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种设备,第一种叫做Hydrophone,中文作“水听器”,有些类似于被动声呐,通过辨识噪音定位水面舰艇和潜艇的位置。另一种设备叫做ASDIC,USN叫做Sonar,也就是中文的“声呐”,用于主动定位水下目标。U艇针对水听器常见的战术是停车,在水流中最小化引擎的噪音。而针对ASDIC的常见战术是掉头,用艇尾对准追击者的舰首。此时ASDIC因为扇面问题很容易丢失目标,潜艇也更容易在艇尾水流的噪音中躲开对手。如果追击者决定使用深弹,则深弹会暂时瘫痪ASDIC。专门设计的反声呐艇壳在战争中被试验过,一种被叫做“Bolde”的反声呐诱饵也有过一定成果。
至于邓尼茨的《十年又二十天》里面为什么没有提及,答案其实很简单:邓尼茨不觉得ASDIC是个重大威胁。实际上别说是ASDIC的反制战术,ASDIC这个词在回忆录里一共就出现了15次而已,其中1次在索引里,2次是他引用的内容中包含的。
邓尼茨从一开始就非常明确地指出ASDIC的效率不可能像间战中预计的那样高。间战中有一种普遍的认识是潜艇问题已经被护航系统和ASDIC解决了。英军在大战后期摸索出了非常完整的反潜方案,并且在间战中继续推进:在近岸有岸防训练和攻势反潜力量,商船队得到了护航系统,战斗舰队中所有的驱逐舰都被安装了ASDIC,等等。结果是部分人对反潜力量的过度自信和部分潜艇军官对反潜能力的过度恐慌。在邓尼茨自己的书里就有例子。35年有人在德国潜艇学校里建议在3000码外进行水下鱼雷打击,从而避免ASDIC的探测;与之相对,邓尼茨建议的距离是600码,完全不在意敌军的侦测能力,强调不给敌舰留下规避鱼雷的时间。42年的潜艇部队手册里,他进一步指出不应该担心敌军发现潜艇的位置。潜艇必须积极观测敌军的位置。因为闭塞视听比敌军的观测手段更加危险。
当然邓尼茨并不清楚ASDIC的具体性能。他只能通过猜测的方式来进行判断。ASDIC出现前后,他观测到英军驱逐舰的水面武器布置和基本结构基本没有发生变化,于是判断ASDIC不同于水听器,无法有效定位水面舰艇。另一点可以通过观测判断的是护航舰队的规模。间战中RN和商船海军的规模下,英军不可能给所有的护航舰队提供足够的护航舰。于是有了他的两个老生常谈的战术革新:1,在夜间进行水面打击,彻底躲开ASDIC的探测;2,集中使用潜艇编队,用数量压倒少量护航舰。
这个战术成功了几年时间。战争早期护航编队确实对此无计可施。但是RN持续性头铁潜艇探测技术,到43年中,潜艇部队离港前情报人员就会试着破解行动信息,离港后立刻有装备通讯拦截设备和对舰搜索雷达的飞机巡逻。进入袭击区域后,护航舰也有同样的水面雷达,水下ASDIC和通讯拦截能力。新的ASDIC扇面更广,同时和化学记录仪连接,由专门的技术人员记录分析信号,从而判断潜艇的航向和航速进行准确打击,这样基本上就宣告了战争早期潜艇战术的破产。此后U艇不得不更多的依靠水下活动来躲避敌机,同时依靠降噪,水下航速和机动性来躲避反潜舰艇,这这就非常接近于今天潜艇使用的方法了。
邓尼茨对ASDIC的轻视在间战晚期是非常准确的。早期ASDIC确实有诸多限制。只是就好像他是潜艇技术军官一样,盟军中同样有大量的反潜技术专家在研究对潜作战的方式。最终短短几年里对潜侦测能力有了如此突飞猛进的进步,也是在时代限制里很难预计到的了。