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写过瑞士的1847年内战,在19世纪下半叶,瑞士和法奥德一样,因为教权与教育问题爆发过“文化斗争”(可以视为是1847年的余震),所以瑞士也是受到当时欧洲的动荡波及的。
但是瑞士的外交环境实在是太好了。
瑞士最中心的国内政治问题始终是集权。瑞士各州在1848年之前本质上就是近乎独立的共和国。1848年宪法之后,瑞士才有了权力有限的中央政府,内部的高度自治还要持续很久。直到1874年修宪,瑞士开启了频繁的小修宪模式,中央政府的权力才得以一步步地加强。
而瑞士能相对平稳地完成自己的政治演化,根本原因还是欧洲的动乱会波及它,但不会把它牵扯进去。瑞士自己保持中立,欧洲国家也尊重(或因为利益,不愿干涉)瑞士的中立。
版图扩大后的瑞士的中立国地位也得到保证,以换取国际社会担保瑞士宪法。这样做的目的是结束瑞士国内的冲突,过去这类冲突几次导致瑞士各州之间互相厮杀。经历过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战争造成的巨大破坏后,包括法国在内的欧洲各大国领导人都决心吸取教训。——《企鹅欧洲史》
1847年内战算是最接近瑞士分裂和外国入侵的时候,法国和奥地利都想过干涉瑞士,不过有英国人在阻碍法奥两国,再加上瑞士人自己也是争气,没用多久就结束了这场并不血腥的内战。瑞士之后遭受的大多也就是因为包庇外国政治犯而引来的外国骚扰,比如说奥地利就对提契诺的意大利流亡者很不满。
1856年也爆发过纳沙泰尔危机,原普鲁士国王王室领地的纳沙泰尔的保王党起义失败,两国都动员了军队,但最终还是和平解决,以瑞士释放保王党交换普鲁士国王放弃宣称纳沙泰尔。自此之后,瑞士就难有什么称得上是可能与领国之间爆发的武装冲突了。
简而言之,我认为瑞士成为国家(或者说现代国家)的时间不长,以1848年联邦宪法为界,从各个共和国的邦联转变成联邦国家。自此以后的瑞士国家靠着自身的审慎(比如在见到上萨伏伊的民众不想加入瑞士后,压制日内瓦的极端派,不强求扩张)和外国的善意与默许,维持了一个良好的外交环境,国内的政治冲突不太会受到国外的干涉,因而能比较平稳地完成自身的政治演化。
因为民族或者说国族的构成方法可以有好几种,同样的血统可以构成民族,同样的语言文化可以构成民族,甚至同样的历史经历和命运也可以构成一个民族或者说国族。
瑞士就是一个没有共同语言文化,却因为共同的历史经历构成了一个国族的典型例子,某种程度上说,瑞士是有主体民族的。
举一个例子,其实像瑞士的国家不止一个,还有很多,比如说加拿大。
加拿大也是多民族多语言并立,大部分是英语区,魁北克州却是法语区,除此之外努纳武特是说印第安语言的地区。但是加拿大依然保持了统一和独立,虽然有魁北克闹分裂,最终也是不了了之。
原因是什么呢?就是加拿大法裔和英裔两个群体有共同的历史记忆,曾经多次并肩作战。北美十三州独立成美国后,加拿大的英裔安大略州和法裔魁北克州作为保王党坚持和美军作战。1812-1815的美英战争,法裔和英裔的加拿大人都遭受了美国侵略,又一起并肩作战。一起打进美国华盛顿,火烧白宫。报了扬基佬火烧渥太华之仇。加拿大人很少怀疑法裔或者英裔不是自己的同胞,即使他们没有同样的血缘甚至同样的文化。理由也很充足很正当,“我们在一起抵抗过十三州反贼,一起爱戴英王,一起打进华盛顿,火烧白宫,为什么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不是同胞呢?”
同样瑞士法语区德语区的人民也有自己是同一个国族的理由,瑞士最早的来源是1291年反抗哈布斯堡暴政的三个州组成的瑞士永久联盟,这三个州虽然都是德语区,但后来法语区德语区并存的伯尔尼州加入了瑞士永久联盟。最晚到1815年,法语区的伯尔尼州也加入了永久联盟。
瑞士人说法语区德语区意大利语区的人民是自己同胞也有堂堂正正的理由,他们也有共同的历史记忆,同生死共患难过。“我们这些说德语说法语的人一起举起刀枪反抗哈布斯堡暴君,反抗拿破仑暴君。已经几百年了,我们一起在一战二战中严守中立,创造了一个和平的瑞士,抵抗希特勒。为什么我们不是一个民族呢?”
如果一个瑞士德语区的人,面对一个德国人,且不说瑞士人的德语方言重,二者可不可以交流。即使能交流,瑞士德语区人也无法理解德国人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的伤痛,对德国人恐怕也只有“狡猾的希特勒,想要入侵瑞士的坏蛋”的记忆。而他却和瑞士法语区的人有更多的共同语言。这就是共同历史记忆和经历的重要性,有时候这个比语言血统还重要。
瑞士法语区和德语区
同样我再举一个极端的反例,捷克和斯洛伐克。这两个民族都是斯拉夫人,语言文化血统都很一致。但是这两个民族虽然曾经组成过国家,却因为民族矛盾分裂了,原因是为什么呢?就是因为二者没有共同的历史记忆和共同经历,缺乏相互认同感。捷克长期是神圣罗马帝国的地区,深受德国文化影响。斯洛伐克则是匈牙利的州,深受匈牙利的影响。即使在奥匈时代,捷克作为波西米亚王国也是属于内莱塔尼亚(奥地利部分),斯洛伐克也是属于匈牙利王国。二者在组成共同国家之前,没有什么共同历史记忆(大摩拉维亚毕竟凉凉快一千年了)。因此最终依然分裂。
捷克斯洛伐克
因此瑞士是一个统一国家并不奇怪,它不过是一个因为共同历史经历形成国族认同的例子。民族不是虚无的,是真实存在的。别说汉族这种血统高度一致,南北汉族都有70%的炎黄基因,都有几乎相同的文化,而且共同历史记忆也大同小异的团体当然是一个民族。就连瑞士这样没有共同文化共同血统的团体,因为有共同历史记忆的,也是一个类似于民族的国族。任何说民族是虚无共同体的,都是别有用心的孟什维克分子的破坏行为。无论你到何处,你最终还是会发现,世界主义并不存在,是虚无的,和你有共同语言共同思想的,还是和你一个民族或者国族的人而已。
最初一群不愿意服从神圣罗马弟国的领主组成的邦联,所以封建自由好,弟国不好,弟内皆输,哈布斯堡失去哈布斯堡。
出于对神圣罗马和法兰西这两带弟国的排斥和恐惧,产生了一定的向心力。而瑞士地形复杂山民武德充沛可以抵抗东西两面的入侵,让这个实体可以长期存在。
也就是不想加入法国的法兰西人和不想加入神罗的德意志人创造了没有瑞士语的瑞士人。
但是瑞士的长久稳定真的是特殊性,是欧洲地缘政治的结果,毕竟是世界上第一个永久中立国,得以远离欧洲事务,专心实现自己的政治改革。
近代之后比起民族问题倒不如说宗教造成的困扰更大一些,但是天主教比例怎么会这么高呀,而且现在这么一帮无神论又是怎么冒出来的呀。
历史上瑞士内部又不是没闹过,例如1656和1712年的两次宗教战争,又例如复国后的1847年的独立联盟战争。
瑞士原本有贵族,只是被法兰克人骗到坎斯塔特大屠杀死绝了。后来瑞士就走入了共和自治的道路。实际上促成了瑞士各阶级的交互和融合,而不像是其他国家那样只有贵族融合,其他阶级老死不往来。
还有一个因素就是瑞士常年是个穷山地,开垦难度大,所以高度依赖贸易,这就把瑞士的原始资本主义盘活了。
在这种环境下山民们高度融合,加之哈布斯堡的讨伐战争促进了瑞士民族主义形成,瑞士的优雅内部普世体制也就保留了下来。确切的说,今天的瑞士比任何一个欧洲国家都像罗马
这需要“如果”吗?这本来就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