析,指出除了《汉书》等基本史料之外,还采用了《汉武故事》和《赵飞燕外传》,这也是没有问题的。最后指出田余庆《论轮台诏》一文据《通鉴》立论。问题在于可信还是不可信。
如果找出班固认为汉武帝晚年有悔,那么《通鉴》采录《汉武故事》进而说明汉武帝晚年有悔,就有了历史来源,于是田余庆采用通鉴说明汉武帝晚年有悔,在文献学上就有了支撑。但是,支撑不等于结论成立。
第二种是以汉武帝历史形象的建构为目的来看。采用这一角度,也就进入了历史书写层面,即要考察作者思想及其所处时代的关系:
在这一视角下,王俭为什么编辑《汉武故事呢》?辛著认为与刘宋时期的政治有关。司马光为什么这样做呢?辛著认为与他的政治思想有关。现在,林文认为:班固也认为汉武帝晚年有悔,不但班固认为,唐宋的很多人都这么认为,不但司马光这么认为,王益之也这么认为。因此,这不是司马光个人的看法。
我的看法是:首先,对于汉武帝时期的历史书写,都可以视为对汉武帝形象的构建。其次,即便是班固认为汉武帝晚年有悔,那也是班固的看法,其看法是否符合真实情况,需要考察。第三,为什么班固、司马光或者唐宋人会这样认为呢?与他们的儒家思想有关,在儒家思想的伦理取向评价中,汉武帝大多是负面形象。第四,这一评价是否具有普遍性,这个很难考察,但可以肯定的是,还有从功利主义取向评价的声音,如刘歆《毁武帝庙议》。因此,辛著认为司马光对汉武帝晚年政治形象进行构建,没有问题,认为这一构建与司马光的政治思想有关,也没有问题。
综上,林文对辛著的商榷,主要在细枝末节的点上,而且这些点的商榷即使成立,也没有撼动辛著的整体观点。提醒一下,我说的是辛著,不是辛本人的其他言论,而且辛著应以最新版本为准,即在增订本、初版本和论文之间,选择增订本。同其他商榷者相比,林文的新意在指出班固也认为汉武帝晚年有悔。
事先声明:以下内容只是根据自己的阅读来帮各位梳理下思路。
为了方便理解,我们先排列个表:
排完表后,我们需要确定看这个表的角度。
第一种是以认识汉武帝晚年的真实情况为目的来看。采用这一角度,《汉书》、《汉武故事》、《通鉴》等书就转换为研究汉武帝晚年的史料了。既然成了史料,那么,就有价值高低的差别,而判断史料价值高低,则是以其在多大程度上符合汉武帝时代为标准。其次,是考察各书之间的关系,也就是史源学追溯,例如《汉纪》是《汉书》的改编,没有独立的史料价值,即在《汉书》存世的情况下,《汉纪》没有史料学价值。这里需要指出的是:史书成书年代与史书包含内容的时代有不一致的地方。
在这样的思路下,辛著的若干观点是:
这5点层层递进,首先在研究汉武帝晚期的历史真相时,《汉书》的史料价值大于《通鉴》,这是没有问题的。然后对《通鉴》涉及汉武帝晚期历史的叙述进行史源学分析,指出除了《汉书》等基本史料之外,还采用了《汉武故事》和《赵飞燕外传》,这也是没有问题的。最后指出田余庆《论轮台诏》一文据《通鉴》立论。问题在于可信还是不可信。
如果找出班固认为汉武帝晚年有悔,那么《通鉴》采录《汉武故事》进而说明汉武帝晚年有悔,就有了历史来源,于是田余庆采用通鉴说明汉武帝晚年有悔,在文献学上就有了支撑。但是,支撑不等于结论成立。
第二种是以汉武帝历史形象的建构为目的来看。采用这一角度,也就进入了历史书写层面,即要考察作者思想及其所处时代的关系:
在这一视角下,王俭为什么编辑《汉武故事呢》?辛著认为与刘宋时期的政治有关。司马光为什么这样做呢?辛著认为与他的政治思想有关。现在,林文认为:班固也认为汉武帝晚年有悔,不但班固认为,唐宋的很多人都这么认为,不但司马光这么认为,王益之也这么认为。因此,这不是司马光个人的看法。
我的看法是:首先,对于汉武帝时期的历史书写,都可以视为对汉武帝形象的构建。其次,即便是班固认为汉武帝晚年有悔,那也是班固的看法,其看法是否符合真实情况,需要考察。第三,为什么班固、司马光或者唐宋人会这样认为呢?与他们的儒家思想有关,在儒家思想的伦理取向评价中,汉武帝大多是负面形象。第四,这一评价是否具有普遍性,这个很难考察,但可以肯定的是,还有从功利主义取向评价的声音,如刘歆《毁武帝庙议》。因此,辛著认为司马光对汉武帝晚年政治形象进行构建,没有问题,认为这一构建与司马光的政治思想有关,也没有问题。
综上,林文对辛著的商榷,主要在细枝末节的点上,而且这些点的商榷即使成立,也没有撼动辛著的整体观点。提醒一下,我说的是辛著,不是辛本人的其他言论,而且辛著应以最新版本为准,即在增订本、初版本和论文之间,选择增订本。同其他商榷者相比,林文的新意在指出班固也认为汉武帝晚年有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